到了西街口,才发现还有一人站在老槐树下等着他们。
公子亭亭玉立,安静地站于树下,温润俊朗,引人侧目。
顾钰衡冲他招了招手,苏邈勾唇一笑,朝他们走来。
和往日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同,这一次三人肩并肩走在路上,沉默了许久。
长长的老街,灯火通明,摩肩接踵。
身形挺拔的两人将顾时宁护在中间,挡住了不断撞上来的人群。
后来不知怎么的,顾钰衡走散在了人群里,只剩下苏邈和时宁。
苏邈轻轻开口,“你会怪我吗?”
顾时宁一愣,知他说的是什么。
那天内侍官宣旨离开后,顾夫人便把时宁单独留下,把一切告诉了她。
苏邈请来一禅师父后,特意转道去了一趟将军府,征得顾夫人同意后,才去的皇宫。
顾时宁听后,只觉得无比荒唐,什么凤命不凤命,她是不信,但是没想到却能救她一命。
顾时宁盯着远处随风摇曳的一盏莲花灯。
一双肉嘟嘟的小手伸向花灯,将它从屋檐上取下。小女孩高高地坐在哥哥的肩膀上,笑眯眯地将花灯抱在怀里,神气十足的蹬了蹬小短腿,使唤着她的哥哥继续往前走。
顾时宁收回目光,侧头看向苏邈,认真且真诚地说:“不会,谢谢你救了我。”
她只觉得自己欠苏邈的,怕是永远也还不完了。
小姑娘的眼眸干净清澈,一如当年,寒山寺里她站在银杏树下,向他道谢。
苏邈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背后有人撞他,才回过神来。
顾时宁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走散的顾钰衡,远远看见一个身形高挑修长的蓝衣背影很像是他,赶紧追了上去。
苏邈正想跟上,不料却被撞他的地痞缠住,吆五喝六一副准备讹人的气势。
地痞一把拉住锦衣华服的公子,“怎么撞了人就想走?”
苏邈皱着眉,拥挤的人潮很快把他们越拉越远,只能瞥见一抹淡粉色衣角。
顾时宁挤过人群追上他,习惯性地抬手对着顾钰衡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娇憨嗔怪道:“你刚刚跑哪去了?”
那人回过头,俨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的姿容出众,眼眸狭长,饶有趣味地打量她。
顾时宁一愣,发现认错了人,还不知轻重拍了人的脑门,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左右两边站着魁梧的大汉,像是他的护卫,见自家主子被人从后面袭击了脑袋,表情皆是惊恐万分,冲顾时宁凶神恶煞要抽出腰间的佩刀,“找死。”
刀锋闪着寒光,顾时宁吓得一哆嗦,下意识转头喊人,“苏邈——”
身后空无一人,她这才发现苏邈不知什么时候没有跟上。
蓝衣男子抬手制止了两旁的人,看上去并不生气。
只是把玩手里的狐狸面具,似笑非笑道:“将孤认成其他男人,又当着孤的面喊别的男人的名字,孤的未婚妻可是好大的胆子啊。”
顾时宁闻言,睁着明亮懵懂的眼眸望向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萧晏轻嗤一声,将手里的红白相间,画有漂亮妩媚的狐狸脸面具盖在她的脸上。
顾时宁眼前一片黑暗,闻到了一股浓郁刺鼻的味道,瞬间浑身失去力气,说不出话来,只剩下头脑无比清醒。
是软骨散。
感觉得到有人扣住她的腰身,她无力的攀附在那人身上,被他带着一路往前走,脸上的面具挡住了视线,不知去向哪里。
直到后来,顾时宁被人抱到一张床塌上,脸上的狐狸面具被人取下。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不适应,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室内的装饰明艳旖旎,烛灯点的暧昧,床帐上飘荡着粉色的轻纱曼帐。
软骨散的药效渐渐退去,身体的力气正渐渐恢复,但还不足以让她撑起身,只是勉强能够说话。
眼前的人自称是孤,还那般说话,想必便是当朝皇太子萧晏。
顾时宁心中慌乱,却强装镇定,平静地开口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晏在床塌边坐下,俯身凑近她,一张脸靠的极近,声音轻柔,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孤是何意,太子妃岂会不知。”
顾时宁双眸泛起冷意,“殿下怕是搞错了,民女与殿下尚未完婚——”
萧晏的手指压在她的唇瓣上,眯起他狭长的眼睛,“嘘——”
“很吵。”
萧晏的手顺着她的唇,一路下滑至下巴,颈部,慢悠悠解开她衣襟领口的第一个盘扣。
“左右日后我们都会完婚,不如现在便行了夫妻之礼。围在你身边的男人太多,孤着实不放心。”
顾时宁脸白如雪,只感到屈辱,一股令人作呕的恶心从胃里涌上来。
线条漂亮的颈部露出,错落的粉色伤疤醒目。
萧晏讥讽的一笑,“听闻你在刑部地牢受了许多鞭打,啧啧,你的那位兄长,向来不近人情,没想到对自己妹妹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他的手沿着一道疤痕划过,“这具身子上的疤痕着实让孤扫兴,不过不要紧,熄了灯便都一样。”
顾时宁吓得懵了,瞪着眼睛怒视他,一字一顿威胁道:“你若敢做什么,日后我定要你的命。”
她的威胁在萧晏耳里听来,声音软软糯糯,更像是只虚张声势的奶猫儿,勾的人更想去欺负。
顾时宁睁着眼睛,看向床塌顶部,纱帐轻轻晃荡,雕花的紫檀寂静无声。
感受到萧晏滑腻的手越往越下,心中只剩下绝望如潮水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就在这时,紧闭的门扉‘砰’得一声被大力推开。
门口出现一人,逆光打在他的身上,看不清脸。
一阵寒风从外卷入,掀起那人玄色的锦衣下摆。
原本旖旎温暖的雅间,像是一下坠入冰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姐姐们的点击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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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顾时宁的手撑在萧晏的胸前,想要推开他,却软绵无力。
落在旁人眼里,倒像是欲拒还迎。
雕花檀木的床塌间弥漫蓄势待发的肉\欲气息。
萧晏感到背后一股逼人的寒意,沉下脸,是什么人敢搅扰他的好事。
“殿下,圣上急召您回宫议政。”
那人的嗓音低低沉沉,清冽干净,明明不过一介臣子,却不卑不亢,优雅从容的气度好似胜过一朝太子。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时宁湿润的眼睫微颤,不知为何安下心来。
顾长於静静站在门外,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床帐间的衣衫不整,暧昧旖旎。
萧晏本欲发作,没成想顾长於竟然搬出了永庆帝,不由冷哼一声,他这个老子,当真是对顾侍郎比他的儿子还亲近。
就连传个口谕,也要让顾长於亲自来。
他站起身,理了理压的凌乱的衣摆,伸了伸脖子,又恢复成一副优雅矜贵的形象。
临走时还不忘捏了一把顾时宁的小脸,眯起狭长的眼眸,附在她耳边说:“小野猫,别心急,跑不了你的。”
我急你妈。
顾时宁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这话说的倒是她急不可耐似的。
她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向萧晏,以此表达愤怒。
殊不知此时她的眸子微湿,清澈得如春水盈盈,倒像是眉目传情。
萧晏对上她撩人的双眸,挑眉勾唇,拿起床塌边的狐狸面具,重新又盖在她的脸上。
他闲庭信步走出雅间,审视般的目光落在顾长於的身上。
顾长於坦然的和他对视,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
若是换做寻常人家的兄长,瞧见自家妹妹被旁人压在身下欺辱,早就面红耳赤,甚至动起手来。
就算是碍着他太子的身份,也不该是如此平淡的反应。
传闻顾长於庶子出生,与顾家极为不合,早已算不得一家人,尤其是嫡女顾时宁,把欺辱她的哥哥当作家常便饭。
也难怪他老子那么忌惮顾远山,将顾远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对顾远山的儿子颇为赏识和信任。
前些日子在丰乐楼所见,萧晏还以为传闻不可信。
小野猫张牙舞爪的惹事生非,顾长於分明可以作壁上观,却出手相助。
顾时宁亦护着她哥哥,蛮横无理替他要解药的样子,俨然一幅兄妹情深的景象。
但这一次,顾时宁出事,顾长於不但没护着,反而对她施以鞭刑,若非苏邈插手,差点没把人打死。
顾长於当真是城府深沉,蛰伏许久,只为了给他妹妹致命一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现在的顾时宁,可不是他轻易动的了的。
萧晏勾起歪歪的嘴角,带着丝邪气,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顾侍郎,日后你与孤可是一家人了。”
话语间饱含促狭暧昧,似有所指,说完萧晏转身,得意地大步离开。
萧晏不曾看到,待他离去后,顾长於不再收敛的森森寒意,利刃般的眼眸似是要将那一身蓝衣刺穿,周遭的空气宛若冻结。
心口的疼痛一下一下,顾长於置若罔闻。
眼前重新归于一片黑暗,顾时宁双手脱力,根本抬不起来手去摘下面具,其余四感变得敏锐。
她听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过门而入掀起帏帐的风声,还有门扉轻轻阖上的啪嗒声。
鼻间传来一股淡淡雅雅的浅香,和原本雅阁里浓烈的脂粉味道格格不入。
感受到床塌边缘的受力渐沉,承载了另一人的重量。
随着那人的动作,细腻的锦衣绸缎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双冰凉的手触及她的颈部,慢条斯理将她散乱的衣襟收拢。
衣襟被萧晏扯的很开,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线条优美的锁骨,隐隐约约能看见女孩的丰腴饱满。
只是这美丽之上却不无暇,横亘着狰狞的一道淡粉色疤痕,如沟壑纵横。
顾长於的目光停在和锁骨交叉的那道疤上,漆黑的眼眸幽深难测。
指腹从锁骨上方疤痕的起点,沿着粉粉的嫩肉,一路向下,细细摩挲。
顾时宁的眼睛被狐狸面具盖住,对身体的触碰更为敏感。
他的指腹上有薄茧,轻轻柔柔,若有若无地擦去了被萧晏划过伤疤时滑腻恶心的触感。
指尖来回,荡起一阵酥麻,顾时宁下意识地瑟缩,软骨散的药效还未退去,软绵使不上劲。
顾时宁蹙眉凝神,只能发出似轻哼呢喃的声音,“顾长於——”
顾长於的动作微不可见的一顿。
这是顾时宁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连名带姓,又软又糯,惹得人心痒。
他不紧不慢将时宁的衣领抚平,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盘扣上缠绕扣好,挡住了春色满园。
顾时宁见他帮自己将衣服整好,暗暗松了一口气,故作镇静地开口:“顾长於,帮我把面具摘了。”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不似从前的乖巧阿谀。
也不再瓮声瓮气地喊他哥哥。
顾长於眸色渐深,盯着时宁脸上盖着的狐狸面具,白底红纹,以金色颜料点缀,狐狸的眼睛画的是上挑的桃花眼,妩媚妖娆。
面具挡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娇嫩欲滴的唇瓣,皓齿朱唇,一张一合,格外撩人。
顾长於没有将她的面具取下,而是倾身靠近,掐住她的下巴抬高,形成一条漂亮柔和的下颌线。
“宁宁,你真的太不乖了。”他的声音沉沉很有磁性,唤她的小名时,低哑缠绵,好听极了。
一缕墨发悄然滑落在她侧脸,顾时宁愣住,第一次听他这样唤自己。
除了顾将军和顾夫人一向喊她宁儿,没人这么喊过她,叠字喃喃,透着说不出来的亲呢。
顾时宁觉得好笑,他以什么立场和身份,这么唤她。
顾长於的拇指按在她的唇瓣上,似在反复擦拭,低凉缓慢地道:“圣上不过刚刚下旨赐婚,你就这么等不及和太子搞到床上去了?”
先是镇国公的世子,邑国的小皇帝,再是歧国的太子,她可真有本事。
刺耳的言语和他指尖的狎弄,让顾时宁觉得万分屈辱,她睁着眼睛,对着黑暗冷冷说:“关你什么事?”
见她没有解释的默认,心上的疼痛愈加剧烈,顾长於另一只手捂在心口。
顾时宁感受到身体的力量逐渐恢复,原本发麻的手掌可以张拢。
她伸手抵在男人胸膛用力一推。
顾长於敏锐地扣住她的手腕。
只是这一分心,钻心的疼痛紧随袭来,让他失去力气沉沉压在时宁的身上。
顾长於的唇色苍白,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女孩香甜的气息让他的意识逐渐散乱。
“别动。”他的声音压抑克制,带着虚弱。
顾时宁无比熟悉这样的气息和境况,察觉出是缠情蛊发作了。
缠情蛊其实早已经发作,顾长於忍耐许久,得不到鲜血的安抚,蛊虫躁动不安。
顾时宁被他压在床塌上不得动弹,两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虽然已经有过几次经验,还是忍不住心慌。
她不安地眨了眨双眸,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被他扣住的那只手,由一股力量牵引抬起,举至头顶上方。
手腕白皙纤细,不堪一握,透着青色的血管。
薄唇贴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碰,冰凉柔软,随后预料中的刺痛从手腕处传来。
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这一次的感受反而比以往几次更为清晰。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狐狸面具上。
柔软的舌尖触碰新生的咬痕,卷走流出的血。
她听到很浅很浅的吮吸声,一下一下,还有优雅缓慢的吞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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