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柔软的唇瓣触碰他的颈间,贝齿刺破他的皮肤,像小奶猫儿似的,舌尖轻舔着渗出的鲜血,发出轻微的吮吸声。
不是很痛,反而身体升起一股痒痒麻麻的异样。
他不由收紧了扣住她腰的手,停住了脚步,任由女人埋在他的颈窝里放肆。
好像是坐得不舒服,女人扭动身体,双手攀附缠绕上他的后颈,将自己贴得他更近,更加肆意地啃咬吸食。
树影摇曳,万籁俱静,只有暧昧的吮吸水渍声清晰可闻。
小院里的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
心口的疼痛感渐渐隐去,顾时宁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男人脖子上的牙印醒目刺眼,殷红的血流出,滑过他冷白的肌肤。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做了什么?
顾时宁慌忙地撤离,双手撑在男人的胸口,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一抬眸正对上了男人漆黑幽深的瞳孔。
顾长於盯着眼前慌乱的女人,脸白如雪,唇瓣上沾染着血渍,妖异诱人。
他的薄唇勾起,嗓音徐徐低哑,“这么舍不得我走?”
口腔中残留的铁锈味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突如其来的心痛难忍,不受控制的啃咬,食髓知味般的吮吸他的血。
顾时宁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缠情蛊。
望着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浑身冷得像冰一样。
走马灯似得回忆这两天的经过。
顾长於是在什么时候给她下的蛊?
是那杯水。
他给她倒的水。
她不断地颤抖,恐惧如毒蛇在四肢百骸游走。
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顾长於见她许久不曾回话,将她在席居里放下,抬起她的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她。
方才她摔在地上,缩成一团,他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揪住。
现在倒是瞪着眼睛怒视着他,一点难受的样子也没有。
难道是因为不想他走,故意装病惹他怜爱?
想到这里,顾长於不由轻笑,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残留的血,“我咬你一次,你咬我一次,我们扯平,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时宁此时恨不得伸手掐死他,扭过头躲开他的触摸,“滚开。”
顾长於皱起眉,笑意敛去,将她脸上的厌恶看在眼里,缓缓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
差点忘了,她刚刚明明是赶他走了。
他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转身继续往院外走。
顾时宁见他离开,脑子里的弦绷紧。
不行。
这时候不能让他走。
顾长於要是走了,她下次蛊毒发作,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顾时宁一把拉住男人的袖角,“你不能走。”
顾长於挑眉,小姑娘回心转意了?
他回过头慢悠悠地说:“为什么不走,你不是说,我在都城有家室吗?和你在这里算什么。”
她紧了紧手里揪住的锦衣一角,咬了咬牙,“因为我是你的——”嘴里有些发烫,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字眼,“外室。”
顾时宁瞪着眼睛仰视他,破罐子破摔似得重复道:“因为我是你的外室。你满意了吗?”
顾长於一愣,显然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却好像也解释清了她的欲拒还迎,又赶他走,又不想他走。
突然有些心疼。
他盯着她的脸,干净澄澈的眸子将冶艳的姿容收敛,薄唇紧抿,透着愤怒和不甘。
怎么也不相信这样的女人,竟然会是他的外室。
“你——是自愿的吗?”他的声音染上犹豫和不确定。
他在害怕,害怕是他强迫的她。
顾时宁冷哼一声,讥讽地反问:“你觉得呢?”
她心里有气,气他无耻至极,为了控制她而给她下蛊,索性一股脑半真半假的交代。
“我不愿意,你便强迫我,给我下蛊,每隔七日就要吸食你的血,不然便会心痛难忍,以此让我离不开你。”
顾长於眸色渐沉,原来失忆前的他,用了这样卑鄙的方式,囚住一个女人。
他垂下眼眸,手掌抚在她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呢喃,“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
脸上的掌心冰凉,耳畔的声音低缓轻柔,顾时宁不自在地向后撤,“别碰我。”
顾长於目光落在她下唇被他咬出的痕迹上,像是在证实他对她的欺辱。
他沉默许久,最终收回手,轻轻地说:“我以后不碰你,也不强迫你,你别赶我走。”
他突然有些不想找回记忆,不敢去看他过去是什么样的人,不敢去面对和她之间,也许比想象中还要糟糕的关系。
顾时宁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失忆的顾长於,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很温和,很好说话,陌生又熟悉。
她不理他,自顾自起身,脚下虚浮无力,差点一软。
好在顾长於敏锐地扶住她,“小心。”
顾时宁眼下确实没力气,本身千机毒就一直在消耗她,刚才的蛊毒发作,更让她虚弱气喘。
她也就懒得逞强,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男人身上,不客气地使唤道:“扶我回房,我要睡觉。”
顾长於听话地拦腰将她抱起,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累赘。
又被他像抱小孩似得抱在怀里,两人贴得很近,顾时宁又羞又怒,“我让你扶我,没让你抱我!”
男人掂了掂怀里乱动要赖下去的人儿,一脸无辜地说:“可是这样比较快。”
没等顾时宁再次开口,便已经到了卧房。
果然很快。
他轻柔地将她放在床塌间。
顾时宁躺在床上,闭上了嘴,决定不再和他说话。
任由他为她脱去绣鞋,掖好被子。
顾时宁太过疲惫,脑袋陷在软枕里,很快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顾长於不动声色地坐在塌边,默默注视着阖目的女人,奶猫儿似的缩在被衾里,直到她的呼吸渐稳,发出小小微弱的鼾声。
原本温和的表情渐凉,眼眸幽深,陷入沉思。
他的记忆虽然缺失,但心机和城府不变,无法掌控的环境令他不适。
而他也并未全然相信女人所说的话。
顾长於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犹如蜻蜓点水,浅尝则止,很快起身离开竹屋。
他走出院落,沿着小路一路慢步。
不远处的竹林里,一个小家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家伙手里拿着一把和他人差不多长的桃木剑,怒气冲冲地对着竹子胡乱地砍。
动作滑稽有趣。
一边砍一边脆生生地骂:“坏哥哥,等苏邈哥哥来了,让他把你扔泥潭里!”
小石头正砍得起劲,不曾想,一只大手横空出现,轻松夺走了他手里的桃木剑。
他仰着头,可不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坏哥哥。
小石头心有余悸,害怕又被他夹在空中,却又不想露怯丢了面子,强装镇定,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你、你把桃木剑还给我!”
顾长於挑眉,随意地比划两下手里的剑,起势漂亮,收势利落。
只见小石头砍了半天也不见动摇的竹子,唰一下,从中间截断,轰然倒地。
小石头瞠目结舌,惊讶地张开嘴。
男人勾唇一笑,阴测测地威胁道:“你想和这根竹子的下场一样吗?”
小家伙吓得够呛,想象他被一剑劈两半的模样,直摇脑袋,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呜呜呜,好可怕的大哥哥。
他的后领被人提溜起来。
顾长於找了根竹子倚靠坐下,将小家伙放置在他腿上。
“那我问你问题,你老实回答。”
小石头吸回流了一半的鼻涕,又乖又巧地点点头。
“顾大夫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怯怯地回:“顾时宁。”
鼻涕又流了出来。
顾时宁。
顾长於在心底默念她的名字,像是吴侬软语,糯糯的很好听。
小石头不明所以,吸了吸鼻子,鼻涕又给吸了回去。
顾长於眉心轻蹙,伸出两指,夹住小家伙软塌塌的鼻子,“擤出来。”
小石头听话的‘哦’了一声,用力地擤鼻子。
喷出一大滩的透明鼻涕,糊了坏哥哥一手。
他忍不住偷笑,但很快笑不出来。
只见顾长於漫不经心地将鼻涕擦还在他漂亮的衣服上。
小石头气呼呼地怒道:“这是苏邈哥哥送我的衣服,你怎么能这样!”
顾长於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小石头闭了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忍。
“苏邈是谁?”
不知为何,顾长於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没记错的话,刚才小家伙还说,让苏邈把他丢泥塘里去。
小石头哼哼道:“苏邈哥哥是顾大夫的好朋友,就像我和妞妞一样要好。有本事你别跑,等苏邈哥哥来了,知道你欺负顾大夫,他一定揍得你满地找牙!”
闻言,顾长於的眸色渐深,暗沉无比。
原来除了他以外,她还有别的男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鼓励师小姐姐们的点击收藏
大哥不是人,连小孩子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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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顾时宁从早一直睡到日暮西斜,被饿醒了。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空气中飘散来一股咸咸的肉香味。
她推开门,一眼看见身着锦衣华服,墨发高束的男人挽起袖口,在露天灶台旁忙碌。
修长冷白的手指按在翠绿的青葱上,手起刀落利索地切出细碎的葱花。
不和谐的一幕让顾时宁受到了惊吓,难以想象冷漠高傲的顾长於还有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顾长於抬眸望向她,见她愣愣地发呆,勾唇淡淡笑道:“醒了?吃葱吗?”
顾时宁下意识地点头,“吃。”
简陋的方木桌上,陶砂锅被摆在正中,雾气升腾缭绕。
她乖乖地坐在长板凳上,吸了吸鼻子,咸猪骨粥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极为难得勾起了她的食欲。
顾长於在她对面坐下,他的手臂线条紧致结实,刚刚用井水冲洗过,还带着晶莹的水渍。
见她一动不动,“怎么不吃?”
顾时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他现在失忆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粥里再下毒。
“你先吃。”
顾长於将她脸上的谨慎看在眼里,微不可闻地轻叹,“你不用这么戒备,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说完他拿过白瓷勺,送了一口粥进嘴。
直到他慢条斯理咽下,顾时宁才犹犹豫豫地动筷。
肉粥稠度刚好,咸淡适中,葱花提味,出乎意料的好吃。
顾时宁埋着头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的咸粥,鼻尖冒出微汗,一向喜欢闹事的胃竟然也没有捣乱,反而舒适地散发暖意。
她沉浸在味蕾的享受里,等到碗里的粥喝完,抬起头才发现顾长於支手撑着下巴,眉眼含笑,眼眸深沉凝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目光里透着意味不明的情愫,让她不由移开视线逃避。
顾长於并不在意她的退避,“好喝吗?”
顾时宁撇撇嘴,轻哼一声,“不好喝。”
男人轻笑出声,没有戳穿她,给她又盛了一碗粥。
用过晚饭,天色已经全黑。
顾时宁倚靠在席居的矮桌,当起甩手掌柜,默默看那个在都城翻云覆雨的贵手,收拾碗碟,洒扫擦桌。
不得不承认,有一点点的舒坦。
只不过,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眼下的两个问题摆在眼前,难以忽视,亟待解决。
一是顾长於的失忆。
二是缠情蛊的解药。
她搁下手里的茶盏,咳嗽两声。
抱着草药篓子的男人立刻将视线投来。
顾时宁不客气地使唤,“过来。”
待他凑近,她的指尖轻点面前的桌案,“手伸出来。”
顾长於不知她想做什么,却还是配合地伸出手,搭在桌上。
白皙纤细的指腹轻轻按在他的手腕处,温软细腻,清凉舒适的触感令他突然的心悸。
他看向细细诊脉的女人,眉心微皱,朱唇轻抿,明亮干净的眸子聚焦在某处,一脸认真思索。
从小石头的口中,他知道她是个大夫,并不吃惊她会把脉,但第一次见她把脉时的模样,忍不住有些羡慕起她的病人。
顾时宁查看完脉象,淡淡地命令,“低头。”
男人一愣,乖乖地低下头。
他的身形很高,即使低下头,顾时宁也看不清他的后脑勺。
她伸出手,压着他的脑袋,不耐烦地说:“再低一点。”
顾长於被她压的很低,眼前只能看见女人腰间的素色衣带和锦缎绣花的裙摆,鼻翼间传来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柔软的小手插进他后脑的墨发间,反复地翻找,在他不知从哪来的伤口处看了许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后还恶意地戳了戳他的伤。
检查完事后,顾时宁拍拍他的脑袋,就跟拍顾钰衡的狗小白似的,“好了,干活去吧。”
顾长於剑眉微挑,没和她计较。
顾时宁沉吟片刻,得出了结论,诀别草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刘婶的那一棍子,和她随便处理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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