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夜幕低垂,只能看清一个纤细的人影。
顾时宁两眼一抹黑,凭着感觉去寻找目标,却不慎被铺满地的药材绊倒。
倒没有预期的狼狈,鼻翼间传来熟悉的浅香,身下垫着温软的胸膛,她的手抵在他袒露的胸口,感受到男人有力的心跳。
月色朦胧柔和,透过雕花的小窗照在小小的地铺间,顾长於皱着眉,迎着月光看清来人。
女人只穿了一件轻薄纱衣,骨肉匀停,裸露的双腿纤细,和他的腿交叠紧贴。
她仰着头,姿色撩人,脖颈纤细雪白,美人骨下起伏有致,透着不经意的妩媚风情。
顾长於呼吸一窒,眸色渐深,扣着她的肩膀,将人撑开远离自己,嗓音沙哑低沉,“你在做什么?”
顾时宁眼神迷离恍惚,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蛊惑,不由自主想要凑近。
不料却被他拉远,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撒娇似地喃喃轻语:“你好香啊——”
顾长於微愣,压在他身上的女人躁动不安,不停想要靠近他,朱唇微启,呼吸轻喘。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她的蛊毒发作了。
顾时宁昏昏沉沉,眼前只有触手可及却怎么都咬不上的诱人肌肤。
她揪住那人的衣襟,心口难受得快死,忍不住求他,带着哭腔,“让我咬一口吧,就一口。”
说话间,两人倒了个位置,顾时宁被男人按在柔软的被衾里,乱动的手腕被滚烫的大手扣住,抬高至头顶,两腿也被抵住不得动弹。
顾长於的眼眸幽深,声音低沉缓缓带磁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那人的外室?不许撒谎。”
想起晚间她说的话,还有影卫在三溪村里调查发现,苏邈这三年来,从不间断的来看她。
他嫉妒的发狂。
顾时宁被他禁锢,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痛楚逼得她彻底不设防,直摇脑袋,“不、不是。”
她以为回答完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渴求已久的血液滋润,仰起头凑上他的脖颈,唇瓣刚贴到他鼓出的喉结,就被一股力量又拉远。
顾长於倒吸一口气,嗓音徐徐低哑,“往哪儿咬呢?我还没问完话。”
他倾身靠近,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水润的眼眸,轻声细语问:“你还做了其他人的外室吗?”
“没、没有。”顾时宁的眉心蹙成一团,声音虚弱,回答得很快,只想快些结束问话,得到他血的救赎。
“以后会做吗?”男人不疾不徐,像是故意惩罚她。
“不会,求求你了——”顾时宁痛得哭出声,呜咽着哀求。
顾长於薄唇轻勾,无视她的恳求难耐,继续问:“以后只做我的外室吗?”
顾时宁小脸涨得通红,下意识摇了摇头,随她的摇头,男人离她更远了些。
求生的本能让她改口,挑男人想听的话说,潜意识里却觉得耻辱,只小声呢喃的‘嗯’了一声。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顾长於的耐心反倒越来越好。
心口的疼痛翻涌,一波更甚一波,顾时宁被他逼的一步步倒退,咬着牙一字一顿,嗓音微弱似奶猫儿,“我只做你的外室。”
顾长於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松开扣住她纤细手腕的大手。
身体的禁锢被解除,顾时宁伸手勾住男人的后颈,将他拉近,眼眸迷离,唇瓣凑上去,也不知道碰到的是哪里,张口就咬。
耳畔传来微弱的轻嘶声,她意识早已不清醒,不管不顾,对着温软的肌肤啃咬。
铁锈味在唇齿间四散开来,她像是不知满足的小饕餮,不断的吮吸,卷入甘甜的血。
蛊虫得到了安抚,疼痛渐渐缓解平息。
顾时宁的意识恢复,看清她咬的位置后,睁大了眼睛。
她咬的是他的唇角。
月光倒映出男人似笑非笑的俊朗面容,下唇瓣的咬痕醒目,还渗着殷红的血,妖异诡谲。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声音低哑沉沉,“清醒了?”
顾时宁一阵瑟缩,她的唇瓣还贴在他的唇边,反应过来身体向后撤,扭过头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推了推他。
不料却被男人按住了后脑勺,贴向他更近,主动转为被动。
“放开!”她的声音有些慌乱。
顾长於并未再做其他的动作,只是将人抱在怀里,侧身躺了下来,阖上眼眸,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睡觉。”
地铺的空间狭小,他人高马大,一个人睡就已经伸展不开,何况又加了一人。
顾时宁被他搂住,后背贴着他的胸口,严丝合缝,背对着看不见他的脸,腰上搭着男人紧致有力的手臂。
鼻尖传来一股淡淡雅雅的浅香,夹杂着药房里微微苦涩的草药香。
想起方才被顾长於逼着说的话,珍珠似得耳垂红的滴血,她将脸埋进被衾。
两人都只穿着轻薄的衣衫,肌肤相贴的地方滚烫,顾时宁浑身僵硬不敢乱动,解毒之后的身体疲惫异常,很快昏昏沉沉地睡去。
·
影卫开路。
马车颠簸,疾驰在大道上。
顾时宁被晃荡醒了,入目是华丽的车盖和旋转的珠帘。
足心传来一阵刺痛。
她轻‘嘶’一声,低头看去。
玄色锦衣的男人正握着她的脚踝,用精巧的镊子夹出扎进肉里的瓷片。
察觉到人醒了,顾长於抬眸看向她,“昨晚脚伤了怎么不说?”
后背抵在车壁,小腿被抬高以便他处理伤口,对顾时宁来说,这个姿势却是变扭难堪。
她下意识挣扎,脚踝处却被扣的更紧。
冰凉的镂金脚环上缀着的小铃铛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顾长於慢条斯理地将她足心的伤口处理完毕,早就注意到她脚上戴着的细细金属环扣,环扣上有一个小小的锁眼,需要钥匙才能解开。
他的手覆在金色的环扣上,指腹摩挲,漫不经心地问:“这个是谁给你戴上的?”
顾时宁瞪着眼睛,想起过去被他囚困的日子,“是个傻逼。”
男人盯着她脸上不遮掩的愤恨,垂下眼睫,盖住幽幽的瞳孔,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内的绿釉莲瓣香炉燃着袅袅青烟。
顾时宁的重点很快转移到身处的环境,警惕地看向他,“我们要去哪?”
顾长於无辜地摊手,眨了眨茫然的眼眸,“我也不知道,一大早院子里出现了一群人,跪在地上喊我主子,非要我和他们走,不走他们就要自杀谢罪。”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那时还在睡觉,我只能把你先带上马车,省的他们溅一地血,脏了你的院子。”
顾时宁沉默无语,盯着一脸天真无邪的男人,眼里冒火。
躲了那么久,就是因为不想回都城,不想沾染上任何掌权者的桎梏,她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鬼地方。
“我要回去。”她的声音冰冷异常。
顾长於皱起眉,过了半晌,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可能不行了,你看外面。”
车帘被掀开,她的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殿宇,轩昂的宫殿高低错落,金灿灿的琉璃瓦和红门萧墙,壮阔浩荡,象征着皇权的威严和压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鼓励师们的点击收藏~
☆、第五十四章
圣上微服出巡,从民间带回了一位女子,住进了未央宫。
朝堂上吵翻了天。
未央宫是未来皇后居住的宫殿,谁都以为,入住未央宫的,会是助陛下登基立下大功的镇国公嫡女,苏昭昭。
毕竟在陛下未称帝前,他们已有婚约。
镇国公不干了,称病不上朝,他的党羽在朝堂上轮番谏言。
高坐龙椅上的帝王一言不发,只是笑了笑,抬手轻描淡写地赐了说的口干舌燥的谏官一杯酒。
沾沾自喜喝下酒的谏官顿时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吓坏了的朝臣再也不敢言语,在惊惧中散了朝会。
顾时宁趴在未央宫回廊的栏杆上乘凉,像一只懒散的猫儿。
只是她心情很糟糕,在想那天她踩着杌子走下马车时,目之所及,人人皆跪在地上。
他们跪的,是站在她旁边的顾长於。
更是跪的,天地共主,九五至尊。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她对原书的认知。
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结果就像是蝴蝶扑闪一下翅膀,最后却引起了一场龙卷风。
肩膀微沉,背后伸出一双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耳畔响起温雅轻柔的声音,“想什么呢?”
顾时宁皱起眉,抬不起头,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梢。
余光只能瞥见他明黄的广袖,绣着日月山河的十二章纹,象征着他是这天下的主人。
鼻尖传来淡淡雅雅的浅香,心口的刺痛又开始了。
明明本该七天发作一次的缠情蛊,现在却是每天都会发作。
是因为体内的千机毒和缠情蛊相克,蛊虫被克制,频繁的需要供养。
说来也是讽刺,随着两种毒的相克,千机的毒性正在慢慢的化解,再过一段时间,传说无药可解的千机,会被缠情蛊蚕食殆尽。
只是千机毒未化解之前,她的身体离不开顾长於。
顾时宁的意识还算清醒,反手扣住他的手,撩开他的衣袖,露出冷白的手腕,青紫色的血管蜿蜒曲折。
她张嘴就往上咬,殷红的血沿着唇角渗出,一滴一滴,弄脏了他的冕服。
口腔里满是铁锈味,浓稠的血液流经喉咙,胃部传来炽热的灼烧感。
很恶心。
顾长於任由她暴力地用牙齿在他的手腕上或慢碾或撕咬,像是幼兽在发泄不满。
直到心口的刺痛被压下,她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弃之如敝屣。
手腕上的咬痕醒目,牙咬的痕迹很深,还在冒血。
顾长於眉心微皱,扣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面对自己。
她扭过头不肯看他,唇瓣还沾染着他的血,妖异冶艳。
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大手捧起她的脸,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你是在惩罚我吗,还是不肯和我说话?”他没有用特属于帝王的自称。
顾时宁抿着唇一言不发,倔强不肯屈服。
她盯着他额上的珠帘轻晃,陌生又冰冷。
感受到男人倾身靠近时的气息,温软的唇压了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触碰,舌尖卷走了唇瓣残留的血。
顾时宁面无表情的任由他动作。
朱红色的廊桥抵在她的背上,坚硬冰凉。
没过一会,他便撤走,没有进一步的作为,只是垂眸凝视她许久,目光灼灼。
他耐着性子同她解释,像在和闹脾气冷战的孩子讲道理,“我没有想把你关在宫里,整座皇宫都任你通行,也没人会拦着你。就算你要出宫看看,我也可以陪你出去。”
温热粗粝的指腹在她的唇角细细摩挲,他的嗓音徐徐低缓,“我不记得很多事,也没想到我是这样的身份,有些应付不过来,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他拥有无可辩驳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只觉得无比的孤独。
这孤独好像从他一出生就如影随形。
围在他四周的人越多,阿谀奉承的声音越是嘈杂,他越感到孤寂落寞。
只有他将她搂在怀里,感受到的柔软温热才是真实。
话语柔情似水,带着不该属于帝王的恳切哀求,顾时宁却依旧眉目冷凝,置身事外。
自从迈进皇宫的那一刻起,她便漠然不语,仿佛神魂分离。
好像他只是把一具身体带了回来,而她的灵魂还留在三溪村。
见她没有任何反应,顾长於抱着她待了没一会儿,和往常一样,黯然离去。
顾时宁望着明黄色的身影渐渐消失。
有一件事他说对了。
她就是在惩罚他,想叫他难受。
从他对她的亲吻,抚摸,给她下的缠情蛊,察觉出他的想法。
不是很震惊,就像是潜意识里早就已经知道了。
过去她亦曾真心相待,把他当作兄长,当作家人。
其他人对她的伤害,她可以一笑置之,但换作是顾长於,她便难以原谅。
他过去做的每一件事,都压在她的心里喘不上气。
·
顾长於果然没有骗她,她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走,所过之处,无人敢拦她。
只是难免有胆子大的宫人悄悄侧目看她。
顾时宁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走在这座庄严肃穆的围城里。
从御花园走到太极殿,从太极殿走到御街,再从御街转去远离皇宫中线的小道。
小道的尽头,是一处阴森的宫殿,无人问津,屋檐长草,门可罗雀。
随行的大宫女出声提醒,“姑娘,再往里走便是掖庭宫,是刷恭桶的地方,不太干净,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逛?”
顾时宁没有理睬,径直往里走,腌臜的味道愈来愈浓烈,令人作呕。
她刚迈进庭中,便听见尖利的叫骂声。
“你以为你还是主子吗?现在你和我一样,是个奴才——”
“还敢藏着碎瓷片,自己死不成就想拖着掖庭宫去死吗?”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真是个贱人!“
只见一位穿绿衣的宫女甩完巴掌就将被骂的宫女一把推进装污秽的粪池里。
肮脏的黄色粪水挂满全身,溅到她的脸上和头发上,糊成泥,看不清样貌。
倒是身着绿衣的宫女有些眼熟,顾时宁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她是明绿。
柳诺的丫鬟。
柳诺过去与人珠胎暗结,好几次便是派的她来杏林医馆请顾时宁出诊。
顾时宁不想去探究柳诺的丫鬟怎么会沦落到这里,转身就要走。
不想背后却有一个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
“顾时宁?”女人的声线沙哑干裂。
36/44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