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位蓝英公主并不是亲王嫡出的女儿,只因她出生当天引来许多雄鹰在帐外盘旋, 族中传闻此女是天选之女,这才让平平无奇的庶女一跃成为族中贵女之首。
公主娇俏美艳,比京城里那些贵女更添三分灵动。定侯来了兴致,拿匕首往自己腿上划了一道,假装柔弱向公主求助。
也不知是公主人美心善还是定侯的长相太过清秀导致公主色令智昏,反正公主就这样把这么个身高八尺能蹦能跳的大男人带了回去。
幸亏大帐离得不远,要不然定侯的伤口都快止血了。
定侯在大帐养了两天伤,把公主哄得心神舒畅乐乐陶陶,走的时候还带了好些牛肉回去。
从那以后两人时不时在草原上碰面,一起扬鞭催马一起弯弓狩猎,次数一多蓝英就发现了定侯手臂的异样。他的手似乎使不上劲,平时用的弓都不超过三石,拉弓时还格外小心翼翼。
定侯编故事的技能也是无师自通,张口便解释说自己少年时狩猎途中遇到黑熊,经历一番殊死搏斗方才死里逃生,但也因此伤了筋骨难以痊愈。
蓝英听完十分动容,对他的敬慕又多了几分。
饶是颜思卿半文盲的文化水平看到这里都不禁皱了眉头,定侯讲起故事还算生动,可他编的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黑熊,那玩意儿不是森林里的动物吗,怎么会跑去土默特部的草原上?还跟他近身搏击?还搏输了?
难怪蓝英对他的评价是鬼话连篇。
这说的真不是人话。
定侯为自己捏造的人设一直维持到了去年年末,一道圣旨召他回京,他不得不结束上班时间撩拨草原公主的悠闲生活。
知道真相的颜思卿心情复杂,暗自感叹颜思齐的朋友果然没有正经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定侯闲的没事去撩人家小姑娘,到底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还是动了情意真心追求?
颜思卿试图透过直男看本质,可惜钢铁太厚,她看不透。
既然知道了其中的隐情,她就不得不改变计划了。如果定侯对蓝英有意,她何必还舍近求远搞什么相亲?直接撮合他俩不就得了,还能顺便减少一个京城大龄剩男,何乐而不为。
…
颜思卿刚刚体会到当红娘的乐趣,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说说哥哥从宫外传进来的小道消息, 如两人的最新进展,或是定侯的单方面进展。
顾平川啃着菜叶子听她絮絮叨叨,偶尔嗯嗯应和两声,只是思绪已经飘到不知十万八千里,面上明摆着心不在焉。
面前一碗白米饭见底,他终于抬起头望向对面,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白齿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缓缓移开目光,故作漫不经心地搅动一旁香浓的汤羹,汤面浮出蒸腾热气。
“没想到你对蓝英公主还挺上心的。”他随口感叹道。
“解决她的婚事,土默特部就不会盯着你的后宫了,你说我该不该上心?”颜思卿唇角上扬,笑着反问他。
“应该,应该的。”顾平川点了点头,心里稍稍欣慰一些,“不过,你这是吃醋了?”
颜思卿:“是我对你的占有欲。”
这样一句好似玩笑的话,却在顾平川心底又激起了层层涟漪。
晚饭后下人撤走了碗碟,顾平川拉着颜思卿地手散步穿过小院回到寝宫,在进屋关门的瞬间,忽然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干、干什么!”颜思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猛的转过身,正对上一双强势而炙热的目光。
她背抵着门板,嗓子隐隐发痒。
顾平川搂着她没松手,还得寸进尺地把头埋到她光洁白皙的颈窝,吸猫似的吸了一大口,从嗓子眼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呜声。
颜思卿被他这一串举动整得一愣一愣,脸颊迅速红润发烫,心跳也渐渐提速,隔着柔软顺滑的布料,仿佛能听到胸腔内砰砰砰的声音。
顾平川吸够了才微微仰起头,故作委屈地看着她:“你成天替外人操心终身大事,什么时候也跟我解决一下‘大事’?”
作为一个成年人,颜思卿秒懂了。同时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还是母胎单身的孤寡王中王,颜思卿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脸更红了,手缩在身后抠着门板,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平川的热情。
按理来说,他俩成婚已经有两年了,顾平川明示暗示不止一次,如今也是时候办正事了。
可如果不假装抗拒一下,会不会显得她不太矜持?
“这么突然……”于是她故作含羞低头呢喃,原想后退半步,可惜身后就是门板,退无可退。
顾平川听得出她语气中实际上并无抗拒之意,嘴角顿时向上扬起,眼中满是欢喜,搂她搂得更紧了些,恨不得贴到她耳边问道:“这个月葵水完了吗?”
“嗯。”颜思卿轻轻点头,被耳边扫过的温热气息扰的心生荡漾。
“那……先沐浴吧。”
…
夜色沉静,月光如水。
寝宫里只留了床头一对烛灯,昏黄且微弱的烛光映照在正红色的床幔上勾勒出两道身形 轮廓,更添了些暧昧的气息。
颜思卿沐浴后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裙,随着年岁渐长逐渐发育的曼妙的身材曲线在轻纱遮掩下更让人遐想连篇。
顾平川寝衣穿了一半,胸前敞开着,不太明显的腹肌正好符合颜思卿的审美,她一抬头不经意地扫见,慌忙红着脸移开目光。
“不行不行我紧张……!”
临阵怯场,丢人啊。
颜思卿内心抓狂,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么个身材好长得帅可盐可甜犬系老公摆在眼前,她怎么能怯场呢?
顾平川已经饿狼似的爬上炕了,听到这话迟疑一秒,试探着问:“要不,喝两杯?”
“嗯。”颜思卿点点头。
于是顾平川又起身下地,稍稍整理一下衣领,走近门口对外面吩咐一声,让人拿一壶酒来。下人大抵也猜到寝宫中将要上演什么画面,非常懂事地选了一壶微甜不烈的果酒送来。
要的是微醺的感觉。
…
酒不愧为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李白用它助兴写诗,武松用它壮胆打虎,颜思齐用它灌醉兄弟偷听八卦。
当今帝后用它渲染气氛完成了人生大事。
第73章 一更
各部落进京朝贺的使团在京城逗留已经半月有余, 转眼之间六月已经来临,该是返程的时候了。
土默特部蓝英公主带着维系双方和平的和亲重任千里迢迢进京,岂能无功而返?不过在颜思卿的有意撮合下, 蓝英公主的和亲对象从皇帝变成了定侯。
其实这也不能算颜思卿的功劳, 是定侯在边关那一年间说过无数甜言蜜语打下的基础。
蓝英公主因他隐瞒身份捏造人设而生气, 因此有个小小的心结。如今定侯受了点拨,主动坦诚表明心意, 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真诚, 蓝英自然又一次被他打动了。
顾平川亲自下旨封蓝英为和懿公主指婚于定侯,和有和谐和睦、不争之意, 懿为德行美好,这样一个封号,便是指明这桩婚事牵系朝廷与土默特部的关系, 即便将来定侯变心转意, 也不敢真正薄待了公主。
土默特亲王还等着返回草原,于是两人的亲事定下来之后便立刻开始筹备婚礼。
二人大婚当日,婚车仪仗从定侯府一路敲锣打鼓至使馆门外,几乎跨越了半座京城, 沿街看热闹的百姓不在少数, 那叫一个热闹。
这样热闹的婚礼,颜思卿和顾平川是不方便到现场观礼了,只是登上城门在高处远远眺望。定侯府冷清了许多年, 今日张灯结彩处处挂着红绸, 在一众方方正正的宅邸中尤为显眼。
“卿卿, 只怕京城里待字闺中的贵女都要恨上你了。”顾平川忽然如此说到。
颜思卿不解地抬头看他,便发觉他嘴 角弯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明知是玩笑话,却还是配合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顾平川转头望向定侯府, 感慨道:“吴世初年轻有为,如今位列朝廷新贵,将来更是前途无量。京城那么多世家,谁家不盼着跟他结门亲事?再说他父母已故,新妇进门不用伺候公婆,闺中小姐们都羡慕和懿公主好命,要恨就只能恨你这红娘了。”
颜思卿搂紧他的胳膊笑说:“让她们恨去吧,反正我很满意这桩婚事。”
定侯府内。
人逢喜事精神爽,定侯难得给了颜思齐一个好脸色,两人碰了杯喝了酒,相视一眼,都笑了。
颜思齐放下酒杯,一手搭在今日新郎官的肩膀上大笑两声,“要不是那天灌你喝了那许多酒,我还不知道你在边关一年有如此风月好事,你险些错过这门亲事啊。”
定侯一巴掌拍他脑后,没好气骂道:“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二十好几了还未娶妻,你这老光棍也好意思打趣我?”
“谁老光棍了?哥们有未婚妻,别乱说话啊!”颜思齐不满地说。
前两日杨氏又去秦府走动了一回,他们家那御史老爷虽还没有松口,可后院夫人向着女儿,知道秦瑟对颜思齐有意,想来这二人年岁都不小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最多再等上几个月,这亲事就算十拿九稳了。
天色渐晚,酒过三巡。
定侯应付了熙熙攘攘的满堂宾客,在好兄弟的护卫下前往后院婚房。不得多说颜思齐总算干了件靠谱的事儿,有他拦着外头想起哄搅闹的客人,这才给新郎官与新娘子留了一夜良宵。
走前定侯欣慰地拍了拍颜思齐的肩膀,说道:“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你可得加把劲。”
…
六月,使团已经尽数离京,京城恢复了平静。接受完外族的朝贡,朝野内外皆心知肚明,顾平川的皇位算是彻底坐稳了。
这日傍晚,嫔妃照常到昭阳宫请安,却发觉今日的皇后有些不同。
颜思卿平日散漫惯了,除去逢年过节的宫廷宴会,其余时候是绝对不会穿皇后华服的,可她今日不仅身着盛装华服,就连妆容都刻意添了几分气势,让人不禁遐想连篇,仔细思索今日到底是什么特殊日子。
妃嫔们怀着忐忑的心情行完请安礼,颜思卿表情并无波澜,只挥挥手叫众人落座。
环视一周,她的目光落在右侧第一把椅子上。
这个座位空了许久,自打她从白河庄回宫以来,林氏来请安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接见使团的宴会遭遇行刺之后她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昭容又 没来?”她微微挑眉,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先前大封六宫,钱宝林晋了美人的位分,但依旧与林氏同住在合欢宫,此刻见众人的目光都向她飘来,心里一阵莫名。
她暗自饮了口茶,才冷冷说道:“昭容一直病着,太医在合欢宫住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好。嫔妾正想向娘娘请旨搬出去住,就是怕离得太近不小心过了病气。”
“不必了,她住不下几日了。”颜思卿道。
众人微怔,心中猜测更甚。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皇后吩咐下人去合欢宫把昭容请过来,还特意加了一句叮嘱,若昭容称病推诿,便是抬担架也得把人抬过来。
孙婕妤心思活络,已经想起了当日宴上陛下遇刺的事情,想着宣御司应该已经查明元凶,这便猜到了几分。她眉头微皱,压低声音与一旁的陈落雁说:“姐姐,我听说林大人昨日忽然被停了职,你父亲与林大人同司为官,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陈落雁回头瞥了她一眼,神色如常摇了摇头。
“我从不过问前朝事情。”
孙婕妤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缩了回去,目光移向另一侧,却发现旁边是钱美人,心里更加憋闷。她与钱秀云可有旧仇,刚入宫打了一架,没过多久又在御花园起争执还被太后碰上了。这样一想,还是陈落雁看着顺眼一些。
颜思卿非常平静地喝了口茶,目光落在宫门外,就等着合欢宫那位过来。没过多久,众人便看到了林氏久违的身影。
林氏穿的十分素净,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只挽了个云髻,簪着一朵不起眼的绢花,就连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红蔷打扮都比她精致。
她这不像来请安,倒像是来请罪,又或是来卖惨的。
待她行完礼好似弱不禁风地起身,颜思卿才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许久不见,昭容看起来清减了不少。”
林氏从被软禁在寝宫时起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如今面对皇后这般冷意,脸色稍显惨白,“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久病未愈,气色自然不比从前。”
“本宫听说陛下都让太医住进合欢宫了,你这病怎么还无起色?究竟是太医院那帮庸医无能,还是妹妹的病另有隐情啊?”
林氏面色一僵,勉强说道:“臣妾这是心病,心病最难医,确实不怪太医的医术。”
“心病?”颜思卿似是恍然,林氏还未松一口气,又听她道:“看来是心里有鬼啊。”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昭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吗?”
林氏强撑着装出疑惑不解,却发现周围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 她,心底愈发慌乱了。
“臣妾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死到临头还嘴硬,这心理素质不错啊。
颜思卿心底啧啧感叹,有几分无奈又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吩咐红蔷:“让江郁进来吧。”
“是。”红蔷应道。
身后很快就传来脚步声,林氏眼中闪过惊恐之色,回头一看,江郁已经进来了。
江郁一早在昭阳宫候着,这会儿得了吩咐才走上正厅,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小太监押着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男子。他垂下的右手掌上留了一个溃烂血窟窿,回想一下便知道这是宴会上被江郁一箭射穿手掌的那名刺客。
虽说顾及嫔妃们自幼娇生惯养没见过血,这人被抬上来之前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可是从他这毫无生机的模样中不难看出宣御司的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奴才请皇后娘娘安,犯人与供词都带来了,请娘娘发落。”江郁微微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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