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问对人了。
颜家是什么家庭,皇亲国戚, 给他找个工作上个班有什么难的。
颜思卿问道: “你想做什么?我晚些跟陛下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把你安排进去。”
“只要不用读书,什么都行。”颜思齐急道。
杨氏听得直扶额,本性难移啊。
…
是夜,颜思卿把家里的事跟顾平川说了,如她所料,给颜思齐安排个闲职不是什么难事,顾平川一口答应了。
如今让顾平川焦头烂额的是丞相一职空缺,前朝争议不断。
新一任丞相的人选中呼声最高的自然是尤晋中,一来他年长,资历深厚,二来尤氏是世家名门,声望极高,三来他在扳倒太后时出力不少,立了大功。
顾平川本不该犹豫,但经历了孟余林一事,他对世家多了几分忌惮。
颜思卿不是颜年,尤晋中也没有谋反的理由,但位高权重者操纵朝廷任人唯亲的教训不在少数。就说尤氏一族,两代以内就有八人在朝中身居要职,或在六部任职,或为封疆大吏。
这般势焰,不得不防。
颜思卿半倚在藤椅上,一边嗦着鸡爪,一边时不时望向旁边愁眉不展的男人。
“你何必这么纠结,大不了就别立丞相了。”
“那怎么行?”顾平川眉头顿时紧皱,“前朝那么多大小琐事,若是没有丞相协理朝政,我不得累死。”
颜思卿想了想说:“那就弄个内阁呗。”
顾平川微怔,随后缓缓朝她走近,跟她挤一张椅子。
“何为内阁?”
颜思卿放下手里的盆,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干净,随即转头看向他,认真地介绍起明朝内阁制度。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有宣御司了,算是锦衣卫和东厂二合一,再来个废丞相建内阁也没什么稀奇的。
直至夜深,顾平川消化了一下刚才接受的信息,越想越觉得可行,眼中渐渐亮了起来。
“是个妙计。你从哪学来的?”
颜思卿伸向最后一根鸡爪的手顿住了,咽了咽口水,强掩心慌。
好像说得太多了。
“胡思乱想想来的。”
顾平川显然不信,将她从头到脚扫量了一遍,“你能想出这种主意?”
“那废话,你以为我那么多书白读了?”
没听说看话本还能看会建立官制的。
顾平川沉默了一会儿,颜思卿察觉气氛不对,悄悄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只见他神色严肃,目光灼灼。
“你怎么这么看我……”语气明显比方才弱了一些。
下一秒她就双脚离地身体悬空,被顾平川抱了起来。
颜思卿扑腾着惊呼:“你干什么!”
顾平川抱着她走进里间,放在了床上,没等人爬起来便 双手撑着床板俯身压了上去。
“我们谈谈。”
颜思卿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这是帝王的气势,令她不由得心生胆怯,拽着被子往床角缩了缩。
“谈就谈嘛,为什么非要这样……你挡着空气不流通,我闷得慌。”
顾平川没有搭理她的歪理,继续说道:“内阁,冻梨,辣椒,健身房,俯卧撑。”
颜思卿装傻:“什么?”
顾平川:“解释解释。”
妈的,这人记性怎么这么好!
掉马来的太突然,颜思卿欲哭无泪,攥着被角试图临时编点故事出来,偏偏大脑短暂的死机了,她什么也编不出来。
“呜呜呜……”
突然地哭泣打乱了顾平川的心绪,他往后退了退,有些手足无措。
“你别哭啊,我就是问问,我没想吓你!”
颜思卿越哭越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平川败了,败的彻彻底底。
“我不问了,不问了。”
即便她不愿意说,他也能猜到几分。
前世已经过去,不提也罢。
倒是颜思卿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地逃过一劫,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发懵的表情。
眼泪果然是女人的利器,记下了。
四月伊始,颜思齐正式持圣旨上岗,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公务员。
如果城管也算公务员的话。
颜思齐接到圣旨的那天定侯正好也在宣国公府做客,听闻此事他笑了颜思齐足足一个下午。
城管,还是夜班。
颜思齐憋得脸都红了。
杨氏对此倒是十分欣慰,比起儿子整日花天酒地游手好闲,城管好歹是个正经的工作啊,朝廷给发工资的!
颜思齐郁闷不已,国公世子沦为城管,还不知他那些酒肉朋友要怎么嘲笑他。想了想又发觉不对,他已经知道了,下午定侯就笑过了。
夜里饭桌上宣国公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儿子,轻笑了一声,“听说陛下给你安排了一份差事?”
颜思齐低头扒饭,爱答不理。
杨氏拿筷子尾端敲了一下他的手,“你爹跟你说话呢。”
颜思齐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宣国公乐了,调侃道:“不是你自己进宫向皇后娘娘讨得差事,怎么如今得了差事还闷闷不乐?巡城使虽只是个八品,但也管着不少人呢,还不用读书,何乐不为?”
颜思齐这才抬起头直视父亲,郁闷道:“秦大人不肯把女儿嫁给纨绔子弟,难道就把女儿愿意嫁给巡城使?但凡是衙门之内,哪怕只是打个杂,也比这巡城使要好啊!”
杨氏白他一眼,没好 气道:“自己不肯读书科考,陛下开恩给你安排个差事你还挑挑拣拣,你若真有本事就自个儿做出些成绩来,凭考功晋升,人家秦大人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
宣国公笑着说:“我倒觉得这差事正适合你,你平日总是夜里寻欢白天睡觉,衙门之内的差事天不亮就得应卯,你能行吗?”
颜思齐低了头,暗自嘀嘀咕咕不知埋怨些什么。
…
朝中的风波渐渐平息,顾平川也在朝堂上提出了废丞相废三省立内阁的想法,定侯喝陈治远一早接到了消息,率先站出来附议,根本没有给那些言官反应的机会。
要说此事谁最抗拒,非尤晋中莫属。
他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丞相人选,忽然说要废除丞相,他怎么可能高兴嗯。
但顾平川贯会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散朝时候就把人叫去御书房安抚了一通,好声好气解释此举绝不是对他有意见,将来就算建立内阁,尤晋中也会是内阁首辅。
尤晋中一听,心里顿时好受多了,回家又跟族里人商量了一下,这便认同了。
不久后,顾平川在朝堂上正式宣布废除丞相改立内阁,同时废除三省,将原先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职权分到六部。
而内阁大臣的人选,尤晋中自然高居首辅毋庸置疑,另外顾平川还挑了两名年长的官员,紧接着就是三个年轻人。
其中就有定侯。
不必想,朝中反对、质疑的声音震耳欲聋。
另外两人虽然年轻,但好歹是原先尚书省的官员,定侯算怎么回事?年不满三十,刚从边关回来,空有祖辈传下来的爵位,他配吗?
这是顾平川最硬气的一次,他不顾众人反对,坚持颁布圣旨。
次日定侯准时到内阁报道,众人便知,此事已成定局
第70章 刺客
初夏来临, 京中的气温日渐升高,昭阳宫里已经开始放置冰鉴了。
这个月有一桩大事,西边草原上的部落要进京朝贡, 顺便祝贺小皇帝亲政。颜思卿听说之后立即让顾平川给部落首领传消息, 让他们多带些辣椒过来, 库存快没了。
顾平川听着好笑,但还是依着她照做了。
真乃厉朝宠妻第一人。
颜思卿愉悦的心情在使团抵达京城的那一天遭遇了冲击。
土默特部落带来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听说她是部落亲王的小女儿, 是草原上的小公主。
如果不出意外,她是来和亲的。
使团到京不会立即进宫, 而是要先去使馆入住,经官员协调时间之后再择日入宫。
那 么颜思卿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当然是因为她有一个当城管的哥哥。
问就是心情沉重。
颜思卿啃着手指暗自发愁,已经入宫的女人不能赶走, 还没入宫的女人总能先拦在宫外吧?但是理智提醒着她, 事关朝廷与土默特的关系,她不能意气用事。
愁,非常愁。
火锅解千愁。
除了美女之外,颜思卿要的辣椒也到京城了, 还是应该高兴的。
两日后, 使团入宫拜见厉朝皇帝,宫中一早设下了宴席,还请了一个戏班子进宫助兴。
颜思卿自从进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戏了, 今天坐在台下, 听着弦声与笛声响起, 嘴角便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隐蔽的角落有人暗自轻笑。
“皇后娘娘的荷包真好看,上面绣的的鸟吗?”
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扰了颜思卿听戏的兴致, 她不得不转过头看过去,是土默特部带来的那位小公主,好像是叫蓝英。
她又低头扫了一眼今天随手系上的荷包,是云鹤纹。
“嗯,仙鹤,确实是鸟类。”说着,颜思卿取下荷包,摸了摸里面没什么东西,才递到红蔷手里示意她送过去。“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
蓝英眼睛一亮,欣喜道:“真的?皇后娘娘人真好!”
话音刚落,她旁边那位年长的大胡子男人小声训了她两句,说的是他们的语言,颜思卿听不懂。只见蓝英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很快面上恢复平静,朝颜思卿欠了欠身。
“谢皇后娘娘赏赐。”
颜思卿异样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土默特亲王,他还挺守礼的。
顾平川一直没有作声,扭过头扫了一眼她腰上空出了一片,忽然凑到耳边小声说:“那料子挺贵的,你就这么送她了?”
颜思卿无语地看他,也小声道:“你一个皇帝怎么这么小气?”
顾平川面露委屈,“皇帝也会穷。”
闲聊这么几句,台上的戏却没法暂停,颜思卿忙集中注意看向台上,屏蔽了周围细碎的交谈声。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场众人都只知道戏唱的热闹,唯独颜思卿在现代是学过的,能看出些许门道。她这么仔细看着台上,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女性角色的身段有些异常。
古代唱戏的全是男人身形魁梧些还算正常,可这人的动作与步幅都有些笨拙,不像是从小学戏该有的身段。
再说他的手,正常唱旦角的演员手不能太大,也不能太糙,怎么也得白净纤长,举手投足间柔若无骨才是,可这人的手怎么看怎么僵硬,仔细观察他虎口似乎还有一层薄茧子……
想到这,颜思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不是戏曲演员的手,这是习武之人的手。
“那人有问题。”她压低声音对顾平川说。
这人还 在台上唱戏,并未显露异心,若是贸然喊侍卫抓人,恐怕要让使团看笑话,所以她只能先提醒顾平川。
顾平川面色不变,“你也发现了?”
颜思卿忍不住抬头看他,合着这小子早就发现了,用不着她提醒?
“要喊江郁过来吗?”
“等一会。”
颜思卿不解,“等什么?”
顾平川轻笑说道:“等他露出马脚。”
颜思卿隐隐猜到他的意图,他这反应想必是早有准备,就等台上的人出手,等主使之人现形。
“让这么多外邦使团看着,不太好吧?”
“没关系,正好让他们看看,我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颜思卿无话,稍稍稳住心神,继续看戏。
这一折子戏便要唱到尾声了,台上那人终于有了动作。
几乎是在他从袖子里甩出软剑的同时,另一侧江郁弯起了弓箭,可惜席间众人没有察觉,他们只看到台上唱戏的演员突然拔剑而起冲向皇帝,还大喊着“狗贼弑母,天理不容!”
顾平川就端坐在座位上,不仅没有一丝的紧张,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颜思卿没有这么好定力,再看见锋芒扑来的那一瞬间吓得闭上了眼睛,一边死死拽住顾平川的手臂一边大声尖叫:“江郁人呢出来救驾!”
话音未落,迅疾的风声划过耳旁。
持剑扑来的男子惨叫一声,软剑脱落,只见他的右掌被一支羽箭刺了个对穿,血溅了一地,此刻他跌坐在地,捂着右手嚎啕不止。
好弱的刺客,好强的江郁。
颜思卿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偷看,见此情形,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顾平川回头看的那一眼看到了许多细节,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会儿回过神瞟了一眼地上狼狈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围好似惊弓之鸟的众人。
“刺客而已,不足为虑,诸位不用惊慌。”
话音刚落,江郁挎着弓箭从侧面赶来,在御前跪地请罪:“奴才检查不力,竟让刺客混入戏班之中,请陛下降罪。”
顾平川冷冷扫他一眼,吩咐道:“带下去好好审问,查出幕后主使,朕就赦你无罪。”
“诺。”江郁恭声应下。
地上的男子见势不妙便要自尽,江郁眼疾手快卸了他的下巴,动作粗暴地把他藏在舌下的毒丸抠了出来。两名宣御司的小太监匆匆赶来,欠身行了个礼,便押着刺客默默离开。
除了这个刺客以外,戏班子里其他人也都被带走了。宁可错杀,不能遗漏。
在场众人惊疑不定,顾平川环顾一周,便下令宴会暂缓,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了。
回到昭阳宫后,颜思卿喝了一大杯凉茶。今天离死神太近,她得好好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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