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淡漠,一丝不苟,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
看来昨天那点酒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影响,
男人看到岑鸢了,眉骨轻抬,神情仍旧是冷漠的。
他没说话,单手挽着袖扣,下了楼。
岑鸢把早餐端出来:“我给你做了可颂和全麦三明治,加了你最爱吃的沙拉酱。”
商滕穿上外套,慢条斯理的系上扣子:“我不饿。”
语气冷。
岑鸢脸上的笑容因为他的冷漠而略微停滞,她微抿了唇,递给他一瓶加热过的牛奶:“那就喝点牛奶吧,你肠胃不好,不吃早餐的话,会难受的。”
商滕没接,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直接无视了她。
他把门打开,出门之前,他冷声提醒了一句:“我从来不吃沙拉酱。”
岑鸢一愣,有些无措的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记错了。”
她也习惯了商滕的冷漠。
好在,是习惯了。
并不会像刚开始那样难过。
岑鸢之前一直以为,商滕之所以对她这么冷漠,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她还可以在心里安慰自己。
可后来看到他把所有温柔都和耐心全部给陈甜甜的时候,岑鸢突然有些释怀。
对啊,自欺欺人总是不太好的。
他有温柔的一面,但从来不是给她。
偏爱也是。
岑鸢突然想起她最常听起的那段流言,关于商滕的绯闻。
那是岑鸢转校过来的第二年,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子。
听说她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把脚扭伤了,在家里休养了半年,最近才复学。
她长的很美,学芭蕾的女孩子,气质似乎都是温婉的。
岑鸢也是,她从小学芭蕾,学了很多年,十三岁那年因为交不起学费就没去了。
自从她伤好后复学,回到学校。
面对无数女生追求都无动于衷的商滕,心甘情愿的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少年的眼神总是无时无刻跟随着她。
就连去看他比赛,也不需要像岑鸢那样,提前五个小时去占位置。
因为商滕早就给她留了第一排,离他最近的座位。
光明正大的偏爱,总是引人嫉妒的。
但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似乎是顺应自然规律。
她们能接受商滕和陈默北在一起,但不能接受商滕和岑鸢在一起。
既然是选替代品,为什么不能选自己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岑鸢成了众矢之的。
她们说,岑鸢不过是陈默北去世后,商滕忘不掉她,所以找的一个替代品。
替身而已。
这些岑鸢都知道。
她也从未去计较争论过什么。
周阿姨抱着洗漱好的陈甜甜出来,小家伙还没太清醒,肉乎乎的小手正拼命的揉眼睛。
脸上尚且带着惺忪睡意。
岑鸢笑了笑,柔声开口:“我做好了早餐,甜甜要一起吃吗?”
刚来到新的居住环境,又看见了漂亮阿姨,陈甜甜有点害羞,扭头埋到周阿姨的怀里。
好半天,她才重新将脑袋转过来,怯生生的伸手,想让岑鸢抱。
周阿姨看到这一幕了,轻笑道:“甜甜除了商先生,还是头回这么亲近别人。”
岑鸢也笑,摘了围裙过去抱她:“阿姨给你做了小馄饨。”
似乎怕她不爱吃馄饨,她又贴心的问了一遍:“喜欢吃馄饨吗?”
她在她怀里点头,奶声奶气的说:“喜欢的。”
漂亮阿姨身上好香,又软,陈甜甜被她抱着就不想走了。
甚至连吃饭也要她喂。
小孩子觉多,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岑鸢拿了绢帕给她擦嘴,动作温柔,似怕惊醒了她。
家里这位夫人看上去弱柳扶风的,跟林黛玉似的。周阿姨怕她抱太久了,累着,于是说:“我来吧。”
岑鸢却只是笑笑:“没事,我抱得动。”
周阿姨见她这么说,也笑:“我看您和商先生都这么喜欢孩子,倒不如趁着年轻生一个。”
她这话一说出口,岑鸢稍微顿了顿。
她当然想做一个母亲,但商滕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在他看来,有了孩子,想甩开她就会很难。
更何况,现在有了陈甜甜,他的顾虑肯定也会更多。
担心岑鸢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对她不好。
他太不了解她了。
他所顾虑担心的那些事情,她一件也做不出来。
周阿姨看着熟睡中的陈甜甜,叹了口气:“甜甜命也苦,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妈妈在她十个月的时候,产后抑郁跳楼了,那么小,就成了孤儿,好在有商先生一直陪着她。”
岑鸢在厨房倒水,两个杯子。
听到周阿姨的话,她晃了下神,水洒出来。
产后抑郁。
听人说,陈默北也是产后抑郁走的。
第八章
她放下水壶,拿了纸巾,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然后拿着盛了热水的玻璃杯出去。
一杯放在周阿姨面前,一杯自己拿着。
岑鸢其实早就猜想过她的母亲是谁。
都姓陈,又能让商滕视如己出般疼爱,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岑鸢其实羡慕过陈默北。
商滕一直都是耀眼的,他是天上星,海中月。
也是能够冻伤人的冰。
高中那会儿,全校女生疯狂迷恋他。
矜贵清冷如他,却把所有偏爱全部给了另外一个人。
在岑鸢因为自卑心作祟,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看他的时候。
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出现在她夺冠的舞台上,笑容温柔的把花送给她。
那一幕,熟悉又刺眼。
他们太般配了,般配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
岑鸢是台下的观众,耳边响起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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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阿姨抱着陈甜甜回了房,岑鸢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商滕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愿意养陈默北和其他男人的孩子。
到底是怎样深的感情,才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
医院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才稍微回了回神。
昨天约好了医生,今天要过去检查。
最近这几天,她身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淤青。
虽然对她的生活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总归检查一下才能彻底心安。
简单的收拾了下,她出发去医院。
因为提前就挂好了号,所以并没有等太久。
医生询问她的症状。
岑鸢说:“就是最近这几天,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几处淤青,有的时候随便磕碰一下都会。”
医生拿着笔,在她的病例本上写下症状,然后说:“我看看的你淤青是什么样的。”
岑鸢把裤腿和袖子卷了起来。
医生仔细的看了看,眉头皱起来了:“你这不是淤青,是皮下淤血。”
岑鸢不解:“皮下淤血?”
医生沉思了一会,脸色稍微有些凝重:“这样,你先去做个检查。”
他把单子打出来,和病历本一起递给她:“缴完费以后直接去四楼就可以。”
岑鸢接过单子,和他道了谢。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但看医生的表情,似乎不容乐观。
医生最后安慰她:“只是猜测。”
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她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机会是健康的。
从医院离开后,岑鸢给赵嫣然打了个电话,正好今天有时间,她想去附近逛逛。
赵嫣然最近追男人的进展可以,因为和岑鸢是好朋友的这层关系,林斯年甚至主动帮她牵起了红线。
接到岑鸢的电话后,她开车过来。
闲聊中提起林斯年,赵嫣然对他可谓是赞不绝口:“你说现在的小朋友,怎么一个比一个热心上道,最近他们部门有什么聚餐,他也会叫我出来,多亏了他,我现在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
岑鸢无奈的笑笑:“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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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餐厅出来,特助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引火上身。
老板今天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刚刚应酬的时候话也特别少,全程都是对方在说,他模样几分冷漠,几分漫不经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低气压。
特助跟在商滕身边也算有些年头了,男人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
高门大户养出来的,教养都好,但脾气就另说了。
他心冷,利益至上,有着上位者的狠厉。
那些商户哭干了眼泪也没办法博取他的一丁点儿同情。
面前这位也一样,原本和丰钧谈好了合同,却为了点蝇头小利又和其他公司勾搭上了。
企图从中赚个差价。
他错就错在觉得商滕年轻,好欺瞒。
商滕很快就察觉到了,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让法务部把律师函寄给了他。
合同上写明了,违约金十倍。
足够把他赔得个倾家荡产的地步了。
所以今天,那人是特地来求情的。
无论他说的多可怜,哭的多惨,商滕始终无动于衷。
特助在一旁看了都觉得,果然那些传言也不全是假的。
上流圈子里也分阶级,商滕属于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级别。
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忌惮姓商的。
除了他们的权势财富,社会地位,再有的,是他们足够心狠。
特助不敢出声,安静的坐在一旁。
那人看见商滕垂眸转动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想到他英年早婚,家中有位娇妻,于是试图从这中间找突破口。
“早就听说商先生和夫人恩爱,贵夫人一心向善,前些年甚至还拍卖了自己的珠宝项链资助山区贫困学生,商先生,您能不能看在您夫人的面子上,饶我这一回。”
商滕眼色一冷,平静的抬眸睨他。
足够让他感到胆寒心颤了。
他哆嗦着手。
面前男人气场太足,哪怕一言不发,依旧足够震慑到他了。
仿佛是被戳中了某种禁忌。
商滕这下是连敷衍都懒得再敷衍,起身离开了。
特助叹了口气,想去安慰那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毕竟违法合约的那个人,的确是他。
哪怕商滕的做法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了,但合乎情理。
生意场,本就是为了赚钱,又不是做慈善。
特助把账结了,要了发/票,方便回公司报销。
然后急忙跟过去。
老板腿长,他一路小跑这才勉强跟上。
走到某个男装店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岑鸢挑了件外套,最近开始变天了,所以她想给商滕买些秋装。
服务员询问了她身高体重以后,去给她换码数。
赵嫣然皱眉:“你该不会是给商滕那个狗东西买的吧?他都那么对你了,还直接领养个不知道来路的小女孩回家,你还在关心他会不会冻着?”
岑鸢笑了笑,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要看见他那张脸,不论他做了什么,我好像都气不起来。”
赵嫣然恨铁不成钢:“你这颜控也控的太过分了点。”
岑鸢也不否认,又选了几套。
这儿视野开阔,声音也听的清楚。
特助敏锐的捕捉到“商滕”“狗东西”这样的字眼,心都悬在嗓子眼上了。
这个商滕应该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商滕吧?
他小心翼翼的去观察自家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老板有没有生气,却发现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至少不像刚才那么阴云密布了。
他低沉出声:“小刘。”
特助吓的肝儿一颤:“商总。”
“让法务部把起诉书撤了吧。”
特助一愣:“啊?”
商滕冷冷看他:“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特助急忙摇头:“不用不用。”
老板这心情怎么似乎......突然变好了?
怎么挨骂都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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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鸢一共选了好几套,结账的时候刷的是她自己的卡。
赵嫣然说她傻,商滕给她的卡她居然不用。
好不容易嫁一回豪门,没捞到爱情,总得捞到点钱吧。
岑鸢却只是笑:“自己的钱用的总是踏实一些。”
服务员把衣服用纸袋装好,双手递交给她:“欢迎下次光临。”
岑鸢接过后同她道谢:“谢谢。”
买完商滕的衣服后,她又去了三楼的童装区。
给陈甜甜也选了几套。
赵嫣然说她帮别人养孩子还挺用心。
但她也知道,岑鸢就是这样的性子。
有那么一种人,本身就是付出型人格,这些和幼年时的经历,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赵嫣然和岑鸢是高中同学,她刚转校过来的那会,沉默话少,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学习。
她太安静了,以至于哪怕那张脸长的再美,依旧容易被人遗忘。
赵嫣然第一次和她说话,是在她去球场,看商滕打比赛的那天。
只要是商滕出现的地方,总是少不了被围观,那次的比赛也是。
岑鸢挤不进去,只能站在远处看。
她手上拿着自己亲手煮的茶,专门过凉了。
运动结束后,补充盐分和水分。
喝这个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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