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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重叠金明灭——刀豆

时间:2021-01-06 11:03:28  作者:刀豆
  云郁分别拉了他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眼泪花花笑道:“好了,朕今日做了个大媒,促成了你二人的姻缘,也是功德一件。朕盼你们能百年好合,早点将婚期择定,朕定来喝喜酒。”
  李嫣也是眼泪花花,望着云郁只是万般不舍。那云徽一点不在意,娶了这么漂亮个媳妇,又是加官进爵的,只乐得牙差点没喜掉出来,主动拽着李嫣的手,叩首谢恩。
  李嫣是不情不愿,却又拒绝不得,只得跟着他一道谢了恩。
  云徽露着八颗白牙,极力克制着喜悦的心情,说:“臣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陛下能否答应。”
  云郁道:“有何请求,城阳王尽管说。”
  云徽说:“臣大婚之日,想请陛下亲临,为臣主婚。”
  “这有何难。”
  云郁笑了笑:“朕既然是你们的媒人,依然为你们主婚。等这一阵朝廷的事情忙完,朕准你的假,去安排婚事。”
  云徽喜滋滋道:“臣代李氏,先谢陛下恩典。”
  云郁笑的不知真假:“以后你就是朕的妹婿了。李嫣是朕表妹,却同朕感情亲厚,如亲妹一般。你可别让朕失望。”
 
 
第31章 第一个
  “陛下对杨氏有救命之恩。”
  云郁召见李嫣的时候, 阿福在殿外,碰到了等候觐见的杨逸。杨逸看着精神奕奕,面色冷白。阿福见了他打招呼, 说:“杨大人,陛下在见城阳王, 还有陛下的表妹呢。”
  杨逸说:“真的?”
  阿福说:“真的。陛下要给李家的女儿, 还有城阳王赐婚。”
  杨逸叹气, 说:“当初要不是因为杨氏,陛下也不至于毁了这门姻缘。”
  阿福好奇说:“陛下当年没娶李小姐,是因为杨氏吗?”
  杨逸说:“当初我叔父杨宽, 因为广阳王云渊的案子受牵连, 被朝廷下旨诛罪。陛下当时任御史中尉,将叔父藏在自己的府中保护。李延寔知道后,怕他窝藏钦犯, 是大罪,会连累李氏, 一再让他将叔父交出来, 给朝廷治罪。陛下坚决不肯,执意要保护杨氏, 遂跟李氏退了婚。”
  “广阳王。”
  阿福说:“就是跟城阳王有仇的那个?”
  跟城阳王云徽的王妃通奸,闹得人尽皆知。后来朝廷让广阳王去六镇平叛, 云徽趁机在太后面前构陷,说广阳王勾结叛军。广阳王一案, 牵连了不少禁卫军中的将领, 包括弘农杨氏。
  “云渊虽私德有亏,却是朝廷里唯一一个有大将之才,能为朝廷征战的。”
  杨逸叹道:“云渊若是不死, 怎轮得到贺兰逢春统兵六镇,耀武扬威。云渊死了,朝廷无人可用,才不得不任用贺兰逢春,让外将总揽军事。”
  阿福心说,一个死人,难怪动不动就有人提起。原来这人跟杨氏,跟李家,跟陛下,包括贺兰逢春都有关系。
  这个云徽,还真是小肚鸡肠,害人精。
  就因为他老婆偷情这种鸡毛蒜皮,害得杨氏差点灭门,害得陛下娶不了表妹,还弄出了贺兰逢春这么个大祸害出来。真是会搞事。
  “若不是陛下搭救,杨家早就灭族了。陛下因此事跟李家闹翻,连婚事也泡汤了。杨氏一门,皆欠陛下的命。”
  阿福吹捧说:“我就知道,满朝文武,就数杨大人最忠诚。”
  她站在日光下,杨逸暗暗打量她,见她脸色比先前白多了。气色不大好,但精神劲儿十足:“你伤好了?”
  她并不知道那天是杨逸第一个冲上去救她的。杨逸笑容隐晦,也不说。
  阿福摸了摸脸:“杨大人,你看我是不是白了?陛下说我脸黄,我的脸,是天生这个颜色,又不像杨大人你和陛下那样白。不过这几天我好像变白了,不知是不是失血。”
  杨逸道:“我看你运气好,伤的不重。”
  阿福说:“哪不重了!是奴婢身体好,扛得。换了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还真是命硬。
  杨逸说:“傻模傻样,你好自为之吧。”
  云郁是阿福见过的心态最好的男人。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无数把利剑悬在头上,他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为这种无关痛痒的事伤感。他甚至庆幸还有个表妹,可以用来笼络云徽。他知道这样想很无耻,毕竟曾是未过门的妻子。然而他确实为解决了宗室离心这个燃眉之急而大松一口气。
  悲伤之意,转瞬即逝。李小姐走后,他转而接见杨逸,议起朝事。杨逸给了他一份拟好的新的官员任命名单。
  就着这名单,又商议了有一个多时辰。
  忙忙碌碌了一下午,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用过晚膳漱完口,总算得了一点空闲,他疲惫地靠在榻上:“戌时太原王要入见,同朕商议军需粮草,还有北方军情的事。朕困得很。朕休息一会,太原王到了你叫醒朕。”
  阿福点头。
  他头痛欲裂,他知道是因为接连几日未睡,身体撑不住了。他亟需休息,亟需睡眠。偏偏越困,越是睡不着,心里像烧着一把火。
  阿福看他眉头紧皱,不是个休息的样子:“奴婢会按摸。要不奴婢帮陛下捏捏肩膀,揉揉脚,陛下放松一下,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云郁哼了一声,表示应允。阿福便上了榻,替他按捏起来,先是太阳穴,然后是肩膀,最后是脚。
  阿福按捏了一场,才发现他身材真是高大的很。他长得瘦,但个子很高,骨架大,光这一副骨头都得值些秤,更别说男人肌肉又紧,根本不好摆弄。阿福捏了一会,汗都要累出来了。
  云郁还是没睡着。
  阿福讪讪地抬了袖子擦汗。
  云郁平躺,闭着眼睛,道:“不要捏了,过来,陪朕睡会。”
  阿福有些不安:“……啊?”
  云郁道:“你不是自告奋勇,要给朕传宗接代,生儿子吗。朕现在累了,没力气传宗接代,你过来陪朕睡会儿。”
  阿福小声嘀咕着:“奴婢那会是以为陛下会死,不忍心,所以才不怕遭嫌,自告奋勇。现在陛下又不会死了,这种好事自然轮不到奴婢。”
  云郁闭眼抬手,哑声道:“朕还没有脱离危险呢,你过来,让朕抱一抱。”
  阿福乖乖地过去。
  云郁已经没力气睁眼,只是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他的神情,仿佛在说梦话。
  阿福看着他那张漂亮的面孔,心里咬咬牙,死就死了,就算他是个瘟神,挨了他,就是招灾惹祸,那也没办法了!这么漂亮的人儿,他让我脱衣服给他抱,我要是不脱,我就不是人!
  反正他现在也没力气,干不了坏事。
  “奴婢身上还有伤……”阿福只脱了外衫。她像只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钻到了云郁怀里,和他盖一个被。
  云郁感觉到她靠近,手自动地伸出来,温柔搂抱过她,同时扭头,嘴唇软软地在她嘴上亲吻了一下,似睡非睡道:“你是头一个上朕的床,这样让朕抱在怀里的女人。”
  他的温度环绕在身上,热乎乎的。阿福脸缩在他脖颈间,看着他白皙的面孔凑近过来,这下,连下巴上的胡须根都能看清楚了。他远处看着很白,其实近看,也是长胡子的,下巴和嘴唇上方有些青。只是每日剃面,刮得很干净。他鼻子上,还有下颌,耳后的地方,各有一两颗针尖似的小痣,因为疲惫的关系,眼睛下方还透着点青晕。这张看似完美,洁白无瑕的脸,顿时清晰起来了。
  他五官的确生的好,脸型很有轮廓感,是男子的线条,很英朗。偏偏眉眼鼻唇又生的极美极媚,美和媚却不带脂粉气,而是线条流畅,颜色艳丽,干净利落。阿福色迷心窍,主动贴近了,含着他嘴唇亲了一下。
  云郁迷迷糊糊中哼了一下,抱紧她,张开嘴,加深了这个吻。
  阿福感觉他苏醒了一般,手和嘴唇都加大了力气,一时不敢动。云郁爬了起来,搂着她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边解衣,一边乱吻起来。他头发乱了,气息不稳,眼神带欲。阿福感觉他有些不对劲,讪讪叫道:“陛下。”
  “朕过不久,就要娶贺兰逢春的女儿了。”
  云郁伏在她身上,亲吻着她的脸蛋儿,低道:“朕的第一次,不想跟陌生人做。朕第一次,想要跟你一起做。”
 
 
第32章 秃子
  阿福被他劈头盖脸一通吻, 嘴巴都亲歪了,头发都揉成鸡窝,胸口的肋骨都被压疼了, 脸羞的红红的,一副梦游状。
  脑子里则晕晕乎乎, 自思索着:这是什么回事, 梦想这么容易实现了?
  这个人看着跟朵冰山上的雪莲花似的不可攀,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摘下来了?还是他自己投怀送抱来的,这可不像是真事啊……
  她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哟!可真疼!
  这到底是要接受还是不接受。接受吧显得自己太随便了, 怎么漂亮男人勾勾手指自己就一头扎到网子里去, 跟条蠢鱼似的。
  不接受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喂!
  这样的美人,能跟他睡一觉, 那是千年等一回!
  事实证明阿福还是想多了。
  云郁亲了她一会,不知是突然丧失了兴趣, 还是怎么的, 竟然放开了她。
  “这几日精力不济。过些时候……”
  他说,欲言又止, 好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言之隐。
  阿福满脑子疑问,却也知道他这段日子着实累, 赶紧伸了手将他抱在怀里,像哄小宝宝似的, 拍他肩膀安慰:“陛下睡吧。陛下太累了, 要多休息。”
  云郁翻身下来,两只眼皮沉重地合上,不过一口气的工夫便已经睡着了。
  阿福抱着他, 跟老母亲抱着生病的孩子似的,求医无门,只能关在家里叹气。东也是愁,西也是愁。
  过些时候……云郁就彻底忘了这事了。
  他每日都忙到深夜,天不亮又起。两天能睡三个时辰都是万幸。东西也不怎么吃,每顿强迫着自己喝点汤,吃一点米。食物已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只是为了维持性命,让自己能活着,能思考,能做事,不至于饿死。他心情极度糟糕,焦虑、烦躁、愤怒、恐惧,全都挤压、充斥在心里。今莼玉粒,填在喉咙里,也有如沙石子一般,不但尝不出任何滋味,反而噎的生疼。看到枕头,想到自己一睡着,又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变故,醒来又是怎样一番局面,他就焦虑的无法合眼。一躺下就是反复地做噩梦。不是看见死人,就是梦到自己死。
  “韩福儿,朕是不是又掉头发了。”
  阿福给他梳头的时候,梳子上粘粘连连,掉的全是头发。阿福将他掉下的头发捏成一团,攒在手里。
  云郁扭过头:“给朕看看,掉了多少?”
  “没多少。”
  阿福怕他难受,不给他看:“就掉几根。正常人,每天都是要掉头发的。掉了才长新的。”
  阿福安慰他说:“不怕,陛下头发多,天天掉也掉不完。”
  “天天掉,怎么会掉不完。”
  云郁有些伤感:“这样下去,兴许过不了三十岁,朕就要变成成秃子了。”
  “皇上要变秃子,那也是好看的秃子。”
  阿福说:“到那时,奴婢就给陛下做个好看的帽子,天天戴上。”
  云郁说:“朕要是到三十岁,头发真掉光了,朕就不做这皇帝了。朕就出家,到庙里做和尚。连剃头都省了。”
  阿福每日心情忐忑,生怕一见了他,又提起那事。好在云郁忙的分.身乏术,连睡觉都没工夫,更别提理会她。
  “这安神药,喝的朕头整天都是昏的。”
  云郁睡不好觉,只得求助于御医,御医便给他开药方助眠。无非就是朱砂一类的东西,喝了两日,不但没入睡,反而让人昏头昏脑,心情更加的烦躁。加上饮食不振,几日下去人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云郁躺在榻上,脸色苍白,一脸疲惫。阿福将雪白的棉布在水中浸湿了,拧干净水,捋平整,给他敷在额头上。
  “陛下消消火,实在不行,就泡个澡。那药喝多了,本就伤身子。奴婢让人去准备热水去了。泡泡澡,喝杯蜂蜜水,身体放松一下,一会就睡着了。”
  “朕不敢睡。”
  云郁闭着眼,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你知道,朕刚刚得知了什么消息。”
  云郁一副生无可恋的口气:“北海王云颢,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朕让他持节,出任相州刺史,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跑到南梁,去投奔南梁皇帝,投奔萧衍去了!他是我魏国的封王,居然跑去投奔敌国!还有临淮王云若,也投奔了南梁。朕这个皇帝做的是众叛亲离。他们一个个都跟朕做对。云颢跟朕是同堂兄弟,他也背叛了朕。现在宗室,就只有一个城阳王云徽肯为朕卖命,还是朕把自己的未婚妻表妹卖给他,才换来的。”
  阿福安慰道:“陛下着急也没有用。要收揽人心,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云郁没能消停片刻,就有人来禀报他:“陛下,冀州刺史韩翼,举兵反了。”
  “太原王先前派人联络,让韩氏协助朝廷出兵,攻打葛荣,他也拒绝了。”
  “葛荣那头也在说服他。”
  云郁脸色阴晴不定:“韩氏起兵了,冀州其他世家大族呢?”
  “封隆之同封氏一族,还有冀州不少世家大族都支持韩氏,和他一同举兵了。”
  云郁不言语。
  那回话的人瞥着他表情,道:“陛下也无需太过担忧。他们是冲着太原王来的。太原王在河阴屠杀朝臣,犯了众怒。韩翼没有称帝,只说了讨伐太原王。”
  “冀州是朕的封地。”
  “朕的封地乐平国在冀州。韩氏是朕交好的家族,封隆之是朕的好友。”
  云郁心如死灰道:“朕的后院都起火了,还说这不关朕的事吗?朕跟贺兰逢春现在是绑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讨伐太原王,和讨伐朕,有什么分别?罢了,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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