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良深觉察到强烈的疏离,直接问:“你这几个月跑哪儿去了?”
奚薇奇怪地仰头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霍良深抱着胳膊靠向门框:“非要这么和我说话是吧?”
不然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假装时过境迁,像老朋友一样闲话家常?
刚分手的时候, 她的确这么装过, 装得连自己都信了。
怎么可能呢, 情人分手, 怎么可能变回朋友。除非没有爱过,或者已经不爱了。
想到这里, 奚薇愣住,没来由的发恼, 递上眉尖, 她粗暴地挤开他, 直奔浴室。
彩邦正在拿盆接水。
“我来看看。”
她弯腰检查一番,找到水龙头的标签,撬开后露出里面的十字螺丝,用工具拧紧, 花洒的水停了会儿,接着又开始滴。
“里面坏了,得换个角阀。”奚薇问彩邦:“总阀门在哪里?”
“外边儿, 好像在楼下。”
“先把总阀关了,不然水喷出来。”
“好。”彩邦应着,忙下楼去。
奚薇拿出新的角阀和生料带,缠二十圈,先搁在一旁,接着把连接热水器的软管拆下,用扳手拧开螺帽,花洒是不漏了,阀门处开始不断冒水。
霍良深站在外头看着她的背影。
等总阀关了,她把旧的角阀拆下,换上新的,拧几圈,接好软管,这样就不会再漏水了。
“其实很简单。”奚薇打量几眼:“家里多备些材料,下次自己换,别找电工了,要是客人急着用,耽误时间。”
她说完,回过头,发现彩邦还没上来,浴室门边站着霍良深。
奚薇就去整理工具箱。
“你连水电工的活儿都会吗?”
“电路问题我不懂。”但可以学:“换角阀嘛,几分钟就弄好了,哦,当然,你这种衣来伸手的人不用懂这个。”
霍良深说:“你家那只丑陋的椅子难道不是我装好的吗?”
多久以前的事了,倒记得清楚。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奚薇拿着工具准备离开,却被堵在门口。
“干嘛?”
“有话说。”
“我不想听,你让开。”
他没动,手机吵个不停,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菲亚。
奚薇也看见了,当即推开他,往屋外走。
“等等。”
霍良深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奚薇拧眉:“你女朋友的电话,不接吗?”
他很不自在:“待会儿接。”
她嗤笑一声:“你该不会偷偷溜过来的吧?这算什么,背着她见我。”
霍良深面露尴尬,把电话接通,放在耳边,可手却没有放过奚薇,仍抓住她,像是怕她趁机跑掉。
“喂。”
“Anson。”那头的菲亚对此一无所知,笑问道:“你在干嘛,睡了吗?”
他瞥了眼身旁的女人:“没有,什么事?”
“你爸爸哪天回来呀,我想带礼物去见他,你觉得送什么好?”
“随便。”
奚薇使劲儿扭动胳膊,挣不开,恶狠狠瞪他。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害怕菲亚听见。
该死的臭男人,竟然让她置身在如此难堪的境地。
“怎么能随便呢,上次买的茶叶他也不喜欢,万一又生气了怎么办?”
霍良深急着挂电话,随口敷衍:“那就买茶具吧,你先挑。”
正说着,彩邦大步流星跑上楼,高声问:“薇薇,怎么样,水龙头换好了吗,能不能用?”
奚薇心下猛地一跳。
霍良深也愣住。
电话那头突然静默,过了一会儿,菲亚发出无比讶异的疑问:“彩邦?他怎么在你旁边?”
霍良深不语,垂眸便对上奚薇嘲讽的神情,她在看他的笑话。
“Anson?”
“哦,”他先答彩邦:“换好了。”
“那我把总阀打开,看看还漏不漏水。”
咚咚几声,彩邦又跑下楼去。
“你回古镇了?”
他“嗯”了声。
菲亚难以置信,突然弄不清状况:“你不是说要回家休息吗?”
“我……”霍良深见奚薇的表情越来越轻蔑,霎时心烦意乱:“我晚点儿再跟你聊,先挂了。”
他仓促收线,把手机丢得远远的。
“你笑什么?”
“啧啧,你看看你,”奚薇勾起唇角,语气难掩讥讽:“一副偷情被抓包的样子,真够可笑的。”
霍良深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奚薇朝外走去,目光扫过屋里那张大床,昨晚他和菲亚共眠的床,整整齐齐铺在那里,某些幻想立刻在脑中生成画面,有些刺激,于是她不由加快步伐。
霍良深迟疑数秒,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彩邦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心里满是困惑。
奚薇正要回店里,被他叫住。
“喂。”
她暗做深呼吸,决定心平气和地跟他把话说清楚。
“别再跟着我了,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行吗。”
青石板街飘着几串灯笼,行人稀少,巷子口有一盏老旧的电灯,他们站在灯下。
霍良深问:“为什么离开清安,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奚薇反问:“需要跟谁打招呼吗?”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我到处找你,去过你家,还有工作的地方,还有平奚。”
“找我干嘛?”
他顿住,一时没有言语。对啊,找她做什么呢,最初起了那个念头,好像是因为……春节一个人在家,很寂寞,而她的影子不断在心里徘徊,挥之不去,后来……
霍良深嗓子有些干,喉结微动:“后来我听说阿姨去世,你又不见了,很担心。”
奚薇听完,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不见,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他不知该怎么继续这场对话:“你,这几个月怎么过的,还好吗?”
多么熟悉的语气和神态啊,奚薇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自嘲一笑,摇摇头:“以前,我和苏令城刚离婚的时候,他也爱这么问我,起初我以为是关心,后来才知道,他觉得自己抛弃了我,如果我出什么事,他就会良心不安,为了不让他背负愧疚感,我都不敢说任何丧气的话。后来实在太累,索性跟他断了联络。”
闻言,霍良深轻轻皱眉。
“现在你也跑来‘关心’我了。”奚薇觉得有些无奈,耸耸肩:“好吧,我回答你,我过得很好,非常好,满意了吗?”
霍良深的目光变凉:“你跟陈皓倒挺般配的,恶意揣摩,都把我当成没有心肝的人。”
她摆手:“不不不,你只是虚伪而已。”
“注意你的言辞,奚薇。”
她毫不退让:“哪里说错了吗?你一边担心我,一边和女朋友来这儿旅游,参加婚宴?何必呢,既然分开了,大家各过各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背负道德压力。”
“很好。”霍良深点头:“那么祝你长命百岁。”
“当然,我会活到参加你的葬礼,给你献花。”
他气得不想搭理,转头就走。
没记错的话,霍良深当初离开她,很快就回到自己灯红酒绿的生活,莺莺燕燕围绕在旁,这不是很好吗?何必做出顾念旧情的姿态,又来招惹她?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奚薇愤愤地想着,双脚冻得冰冷,立刻跑回家。
第二天睡到日晒三竿,听见格格在楼下喊人,她醒了,赶紧下楼开门。
“你昨晚在同学家睡的?”
“对,她爸妈不在,家里没人。”
奚薇见格格手里捧着一个瘦长的玻璃瓶,瓶子里插着几支粉白的花。
“好香啊。”
“它摆在店门口,我过来就看见了。”格格说:“不晓得谁放在这里,可能是送给你的。”
奚薇皱眉:“谁干的蠢事?好好的花,摘下来干嘛,也不知是玫瑰还是月季,你认得出来吗?”
格格摇头。
“搁在柜台上吧。”
时近正午,彩邦提着保温桶过来,神秘兮兮地告诉她:“你猜现在谁在我家。”
奚薇忙着对账,头也没抬:“谁啊?”
“镇长!”
“啊?”她诧异:“镇长去你家干嘛?”
“找深哥谈扶贫项目。”彩邦说:“带着几个穿西装的,夹着公文包,这会儿喝大酒呢。”
“在你家谈项目,怎么想的呀。”
“他本来要请深哥去县里的饭店,但深哥不去,所以就在我家将就一下。”
奚薇看着保温桶:“那我和格格就在这边吃吧。”
彩邦挠挠头,撇向柜台上的花,清咳一声:“你觉得这玫瑰怎么样?”
“很香。”
“是吧。”
奚薇一愣,回味过来:“你弄的?”
他嘿嘿一笑:“对呀。”
奚薇的眼光逐渐变得狐疑,于是彩邦立马转开话题:“那个,格格去哪儿了?”
“她在楼上写作业。”奚薇说完,愣了下,瞪大眼睛:“这花是送给格格的?你想泡她?”
彩邦呆住:“啊?我……”
“好啊你。”奚薇抬手指着:“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儿童,你是不是人啊?”
彩邦张口结舌:“没有……诶,诶,我懒得和你说。”
“当心我跟你妈告状,何彩邦,胆子长肥了你!”
少年欲言又止,有口难开,只能灰头土脸跑掉。
一晃到了下午两点,格格又跑出去找同学玩儿了,此时没什么客人,奚薇调整货架,从小库房里搬饮料和啤酒,一边清点,一边往立式冰柜里填货。
霍良深喝得半醉,走进店内,问:“有没有解酒茶?”
奚薇看一眼:“没有。”
他随手拿了瓶纯净水,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过来收钱。”
“两块,给现金吧。”
他嗤笑道:“连收银机都没有,你怎么做生意的?”
“要买就买,不买出去。”
霍良深冷眼瞥她,目光转向柜台上的玫瑰。
哦,彩邦忙了一早上,原来是要送给她呀。
“这花卖吗?”他拿起瓶子。
奚薇刚说了个“不”字,却听“啪嗒”一声。
她忙回头望去,只见玫瑰躺在地上,玻璃跌成碎片。
“哦,抱歉。”肇事者懒洋洋地看着她:“不小心手滑了。”
奚薇怒火中烧:“你故意的。”
“真没有。”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票子:“赔给你,够吧?”
说完拿起柜台上的手机和水,扭头就走。
奚薇追出去,站在店门口冲着他的背影:“当心走在路上被花盆砸!”
最好砸破脑袋,看你还敢不敢作恶!
下午来货,又忙了一阵,接着奚薇出了趟门,把做好的两张二维码牌子取回来,放在收银台前。
等到黄昏时分,格格还没有回家,她准备打个电话问问,拿出手机一按,不对劲,怎么没反应?
奚薇仔细打量,发现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机。
下午干活的时候,她把电话放在柜台上,难道被客人顺走了?
不对。
她跑到隔壁,进门问彩邦:“霍良深呢?”
“深哥?早就回清安了。”
居然走了?
“他不是喝醉了吗,怎么能开车?”
“好像是叫助手来接的。”
奚薇拧眉,想了想:“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
“打个电话。”
她找到自己的号码,拨过去。
那边好久才接。
“喂?”
该死的声音,果然是他。
奚薇按捺怒火:“你拿我手机干嘛?”
霍良深语气淡淡的:“不小心拿错了,刚发现。”
“有意思吗?”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他烦道:“这破玩意儿我拿来干嘛,又不能用,我那部还在你那儿呢。”
奚薇深吸一口气:“给我送回来。”
“我已经到清安了。”
“那就给我寄过来。”
“行,等有空的时候寄。”
什么叫有空?
她沉下声:“我没时间等,你最好明天就送快递。”
霍良深道:“我的时间比你宝贵,那部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你最好明天早上送到我公司。”
奚薇冷笑:“什么重要的东西,A片吗?明明是你拿错的,凭什么让我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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