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包厢里陷入死寂,他们两个都不说话了。
第29章
“咯噔”一下, 霍良深把烟灰缸放在桌边,磕出细微的声响。
她安安静静, 几乎把碗里的米饭都吃完了。
印象中她胃口一直很差,因为常年饮食不规律,气色也不好,巴掌脸,白兮兮的,不熟悉她脾气的人恐怕会以为是个弱柳扶风的病西施。
以前霍良深总想把她养好,不仅是他,可能每个试图接近奚薇的男人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欲望,征服和保护, 交织缠绕, 这也是他们对女人长久不衰的兴趣所在。
或者说, 成就感。看着她在自己手上一点点脱离病态, 变成一个身体和精神都健康的人。他真这么想过,只是没有坚持下去。
初见时, 他对她的记忆仍停留在高中校园,十年未见, 青春突然回来, 曾经一起度过青涩的少年时代, 同学总是和社会上认识的人不太一样。和她相处,常常觉得,单纯竟然还未完全丧失,这体验有点新鲜, 倒也有趣。
但他低估了奚薇的身世,决定离开她的那段日子,心里感到疲倦, 真的累极了。他没法负担一个人如此沉重的过去,更不想陪着她沉沦。
游戏结束,虽然他没有提“分手”两个字,可奚薇很聪明,也很懂分寸,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好像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一切,当时他甚至庆幸她这样懂事,免去许多不必要的口舌和拉扯。
然而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奚薇根本没打算让谁帮她分担痛苦,连母亲去世的打击都一个人熬了过来,此时此刻,完好无损地坐在他面前,没有被生活碾碎,也没有自哀自怜,她换了个地方重新开始,做一些喜欢的事,结交朋友,还照顾陌生的妹妹。就连食欲都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
霍良深曾以为,离开她就能回到以前没有她在的日子,女人是用来体验快乐,打发空虚的,不能本末倒置,反被裹挟。
然而他又低估了奚薇对他的影响,她的影子始终徘徊逗留,挥之不去,稍不留意就会跑出来,把他弄得措手不及。
起初霍良深觉得,一定是分开的时间不够长,或者新欢不够好。
直到菲亚回来,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然后她再次出现。
不想承认,他的眼睛离不开她,失而复得的感觉,迫切、冲动,心那么痒,只想把人抓住,绑在身边,再也不让她逃跑。
可是……
奚薇静静地喝汤,觉察到他的目光,抬眸望去:“怎么了?”
霍良深问:“好喝吗?”
“嗯。”
闻言,他又给她盛了半碗。
奚薇思忖着,忽然说:“菲亚这人挺好的,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看得出来,她很单纯,很善良。以前听彩邦彩玉提过,但没想到是你的……没想到就是她。”
霍良深眼帘低垂,沉默片刻,温言赞同:“菲亚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无论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
奚薇点点头:“你们很般配,这次对人家专心一点吧,别再……”
她想说别再沾花惹草,但觉得不妥,及时住口。
霍良深笑了笑:“好的,我改天就向她求婚。”
奚薇不明白他笑什么,搁下汤勺:“可以走了吗,时间不早了。”
“走吧。”
她背上包,起身往外去,不料却被他拉住了手。
“等等。”
只一下,他松开,熄灭烟头,穿上大衣。
奚薇想,他的手怎么那么凉。
离开包厢,坐电梯下楼,霍良深站在她旁边,转头看了眼,那衣服缝隙里的小绒毛又跑了出来,忍不住拿掉,拍了拍手。
奚薇低头,四下打量,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
电梯门开,他推推她的后脑勺提醒:“走了。”
“哦。”
小何开车,把二人送到霍良深家小区外。
奚薇说:“我就不上去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听到这话,霍良深要笑不笑的:“做梦呢,你让我替你跑腿啊?”
又问:“我手机呢?”
她说:“放在你办公室的茶几上。”
“是吗,刚才怎么没看见?”
“你看了吗?”
他没吭声,奚薇跟着下车,上楼进了门,他一边脱大衣,一边指指书房:“书桌上,你自己去拿。”
她以前给他做过保洁,知道位置,径直走进屋,来到桌前,可是压根儿没有发现手机。
奚薇拿开杂志和文件夹,找寻一番,徒劳无获。
正要出去质问他,忽然目光一转,发现台灯下压着一张纸条,字迹十分眼熟。
奚薇凑近细看,霎时脸颊发烫。
她的字。
分手以后给他留的字条。
当时怎么想的呀……
情绪低落的时候,真是,什么矫情的举动都做得出来。
如今时过境迁,眼看着,臊得慌。
也不知霍良深留着干嘛。
她把纸揉成一小团,揣进兜里,打算带走扔掉。
回到客厅,她问:“没找到,你放哪儿了?”
霍良深把西装外套也脱了,穿着整洁的衬衣,袖子挽到手肘,好像刚接完电话,他放下手机,反问:“怎么会没找到?”
说着话,一边往里走,一边又问:“抽屉看过吗?”
“没有。”
他嗤笑:“你不是很会翻抽屉么。”
奚薇没吭声。
他到书桌前拉开几个匣子,弯腰搜索,无果,自己也愣住了。
奚薇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冷眼看着他。
霍良深清咳一声,凝神想了想:“好像在卧室。”
“哦,”她声音拐个弯:“是么。”
两人又转进他的卧房,这下终于在床头柜上找到。
霍良深拔下充电线,递给她。
奚薇接过,敷衍道谢,转身朝玄关处走。
他慢条斯理跟上前,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有人来了。
“你先等等。”霍良深叫住:“别出去。”
奚薇纳罕:“为什么?”
他抱着胳膊靠在墙边:“是菲亚。”
她拧眉,愈发不解:“那你开门呀。”
霍良深比了个“嘘”:“小声点儿,她要是知道你在我家,可能会不好收场。”
奚薇沉下脸:“我只是上来拿东西。”
“谁知道。”他半真半假地提议:“要不你到客房衣柜里躲一会儿?”
“神经病。”想都别想。
她大步往门口走。
霍良深从后面把她拉住。
“我去吧。”他说:“你把衣服穿好。”
奚薇双眼狠狠瞪住。她的衣服本来就穿得很好!
心中腹诽着,赌气般把拉链拉到最高,盖住脖子。
霍良深站在门前,外面的人递进两个纸袋,听声音是小何。
“下午的会议帮我推到明天。”
“您不回公司了吗?”
“嗯,有事。”
不知怎么,奚薇心里突突直跳——有什么事?
他将打包回来的饭菜搁在餐桌上,回头对上她冷冰冰的目光,似乎还带着怒气。
“怎么了?”
“你刚才为什么说是菲亚。”
“没什么,逗逗你。”霍良深问:“生气了?”
奚薇暗自忍耐,闷头往门口走。
“手机不检查一下吗?”他说:“出了这个门,我可不认账。”
闻言,奚薇停下脚步,预感他肯定动了什么手脚,赶紧试着开机。
霍良深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没过一会儿,果然僵住了。
她回过身,脸上满是羞愤:“你……你换我屏保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你藏我照片干什么?”
奚薇张口结舌:“我……手机里那么多图,早就忘了,没来得及删掉而已!”
他目光渐深,像化不开的浓雾,卷着她。
“电话和微信都删了,照片还留着,你骗谁呢?”
奚薇浑身紧绷,仿佛被戳穿什么似的,慌得语无伦次:“你、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乱动我的手机……”
他沉声打断:“你偷拍我,经过我允许了吗?”
什么偷拍,只是一张侧影照而已,那个时候……
奚薇脑中嗡嗡作响,她屏住呼吸,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恼羞成怒,当即摆弄手机,这就要删图。
霍良深突然朝她走过去。
阴影笼罩而来,她吓一跳,警惕地后退:“你干嘛……”
话音未落,人已被拽入怀中,他一把扯住她的头发,让她不得不仰起脸,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吻,咬着她,碾着她,尽情肆意地发泄。
奚薇疼啊,头皮疼,唇舌也疼,他像要把她吃掉,连呼吸都不给,直堵得她喘不过气。
于是一巴掌狠狠挥了下去。
霍良深略愣住,被这耳光刺激,瞳孔仿佛沾了血,愈发粗暴。
他把她拖到沙发里。
“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嗯?”
奚薇听不明白。
“我说,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
他就会像现在这样。
连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是真的,真的会忍不下去。
外套扯开,里面还有毛衣,他直接推上去。
奚薇骂他,破口大骂。
霍良深摘掉眼镜,随手扔在一旁,见身下的人挣扎得厉害,于是骑在她腰上压制着,然后解开皮带,抽出来,谁知动作太快,猛地甩到她耳下,奚薇疼得眼眶瞬间红了。
本来想把她双手捆住,见人哭了,心软,扔掉皮带,他埋下去,埋到颈脖里,吻着,哄着。
“别乱动了,薇薇,我很想你,乖乖的,好吗?”
“你在干什么?”她抵挡这蛊惑:“你有菲亚,还有别的女人!”
霍良深说:“没有,昨晚我和菲亚谈过了,我只要你,薇薇,给我吧……”
他刚才不是说要跟菲亚求婚吗?
又骗她。
“霍、良、深!”奚薇一字一句:“我为什么要做你无缝衔接的对象?还是发情时泄欲的工具?你当我还像以前那样吗?!”
他不懂,抬起脸看她,喘息很重:“以前怎样,现在又怎样?”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以前的奚薇,破罐破摔,愿意跟他做露水鸳鸯,性伴侣,不在乎他有别的女人,只图一时之欢。
可时至今日,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我绝不会让同一个人放弃我两次,听明白了吗?”
她声音发抖,霍良深缓缓停下动作,也许是不断滚落的眼泪,也许是那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两人相互对视,一个红眼眶,一个低眼帘。
“还在怪我么?”
奚薇摇头:“没怪过你,但是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霍良深胸膛起伏,喉结滚动,掐住她的下巴,埋下去,用力地吻她,然后迅速撤离。
“你走。”
他起身倒入沙发另一边,瘫坐在那儿,衣冠不整,几缕刘海凌乱垂落,生理反应尤为明显。
“把衣服穿好,赶紧走。”
奚薇没说话,三两下整理好胸罩和毛衣,头也不回地离开。
霍良深浑身沸腾的欲/火无处发泄,躁动之下,抬脚把茶几上的水杯给踹翻。
他拿起手机给陈皓打电话。
“喂。”
“阿皓。”他嗓音又哑又沉:“我刚刚差点把奚薇强/暴了。”
第30章
陈皓赶到霍良深家, 看见他裹着一张小被子坐在客厅沙发前的毯子上,慢条斯理喝粥。
“人呢?”
“走了。”
陈皓听他声音不对, 上前打量:“头发怎么湿的?”
“刚洗完澡。”
“大白天的洗澡干什么,不是没……那个成吗?”
霍良深没说话,喝完粥,撑起身,病怏怏地歪躺进沙发。
陈皓瞥见垃圾篓里的纸巾,一下明白过来,忍不住“噗嗤”一笑,接着清咳两声加以掩饰:“那个,你家空调开这么大, 还裹被子, 不热吗?”
他反问:“你不觉得冷吗?”
陈皓细瞧着:“是不是感冒了?”
“嗯, 浑身骨头都疼。”
“那你还不快把头发吹干。”
“没力气。”
陈皓难得见他这样, 心里觉得有趣,先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净, 接着找来电吹风给他吹头发。
“都这样了还想强/暴奚薇呢,她那个脾气, 你也不怕被打死。”
霍良深盘腿坐着, 任由摆布, 像只顺毛的大狗。
等头发吹干,陈皓找来常备的感冒药,他吃完趴在沙发里,头昏脑涨, 精神恹恹。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让她回来。”
“谁?”
“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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