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看上才能不也是看上。
去酒楼的一路上,何忆安在车厢里动弹都不敢动弹一下,头也是低垂着视线朝下,生怕哪里唐突了近在眼前的公主。
马车停下后,冯思思凑近小书生看了半天,把对方看的是面红耳赤话不成句:“公主您……您看草民干什么?”
“本宫看何公子是不是要本宫亲自扶下去呀。”她故意打趣他。
何忆安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下马车,手足无措的动作引得冯思思噗呲一笑。
这个何忆安,人长的行脾气也好,就是性格太内向了,得练练。
到酒楼后冯思思直接包场,先安排人带何忆安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坐一楼大堂翘着二郎腿点菜。
酒楼老板满面堆笑候在一旁,倒茶递菜单一条龙,店小二都没他手脚麻利。
点完菜,何忆安也正好洗干净被送出来。
冯思思一抬眼,惊讶的连手中瓜子都掉了。
面前的美男子乌发及腰,发尾尚滴着水珠儿。
满面尘土一被洗去,当真是面如冠玉目似点漆,再加上眉宇间总萦绕着的那股子愁思,整个儿一水墨丹青中走出来的人物。
通身气质和他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表妹简直不谋而合。
冯思思看呆了眼,愣了好一会才回神,忙道:“何公子坐下吧,菜我点了一些,估计就快上了,你看看单子上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
何忆安接过菜单只是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就又放下了。
酒楼老板十分上道的安排舞乐助兴,又将自己的珍藏女儿红拿出来给冯思思品尝。
酒太烈,她喝不下。
但她把何忆安劝饮了好几杯。
看着如此谪仙般的男人不知不觉朦胧了眼神,冯思思按捺住自己那颗想当禽兽的心,对他朗声道:“你瞧瞧这些跳舞的姑娘,哪个不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只要你喜欢,本宫就能让人家跟了你。”
别再惦念白明霜了啊,她真担心到最后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了结果他为情所困一命呜呼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喜欢上别人。
何忆安微醺之后状态没之前那么拘谨,甚至还有点放松。
他苦笑着摇头:“多谢公主美意,草民心中已有意中人。”
“人家喜欢你吗?”
他还是摇头。
“那不就得了。”冯思思道,“人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可以多试试几颗。”
不等何忆安反应,她突然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道:“她们不行,那你觉得本宫怎样?”
☆、各玩各的
离得近了冯思思才知道何忆安的睫毛原来那么长,眼神朝下时都会在眼下投上一小块阴影,像有只蝴蝶趴在眼睛上。
明明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她却在等他回答时莫名其妙大气不敢出一下。
良久的沉默后,何忆安睫毛颤了颤。
冯思思以为他是要说话了,结果下一秒就见他脑袋直直的磕在桌子上,两眼一闭,睡着了。
“醉的这么突然?”她蹙着眉喃喃自语,还伸手晃了晃对方的肩膀,没有得到一点反应。
“殿下,那接下来咱们要将何公子送去公主府吗?”豆蔻十分有眼力见的问。
“公主府不行,我最近得呆在皇宫监督皇兄办公减肥,留他一个人我怕他跑了。”冯思思道。
她瞧着何忆安清俊的眉眼,思索片刻后唇角一弯:“一块带回宫里吧。”
虽然她没兴趣学秦尚玩什么强取豪夺的戏码,但在何忆安真心实意进入仕途之前,她总得使些法子让他留下。
不过如若他确实执意要走,她也不想为难他。
毕竟这哥们已经够苦了。
她命人将醉酒的何可怜扶上马车,自己紧接着进去,之后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离开,后面跟着若干骑马的带刀侍卫。
这阵仗引来不少百姓侧目,时不时还夹着窃窃私语。
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下午的功夫,曜灵公主带男人下馆子又把男人灌醉拐去皇宫的消息成了满京城男女老少饭后谈资。
介时,名正言顺的驸马爷秦尚正在陪平康坊头牌兼他的梦中情人白明霜在画舫上欣赏落日。
他本想直接将船包下来的,但仙藻不同意,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其实他明白,她这是怕太引人注目。
可即便听从她的意思,她也还是戴上了面纱才肯出行。
画舫角落的位置,俊美妖冶的男人表面上对身边的女子彬彬有礼,实际上一只手掌早就牢牢箍在她腰上,外人眼中的甜蜜私语其实是他对她说:“白姑娘,和我一起出门让你很没面子吗?”音调微微上扬,说不出的慵懒缱绻,却透着一股子威胁,“嗯?回答我。”
说完还恶意的捏了一下掌中纤腰。
白明霜娇躯一颤,强作镇定道:“国公毕竟是有妇之夫,行为举止应当……注意一些才是。”
他轻笑:“当初在青楼里,是谁衣衫不整的从房中跑出来跪下抓着我的衣袖求我救她?还许诺为我做什么都可以。啧啧,那梨花带雨的曼妙画面,白姑娘忘了,我可还没忘呢。”
“赎身的钱我赚够之后就会让坊主还给您,”她的声音近乎哀求,“您以后不要再让我与您这个成了亲的人见面了行吗?”
太阳已经落下,秦尚眸中的火焰却熊熊燃烧着。
他已经顾不得这是在外面,直接伸手捏住白明霜的下巴,大掌一把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俯视着她道:“白明霜,看来我之前一直忍着不碰你是我错了,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就该被关起来日日承欢才能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可是,您已经有公主了。”
白明霜眸中闪着泪光,看的秦尚心上一疼,冷笑道:“公主?公主她早就不喜欢我了,只因顾着老太太的心情才勉强维持婚姻。我要找什么女人她根本就管不着,同样的,她找男人我也不会管。”
话音刚落,就听到船舱中间传来一声感叹:“哎呀!你们说曜灵公主怎么就找了那么个男宠!”
说话的公子哥生的黑不溜秋,一身亮色衣袍将他衬的更黑,整张脸就一口牙白的发亮。
另外一名搂着女伴的年轻公子奚落他:“瞧瞧这酸的,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阁下品品自己这幅尊容能入得了公主法眼?”
“嘿!万一殿下吃腻了海参鲍鱼就想来本公子这款解解腻呢!”
另外有人取笑道:“可拉倒吧你!还解腻,怕你那点东西都不够‘喂饱’公主的,异想天开。”
黑蛋急了:“去你的!本公子不能‘喂饱’她?难不成那小白脸就能‘喂饱’她?你们是没瞧见那小白脸羸弱的,腰细的跟女人无异,我都害怕他一使劲死公主身上!”
“哐当”一声!一只从阴影处飞出来的茶盏直直撞上黑蛋的后脑勺,伴随着瓷器摔落在地的破碎声,还有黑蛋杀猪般的嚎叫。
叫完他一摸后脑勺,满手的血,直接晕过去了。
周围人自然不会放过行凶者,叫嚣着让暗处的人出来,待船靠岸要抓尔去报官。
男子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灯火下,不紧不慢开口:“你们动手吧。”
认出他身份的人当场吓得跪下磕头:“小人……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秦国公也在船上,方才的话全是我们一时糊涂,无意冒犯公主,求您放我们条生路吧!”
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面色煞白跪在地上求饶。
“什么冒犯不冒犯,”秦尚道,“我只是觉得你们说话声音太大,吵的我心里烦而已。”
“是是是。”底下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附和。
此时恰好船已靠岸,秦尚朝暗处的女子伸手:“走吧。”
曼妙窈窕的身姿缓缓出现在众人跟前,脸虽被面纱遮住,清丽脱俗的气质还是呼之欲出。
不是曜灵公主。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出了画舫后,白明霜察觉到秦尚的不对劲。
他一句话都没有再和她说过,好像在生气,却又好像不是因为她在生气。
大兆无宵禁,夜晚的街市最是热闹,秦尚下意识将白明霜揽在怀里,好护住她不让她受人潮拥挤。
少女心上一软,各种复杂的情感在心中交织着。
她一时间竟无法分辨她对这名救她于水火又将她困于掌中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感情。
路过酒楼时,秦尚低头问她:“进去吃点东西吧。”
她点头。
二人进门后被殷勤的伙计引到空着的桌子旁,秦尚想也没想坐下。
白明霜犹豫道:“要不咱们还是挑个雅间吧。”
“不,我就要在这。”他看着她,嘴角浅笑,眼神固执,随即抬手将她的面纱摘下。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站在他旁边的是她白明霜。
前面桌上的食客不知在讨论什么,突然哄笑一声道:“曜灵公主的眼光可是上乘的,从挑驸马上就能看出来。想必那位新宠也定不是中人之姿吧。”
“哎呦这位爷,您可是说对了!”路过的小二不忘插句嘴,“今儿个上午公主就是带的那位年轻公子来咱家吃酒,俩人靠在一块跟幅画似的,当真是一双璧人,绝了!”
“哟呵?还靠上了?!”
吃瓜群众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小二回忆着上午的情形,挠着头道:“靠没靠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俩人挨挺近,公主的嘴都快凑到那人耳朵根了。”
“乖乖!肌肤之亲都有了!还有呢还有呢!”
未等小二张口,“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瞬间安静——有人在拍桌子。
“楼上可还有雅间?”拍完桌子的俊美男人问小二。
“有有有!您二位且随我来。”
白明霜红了脸,跟在秦尚身后小声道:“多谢。”
看来他有时候还是会在乎她的想法的。
与此同时,二楼凭栏处。
身穿银白色锦衣的少年自饮自酌,饶有兴趣的瞧着正往楼梯口走的一对男女,鼻间发出一声哼笑。
身旁小仆不解:“那不是国公爷吗?公子不去打个招呼?”
“有什么好打的,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人是谁?搅人好事可是要被记恨的。”冯临懒懒道。
他将视线收回来,专心对付盘子里膏满肉肥的蒸蟹。
将螃蟹拆解干净,他将蟹八件摆的整整齐齐,却不急着吃,反而嗤笑出声。
“这夫妻俩,一个找男宠,一个陪舞姬,硬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各玩各的?有趣有趣。”
其实兆国贵族王公们的私生活各个波澜壮阔的很,明面夫妻在外头各自有情人床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稀罕的是这回玩的大的是曜灵公主。
那个对国公秦尚死缠烂打多年最后靠圣旨逼婚才得以嫁入秦家的曜灵公主冯思思。
她是想开了还是吃错药了?
小银匙盛着蟹黄被冯临送入口中,他细嚼慢咽之后呡了口清酒,顿时觉得满口生香,心情愉悦。
几杯酒下肚,少年原本就含情的眼神更添了丝邪气的缠绵。
那抹绝色无双的艳丽身影在他脑海中被无限放大,一颦一笑都勾他心神。
曜灵公主,呵。
……
大概何忆安酒量真的差到了极致。
他那一醉,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过来。
醒时感觉胸口闷闷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秀丽的俏脸正埋他胸口打盹。惊的他下意识尖叫起身,还顺带摸了摸自己身上。
还好,衣服还在。
睡正香的冯思思被突然惊醒,眼前是个仿佛炸毛小猫的男人。
她揉着脖子,嗓音略带沙哑:“你怕屁啊,本宫又没把你怎么着。就是本来想叫你起床的,结果不小心趴你身上睡着了而已。”
何忆安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何处,入眼处皆是金银玉器软帐金绡,不出所料应该是皇宫。
他瑟瑟发抖,眼角泛红,声音都在打颤:“公主,您到底想干什么啊。”
冯思思目不转睛看着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楚楚可怜起来也能这么诱人。
她故作深沉:“嗯……我想……”
欺负你!揉例你!!弄哭你!!!
她在心中嘶吼道。
作者有话要说: 秦狗子今天装的逼就是他明天流的泪
☆、八目相对
“想让你入朝为官。”
冯思思睁着双漂亮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翘着。
何忆安闻言一愣,低头苦笑道:“公主是在跟草民开玩笑?”
“本宫调查过你,你人品正直又通读万卷书,是个名副其实的人才,为何觉得本宫在开玩笑。”她说。
“那又怎样呢。”何忆安声音梗涩,“草民从十六岁就开始参加科举,同年过了乡试之后榜上便再无姓名。依公主所言,若草民真是个人才,岂会连区区会试都过不去?”
嘶——
冯思思感到一些些尴尬。
她该怎么跟何忆安解释他没考上是因为没给考官交钱而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
“水滴尚且能石穿呢,”她道,“来都来了,你今年不如就留在京城姑且再试上一回,不然十年寒窗苦读没得一个圆满,你心里就不遗憾吗?”
何忆安犹豫了。
见他神色颇有动容,冯思思表情诚恳晓之以情:“本宫对你没有别的想法,真的就因为觉得你是可造之材,所以单纯想将你留下为皇帝分忧,为大兆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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