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何忆安双手作揖,目光清明:“能得公主赏识,是草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冯思思眼儿弯弯,她晓得这事儿成了。
“还有啊,以后别老在我面前‘草民草民’的,你就是你,不要将自己看的太卑微。”
“忆安遵命。”
直接让皇上封他个官儿做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她知道,以他的本事完全足以光明正大进入翰林院。暗箱操作只会遭来非议。
更何况,若真那样来,何忆安也未必会接受。
恰好此时京中达官贵人爱养幕僚已成时兴之风,冯思思故作思索之后坚持让何忆安在皇宫备考,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毕竟她就他这一个宝贝幕僚,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万一哪个红眼病将他绑走借此要挟她岂不要人老命。
单纯如小何不敢给公主添麻烦,被她一忽悠二吓唬连连同意下来。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冯思思都打算好了,她要用这段时间努力与何忆安培养感情,争取让他移情别恋到她身上。
这样等以后白明霜和秦尚结婚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他也最多一笑置之,压根不至于闷闷不乐抑郁而终。
为了给朝廷输送新鲜血液,冯思思真是把自己都给拼上了。
好在这男二长得不赖,成了她也不亏。
她一高兴,当天就把何忆安安排在了栖霞宫偏殿。
于是乎,曜灵公主养男宠更加“实锤”了。
皇上知道时正在啃玉米棒子,听众人对公主的行为颇有微词,当下便吹胡子瞪眼道:“养男宠怎么了?!我母后把我妹妹生的那么漂亮,她不多养几个都亏得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朝中有乖滑者为讨公主欢心,开始在全国各地物色美男,之后挑出其中才貌双全的包装好引荐到栖霞宫,明面上说是献给公主的侍从。
其实就是面首。
冯思思一开始严明拒绝,直到某日一名仿佛柏原崇古代分崇的美少年款款跪在她面前,哽咽着说:“公主,收下我吧。”
这他娘的谁能抵得住。
有一就有二,这群心机boy们吃准了她嘴馋心软,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硬要留在栖霞宫,甚至出现作势抹脖子上吊死也不走的。
为了不闹出人命,她只好“勉为其难”通通收留。
随着“侍从”越来越多,外界开始盛传她是个荒淫无度处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北。
冯思思觉得自己可太冤了。
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想给这些可怜的男孩们一个家罢了。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她的全部心思还是在何忆安身上。
除了希望他能早日位极人臣为她所用,剩下多少也夹杂了点炮灰之间的惺惺相惜。
所以在收到冯临那厮的生宴请柬后,她想也没想就决定带着何忆安去。
“公主,我……”何忆安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冯思思知道他的想法,逐安慰道:“放心吧,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到了无需拘束。这个冯临年纪小又好风雅,估计也就聚一帮子人玩玩飞花令什么的,你整日泡在书堆里埋头苦读,也该放松放松了。”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忆安自然不好再拒绝。
豆蔻抱来一大摞新衣服在冯思思身上挨件比划,直将她捯饬的光彩照人才满意点头。
她的皮肤色调本就属于粉白那挂,出了门被太阳一晒,整个人越发娇嫩如寿桃一般。
折扇被徐徐展开遮在她头上方,多少屏蔽了点阳光。
冯思思抬头笑:“我才没那么娇气,你留着扇风用吧。”
“是。”
何忆安嘴上答应,扇子却总是放下又举起来,像是情不自禁似的。
马车就在栖霞宫门口停着,极近的距离,却因为盛夏艳阳显得格外漫长。
好在车内冰盆里有提前冻上的水果酥酪,冯思思从上车嘴就没停过,所以并不觉得有多难熬。
一路和豆蔻说说笑笑,再假装不经意瞟两眼何忆安,目的地也就到了。
映入眼帘的是满池睡莲,以及矗立在睡莲中的华丽楼阁。
满京皆知燕王世子冯临的“野鹤坞”是在水上盖起来的,池里养着睡莲锦鲤,房檐下挂着紫金铃铛,只远远经过便能感觉清香扑鼻,铃声悦耳。
然,这么个耗时耗力砸出来的人间仙境居然只是被用来玩乐的消遣之地,兆国皇戚贵族奢靡程度可见一斑。
貌美的婢女引着三人走到石桥尽头,正对着正厅的门,男女笑声丝竹之音在外面都能听到。
烈日一下,门一遭推开,凉气扑面而来,瞬间叫人神清气爽。
她心情不错,踏入门内环视道:“有什么好玩的,与本宫说——”
剩下一个字没说出来,她直接石化了。
满屋子俊男美女中,唯有右边一对尤其耀眼。
女子清冷如仙,男子俊美如妖,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风格,坐在一起却分外的相配。
不是别人,正是国公秦尚与平康坊白明霜。
石化的何止是冯思思,还有站在她左后方的何忆安。
八目相对,仿佛连空气都尬到静止了。
“表……表哥?”白明霜怔了一下后喃喃道。
秦尚随即皱了下眉,看得出来心情非常不好。
正中间地上瘫着喝酒耍拳的冯临慢悠悠支起身子,对着冯思思装模作样作揖道:“公主有礼了。”
瞧这厮眉梢带笑的德行,冯思思想也不想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再看秦尚那憋屈的不行还要假装淡定的熊样她也知道他肯定不知情。
唉,造孽啊。
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揪着秦尚的衣领子质问他到底搞的哪门子事情。
但她不行,那事得先放放,因为何忆安的情绪正在肉眼可见的消极。
无视周遭的殷勤与奉承,她拉着何忆安就落了座,好死不死就剩下最后俩空地,又好死不死桌子对面正对着秦尚与白明霜。
“本宫真不知道他俩会来。”她叹气,对他低声道。
“忆安懂。”他轻声肯定。
身为正妻,上赶着来见丈夫和他情人你侬我侬——冯思思又不吃饱了撑得。
“公主放心,忆安不会让公主难堪的。”
冯思思注意到他分明连头都不愿意抬,心中一酸道:“我带你回去。”
未曾想腰还没直起来,她就被一双爪子又给摁了下去。
“今日可是微臣生日,殿下不会刚来就要走吧?”冯临弯着双桃花眼,“那样臣会很伤心的。”
冯思思被那腻腻歪歪的眼神盯的直起鸡皮疙瘩,不耐烦道:“行行行怕了你了,赶紧开宴吧吃完我们再走。”
冯临笑容更甚:“公主放心,臣这儿的菜品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完便吩咐下人准备上菜。
冯思思那叫一个闹心。
她就不明白了,秦尚那狗脾气怎么能受得了和情敌更处一室?按照人物性格来说他应该早拉着他的小白速度走人才是啊!
瞧这逼脸冷的跟盆里的冰块似的还一句话不说,难不成是被气糊涂了?
她没多想,等菜的功夫就拿扇子遮嘴跟何忆安探讨在野鹤坞长住会不会得风湿。
因为是歪着头,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姓秦的总会将眼角余光瞥到她身上。
看她和身边的男人窃窃私语,看她笑,看她点头,看她蹙眉。
秦尚感觉自己心里像窝着一团点不着的棉花,憋憋屈屈的就是不能给他个痛快。
“国公,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白明霜小声提议,心中滋味难以言喻。
她是不喜欢何忆安的,可如今看着这个曾经如此喜欢自己的人和别的女人挨的那样近,心中竟也皱巴巴的难受。
秦尚冷笑一声:“走什么,要走也是他们走。”
他望着对面与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娇艳少女,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齿间挤出四个极尽谴责的字眼:“不知廉耻。”
白明霜以为是在说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睛,死咬着嘴唇承受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待宴会进入到一半,太阳早已西斜,何忆安实在忍受不住对面少女望向自己的目光,对着冯思思申请道:“殿下,我想出去透透气。”
冯思思喝晕了思绪,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双颊绯红声音慵懒:“去吧,可别想着跑路,你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些许刺激
☆、都不正常
何忆安哭笑不得,语气不自觉温柔:“公主放心,我不走。”
冯思思托着脑袋目送他出去,转回脸时恰好将视线放到对面一双男女上。
啧,真不愧是官配。
都不用有其他肢体动作,光坐在一块性张力就能爆表。
简单说就是,他俩啥也没干就像刚干过一样。
意识到自己想法龌龊,冯思思兀的抿唇一笑,含羞低首间越发媚眼如丝。
她再次趴在桌子上小憩,对豆蔻道:“小豆腐,你出去看看何公子,最好陪他说会话。”
“知道了殿下。”
豆蔻为她理了理微斜的发髻,之后出去寻找何忆安。
冯思思觉得这酒多少有点奇怪。
她只喝了一杯不到,硬是变得头脑眩晕全身发软,整个人像飘在云端似的,恨不能直接找个地方躺下。
“殿下,您醉了,臣扶您去休息吧。”
冯临语气温柔的宛若江南春风。
冯思思被桌子硌的颇感不适,蹙眉道:“也好。”
她抬起胳膊,本意是让对方扶着她起来,没想到冯临居然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心中颇感不适,但她脑子里实在混沌,再加上对方也就一十六七岁的小孩,故此没有多想。
她站起来,看到对面空空荡荡,便以为秦尚和白明霜已经走了。
外面日头已经彻底下西山,只剩霞光在天际逗留,大片大片绚丽的火红,像燃烧的云朵。
在这种时辰,房屋里自然已经发暗,余下的光亮只够助长暧昧。
白明霜被秦尚箍在怀里,她越挣扎对方就搂的她越紧。
“你一直在看他,可是在后悔当初没有跟他一块走?”他在她耳边轻笑,语气寒冷如极地冰雪。
“我没有。”她的眼圈通红,声音软糯带着哭腔。
“那你要怎么跟我证明?”
“我……”
修长的指抚上她的脸颊,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男子眸中泛着极尽克制的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讨好我,仙藻。”
白明霜从内到外都在发抖。
是他把她从那个魔窟救出来的,仙藻这个名字是他给的,得进平康坊是他力保的……
别说是要她这个人,就算要她这条命,她都无话可说。
而她自己对他……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坚持了那么久,到底是要沉溺于眼前这人怀中了吗?
她踮起脚,想要吻上那张比女子还要精致好看的唇瓣。
秦尚心脏紧张急促的跳动着,他没有低头,就等着她主动印上自己的唇。
就在近到连呼吸都难分彼此之际,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他下意识揽着白明霜藏身屏风后面,心中懊恼的很,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好躲的,抬脚就想出去看看是谁坏他好事。
步子刚迈一步,他就听到冯思思哼哼唧唧颇为不痛快的声音,顿时停下。
“本宫得睡上一会儿了,你出去吧。”她一股脑扎床上强撑着精神对送她来的人道。
结果那脚步声不仅没远,反而离她越来越近。
冯临坐在床边,视线游走在近在咫尺的娇躯上,目光逐渐火热。
“听闻公主近来收了不少面首。”他吞了下喉咙,面上仍端着幅温润可亲的模样。
“嗯,是收了不少。”冯思思倦倦道,“本宫心软,他们一哭本宫就不好意思赶人了。”
冯临眼角泛红,手掌摸上冯思思纤薄的后背,“殿下如此疼惜他们,可否也能如疼他们般疼疼臣下?”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酥痒,冯思思一下子觉得不对劲起来。她将身子往里一缩,扭头看向冯临,眼神带着几分清醒:“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皙俊秀的少年连脖颈都染上红晕,明明是极其单纯的模样,眼神中却充满掠夺和占有。
“你今日也看到了,秦尚连我的生宴都是带那个女人参加,他心里一点你的位置都没有!”事到如今,冯临干脆撕破脸,“既然你们的婚姻已形同虚设,那你为何就不能接受别人的爱意呢?”
他逐渐逼近她:“比如,我的爱意。”
冯思思讥讽一笑:“冯临,这段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我姑且还能信信,但从你口中出来,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因为这货完美继承了老冯家人毒嘴甜办事狠的特点,能让他痴迷的只有权利和地位,这般勾引她?估计为的也不过是她能在皇帝面前维护燕王一脉。
少年展颜:“好,那臣不说了,臣做。”
冯思思闻言一怔,下一秒便感觉身体往前一滑,这厮居然抓着她的脚腕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
“冯临你有病吧!”她破口大骂,“你表哥是我丈夫你亲爹是我堂兄按名义你得叫我表嫂按辈分你得叫我姑姑!你这是在乱轮你知不知道!”
冯临笑出声:“那又如何。”
冯思思气的咬牙切齿,“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下,我让我皇兄把你砍了把你老窝端了!”
“不会的。”少年摁住她的胳膊,低头嗅着她颈间香气,“半个时辰后公主不会想杀了我,公主只会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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