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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欧陆看到什么，倏地驻足，停在钱一多面前俯身下来。钱一多还以为他要对她做啥，本能地朝后一仰，哪知他只是轻轻掸去了她头顶的稀碎花瓣而已。
一对老夫妻也是牵着手从他们身边经过，老太太感叹道：“还是恋爱的时候最好。”
老头子不否认，更抓紧太太的手：“现在不好吗？”
老夫妻相视一笑，把钱一多整尴尬了。
她抬眼看着欧陆，扯出一个笑容：“快往上走。”
“好。”
到了大中午，他们才爬到山顶，山顶早已是乌压压的人群，一个挨着一个，围在栅栏边俯瞰整座梅花山的盛景。欧陆拉着钱一多东穿西蹿，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人少的角落，他给她腾出胸前这块位置：“快过来，这里能看梅花！”
他的兴奋洋溢在全脸，钱一多也赶忙挤过来，无顾身周的嘈杂惊叹道“哇！原来这座山这么大！”
欧陆问：“要拍照吗？”
“要！”
他掏出手机伸长了手臂，对着山下一片片密集的花海拍了个遍，然后切换了镜头：“你愿意跟我拍一张留个纪念吗？”
钱一多帽子底下的脸冻得红红的：“这有什么好问的？”她按下了拍摄键。
欧陆收起手机，心满意足道：“我们坐缆车下山吧，北出口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我带你去尝尝。”
“好。”
钱一多轻微恐高，坐缆车是挨在欧陆边上，两人坐在一侧。她不敢看下面，欧陆侧探过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臂膀。
她不安地向外张望时，他问她：“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试试看吗？”
“啊？”她回过头，看着他。
欧陆的眼神很真挚，真挚到她装傻都会觉得有罪责感。他忍不住隔着帽子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又把刚刚那句，重新问了一次。
第十一章
钱一多年满29岁，终于恋爱了。在姜绿看来，单纯无知的女人陷入爱情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欧陆出现在钱家门口的几率越来越高，钱家当事人和周边邻居也都默认了这个女婿，短短一个月时间内，钱一多对欧陆的感觉从抗拒转变为接纳，这阶段可以说适应得很好，已经完全接受他是她男朋友这个事实了。只是偶尔当钱越恒提起王嘉业的时候，她心里仍有一汪温水像是在荡动着。
那她还有啥办法呢，时间太短，彻底疗愈是不可能的，用新的感情给自己洗脑也算是一种方式。
钱一多开工返岗后，准新娘们陆续来她公司试婚纱。距离情人节仅剩一周，需要接待的客户却有三四十个。每天接/客送客几套流程下来，把钱一多累得够呛。这天下班前，富华婚庆公司的王经理派了几个像保镖一样的人物前来取样品，阵仗很大，把李牧吓得鞠着双手缩在钱一多背后。
“我客人的礼服好了吗？”来人进门就问。
钱一多站出来，先陪笑：“婚纱是好了，配套的晚礼服还在赶制，预计明晚可以下后道。”
“先把婚纱包起来给我。”
“额，不让新娘子过来试一下吗？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随时可以修改。”
“我说了给我直接带走。提货单签给你行了。”王国富像个混世的，姿态极高，“客人等着要，赶紧包起来！”
钱一多内心充满了疑问，自打这个单子下下来，就没见过新娘子出现，尺寸都是别的设计师帮她量好了做成表格发给她的。难道这个新娘是某位大流量明星，办的是秘密婚礼？她支使李牧：“去和coco一起打包吧，顺便看看配套什么进度了。”
“好的。”
她把一行人邀请到茶水间坐，还给王国富泡了上好的白茶：“王经理，今年是您第一回 过来，我们刚开工没多久还没准备，等下回有机会，一定要请您吃个饭。”
王经理挺吃溜须拍马这套，但仍端着：“等有机会再说吧，万一这单我们客人不满意，以后合作就难了。”
钱一多在王经理身边坐下，掩口小声问：“王总，您这位客户是不是明星呀？”
王国富先是斜了她一眼：“你这么好奇干啥呀？人就结一次婚，想下次再合作没可能。”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总，我就是好奇，瞎问问……”
“你只管把裙子做好，结了单收了钱。”
钱一多默然，没过多久李牧提着大箱子过来说准备好了，王国富指挥手下把东西抬走，留下句话：“不行就回来找你。”
吓得李牧一哆嗦。
王国富一行人走后，她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小伙子，知道钱难赚了吧。”
欧陆傍晚的时候说要请她吃烧烤，在医院附近的巷子里，钱一多心想既然在医院附近，那她就自己开车去吧，免得他再来接她一趟耽误时间。欧陆同意，定好了时间两人在医院碰头。
七点半值班结束，欧陆在电梯碰到了王嘉业。
王嘉业看到他怔了下，随即点头打了个招呼。欧陆算是后生，更客气点：“王医生好，王医生也下班吗？”
“嗯，你也是。”王嘉业注意到这人似乎打扮得挺精致，“去约会吗？”
欧陆笑着扯了扯衣襟：“嗯，是啊，带女朋友去吃点好吃的。”
“……”
王嘉业忽然意识到这两人已经发展到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想到白天在食堂还看到谭文娜一个人打饭的样子……
“那王医生我先下一楼，下次有机会可以一起聚下。”
欧陆先行一步，王嘉业下到底下三层，内心无由的不安感促使他给钱越恒打了个电话确认此事。
“是啊，刚在一块儿没多久，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儿了？”
“没事，我就问问，免得哪个缺心眼儿的再给他们介绍对象。”
“行呗，那空了一起喝个啤酒？”
“不喝，我要相亲去。”
“……”
钱一多和欧陆在一起的事，堵在王嘉业心里堵了好久。明明渣男和渣女绝配，但莫名地他还是觉得钱一多吃了亏，他想提醒她，可惜没有立场，只能一憋再憋。晚上，他看到钱一多发了夜宵的图片，以及她哥哥嫂子在底下酸她的样子，更想直接揭了这他们的面具。
妈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一天天地为其他人操心！他这么警告自己。
周二王嘉业轮休，他爷爷给他安排了一个相亲场，说是航空公司董事的女儿，妥妥的富二代女学霸，唯一可能会造成匹配失败的点是这位美女已经37岁了，曾经离过一次婚。对王嘉业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对方能与他合得来的话，可以忽略不计。但他在见面之前就拿到了她电话，顺便搜了微信，点进去发现一位热爱喝酒蹦迪飙车的酷炫狂霸拽——不是他的菜。
大人已经约好时间，他也不好驳了长辈面子，尤其是他爷爷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想就压力山大。晚饭定在一家高级日料店，位置偏僻，清新雅致，小包房刚能容得下两个人。
他去晚了十分钟，进包厢的时候对方竟然已经吃了起来。
“哦，你来了。”穿着吊带和贵价皮草的漂亮女人优雅地放下筷子说，“刺身要趁着新鲜吃，所以我替你先尝了尝。”
王嘉业无语，盘腿坐下：“您尽管先用，不必等我。”
Vivian点点头，栗色的大卷发垂坠下来，她抬手随意挽了个小髻，用包里的铅笔固定住，露出淡妆的鹅蛋脸。坐在对面的人可以看到她举手投足间肩颈的肌肉线条，流畅顺滑，想来她也是经常运动的人。她气质但不像自拍里那样网红与社会，实际看上去比较清冷成熟，符合实际年龄。
“今天的晚餐很合您胃口。”王嘉业说道。
因为她吃了一盘又一盘，实在太能吃了。
“哦，不好意思，我最近在增肌，所以想多吃点优质蛋白。”Vivian捂嘴笑，“等下我来结账吧。”
最后这句无疑会刺激到男人的自尊心。王嘉业马上：“不不不，是我要请你吃的。还够吗？要不要再叫服务员？”
“好的，谢谢。”
她又点了几份三文鱼和和牛肉，追加一份清酒说：“我是司机送过来的，等会儿结束后，可以劳烦你送我回家吧？”
王嘉业维持着风度：“当然。”
等到快吃饱了，两个人才正式开始聊天。王嘉业自我介绍了一堆自己的基本情况。但对方始终兴趣缺缺的样子。
“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他问她。
“没什么固定的耶，可能有空的时候会去马场，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酒吧，心情好的时候会跟姐妹们一起逛逛商场之类。”
他看到她左手戴着四枚戒指，各个价值不菲。
“你还会骑马？”王嘉业其实并不震惊，因为富人圈的社交往往就是依靠这种高级的娱乐活动。
“会一点。我也会射击，高尔夫，网球，都可以。”
王嘉业总算找到一个能聊的话题：“高尔夫和网球我也比较喜欢。球类运动能提高代谢，刺激多巴胺分泌，有利于保持好情绪。”
Vivian笑笑：“你这么忙着找共同点，难道不嫌我年纪大离过婚？”
“不，我只是怕没有话聊会尴尬。我希望咱们吃饭整个过程是愉快的，这样回去给老人比较好交代。”
“你是个诚实的小年轻。”vivian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取出照镜子涂口红，“等下送我回去吧，我会和我爸爸说说你的好话。”
“感激不尽。”
王嘉业对这个vivian没什么太大兴趣，但也不讨厌。巧的是vivian对他的感觉也是如此。他把她送回家的路上，vivian跟他说了她的想法：“我不会再结婚，但我会想找一个固定陪伴我的伴侣。我希望他身心健康，没有二心，在我的家人面前也能扮演一个好的男朋友的角色。”
说完她静静地看着他。王嘉业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肯定是受过某种伤害才能产生了这样的自我保护机制，她的前任十有八九是欺骗了她。他也不清楚这算不算一种暗示，如果是，那她肯定是暗示错了人。
于是vivian继续说：“每次我跟相亲的男人说完这个，他们都不会再理我。因为没有婚姻，就代表着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话就颇有番讽刺意味了，女富二代周围最不缺的就是捧月的众星，但众星捧的并不一定真正是月。
他想起了欧陆，想象着她所说的那一类的男人，然后说了他自己的想法：“我非常想结婚，因为我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我希望我爱的人能完全属于我，无论是精神、身体，还是法律和道德上。至于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暂时还没有严格的定义，她可能是任何人，可能是非常优秀的，也可能是非常平凡的。”
Vivian听完降下了车窗，她朝着窗外：“那肯定不会是我。我家就在前面，马上就可以放我下来了。”
“好的，别忘了拿包和手机。需要的话后座有水，要不要帮你拿一瓶？”
“不用了。”vivian拉开车门，“我不喝国产的水，不过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good luck。”
第十二章
工作极其疲惫的一天，王嘉业在问诊的空档去安全通道点了根烟。Vivian给他发的消息他还没回，他不知道怎么回，因为压根没法回——她问他是否接受她的提议。
她的提议，翻译过来不就是找不婚伴侣？再翻译一下就是……王嘉业怎么可能同意。
虽然他对婚姻的态度没多虔诚，但他还是想要结婚的，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围绕着妻子和子女。对他来说，这是自由的一种，等他有了自己的家，他就不再是孩子，父母不会再强压式教育和管制他，他也能将自己积攒已久的情感和温柔投放到新的家人身上。以上这些，是他幻想的，也是他期待的。
所以Vivian条件再好，也还是不符合他的基本预期啊！
他寻思着怎么拒绝，等拒绝完再回办公室。楼下传来“吱呀”一长声，有人进来了，随之而来的是轻声的啜泣。
最近总有人哭哭啼啼的，他心烦意乱，从楼梯扶手弯下身去探看，发现是谭文娜。她站在固定位置，手里两只手飞快地在给谁打着字。
“嘿，哭啥哭，不好好上班！”王嘉业往楼下喊了声，不露面的那种。
啜泣声止住了，谭文娜仰面哽咽骂道：“关你什么屁事！”
王嘉业自讨没趣，掐了烟头，胸中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想把那个渣男欧陆暴揍一顿的冲动。
下午接待了几个过来治疗青春痘的青年，还有几个牛皮癣晚期患者，把他折腾得够呛。快下班时来了个急诊的，重度烧烫伤，协助手术后下班时已经八点半了。
Vivian说，如果他有空的话，可以和她一起喝杯酒。
“今天下班晚了，明天我有手术，需要早点休息。”
“十点钟放你回去，你现在过来，我帮你准备好喝的低度酒。”
她很强势，不容人拒绝，这就是她一惯的作风。王嘉业很有负担，可他还是去了，他准备一次说清楚：既然道不同就不相为谋吧。
医院附近有个小巷子，里面有几家情调不错的小酒馆，王嘉业是知道的，之前科里聚餐的时候来过，附近还有一些正宗的日韩料理。他去的时候，vivian坐在吧台已经喝得微醺，她见到他就从高脚椅上跳下来，环住他的脖子，摇着高马尾骄傲地对着调酒师说道：
“怎么样，不错吧，我的新猎物，是个医生喔～”
“你小心。”
王嘉业无奈把摇摇晃晃的女人安放坐下，对调酒师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朋友醉了。”
调酒师手中不停，见怪不怪说：“没关系，她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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