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ian手托下巴侧着脸看着王嘉业,她的眼睛笑眯眯的,只剩一条细缝中闪着微光;她的假睫毛很长很翘,斜斜地从眼尾吊起,比起前几天的素淡,今天的她更像个红尘中人了。
“这么看着我?今天我很好看吗?”
“……”
一杯加了盐的柠檬龙舌兰被放置在王嘉业面前,他皱眉,不是说低度酒么……
“跟你碰一杯。”Vivian举起手中的调和朗姆,轻轻地碰了碰王嘉业的杯壁后,一口气饮下大半。
这回可不是微醺了,看她熟练地脱下外套仅剩一件锁链吊带裙时,王嘉业别过了眼,随口说了句:“你酒量挺好的。”
“还行,你呢?”
“我一般,啤酒2瓶。”
Vivian嗤笑一声:“啤酒也算酒吗?看不出来,你原来是个菜瓜。”
“……”王嘉业随她去,不过什么时候开始说正事?
Vivian又自酌一杯,提出了崭新的邀请:“王医生,你该休息了吧?”
“嗯?”他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他该说的还一句都没说,没找到合适的话茬。
“不如换个地方?”她挑眉。
“不了吧……”王嘉业出于本能。
Vivian看了他一眼,随而拿起手机站起身,走到他耳边时,挺着胸/脯无比魅惑地说:“我在**酒店有长期套房,要的话,跟我出来吧……”
“……要的话……”
王嘉业脑袋嗡嗡,怎么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要开/房去了?这完全与他本意背道而驰啊!
他在酒馆后门被Vivian拉住:“你去哪儿?”
“我回家。”
“你跟我出来,却不跟我走?”
王嘉业一脸问号,他当然得出来,不出来他怎么找代驾回家。总不能真的跟她去酒店吧。
Vivian单手拎着衣服,另一只手扯住王嘉业单薄的衬衫领口,一步步逼近他,把他迫到贴满牛皮癣的墙角去,她个子很高,穿着细高跟几乎可以与他平视:“你在逗我?”
“没有,你误会了。”王嘉业别过脸去,他无疑是紧张的,紧张的同时思考着画风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你不要我?”Vivian一寸寸向前靠近他的侧脸,“你竟然不要我?”
王嘉业身体僵直,他死死地闭紧了眼:“我们不合适!”
话音落,女人封住了他的唇。Vivian对他的轻吻自然是热烈的,伴随着浓重的酒香呼啸而来。
“唔……”他移开脸的瞬间又被堵住。
片刻后,王嘉业终于用力挣开,此时他唇周一圈已经红了。他羞耻自己为什么束手就擒任她吻了这么久,恼羞成怒状:“你自重点可以吗!”
Vivian倒一副很满意他的样子,抹抹嘴唇:“哦,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她食指勾着保时捷车钥匙,晃晃荡荡:“我来叫代驾吧?”
王嘉业转头就走,心想着今晚就不该出来,从她提出那种不像话的建议开始,他就该把她拉黑!管他爷爷怎么在对方家人面前受挫,都是他自找的!
Vivian踏着高跟鞋跑了几步,忽地扭了脚歪倒在地上。冬天的霜雪还没化全,她的手撑在湿润的地面。
“我摔倒了,你都不扶我一下,你还是个绅士吗?!”她在空无人烟的后巷里喊道。
他怀疑她想碰瓷,并不止步,听到后面没了人声,才回头发现人已经坐在了地上。“绅士”一词本与他无关,那是他的人设,今晚这个局面,他不想维持人设。
Vivian看着他:“你不扶我是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远远地,与她隔空喊话。
女人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她的体温化了地面的雪,裙子湿了,腿冰得发麻,可外套还揣在手上,并没有人、或者她自己,替她穿上。人是比花娇,可惜个性极差。
王嘉业自认倒霉,上前几步把她拉起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你回去之后跟你家里人说,就说我不行,我不配,回绝掉我,ok?”
“我不。”Vivian笑得像个少女,“现在你愿意跟我走了吗?”
“什么?”王嘉业狠狠甩了手,“你自己回去吧,随你怎么说!”
我跟你相亲是为了成家立业娶老婆生孩子过日子,你却只想睡我?要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还会来见你?妈的,他爷爷从哪儿找的妖魔鬼怪!
王嘉业坐在车里腹诽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家快消火了,Vivian给他微信上发了句“下次见”,他的火又一下上来了。不得不去小区健身房跑了十公里。
睡觉前,钱越恒还特别不识相地八卦相亲情况,讨了王嘉业一通恶骂。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你魅力大呀。”钱越恒抱着老婆笑疯了。
“你也有魅力,你去?”
“我不行,我哪儿有你这么英俊潇洒,而且还是个清纯小男孩,最招大姐姐喜欢了。”
“你最好立刻闭嘴。”
“好的,有空来我家玩儿,我请你喝两瓶啤酒压压惊。”
“……”
王嘉业原以为经过了此事,爷爷和老妈那边很快就会收到对方家里对他不满意的消息,然而……他妈妈说对方很相中他,最好是挑时间双方家庭一起正式吃个饭。
“妈,你认真的吗?你都不知道她、她……”
“她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姑娘么……哦,不能称为姑娘,不过她人不错的啦,学历又那么高!”
“妈,”王嘉业非常怀疑,“我实在不知道你找儿媳妇儿的标准是什么,你到底是要好看的,学历高的,性格好的,还是家庭好的?就没有个统一的标准么?”
“如果说我想找个你喜欢的,大家都喜欢的,你能找到吗?”
“我不能。”
“那就只能找个我们喜欢的了。”
王嘉业母亲说得也不无道理,总得有大部分人满意才行吧?否则家庭容易不和谐。
“妈,我老实跟你说吧……”
“你是gay?”
“不是!”王嘉业在电话里拍板,“……不对,你怎么一股期待的语气?”
“我没有,我是尊重你的选择的,但有的时候你容易判断失误,所以我尽量多给你参考意见。我觉得她还不错,要不你先试试?”
王嘉业彻底语塞了。他无法告诉他妈说Vivian只想睡他还强吻他,也没法说她不婚主义,毕竟人家的想法不是他能轻易下定义的,万一对方反口,倒显得他在造谣似的……
那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啊,一想起那天的那个吻,他就觉得自己好悲哀。大学毕业后还没和谁接过吻,唯一的一次,居然是被强……
第十三章
钱一多在2月13号,情人节前一晚才收到许佳芸的结婚请柬,并且只有她一人份,没有姜绿的。这个情况令人尴尬,因为许佳芸是姜绿的同班同学,按理说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更好一些,而钱一多跟她认识仅仅是因为社团工作,有过一段时间的亲密,后来毕了业,两人的关系便自然而然地淡了许多。
“她让你去你就去呗,磨叽什么。”姜绿显得尤其不耐烦,在她提起许佳芸这个人的时候。
“可以带个伴儿一起去的呀,你陪我去吧,我跟她不熟,感觉去了要冷场,而且我也不认识其他同学呀……”
“你自己想办法,我不去。没兴趣。”姜绿气津津地挂了她的电话。
钱一多知道姜绿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这么生气肯定是有内在原因,但她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青春时代女生之间的恩怨情仇,记到现在?
没一会儿,在好奇心驱使下,她又在微信问姜绿:“你跟许佳芸有啥隔夜仇吗?为什么她不给你发请柬?”
“因为她是傻/逼!”
“……”
第二天是周五,正常上班的日子。到了下午,姜绿见钱一多还在位置上比比划划,就去催她:“哟,怎么还不去参加人家世纪婚礼啊?”
钱一多生着闷气:“你管我呢。”
“行,不管你。”姜绿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又绕回来,提醒道:“妆太浓了,别把人吓着。”
钱一多下意识拿起镜子照了照,这不挺好的么,也就粉底涂白了些,嘴唇涂红了些,盘起卷发像个歌舞伎……要不换个裸色口红?
五点钟,欧陆的车停在钱一多公司楼下打着双闪。姜绿在落地窗前看到他的车,精心打扮的钱一多迈着小碎步钻了进去,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在她看来,欧陆并没有好到能配得上钱一多,但是在这种尴尬的场合、尴尬的时机,把他带出去一用倒是很不错的。她很希望钱一多也像她一样,仅仅是想利用对方,但她却又深刻地了解钱一多这个人——她认真努力在尝试恋爱交往,利用男人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钱一多身上。
婚宴定在本市最豪华的5星级酒店,这家酒店以高昂的价格和难以预约著称,来办事的人非富即贵。许佳芸嫁了个好人家,钱一多这么心想到。人在难得进入的豪华空间里,总是绷紧了神经,挺直了腰板的。欧陆身着正气西装,挽着钱一多在陌生的通道里绕来绕去,终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到了vip内厅。
大厅门口挂着新郎新娘的秀禾迎宾照,钱一多确认新娘是许佳芸无误,便拉着欧陆进去。
内厅宾客三三两两,并不熙攘,可见婚礼规模不大,也就十几桌人的场头。而婚礼现场的摆设布置却是业内顶配,甜歌美酒光影交加,数万朵鲜花交错,空气中飘满了蛋糕的甜香。
先找到女方席安置好,钱一多本想找到新娘待机室,去跟许佳芸打声招呼的,路过设备间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忙碌的王国富王经理。
她一愣,马上叫住他:“嗨,王经理,您怎么在这儿呀?原来我同学的婚庆是包给您的,太巧了!”
王国富看到钱一多,没有之前那么趾高气扬了,反而有些贼头贼脑的,嗯嗯啊啊应付了几声进后台去,行为十分可疑,像干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包似的。不过钱一多也没多想,她在引导员的带领下去了新娘房,但她去得比较晚,也临近婚礼开始,新娘不再见客,一心准备上台中。她只好退回宴会厅,一众香槟色玫瑰绽放在绚丽灯光之下,轻缓的音乐流淌而出,司仪就位,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坐在同一桌的还有其他几位大学同学,有男有女,各自带了各自的伴侣。钱一多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确实见过的,他们互相亲近,热络地聊着天,显得她和欧陆两个格格不入。
欧陆倾身问她要不要喝点香槟,钱一多摇摇头。她紧张,不只是因为即将开始的婚礼而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像没参加过婚礼似的。”欧陆按住了她裙下不自然抖动的右腿。
钱一多拍他的手背:“我这叫激动!”
由于非常害怕父母催婚,她有些年头没出去参加婚礼了,结婚进行曲响起的一瞬间,鸡皮疙瘩爬满了她全身。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入场——”
司仪洪亮的嗓音,把气氛拉至最高点,灯光也瞬间聚集在了入口处。
钱一多举起手机准备拍一对新人入场,大厅的鎏金大门敞开的一瞬间,她呆住了,新娘美颜夺目,重工加身,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新郎容光焕,英气格外逼人,面貌和体型都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新娘身上穿的那件婚纱……不就是她亲手设计,用泰国面料高定的那件婚纱吗……她揉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圈,错不了,就是那件绣南珠琉璃软挂面披肩式中式婚纱!
“!!!”为什么穿在她身上?
她就是那个不肯露面,又处处为难她的顾客金主吗?
怪不得,怪不得王国富今天也在这儿……
钱一多颤抖的手僵住,看到新郎满面的笑容,她才想起来,原来跟许佳芸结婚的,是闻远声——大学期间断断续续追了她三年、然后被她拒绝的人。
大学期间的桩桩件件琐事一下子涌上了钱一多的心头:她和闻远声做课题的时候为什么许佳芸会中途加入;闻远声追她的时候为什么许佳芸要频繁给她介绍其他男同学;为什么许佳芸三番四次撺掇她喊闻远声一起出来学习、吃饭;为什么许佳芸在毕业之前喝醉了酒,发泄式的对她生气、怒骂、流泪。
都有答案了,原来她在新郎和新娘之间,就像个小丑。而她被邀请来这次婚礼,是为了看许佳芸在彰显自己的成功……
后经司仪介绍,以及证婚人上台,钱一多才知道闻远声家底有多么的雄厚,他是证券公司老总的儿子,叔叔又是市委重要干部,他们一家上下只有闻远声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金贵得很。司仪讲述了二人相识相知的过程,与钱一多所知道的极其不同,对台下的人来说却是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她恍恍惚惚,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错乱了。证婚仪式在她的浑浑噩噩中飞快收尾,宴席开始,她却吃不下饭。
欧陆看出了她不对劲,问她怎么了,钱一多只是摇摇头说没胃口。
她把这事告诉给姜绿,姜绿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似乎早就猜到了一切:“我早说她是傻/逼,你信吗?”
“我们先走吧?”她看着欧陆的眼睛,几近恳请。
“好。”
欧陆带她从侧门出去,原来侧门正对着新娘休息室,此时的许佳芸也许正在换装,那是一件暗酒红色的精编牡丹刺绣旗袍,钱一多亲手制作的。他们没赶巧,不必补妆的新郎正在走廊里等待新娘。
“钱一多!”熟悉的男声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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