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呜咽声传来,紧贴着他的绵软身躯微微颤抖。
霍渡被气笑——
明明是她自己主动来吻他,吻的还不怎么样。小手还不安分的在水下乱抓。现在反倒先委屈上了?
不过,这副样子,真像只淋了雨的小狐狸。
怪可怜的。
倒是没再揶揄她。他抬手圈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脊背上轻拍,似是带了些哄的意味。
“殿下总是戏弄我。”乐枝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又吸吸鼻子,呢喃控诉:“你欺负人......”
嗤。
得寸进尺,还恶人先告状。
霍渡将怀里的人拉开,盯着她红红的狐狸眼,挑眉问:“是谁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是谁先吻的谁?到底是谁欺负人?”
闻言,乐枝脸上燥红一片,急忙低下头,委屈道:“可殿下说和我不是同类人。”
霍渡将掌心贴向乐枝的心口,乐枝抬眸,疑惑不解。
“想同我一起,这儿就不能那么脆弱。懂?”
乐枝微怔,随后认真点头。
掌心缓慢上移,握住她洁白的肩头,微微一扯......两人鼻尖相触,霍渡正色勾唇:“再说了,这算哪门子欺负。顶多算是......夫妻情趣。”
......
在汤泉池耽搁许久,待两人回到寝屋,已是深夜。
乐枝躺在塌上,心里纳闷。方才她不小心握到他的......若是按照嬷嬷的说法,霍渡对她也不是丝毫没有欲的,可他仍是没碰她,这倒是奇怪。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样也好。
“在想什么?”
乐枝回神,想起先前在客栈霍诩对她说的话,便朝霍渡说道:“殿下可知,东宫也有霍诩的眼线。”
“哦?此话怎讲。”
“因为他知道殿下同我并未......”话顿住,乐枝懊恼咬舌。
她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说这些!
“并未什么?”霍渡轻笑问。
乐枝瞪了他一眼。这人分明就听懂了,还非要她说出来!
她含糊不清的吐出“圆房”二字。
“什么?”霍渡故意道:“把舌头捋直了。”
“圆房!”乐枝羞恼,“他知我们并未圆房。如此私密之事,若无眼线,他怎能知晓?”
寝屋内没有暖炉,在汤泉池内浸染的那些余热早已消散。乐枝把锦被往上扯了扯,将自己裹住。
“圆房啊......”霍渡倚靠在绣枕上,侧首看向她,“你想吗?”
乐枝惊愕地抬首,思索片刻,咬唇:“我听殿下的。”
哦。
那就是不想。
“可我不会啊。”
乐枝茫然:“啊?”
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圆房?不是吧......
霍渡低笑着将床头边的书册轻轻放在乐枝的脸上。乐枝从被子里钻出来,将书册拿在手上——
这本不就是他一直在看的书册?
怀着好奇的心将册子打开,一页页翻看。
渐渐的,乐枝樱唇微张,如遭雷击。
此书册中描绘的比大婚前嬷嬷给她看的册子更详细,插图也绘得更清晰,且多半是女子在上......
双手不由地轻颤,书册掉落在床榻上。
霍渡呵笑,将册子拾起,一本正经:“孤腿脚不便,圆房这事恐怕得有劳太子妃了。”
说着又将册子塞进乐枝的手里,轻笑:“好好学。”
竟然还有这种事!
乐枝红着脸、硬着头皮应好。
“太子妃如此聪慧,想来无需多久便可精通其中奥妙。”霍渡俯身,气息掠过乐枝的耳尖,他低声:“那孤就等着太子妃为孤褪袴的那天。”
轰隆隆!脑子嗡嗡作响。
故意的,这人就是故意的!
霍渡满意的望着乐枝僵直的身子。
——呵,现在就是只炸毛的小狐狸了。
他随意摆摆手,床幔落下,床榻内陷入漆黑。
乐枝躺下,心脏依旧跳得很快,毫无睡意。
“对了,还未多谢太子妃为孤解毒。可有什么想要的?”
静默半晌,霍渡又道:“没有的话,就算了。”
“有......”乐枝轻轻道:“我想再要两个婢女,东宫的景心和府里的临月,可以吗?”
“内侍婢女,本就随你支使,算不得什么。还有什么想要的?”
“想问殿下借些银子......”
乐枝早就想过了,若要在大齐扎根,身上没有银钱是万万不行的。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哪个不需要银子?光靠太子妃的那点俸禄,是万万不够的。
她需要本钱,做些生意。只有这样,才有翻盘的保障。
“可以。要借多少?”
“五......五千两?”乐枝试探地问,这笔数目显然不小。
“明天让管事拿给你。”
竟这么顺利?乐枝咋舌,疑惑道:“殿下不问问我拿这些银两去做什么吗?”
回答她的是一记笑声。
“杀人放火,都可以。不过......”霍渡淡淡道,“为期一年,连本带息,还孤三倍。”
三倍!?
这人真是比奸商还黑!
乐枝惊恐万分,不禁开口:“要是还不上呢......”
霍渡没接话。
“行!三倍就三倍!”乐枝咬牙应下。
在黑暗的床幔里,霍渡闭着眼,勾了勾唇。
不必睁眼,他都能猜到她的表情。
呵。
若是还不上的话,这不还可以用别的东西还嘛。
第17章 . 相求 “虽是有伤风化,但也未尝不可。……
幽暗狭窄的巷子深处,传出细碎的声响。
“......主子确无异常。”
是离姚的声音。
“离姚,你可好好记清楚了。”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面带嘲弄,“谁才是你的主子,才是你应该效忠的人。”
离姚咬唇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眉心紧蹙,似是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小厮低啐,不紧不慢地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青白瓷瓶,丢给她:“殿下身边不养无用之人,若再探不到切实可用的消息,下一次的解药可就没有了。”
语毕,小厮便抬腿离开。
离姚颤抖着手将瓷瓶中的解药饮下。好半晌,惨白的脸颊才恢复如常。
隆冬夜的小巷子里,冷得如同冰窖,离姚好似没了力气般缓缓跌坐在墙边。酸涩的眼眶中蓄满泪水,她闭上眼睛。
口中浓苦的药味尤在,这药怎会苦进心里?
*
翌日一早,太子府的前厅里站着两名婢女。两人并不相识,故而都未开口说话。
乐枝披着雪白狐裘迈进厅中,缓步至圈椅中坐下。
见状,景心和临月赶紧躬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太子妃。”
“免礼。”乐枝浅浅笑,语气温和:“将你们寻来,是想让你们俩今后在我身旁当差。你们可愿意?”
顿了顿,乐枝又补充道:“若是你们比较喜欢原来的差事,尽可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们。”
闻言,临月喜上眉梢——还有这种好事!
她急忙答应:“愿意,奴婢太愿意啦!”
景心不似临月那般喜形于色,但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眸中的笑意藏不住,她也立刻点头应好。
如此,便定下了。
待景心和临月下去后,乐枝瞧见了站在门外的离姚,她踌躇着不敢进厅。她便开口将人唤了进来。
待离姚走近些,乐枝赫然发现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病态尽露。
“可是病了?外头冷,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屋休息吧。”
离姚抿唇摇头,可眼眶却渐渐染红。
乐枝喟然叹息。
她并非不知道离姚心思谨慎、处处周到,若她不是霍诩派来的人,她定要好好重用。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调来景心和临月。
这两人虽没有离姚那么细致,但都比较单纯。
用人最首要的,便是忠诚。
离姚......她实在是不敢用。
望着乐枝紧锁的眉心,加上方才的两名婢女,离姚大概能猜出主子的心思——
主子这是不再信任她了么?
不对,应该说主子从未完全信任过她。
这一月多以来,她贴身照顾主子。虽然主子表面上摆出一副认命的模样,但离姚知道,主子并非是真的认命。她不知道主子到底要做什么,可她能从主子的骨子里看出倔强和不认输......
深吸一口气,离姚下定决心:她,不愿再任人摆布了。
她面朝乐枝郑重跪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她坦言:“奴婢知主子信不过奴婢,可奴婢是真心实意地认定了您,主子可愿意信奴婢一回?”
语毕,厅内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乐枝细细瞧着离姚的脸。不多时,她道:“起来罢,坐下说。”
离姚眼含热泪,站起身却并未坐下,而是哽咽地道出一切。
她的故事很简单,在这乱世中再平凡不过。
她是个孤女,自小不知父母是谁,好在有位善良的婆婆收养了她。可好景不长,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婆婆病故,她又再度没了倚靠。在街上游荡时,被人抱上了一辆马车......
待她醒来后,便是在一间封闭的大屋子里。那里有许多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大家都带着懵懂无措的眼神张望四周的一切。
后来有个神秘男子进屋,他蒙着脸开始教他们——读书识字、辨识人心、制毒研药、使用暗器......
有些人哭闹着不肯学,有些人学得慢、时常出错,这样的孩子便会被带离屋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屋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少。离姚心思敏锐,知道被带走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她只得更用功的学,祈祷不被带走。
过了几年,屋子里只留下五个人。而他们开始正式接受任务......
这些任务多半是混入朝臣大官的府邸内窃取消息,或是依照指示用毒暗杀名单上的人。离姚善识人心却不善制毒,故而她的任务皆是窃取情报一类,也因此她的手中还未沾染血腥。
直到一月前,她才被派到霍诩身边,供他差遣。
离姚知道,那个掳了他们秘密培养的神秘人,必然与霍诩关系斐然。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可他们用毒药控制她,若到时日未服解药,便生不如死。而每次的解药中混着新的毒药,周而复始,让她难以逃离。
可是,她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离姚恨透了被人操控的日子,她想搏一搏。比起被霍诩控制,她想选择乐枝,选择另一条出路。
不管前路多凶险,即便最后难逃一死,她也想像个人一样有尊严的死去。
和盘托出后,离姚早已泣不成声。可哭着哭着,她又有些高兴,至少如今她可以随自己的心情尽情哭一哭。
听完这一切,乐枝双眸酸涩,胸腔却起伏着,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量压制巨大的怒意——
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畜生不如!
离姚竟自幼遭受了这些苦楚......
厅门大开,外头的冷风灌入,离姚的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
乐枝起身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离姚的身上。离姚大惊,慌忙推辞:“使不得!主子会着凉的!”
乐枝按住她的手,将狐裘的系带系好,才道:“离姚,信任这东西,既牢固似铁又脆弱如纸。用人不疑,自今日起我将全心信任你,只要你真心实意,我绝不会亏待你。”
离姚的眼泪直直往下坠,“奴婢绝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说着便躬身又要往下跪,乐枝赶紧握住她的手,问:“下次毒发是何时?”
“大约是明晚......”
“好,我知道了。”乐枝拍拍她的肩,“你身上的毒,我来想办法。”
*
说到解毒,乐枝立刻想起了霍渡。
那夜的毒凶险万分,可仍被霍渡轻易解开。若是他肯出手相助,解了离姚身上的毒绝对不是难事。
只是,要他出手,应该比较难......
可再难,她也得试试。
脚步随心,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后院。
暖阳洒落,驱散了冬日里的寒冷。
乐枝看见霍渡坐在轮椅上悠闲地逗弄着霍小瘸,她抬腿朝他走去。
待她走近,霍小瘸兴奋地仰头叫唤,伸出前爪朝乐枝挥动。见状,霍渡沉下脸去扯它的耳朵,再抬眸凉凉地睥乐枝一眼。
乐枝弯唇将霍小瘸抱起。
然后,神色从容地坐到霍渡的腿上。与上回在阁楼时不同,这次她将整个人都靠向他。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薄荷香紧紧环绕着。
在她坐下的那刻,霍渡的漆眸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呵。
上回还怕得要死,如今坐他腿倒是悠然自得。
霍渡伸手环过乐枝的纤腰,低声问:“学好了?”
“嗯?”
乐枝不解其意,学什么?
圈在腰上的手略微用力,乐枝不由地靠他更近。霍渡凑近她的耳边,轻笑:“圆房啊。孤不知太子妃竟有如此癖好,喜欢在院子里......”
停顿片刻,他又“啧”一声,“虽是有伤风化,但也未尝不可。”
说着便抬手作势要去解乐枝襦裙的衣带。
乐枝震撼于他说出的话,一时间竟也忘记要去拦他。而抱着霍小瘸的手一松,小瘸猫瞬间跌落在地,不满地喵呜几声后便昂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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