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要给他养儿子,男人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
真舒坦呐!
“别闹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赶紧走呀!”
姜曼神色惊慌。不知怎地,自打有喜后,她整个人就特别容易受惊。毕竟肚里的肉不是霍诩的,若事迹败露......
她怎会不怕。
“好了好了,说正事。”男人正色道,他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姜曼。
姜曼伸手接过,疑惑道:“这是?”
“你可知今日霍诩将沈清颜接回府中了?”
姜曼点点头。
毕竟还未和离,接沈清颜回府,实属正常。
“她也有孕了。”男人言简意赅。
什么!?
姜曼怔住,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若沈清颜也有孕的话,那她的这一胎可就不够瞧了。
见状,男人呵笑一声,点了点她手中的药包,“咱们儿子的前程,可靠你这个做娘的了。”
“你、你是说......”
“这时滑胎药。”男人凑近姜曼的耳边,轻声道:“你寻个机会,下到沈清颜的饮食中。”
握着药包的手顿时颤抖,好在男人握住了她的手,才没让药包落下。见她满脸郁色,他开口提醒:“若她这胎顺利生下来,你觉得将来咱们的孩子能有什么地位?”
说完,男人沉沉看了她一眼,然后翻窗离开了。
良久后。
姜曼颓然跌坐到软椅上。
她望着药包,唇瓣颤动。
*
一路小跑到花房外,乐枝的脸颊和双手都被寒风吹得发红。
没有犹疑,她推开花房的门,抬腿走了进去。冻僵的身子忽然被暖热包围,她有些不适应地皱起眉心。
她抬起眼眸,一眼便看见霍渡坐在罂粟花前的花匠台边上......
此时此刻,他还有闲情作画?
知道她进来,霍渡便悠然起身,朝她走来。他的脸色依旧毫无波澜,仿佛被废一事对他毫无影响一般。
乐枝哑然。她不懂,他是心里早有把握,还是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突然记起来,刚认识他时,他就是这样的,对一切都不甚在意。不知怎地,这个认知让一向冷静的她心口泛起窒闷。
“在这世上,可有什么是让殿下在意的?”
她望着他,眸光沉郁。
好半晌,霍渡都没有开口。乐枝垂下眸,走过他的身侧,走到花匠台边上坐下。
樱唇被她咬出一道白印。
明明是来找他好好说事情的。
她可真是魔怔了,忽然问他这种问题作甚?
清凉的薄荷气息靠近,霍渡站到她面前,俯身凝着她。他的身影将花房内的光挡住了一些。
不多时,乐枝听见他开口——
“你啊。”
心脏仿佛停了半瞬,她惊愕抬眸,从他的桃花眼里看见自己慌乱的模样。不能再看了,她急忙垂下眼眸,却看见花匠台上的画纸......
画纸上面画得不是罂粟,亦不是别的什么。
而是她。
第91章 . 亲问(二合一) “你就真的一个也不问……
画上的乐枝坐在秋千上, 眉眼弯弯,仰望着天空中的皓月。
这是当日在盛阳城时她与霍渡一同赏月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在画中, 她的身边空空荡荡的。
没有他。
乐枝的眼眸中渐次露出几许不解。
不论是他的画,还是他的话。
这些时日以来,两人经历了许多事,乐枝自然知道霍渡心里有她。可是, 于他而言, 她的分量有多重, 她不知道。
亦或是说, 她故意不去想......
此刻, 亦如是。
乐枝掩去眼中的惶惑, 转而平静起身, 正色问他:“废黜太子的旨意, 殿下一早便清楚是吗?”
霍渡低笑了一声, 只是这笑声中隐隐藏着些许叹息。
“乐枝,我不是神仙。”他说。
运筹帷幄、算计人心,识别周围虎视眈眈的诡计和陷阱, 早早想好应变反击之策。
——这便是他记事以来每日在做的事。
而这些,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博弈而已。只是他次次赌赢罢了,但谁又能保证, 每一次都能赢呢?
走在悬崖边上的人,一着不慎, 便永坠深渊。
乐枝怔住,心口忽然有一瞬间的窒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于是,她缓缓走近他,轻轻抱住他。软软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 似是安慰,又似抚柔。
半晌,乐枝才松开他,问:“那接下去......”
霍渡望着她的眼底噙着不加掩藏的温柔,乐枝问出口的话就断在一半,她忽然不敢问下去。
不敢问他的打算,怕他的计划与自己的背道而驰。
“殿下可知沈清颜的事?”乐枝话锋一转,蹙眉问:“今日霍诩强行将她接回去,她是不是有......”
“是。”霍渡漆眸沉沉,言简意赅。
还说不是神仙?
明明什么都知道。
仿佛看出乐枝眼底的意味,他又开口说道:“也是今日一早才知晓的消息。”
乐枝点点头,并不诧异,却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而心焦不已。
“没有别的要问我了?”
方才乐枝未问出口的半个问题,霍渡并未忽略。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亦不打算瞒她。
只是,他得听她亲口问。
霍渡深知她在害怕什么。
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那个死结,谁也不敢在明面上提起,可死结并不会因为不提而消失。即便蜜意情浓,也融不断这个结。
相识至今,经历种种。难道他还会不了解她的最终目标不仅仅是霍诩,而是霍长云吗?
霍渡懂,他都懂。
她的慌与怯,他全部都懂。
他布好了他能设想出的最完美的局,他有信心能解开他们之间的结。只是,他执拗地希望她能问一问他。
他冷眼看待万事万物,却将毕生的偏执都系于她一人。
“没有了。”乐枝摇头轻声道,“我知道殿下一定部署周全了。只是沈清颜那儿,我还是想帮帮她。于殿下而言,说不定还能多个沈淮的支持,总归不是坏事。”
言罢,她绕过霍渡,朝外走去。
只是在她背对着他而走时,脸上的平静理智瞬间消失不见。眼前的一切变得雾蒙蒙的,可她不敢抬手擦,她不想让霍渡知道她哭了。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她几乎是逃一般跑出花房。
再多留一刻,乐枝怕自己忍不住开口问他,忍不住告诉他自己的打算,更忍不住逼迫他在他的生身父亲和她之间做个选择。
她甚至贪心地希望,他能选她。
花房外,绵绵白雪,仿佛夹着冰花落下。
眼角的泪被寒风吹回去,乐枝用手压一压发红的眼尾,任冷风吹灭她心底不可再想的贪念。不多时,她疾步走进风雪中。
她得抓紧时间去了解沈清颜现下的境况。
花房内暖气融融,而霍渡沉沉望着画纸,如坠冰窖。
良久,他拿起花匠台上的画笔,折断。
然后,他合上晦暗不明的眼眸。
*
自废太子的旨意传开后,满朝哗然,文武百官顿觉君心难测。而最高兴的,莫过于霍诩了。刚解了禁足,又得知如此喜事,霍诩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果然,父皇属意的人依旧是他。先前的气恼禁足,不过是在磨砺他罢了。
如今储君之位悬空,接下来入主东宫的必定是他!
“殿下,晚膳还是去西院用吗?”
秦禹的询问声拉回了他的思绪,霍诩本想应好,可脑海里倏地出现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心口微动,他想起母后的话,决定不再任性。
毕竟他是要当皇帝的人。
“不去西院。”他说。
秦禹的脸上浮现一丝愕然。
不去西院,那是要与三皇妃一同用膳?
“吩咐膳房多做几道她爱吃的菜。”
近日接连的喜事让霍诩喜上眉梢,就连对沈清颜的不耐都少了三分。其实,他也并未那样讨厌她......只是那时娶她时,心有不甘,便将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沈清颜那样抗拒排斥他,反倒让他怀念起那个跟在他身边欢欢快快唤他“阿诩哥哥”的小姑娘了。
无妨,如今连孩子都有了。霍诩不信,她能一直冷着他。只要他主动些,她必定会恢复往昔。
他确信。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将来他仍会封沈清颜为妃,只要她乖乖的,他不介意对她好一点儿。
至于姜曼,说实话,一开始听闻她有孕,他心中的欢喜尤为强烈。姜曼长得那样像枝枝,她与他的孩子一定像极了他和枝枝。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霍渡被废,再难阻碍他。枝枝很快便能回到他的身边。
正品回来,赝品看着自然有些膈应。加之之前的闹剧,即便枝枝善解人意,可女人越是在意就会越嫉妒,往后枝枝天天看见姜曼和她的孩子,必然会一次次记起这段过往。
霍诩不希望枝枝与他之间生刺。
所以,他打算将来登基后,把姜曼和她的孩子养在宫外。虽然委屈了些,可她到底也不是什么出身高贵的女子,能让她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也该满足了吧?
思及此,霍诩满意地笑了。
秦禹神情复杂,只轻轻应声后便下去唤人备膳了。
暮色四合,膳厅里飘出阵阵菜香。
沈清颜安静地坐在膳桌旁,食不知味。她不懂霍诩为何要来陪她用膳,如今的情形他不是应该更肆无忌惮吗?何故还要来故作姿态呢?
很快她便放下了银箸,静静地坐着,神情郁郁。
“这些菜不合口味?”霍诩抬眸望向她,问:“还是身子不舒服了?”
如此温润和煦的语气,于沈清颜而言恍若隔世。在她还未嫁给霍诩时,他也总是用这样温和的语调同她讲话,让她沉溺于他的温柔表象中,泥足深陷。
她没答话,只是无声望着他的脸。
这张温和从容的脸上,究竟有多少张面具?
沈清颜不知道,亦数不清。
她只觉得难堪与厌惧。
桌上的鸡汤清香浓郁,飘至鼻间,让沈清颜不由地偏头干呕起来。
“没事吧?”
霍诩匆忙起身走到沈清颜的身侧,伸手轻轻拍她的脊背。可是才一触到,便惊讶不已。她怎会、怎会瘦那么多......
因着冬日,她穿着厚厚的衣衫,故而看不出什么。可现下掌心触及,才知她已是消瘦至此。
“今日是谁备的晚膳?”霍诩忽然动了怒,声音发沉:“将这些油腻的菜撤下去,换清淡的来!”
“是!”一边的婢女皆是吓得直抖,见状快步朝外走去。
沈清颜在心里冷笑。
喜怒无常、虚伪不堪,这才是真实的他。
真令人恶心。
未免霍诩迁怒于无辜的下人,沈清颜只好淡淡开口:“我没事。”
见她终于肯说话了,霍诩心中窃喜,掌心上移,他揉了揉沈清颜的脑袋,柔声说:“你吃的太少,一会儿再用一些。”
沈清颜不欲与他做无谓的争辩,便点点头,算是应了他。
这时,有个婢女匆匆忙忙地从外头跑来。可她不敢进屋,只是踌躇地站在厅外,神色焦急。
霍诩自然是看到了。这个丫鬟他是认得的,是西院的丫鬟。
可他没有唤她进来。
难道沈清颜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霍诩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和谐静谧。
然而,沈清颜却开口将丫鬟唤进厅来,她问:“何事?”
“参见殿下、皇子妃。”婢女恭敬行礼,低头禀话:“西院的主儿腹痛不已,方才流了好些血......”
“大夫可过去了?”霍诩皱眉起身问。
“已经去了。可主儿一直喊痛......”
皱起的眉拧得更紧了,霍诩目光忧忧地望向沈清颜。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在意沈清颜的态度,亦不想在此时过去西院陪姜曼。
可,毕竟那是的他的孩子。
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殿下过去看看吧。”
轻柔的语调让霍诩不由地一惊,他看着沈清颜平平淡淡的表情,心口有点闷。不多时,他还是点点头,往外走去。
沈清颜舒了口气。她真想谢谢姜曼,把人唤走,不然与他待在一个屋檐下,真是窒息难受。
“绿莹,我们回房吧。”
“主子不再用些吗?”绿莹面色担忧,虽然她也极厌恶霍诩,可她觉得这次他没说错,主子的确该多用点。
这些天,主子害喜严重,一直在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她看着都心疼。
可沈清颜仍是摇头,“不了。”
在这里,她真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主仆俩一同往寝居走,绿莹一手扶着她,一手提着灯笼,仔细地看着前路。
忽然,一个身影略过,他的速度之快,让两人都来不及惊呼。待回过神时,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是德顺。
绿莹握紧掌心,方才他将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中。两人并未多言,只是加快脚步回了寝居。
沈清颜将视线落在纸上许久。
然后,她渐渐将掌心收拢、握拳。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两句话。
姜曼腹中的孩子不是霍诩的。
当心姜曼。
先前在西院听到姜曼在屋里与男人的声音,在知晓她有孕后,沈清颜不是没想过她腹中孩子或许不是......
可她自顾不暇,自然懒得理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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