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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分明……不是他偷的。
打那以后，邓川逐渐远离了父亲，而邓禾则因为工作缘故没有闲暇功夫去照看儿子，父子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老爷子听说这件事后震怒，将儿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转机了。
邓川因为这件事被所有同学耻笑，传着传着几乎整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打压他，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会替他说话，因为他们是在“除恶扬善”。
邓川就读的小学是有初中部的，那份“耻辱”同样被带进了初中。
就算被人刁难欺负，但那时候的邓川从来没有反抗过。
“其实川哥他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罗十二挠了挠头发，向邓杉和陶妙妙他们解释道，“川哥很讲义气的。”
虽然没有与那些人正面冲突，但邓川的性子很倔，那群人指使他做这做那给他们跑腿，邓川从来不会去。
一次，不知怎么的，邓川撞到了他们初中校区的一个恶势力小团体，放学后被拽进了学校后面的小巷子，罗十二后面还是听人家说的，才过去。他看到邓川当时就被他们打得半跪在那，愣是不吭一声。
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生怕出了什么事，罗十二从包里拔出在他爹那偷来的烟给各位大哥“尽孝”，企图说几句好话，将邓川那小子捞走。
反正他罗十二脸皮厚，被人骂上两句照样能够笑脸相迎。
可那些人自然没有那么好说话，似乎是吃定了他的软弱脾气，要求越来越过分，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到最后开起了让他跪下磕两个响头的条件。
虽然难堪，但这儿就这么几个人，笑话就笑话，罗十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几个小混混就挨个蹲在墙角顿饭的水泥管道上，故意鼓掌吹口哨等待着令人振奋的那一幕。
这年头，能那么乖给人当孙子的人已经不多了。邓川是个硬骨头，可他兄弟是个软蛋！
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罗十二的膝盖还没落到地上，邓川的拳头已经砸在他们脸上了。
那是邓川第一次和人打架，对方那么多人，结果当然是惨不忍睹。
怎么可能打得过？
可他凭着一股疯劲儿愣是把所有人吓跑了。
罗十二还是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邓川，吓得牙齿直颤，他心里有些后怕，询问着以后那些人要是来找麻烦可怎么办？
邓川擦着脸上的伤痕，一脸淡漠：“无论打不打，他们都会来找麻烦的，永远都不会有尽头。除了让他们怕你。”
当然，没有人能够一出来就轻轻松松致胜，邓川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在成为宁化一方的小霸王前，他不知被人找了多少麻烦，挨了多少顿打才走到那个地步。
各种流言铺天盖地传开，班费的事放在邓川那么多“战绩”中很快被人遗忘。
“虽然之前我俩经常逃课什么的，但我敢保证川哥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从来没有主动找人麻烦过。”罗十二信誓旦旦道，“咱们学校这种事情还因为川哥少了很多，那些人叫着要打群架啊什么的，川哥露个面基本就散完了。”
而他这个一脸写着很好骗的“地主家傻儿子”，也因为邓川没怎么受人欺负过。
老爷子安静地听完这些话，思绪逐渐飘远，孙儿第一次打架的事情，他还记得。
原来是这样……可他在家中从来没和谁提过。
第29章 .医院 ·
没等罗十二和老爷子去找他, 邓川到天黑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了家。酒鬼老头也没回来，工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在工地忙着加班。
罗十二临走前去网吧瞧了一眼, 知道邓川在那之后也没说什么，就自己回家了。
他家离学校有些距离, 宁化北边那块别墅区。罗十二一进门就撞见准备出门的父亲。
“爹你去哪？”
“等会儿有个饭局。”
“哦。”
“那……”他小心翼翼试探着, “我们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吗？”
罗十二他爹瞟了眼手腕上的表，漫不经心道：“打过了。”
心头一紧，他忙不迭解释道：“爹，其实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 中年男人将肥胖的手掌搭在他肩上：“你小子再怎么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也是我老罗的儿子, 大不了回头我给他们捐个图书馆, 下会长点记性，实在不行我给你送国外念书去, 你就放心好了。”
罗十二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他嘀咕道：“主任让家长到学校走一趟。”
“等会儿你妈就该从外面回来了, 你明天让她去。”中年男人想也不想就答道。
“可从小到大你从来没去过我学校。”
“有你妈看着不就行了。是不是又缺钱了？”说着男人从皮夹中掏出几张纸币塞给他, 而后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我马上就要迟到了，先走了。”
无论什么事, 父亲总是拿钱解决一切, 就连对亲儿子也一样。
看着那个匆忙离去的身影, 罗十二忍不住道：“你前几天都说过不忙的, 为什么只要我妈看着我就行, 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道清脆的门闸声。
外人都说父爱如山，父爱无言, 父亲带孩子总归没有妈妈那么细心。可是不是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的。
一些人总会用这种理由为自己开脱，就像他的父亲。
可“做不好”和“不想做”根本就是两码事，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他又不傻，他……分得清。
宁愿出去赶饭局也不愿意过问他学校的事情，明明就有时间宁愿自己出去玩也不愿去学校一趟，到现在恐怕连他儿子分科选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的最多的话除了“要多少钱”就是“去找你妈”。
罗十二攥着手中的钱，站在原地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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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到学校，邓川依旧我行我素，完全将教务主任的话抛置于脑后。无论是谁他也不理，整日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放学后，也不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网吧。
老爷子是劝了又骂，骂了又劝可依旧无果。
教务主任那虽然有翁老师在做思想工作，但是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瞧见两个学生都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教务主任气势汹汹地冲进广播站，亲自下场警告二人尽快找家长到学校里来。
这几天邓禾做晚班，正好与邓川他们错开，老爷子想着要不先和儿子商量商量，但总找不到时间。
暴雨忽至，邓川是被一道惊雷吵醒的。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听对面的人喊他。
“邓川，刚才罗十二在聊天室里发消息说你爸出事了，现在去人民医院了。”
邓川瞬间清醒了。
“什么时候？！”
那人起身让了坐，指着电脑的屏幕：“就刚刚。”
罗十二放学后到网吧门口看过一眼，知道有谁在这，也知道他不怎么玩聊天室。
邓川面色一沉，确实是罗十二发的消息，他知道那小子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他伸手捞起位置上的书包和校服外套就往外跑。
邓川没有带伞，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计程车几乎也不走这种小道经过，好在人民医院并不算太远。
他撑起校服外套，行色匆匆地奔走在雨中，想要抄小巷近道加快速度。
可还没走多远邓川远远就看见逆着路灯走来的一群人。
虽然雨声很大，但邓川依旧听到了那些谈论的话。
“他们说邓川那小子现在就一个人在网吧，这消息可信吗？”
“不会有错的。”
“可是……”
“放心，咱们今天带够了人手，他一人就算三头六臂也拗不过我们……”
踩着雨水的脚步声顿下，他们狭路相逢。
“真是一个人啊，兄弟真巧啊。”
“让开，我现在没空。”邓川拧眉盯着对方十几号人道，“有事下次再说。”
从前确实有些不服气的人隔三差五回来找他找回场子，对于这种事邓川一向能避就避，不想招惹麻烦。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喜欢混在小群体里，只是碍于罗十二那小子虽然打架不行，但一张嘴皮子能把死的说活，而且在学校到处都有“朋友”，最近家里又给他弄了一部摩托罗拉，随时能叫人来。
他们今天是掐准了罗十二不在。
邓川不想惹麻烦，但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找上门，他想躲也躲不了。
这一片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巡警，除了逃掉的那两个其余人都被带去了派出所。
他们询问事情原委，调出了街边那个并不怎么清楚的街头摄像头，确认是那些人率先动手滋事后就放邓川离开了。
邓川正准备跨出门，一个老巡警叫住了他。
“等会儿。”他朝一旁年轻人招手道，“小何，你等会儿应该下班了，我记得你家在人民医院那块吧，就顺路一起给这孩子带过去吧。”
邓川是询问了急诊室的值班护士找到他们。
罗十二瞧见他，急忙迎了上来：“川哥，刚才我还去那边找你了，也没见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邓川面色不太好看，他没有回应而是反问道：“那老头怎么样了。”
罗十二目光闪烁：“邓叔叔他不小心从手脚架上摔下来伤到了筋骨……”
如果只是普通的伤筋动骨，不可能现在还呆在医院。
罗十二知道瞒不住，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说是因为之前那里也受过伤，陈年旧伤也没去看，现在就比较严重……”
“可能得动手术……”
老头的腿什么时候受过伤，从九岁以后两人一直住在一块，他怎么不知道？
邓川站在门前愣是不愿意进门，只是站在门前用探究的目光凝着罗十二。
罗十二被盯着背后发凉，目光闪躲企图转移话题。
他的眼神上下左右乱飞，突然注意到邓川脸上的红印：“川哥，你……”
“是十中的人，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
罗十二立马明白过来了：“这群龟孙子！”
他本想多骂两句继续转移注意力，可邓川根本不吃这套。
“罗桥。”
罗十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知道川哥叫他全名的时候是真的有脾气了。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我……”
罗十二支支吾吾，一脸为难。
这时听到屋外动静的老爷子走了出来：“你就别为难那小子了。有事我和你说。”
瞧见邓杉来给他解围了，罗十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件事邓川的堂哥也知道吗？好奇怪，他记得那时候这位堂哥不在场啊……
罗十二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只好安慰自己：大概是挺家里大人说吧。
想到这，罗十二立马释然，捞起一旁的水果篮子抱在怀里，扬起标准笑容屁颠屁颠推门进了病房。
“邓叔叔，我来看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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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把邓川带到了走廊尽头。
从罗十二身上邓杉这才得知父子两人关系越来越疏远的原因，但他终归不愿意再看到这个样子。
“其实班费那次不是你爹不想去，他没办法去。”
邓川没有回答，他知道那时候家里要还债，邓禾老头忙得很，能够几天不着家。
“不是因为这个。”老爷子看出了他的想法，“其实再忙都能抽出空的”
“小川啊，你别怪你爹啊，他是真的没办法去。那几天他不着家不是工地忙着上活，是因为知道你在学校的时候一晃神被水泥板砸到了腿。”
“他想着没留几滴血，外面看看只是擦破了皮，就想省钱省事买了几贴膏药，谁知情况越来越严重，但那时候他哪有闲钱看腿去，而且你知道他那时是做一天领一天工资的。”
“他就到村子里的个人卫生院里去看，因为怕你发现就一直没敢回家，托了一个邻居帮忙去你学校解决，就是你老是喊‘达叔’的那个。他去学校一看才这么点小事，就给自作主张补交了班费。他本来只是好心，我们家也不能拂人家心意，所以也没给人家说明白，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邓川恍了恍神。他记得那个时候达叔的儿子从外面做生意回来，达叔他自己也退休了，整日乐得清闲，确实是最时候替他爹去学校的人选。
而且那时候他也从没瞧见他爹来过学校，说班费已经补交了，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那罗十二……”
“我和你爹后来在说这件事，那小子跑来找你玩，不小心给听见了。小川你也知道你妈走了没多久，你爹怕你担心就让罗十二替他瞒着。”
罗十二的嘴向来是闭不上的，什么事情前脚和他说了，后脚他就在班里给传遍了。
邓川阖了阖眼，那小子藏得挺深，六七年嘴里竟然连一个屁都没崩出来。
第30章 .记忆 ·
病房里, 父子两人谁也没吭声。
事到如今这个局面，爷爷也没再瞒他。
原来父亲每天喝得烂醉如泥，不只因为两位亲人的离开才消极度日, 还有当初的腿伤留下隐疾的原因，因为关节时常会疼, 有时候甚至连正常走路都有些困难。
好的时候他就去外面找一份临时工, 疼得厉害了他就整日呆在家中，病症就这样一直断断续续。最近几年复发的次数多了，他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就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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