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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九尾窈窕

时间:2022-01-06 11:54:37  作者:九尾窈窕
  宝镜暗自垂泪,沉吟了半晌,咬牙答应道:“你说的对,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想活的漂亮,只有站到最高处。”
  红衣将她扶起来,替她洗脸,梳妆打扮干净,看着铜镜里美丽的宝镜,松了口气:“你想通了最好。”
  于是从那一天起,红衣便陪着宝镜一起学琴,一起练字,一起作画……
  训育妈妈向梅窗回禀的时候,高兴道:“大人,您的目的终于达到了。这样一来,那丫头就能跟着宝镜接受所有的训练。”
  梅窗欣然点头:“这个孩子个性坚硬刚强,我要是强迫她去做这些事,只怕她会咬舌自尽也说不定。现在这样挺好的,她以为自己是在帮好姐妹,心甘情愿。”
  “还有……”梅窗狐疑道,“听说世子有一天从府里带出去一个女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训育妈妈一脸为难:“夜里走的时候,护院们看世子脸色不好,没敢问,而且被世子宠幸这种事完全可以拿来炫耀啊,第二天却偏偏没听到任何风声。”
  梅窗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世子莫名其妙带走云韶府的女人却秘而不宣?!不对劲。”梅窗摇头。
  “那你知道第二天有谁是一大早从外面回来的?”梅窗问,“这样一来,不就一清二楚了?”
  训育妈妈道:“老早查过了,第二天根本没有人从外面回来。哦,也不是,岳红衣出去过。说是去早市替宝镜准备一些沐身粉。”
  “哦?”梅窗的眼睛亮了起来。
  训育妈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且不说世子不认识她,就算认识,她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训育妈妈小声嘀咕,“世子又不是禽兽,下得去手吗。”
  梅窗觉得逻辑上的确说不通:“是啊,真是奇怪。”
  训育妈妈道:“大人,要不先观察一阵子吧,世子要真在云韶府藏了一个女人,瞒不住的,总有一天会露陷,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只有这样了。”梅窗长出一口气,抚着额头道。
 
 
第24章 千金难求   哪怕明知是伎女,也要像仙女
  一晃眼大半年过去,红衣和宝镜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后,红衣突飞猛进,宝镜却依旧停滞不前。
  理由是,宝镜夜里不得不伺候客人。
  红衣也没有办法,那些舞蹈老师教授的东西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不会给予多余的意见。以至于宝镜的花间舞和过去相比的确是好了一点,但照样没有很大突破。
  红衣提议不如改学剑舞?
  舞姿优美之中还含有肃杀之气,若是练成的话,就能像烟秀的鸣鼓舞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宝镜哀嚎道:“天哪!剑舞!剑舞实在是太难了!你知道剑舞是什么吗?是把真的匕首串在一起作为舞蹈的道具,谁都不能保证一开始就练成,所以这些刀难免会在身上留下血痕,你知道多疼吗?我要是受得了,当初就不会选择花间舞了。而且……”宝镜嘟囔道,“身上留下痕迹的话,晚上我可怎么接客呢?”
  红衣说:“那难道你想继续过现在这样的生活?除了嘉善大夫,还有明善大夫,漳义大夫,你不想成为王的女人了?你的豪言壮语、雄心壮志,都是随便说说的?”
  宝镜无言以对,想着自己的行情没有水涨船高,反而因为嘉善大夫在外面的渲染,使得来找她的官员品级越来越低,宝镜心中暗恨,想了想,咬牙点头答应。
  两个人开始正式接受剑舞的训练。
  剑舞要从基本功开始练起,系三柄小刀为一把,舞者用手控制刀柄上的绳链,使得刀与刀碰在一起会发出叮咚的声音,舞者在表演的时候,需要时不时的左右手互换,或着作出从肩上甩出去再收回来的动作,力度把握的不好,动作不够灵活,小刀就会割伤自己的皮肤,而期间要所有的小刀都发出一致的声音是非常难的。
  最难的是刀甩出去再收回来之时,必须在腋下夹住。每次练完回去,两个人都是遍体鳞伤,肋骨和腰间上一条一条的红痕。
  两个人互为彼此上药,晚上宝镜还要被各种各样的人折腾,几乎没有一天能好好休息,肩上的伤自然迟迟不能痊愈。
  遇上变态的客人还会问,这一定是上个客人留下的吧?
  于是变本加厉的折磨她,用手在她的伤痕上掐,或者干脆拿鞭子抽她,还有的在她的伤口上用牙咬,疼的她直飙泪。
  宝镜麻木的连药都不愿上,反倒是红衣心疼不已,为她上药的时候,手指轻的不能再轻,怕弄疼她。
  红衣道:“我知道你偷偷的用布把刀包了起来,缓解疼痛。可那样一来,刀就炖了,你掌握不好火候,练了也白练。再者,听不到刀锋互相撞击的声音,你不知道甩的姿势对不对,可能全乱了套。我想让你别这么做,但我又觉得这样对你太狠了,宝镜姐姐,害得你受伤,真对不起。你恨我,怪我,都行。但咱们坚持下去,好吗?都到了这个地步,回头就前功尽弃了。坚持下去,一起打个翻身仗。”
  宝镜哭道:“可是现在身上都是伤,根本没有办法练习,继续下去只会让身上的伤溃烂。”
  “那……咱们歇一阵吧,先练回花间舞,你看如何?”红衣提议。
  红衣在他们练舞的地方放置了一张小的布床,是她自己亲手缝的。
  绳带一左一右绑在树上,然后让宝镜躺在上面,双腿伸得笔直,身体向前倾。
  一直保持身体不动,是一种很强的消耗。宝镜经常坚持不住,从布床上滚了下来。
  红衣道:“你这样不行。剑舞是刚强的,花间舞柔软。宝镜你想象一下你是一只蝴蝶,你煽动翅膀的瞬间,应该是轻盈的,脆弱的。你的四肢太僵硬了。”
  宝镜对红衣的‘点拨'云里雾里,烦躁道:“什么蝴蝶,脆弱……你说得轻松,你倒是示范给我看呀。”
  红衣经常干粗活儿,她躺在布床上保持平衡,十分轻松的便做到了。
  她的双脚自然的向后伸直,然后两手放在脑后,一只手轻轻的伸出去,五指分开,就像大覃戏曲里的人甩出去水袖一般,十分的优美。同时头侧向一边,伸出去的手收回来,换另外一只。整个过程就像女子在对镜梳妆,是顾盼优雅的。
  宝镜看呆了,不由脱口道:“你真的很有天分。”
  红衣跳下布床道:“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这不是有天分,我这是帮他们铲雪、烧锅炉、劈柴、还有帮你洗衣服练出来的。你金尊玉贵的没干过粗活,自然会吃力一些。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加倍努力。”
  宝镜点头,学着红衣的样子,日复一日的练习。
  隐隐地,宝镜有了好胜心——她不能连一个奴婢都不如吧?
  天长日久的,在红衣的引领下,宝镜的进步一天比一天明显,有时候练得满头大汗也不肯从布床上下来,因为连她也感受到了舞蹈的曼妙,感受到了自己的蜕变,感受到了作为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和魅力。她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笑,怎样笑才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钱,怎样卖弄楚楚可怜。同一时间,随着她技艺的提升,名声渐渐在云韶府传开,在整个汉阳城传开,乃至整个仙罗都知道云韶府有名伎宝镜,千金而难求。
  宝镜不可避免的有些自我膨胀,有一次甚至拒绝了光海君点的牌子。
  红衣怕她得罪了人,忧心忡忡的,宝镜却不以为意,得意洋洋的吃着葡萄道:“你一个小孩子不懂,我这叫欲擒故纵。光海君这个人呐,我梳拢的时候他看不上我,现在才巴巴的赶过来,我能让他那么轻易的得手?”
  红衣道:“可您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大君当后盾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宝镜道,“你看看这葡萄,是显禄大夫千里迢迢从大覃托人给我送来的,这个时节仙罗可没有。你也尝尝。”说着,用金剪子划了一串给红衣,红衣开心的往嘴里一塞,汁水甜腻,让人满足。
  说实话,仙罗人参多产,老百姓家里都有好几根百年老山参,可论物产,当真不如大覃丰富。一年四季吃来吃去,不是腌萝卜,就是大白菜,过生日了才从海里捞了几条海带搁了肉丝汆汤,连世子的甜点也不过柿饼和豆糕。
  红衣觉得仙罗百姓能活到现在没被饿死绝对是个奇迹。
  这要是放在大覃,什么山猫、獐子、狸子,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全都能被红烧、白灼、清炖、爆炒了。
  红衣来这里最痛苦的莫过去馋嘴。
  不管是平时还是逢年过节,红衣常常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月亮,假装自己在喝肉圆山药炖红糖水,她姆媪的拿手好戏,还有娘的冰糖雪梨,八宝枣泥糕,唉……
  隔了四年,再吃葡萄,简直有如珍馐,恨不得把葡萄皮和葡萄籽都一起吞下肚去。
  红衣也不客气,稀里哗啦吃了个干净,一时激动,没留意身旁尴尬的福如,宝镜不仅没有请她吃葡萄,连口水都没有招待她。红衣一边吃一边吮着手指头:“其实大覃的番瓜最好吃,夏天往井里一湃,再捞上来,那叫一绝,你要是哪天把光海君给‘擒住了',请我喝口番瓜汁就行。”
  宝镜笑着拿扇子点她额头:“瞧你这点出息,番瓜汁就能把你给收买了。”
  “放心吧。”宝镜一手托腮,风情万种道,“光海君是个出了名的风流纨绔,别说是番瓜汁,就是万瓜汁,他都能给我找来。”
  红衣相信,凭宝镜现在的实力,要让光海君乖乖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绝非难事。
  只是艳名远播还有一个麻烦事,就是会有人不断的上门来挑战,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些大人们的‘旧情人',宝镜又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赢,自然也有输。
  每次丢面子了,宝镜都会大发脾气。
  红衣道:“姐姐不要生气。山外青山楼外楼,这都是无可避免的。只有不断地进步,才不会被淘汰——这就是烟秀的处世之道。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但她依旧保持着名列前茅的位置,凭的就是她过人的毅力,尽管她看上去那么的不可一世,背地里却付出了常人无法体会的艰辛,你还记得她的鸣鼓舞吗?”
  宝镜的神色凝重下来,难度那么高的舞蹈,没有一处错漏,不是光靠天赋就能办到的。
  这一次,不用红衣鞭策,宝镜自动自发的接受训练,而且与红衣一样,都有了脱胎换骨之势。但是还有一些技术上面的问题,那就是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够轻盈,如此便无法体现舞蹈飘逸和脱俗的感觉。
  横看竖看就是两个舞姬,而不是仙女。
  舞蹈师傅说:“任何一种舞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让观赏者忘记你是舞姬的身份,陪你一起沉醉中舞蹈中,被你迷惑,以为你是九天落尘的仙女,而不是伎女,这便是你们要追求的境界。否则,你们和在天桥下卖艺的并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穿的更漂亮一些而已。”
  宝镜听了很不服气,伎女已经饱受诟病了,居然把她们和天桥底下的杂耍艺人相提并论,正好福如来看她们,宝镜的这一腔邪火全都发泄到了她头上,阴阳怪气的刺她道:“张闺秀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呢!我们云韶府庙小,哪儿容得下您这尊大佛!你还是去伺候你的一品大员夫人吧。金闺秀可是未来的世子嫔,我们区区两个舞姬,就不劳烦您大驾了。”
  红衣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叹气,关于宝镜和福如,她都不知劝了多少回了——自从上次宝镜梳拢,张福如半道撂挑子之后,现在宝镜每一次看到她都是好一番冷嘲热讽,或者干脆置之不理,常常弄的张福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女孩子一旦有心结,说解开很容易,可根深蒂固了,天天都能翻出旧帐来,唇枪舌战。
  张福如被怼的满脸通红,宝镜又呛她:“还待在这儿干什么?又没你什么事,你是能歌啊还是善舞呀?该干嘛干嘛去,我们不得空招待你。”
  福如的嘴唇轻轻翕动,最后气的一跺脚,含着泪跑了。
 
 
第25章 潜龙勿用   能被人利用也是一种本事……
  最后还是红衣做和事佬,找到福如,劝慰道:“你别和她一般计较,她现在的压力特别大,一个人要养活我们所有人,你多担待一些。”
  福如手里绞着衣裳下摆,埋怨道:“这里人人都有苦衷,好像就只有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红衣把她们遇到的困难告诉福如:“她着急上火是在所难免,我都受了好大一顿排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改明儿你送点下火的金银露过来给她喝就好了。”
  福如瓮声瓮气道:“现在你也会说她这个脾气了,你说咱们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以为她是个好相与的?现在想想,牌儿不大,排场很大,脾气最大。真真叫人忍无可忍。”
  “好了。”红衣拍了拍福如的手,“别净想些没相干的,你的当务之急呢,是想想你作为金闺秀的手母该怎么帮她在世子嫔初捡择中夺魁,到时候贞敬夫人可有的感谢你了。”
  “也是。”福如咕哝,“我将她当姐妹,她将我当跟班儿,我一个中人纡尊降贵的我犯的上嘛,我都没嫌弃她,她倒蹬鼻子上脸了。以后我再不受她的气了。”
  “你嘴上说说。”红衣用手戳她,笑道:“明天可还要来看我们呀,我等着你给我送吃的呢,最近饿的慌。”
  福如看了看她胸脯:“你长个儿呢,是要补补。”
  红衣用手捂住她眼睛,嗔道:“你看哪儿呢,你这个邪心眼。不让你看。”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成一团,福如念在姐妹一场,开心的时候总归比不开心的时候多,第二天照例去看她们。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红衣反正是不巴望那几个说话高深莫测的老师能教授什么实质性的技巧了,比如说,到底怎样让身姿轻盈等等……她想了一晚上,自己想出一个绝招。
  既能解了她和宝镜的燃眉之急,也能缓和宝镜和福如的关系。
  她编了两根很粗的麻绳,宝镜和福如跟着她来到海岸边,宝镜看她把麻绳绑在自己手腕上,纳闷道;“你干嘛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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