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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九尾窈窕

时间:2022-01-06 11:54:37  作者:九尾窈窕
  “再说了,假设我真的和世子有什么,姐姐们难道不为我高兴吗?”红衣语带讽刺,“怎么反而急着帮我验身?”
  “关心我关心到研究我是不是处子之身,你们是不是也关心的太多了?”红衣咄咄逼人,半步不让。
  宝镜沉着脸道:“好啊,岳红衣,你翅膀长硬了。我让你查你就查,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推三阻四的找那么多借口,还不承认你和世子有一腿?”
  红衣哼的一声:“反正今儿个就是非要把我和世子扯一块儿了,对吧?”她直勾勾的盯着宝镜,“那我若查出来好好的呢?”
  “怎么说?”红衣傲然道,“轻飘飘一句‘妹妹我们错怪你了’还是‘谢天谢地,没叫人占了便宜’,两位姐姐这么待我不亏心吗?”
  “不亏。”宝镜‘腾’地站起来,“你一个外邦女奴,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总不能养虎为患,让你吸我的血而不自知。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叫你站你就不许坐,我叫你坐你不许躺。在我这里,你还跟我谈尊严?”
  红衣气的笑了,逼视着宝镜:“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哪怕你要打我,我也该把脸送过来让你抽。”
  当一切虚伪被揭开,底下的腐烂其实早就猜到,并不意外,只是一直不愿面对,希望还是如最初那般完好。但终究失望。因为她还心怀希冀,相信即便是性格上有问题,也一定不敌她们多年相濡以沫的情分。然而,到底是错了。
  宝镜气极,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奴置喙她的权威了?堂堂光海君都要趴在地上祈求她的爱抚。一个女奴?打死了她又有谁会给她收尸!
  “没错!”宝镜高声道,抬起手,对准红衣的脸就是一个耳光:“岳红衣,云韶府里,还轮不到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红衣的脸火辣辣的,她用一种别人捉摸不透的眼光看着宝镜,看的宝镜发慌。
  很快,验身嬷嬷来了,按宝镜的吩咐,分两边架住红衣,红衣死活不肯就范,就那么盯着宝镜,宝镜居然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不耐的挥手道:“还不快把她拖进去,查清楚了。”
  嬷嬷道‘是’,鉴于红衣负隅顽抗,拖不动她,便干脆往红衣的膝盖上踹了一脚,粗暴的将人径直拉到后面的内间,把人摁在小床上。
  中间隔着一道屏风,红衣的眼角噙着泪,嬷嬷们面无表情的掀开她的裙子,一下扒了她的裤子直褪到脚踝,泪水霎时从眼角滑落,红衣死死咬着唇,一字一顿道:“尹宝镜,你最好不要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宝镜最禁不住激,如同被戳了痛处一般道:“你倒是有本事让我后悔呀!”
  红衣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捂住眼睛,告诉自己,别哭,千万别哭。
  嬷嬷们行事利落,验完了立刻出来回复:“回姑娘的话,还是个雏。”
  宝镜闻言,身子一晃,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福如还不死心,缠着嬷嬷问东问西:“嬷嬷可看清楚了吗?别是看岔了吧。这种事,很容易有漏网之鱼的。”
  验身嬷嬷白了她一眼:“姑娘多虑了,老身干这行少说几十年,从没有看走眼的。要不然也帮姑娘查一查?姑娘是不是干净,自己心里最清楚,老身替你一验,准不准你也就知道了。”
  福如干笑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
  没多久,红衣打理好衣裳,再度由嬷嬷们扶了出来,但脸色冷漠至极。
  宝镜有些懊悔自己太冲动了,红衣的脾气看着是好,可不是没有底线的,真要犯起倔来,一定闹个鱼死网破。但她又实在是咽部下这口气,一个女奴都能接近得了世子,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岳红衣就要踩到她头上来了。所以就算红衣解释的清楚,她心里还是有疙瘩,于是罚红衣跪在阁楼外,来来往往路过的伎女都看见了,忍不住窃窃私语,因为宝镜请验身嬷嬷的事不是秘密,岳红衣要是清白的,怎么还会跪在外头?
  ——一定有鬼。
  她们看她的眼神有试探、有审视、有不屑,莫衷一是。
  福如出来的时候,一脸惋惜的对她道:“好妹妹你千万别怨我,我可是帮你说了话的。”
  红衣眄了她一眼:“你的确是帮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张福如被她看得背上一凛,一股凉意陡的升起,如同一条毒蛇缓慢的背上蜿蜒,阴湿,寒冷,她竟一刻也不敢多呆,脚步匆匆的走了。
  红衣就跪在那里,身体挺得笔直,傍晚秋风起了,齐顺娘看不下去了,走过去给她盖了一件披风道:“小心,别着凉了。跪了这么久,膝盖疼不疼?”说着,拿出两个小软包,是她冬天护膝的,塞在红衣的膝盖底下给她当垫子。
  顺娘是承娘的妹妹,红衣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她掏心掏肺的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而和她基本上没什么交情的顺娘,充其量就是给她送过一次洗好的衣服,反而雪中送炭。
  红衣道:“谢谢你,顺娘,好心有好报的,你信不信?”
  顺娘无声的苦笑:“像我们这样的人,遭人欺凌,不能反击,只能寄希望于因果报应了,我不信也得信呀。”说着,叹了口气,“否则靠什么支撑自己活下去呢。”
  直到两个时辰以后,是行首发话让红衣起来,回房去,红衣却坚持要见宝镜最后一面,婢女们扶着双腿已经麻木的红衣进了屋,宝镜正在上妆,为夜宴做准备,没好气道:“我道是什么大人物,还要我亲自接见,你们没告诉她,我不得空见她吗?”
  红衣懒得和她拌嘴,自顾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世子的关系吗?我特地来告诉你。”
  宝镜手中的粉扑一顿,缓缓回头。
  红衣道:“没错,我早就认识世子了,你不是想知道吗?我今天便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你。”
  宝镜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你刨根究底的,不就是想知道内情吗?”红衣恻了一眼四周的婢女,“我不介意有人在场,问题是你未必。因此我多嘴奉劝你一句,要不要把人都遣开了?这也是为了你好。给你自己留点脸面。”红衣的口气硬邦邦的。
  宝镜挥了挥手,一干人等渐次褪去,红衣终于道:“我认识世子,可是世子不认识我。”
  “你耍我?”宝镜尖声道。
  红衣压根不理会宝镜的反应,继续道:“很多年以前,我刚到仙罗的时候,差点成为世子的奴隶。”
  “你……你竟有这样的机缘?”宝镜不可置信。
  “机缘?”红衣觉得可笑,“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机缘。”
  “就是来云韶府之前不久,还没给烟秀当丫鬟呢,我险些被人卖给世子,但是世子不认识我。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小丫头,他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遇着你,你会吗?后来他更加不认得我,直到有一天我去求他。”
  宝镜面色惨白:“你……你该不会是说......的那一天?你去求他?为,为什么去求他?”宝镜没来由的心慌,说话都结巴了。
  “没错。”红衣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你疏拢的那个晚上,我走投无路,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谁才能够压制得住嘉善大夫,思来想去,唯有世子。刚好他也在府里,我便僭越的去找他帮忙。”
  “那世子怎么说?”宝镜颤声问,一张脸都不用扑粉,失了血色一般,煞白。
  红衣坦言:“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把所有人都遣出去的原因。因为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你会沦为整个云韶府的笑柄。”
  “我问你世子怎么说?”宝镜上前一把抓住的红衣的手臂,失控道:“世子,他怎么说,世子,他为什么不来!”
  红衣欲言又止,深吸了一口气,怜悯的望着宝镜,说实话,如果宝镜不是这样对她,这件事她会永远压在她心里,但是现在,没有必要隐瞒下去了。红衣道:“他说,他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宝镜大受打击,“怎么可能?他明明……明明夸我……”
  宝镜的瞳孔蓦地放大,恨恨的看着红衣,目光恨不得凿穿她的身体:“你知道他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还要鼓励我去追求。”
  “我不这样说你能挺过来吗?你还记得那段时间你是什么样子吗?一心一意只想做王的女人,你的眼睛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东西,自暴自弃,你再继续堕落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能给你希望,事实证明我的话也没有错啊!起码现在的你,成功的让世子看到了你不是吗?你不再是个透明人。”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宝镜不住的摇头,“你骗我,世子不可能不喜欢我。”
  “好话你都信,实话你一句不信。你以为我帮你真的是为了要在府里讨一口饭吃?”红衣含泪道,“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同病相怜。”
  “是因为我总记得你说的那句话,你说,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我该何去何从,谁来庇护我和张福如。我一直记着你的情。”红衣难过道,“虽然我知道那是假话。”
  “可我一无所有了,我喜欢和姐姐们在一起,喜欢和你们打打闹闹的日子。”
  “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你不过一个贱婢。”宝镜怒吼道。
  “是,我是贱婢。”红衣扬声道:“可是尹宝镜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整个云韶府,除了张福如,谁不是贱民!你是名伎没错,可你脱了贱籍了吗?”
  “我如果真的和世子有一腿,一向眼高于顶,自命清高的世子会指着张福如问‘你是不是金闺秀的手母’?”红衣一步步逼近宝镜,字字敲打在她的心上,“在他的眼中,我们都是贱民,你说我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的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宝镜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形容的就是你啊,岳红衣。你都已经到了教坊,还不肯下海,你装什么纯洁无暇。这里的每个人都想向上爬,别跟我说你压根没有一丝想头。”
  红衣漠然的看着宝镜:“相处了这么多年,看来你还是不怎么了解我。我就是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王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肖想过,我如果真的想要得到什么,谁也挡不住,这一点,你尹宝镜应该比谁都清楚。”
  宝镜的指甲恨得抠进了掌心,红衣继续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只要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有罪的是张福如,世子又认得她,这足以证明很多问题。”
  “你是说……张福如她……”宝镜生性多疑。
  “我不知道。”红衣耸肩,“我不敢妄加揣测,但是我去找过世子,世子都不认得我,但是他一直认得出张福如,对她印象很好。我敢打赌,你今天跟我发那么大的火,也是张福如在背后挑唆的吧?”
  宝镜默认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张福如要进的那间房,是世子每回来必然下榻的地方,不知怎么打碎了玻璃。之后世子又毫无征兆的到来,焉知不是他们两个约好,只是张福如早到了,没有钥匙进不去?接着,张福如就弄伤了我的耳朵,我才会去偷酒喝,被世子抓住。现在所有的焦点都在我身上,大家已经彻底忘记,世子当时是如何偏袒张福如的了。说句你不喜欢听的,他赞美你,应该只是想给张福如打掩护而已。”红衣条分缕析,说的十分笃定。
  “怎么会这样?张福如?”宝镜难以置信的摇头,“竟然是张福如!张福如有什么好?除了是个中人,她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论样貌不如我,论才艺不如你。”
  “只要她不是伎女就行了。”红衣口吻淡淡的,却在宝镜心里掀起了惊天巨浪。
  宝镜其实还没有完全相信红衣说的话,但是她懂得就驴下坡,察言观色。她和张福如不同的是,张福如一直戴着假面具做人,每天装和气,装好人,就算当着你的面陷害你,都是笑眯眯的。宝镜不一样,她该下狠手时绝不留情,但她想要求人办事,请人帮忙,会比谁都擅于套近乎,会比谁都擅于笼络人心。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们两个,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变色龙。
  这些年,红衣领教过无数次。
  果然,宝镜缓和了一下语气,用一种内疚和不忍的神色打量红衣的耳朵,关切道:“你耳朵怎么样?”
  “怪我。之前听信了那贱人的话,脑壳一热,伤害了你,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受苦了,我这里有药。”说着转身取来瓷瓶。
  “不必了。”红衣婉拒,“我就是来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信不过我,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所以,以后我会去膳房帮忙。你好自为之吧。”
  红衣说完,转身一瘸一瘸的走了。
  一阵床堂风过,宝镜骤然脱力,反身扑倒在榻上,捂着嘴哭泣:“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狠心!明明夸过我漂亮,明明每次进出都会对我笑!为什么放任别人糟蹋我,见死不救……”宝镜哭的状都花了,一只手抚住自己的脸颊,一边道:“我不信,我不信。我那么漂亮,怎么会不喜欢我?!不可能。我不信。”
  “我无论如何都不信。”
 
 
第35章 王姬之车   你让我恶心透了
  红衣和世子的传闻在云韶府轰轰烈烈的传了几天,终于归于沉寂。
  因为世子大婚,整个汉阳城都出去看热闹了。
  云韶府的伎女们一大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上街,引来不少注目。
  承娘顺道问烟秀去不去,烟秀正拨弄琴弦,头也不抬:“又不是你们大婚,凑什么热闹?做伎女的,一辈子都交待在府里头了,去围观婚礼不会觉得无地自容吗?哼,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承娘被她说的兴味索然,嘁了一声,拉着妹妹顺娘一道去了。
  红衣一大早就听到钟鼓乐声,胸口闷闷地,用手按了按,恹恹的不想动,便独自一人在膳房里熬汤,但禁不住上门的几个童艺们的撺掇,被连推带搡的拉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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