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她声音尖利刺得人耳朵痛。
进来的两个官差被吓了一跳,很快又凶神恶煞地冲她吼道:“闭嘴,现在要检查你的房间,刚才为什么不开门,是不是心里有鬼。这人可疑,给我搜仔细点。”
杜若掀开被子就往外跑,被门口的官差拦了下来。
“你们这些流氓凭什么进来,我衣服还没穿好。”杜若挥舞着手臂不让他们靠近,目光扫过楼梯口,有几个人正伸出脑袋看热闹。
“老实待着。”
又进来两个官差,这下把门口堵了严严实实,杜若更跑不出去。她慢慢退到窗边,冷眼看着官差们在她房间里翻找。
窗户开着一道缝隙,那是她刚才故意没有关完。往外看去院子里有不少人,大概都是被杜若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从窗口往下跳有个屋檐,从这里跳下去兴许摔得没那么疼。
官差们很快从外间的幔帐里找出一个黑色的钱袋子,杜若心中暗骂自己蠢笨,找个好几个地方怎么没想到摸一把幔帐。
“原来是你偷的东西,跟我去衙门里走一趟。”
意料之中的一句话,接下来就该动手抓人了。杜若拒捕还会被打个半死,然后被抓到顺天府的大牢里。杜若又偷偷看了眼窗外,她要等的救兵还没来。
那也不能就这样被抓走,杜若当然要拒捕。她抄起手边的洗脸盆就砸了过去:“凭什么抓我,我没偷东西。”
“给我拿下!”几个官差一拥而上。
杜若又举起梳洗架砸了过去,这个架子略沉差点闪了她的腰。“明明是你们刚才把那个袋子放进我房间里的,我都看见了,你们栽赃陷害!”喊话的声音要足够大,一定要让楼上楼下的人都听见。
余光扫过窗外,走廊那边有人跑过来,身影很熟悉。再不来她就真拖不下去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官差们挨了两下砸顿时怒了,为首的人一把拔出配刀,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给我拿下!”
杜若背靠着窗台往后一仰,身子从窗口翻出去,在屋檐上滚了一圈,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地面有少许积雪,可没什么用,摔上去依然很痛。她穿着的衣裙很单薄衣裳,没有任何缓冲的效果,那一瞬间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国公府距离这个客栈也就三条街,从那边跑过来很快。小桃想要再听听故事却遇上说书先生手工,她只听到一句‘且听下回分解’。失望之余往回走在门口被顺天府的官差拦住,一问知道是失窃案官差要抓人。她也不笨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就算冲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转身往国公府跑去。
因为怕打扰到杜若休息,谢文瑞、崔风和宋玉殊都在国公府商量事情。他们找来一份详细的京城地图,正想办法缩小搜索范围。小桃带来的消息让所有人脸色一变,谢文瑞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顺天府的人怎么也搅进来了。”宋玉殊皱眉道:“不要冲动,先看看再说。”他一把拉住要跟过去的崔风,示意他不要过去得太早。
谢文瑞一路狂奔冲到客栈门口,门口的官差伸手想要拦住他,却被他掀翻在地。谢文瑞根本没停下来,随手一抬那个官差就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刚进后院就见眼前一花,一个身影从二楼落下,重重摔在他面前。那一瞬间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二楼却发现窗口边站着的官差手里拿着刀。
杜若动了动手脚,浑身的剧痛已经让她没力气站起啦。谢文瑞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杜若身上,将她扶起来。
“疼。”杜若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个字,想要再说话却抖若筛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最好能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谢文瑞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是何府杀人案的原告。”
“他们……拿了一个袋子闯进来放桌上,然后就说是我偷了东西。”尽管浑身哆嗦得厉害杜若还是努力把话说出来,“我今天一直在休息,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他们就过来抓人。”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小声议论起来,夹杂着不少骂人的脏话,几乎都是在骂这几个官差歹毒。
杜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他们说直接杀了我,就说是我拒捕,然后就把我从二楼推下去了。”她说话的样子及其可怜,靠在谢文瑞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让所有人看了都心疼。
“就是他说的!”杜若抬手指着刚才窗口边出现过的那名官差,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人,“这个人推的我。”
一时间群起激愤,已经有人开始破口大骂。几乎所有的围观者都选择了相信这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毕竟这个女子挨完三十大板一直在养伤,平日里都需要人照顾,怎么能去偷东西。
两名官差急得大叫:“你血口喷人。”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周围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你们还想抵赖不成!”宋玉殊也赶到了,他拨开人群缓缓走到中间,朗声道,“她一个身上有伤的小姑娘没事去偷别人的钱干什么?她现在走路都走不利索,还有精力去翻别的客房。而且这里的掌柜也是知道的,她在这里开销都是谢小将军全部承包,她又不缺钱。”
经宋玉殊这么一说,周围的人议论得更大声,顺天府的官差面子有些挂不住可是依然气势汹汹。
宋玉殊冷笑道:“既然是桩盗窃案,不如就请失主出来,我们一起去府衙说个清楚。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也不怕有人栽赃陷害。”
“你们说的失主是刚才那个跑出去的人吗?”崔风这时候过来,他指着外面的院子说,“我刚进来就看到有人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你们门口的官差也没拦,我还以为是你们一起的。”
这下子周围的议论直接变成了咒骂,一群官差脸黑得如同锅底。
宋玉殊还是给他们一个台阶下 :“先把人抓住了再来定我们的罪吧,我们在这里短时间内又不会离开。”
官差们才借着抓人这个理由匆匆离开。
谢文瑞抱着杜若上楼,刚放下就急着出门去找大夫。
宋玉殊将他拦住,还顺手把房间门关上。“门都给你关上了,别演了。”
杜若麻利地爬起来开始找衣服穿,一边穿棉袄一边说:“我没演,真的冷,也是真的疼。”
谢文瑞一脸茫然地看向宋玉殊,宋玉殊道:“她故意的。按照她的性格,她能把那人一起拽下去。用什么计不好,偏用苦肉计,还嫌自己身上的伤不够多吗?”
杜若委屈道:“没办法呀,他们进来就搜出东西了。我要是拒捕会被群殴的,最后还得进大牢。这事一看就是冲我来的,我只好先下手为强。这事我算糊弄过去了吗?”
“算。”宋玉殊说 ,“不过接下来我们还是没办法陪着你,你还是得一个人待着。”
崔风说:“我们两人在这京城都是生面孔,很多事情比较好办。小谢干脆留下,他走到哪都引人注意。 ”
谢文瑞说:“我得去趟顺天府,不然明后天他们还会来找茬。”
“你一人去了能干啥?”杜若不解。
谢文瑞笑了笑:“我去撒泼,我现在无官无职,反而没人能管我。”
说是撒泼,其实他去了也就是往顺天府尹的大堂一坐,就为今天这事要个说法。国公府家的小世子也没人敢得罪,他搬了大堂里的一张凳子,直接坐在大堂中间那也不去,最后还是顺天府尹亲自出面才把他劝走。在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话,算是威胁。
“有事我还来。”
这往后还有没有事情不好说,但是顺天府绝对不愿意再趟这混水。
接下来的三天更加无趣。除了谢文瑞一直守着杜若,崔风和宋玉殊都没露面。一直到二审的前一天,杜若终于急了。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抱着这种心态终于等来了二审的那天,宋玉殊和崔风还没出现。杜若还是想初审那次一样孤身一人跪在大理寺的大堂上,谢文瑞没法跟进来只得在大门外等着。
不同的是这一次三位主审官换了两个。刑部和御史台都直接换成了最高级别的官员,倒是大理寺依然还是那个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少卿。刑部尚书杜若不认识,但是御史大夫她倒是眼熟得很,这人正是当今的三皇子李元其。
有人搬来了一张椅子,何云章缓缓坐下。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正式开审。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李元其,他看了看唐少卿疑惑地说:“怎么原告跪着,嫌疑人还坐着。”
刑部尚书邱明律解释道:“毕竟还没定罪,又是朝廷命官。”
“定罪的那是罪人,我也没说何侍郎有罪,他现在是有嫌疑。邱尚书的意思是何侍郎有罪吗?”李元其说得漫不经心,眼睛只管盯着手里的卷宗看。
邱尚书只能又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时气氛尴尬,夹在中间的唐少卿也不敢多说,思索片刻一拍惊堂木:“都站着!”
杜若偷偷瞧了李元其一眼,可是李元其根本没看她,依旧翻看着桌上的卷宗。
二审的程序刚开始还是很正常的,唐少卿一一复述杜若的状词,待确认完毕又开始核对何云章的身份。这一次他们从调来了详细的档案,核对完毕之后提出第一个疑点,何云章是否在存在抛妻弃女的行为。对于这一个问题的回答似乎在意料之中,何云章叫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前来作证。
杜若笑了笑,对小冬说:“原来你真是玉莲姑姑的女儿啊,我以前只是猜的。”
小冬穿着一条粉色的袄裙,梳着双平髻,两边个插着一朵粉色的小花。她只看了杜若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些惊恐。
何云章之前的说法是他的前妻病逝于老家,女儿被他养在南州别院里。唐少卿针对这个问题反复询问,不管问什么小冬只是点头。这一番询问算是证明何云章所言非虚,如此一来杜若告他杀妻弃子的罪名便不成立。
唐少卿问:“杜若,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杜若回答道:“民女只能找出几个证人来。前几日的走访中,是在西郊的葬庄遇到的小冬,葬庄虽然地处偏僻也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多年来与验查所和提刑司都有来往。提刑司有个叫伍宽的人经常去葬庄帮忙,还要那几个运送尸体的人也时不时去葬庄,他们自然知道小冬是不是在葬庄长大的。”
刑部尚书让手下的人去穿提刑司那边的人来,最后提刑司那边派了一个人过来,这人杜若没见过。他给的解释是:“老刘前几日回老家去了,家里有急事走得匆忙,留了封信就走了。”
杜若说道:“这走得也太突然了吧,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就算他们走了,这刘叔的女儿你们总有人见过吧。”
“见过的。”
唐少卿指着小冬说:“这个人你认识吗?”
那人仔细看了看,上下打量着目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才摇摇头道:“不认识。”
李元其道:“你在提刑司是和职务?”
“属下是一个文书。”
“文书你就没什么机会去葬庄了。”李元其摇了摇头,“不是说有个叫伍宽的人经常去吗?把伍宽叫来问话。”
邱尚书马上说道:“这个伍宽这会儿正在大舍村办案,这一个来回至少也要半天,恐怕一时半会来不及。再说这何家大小姐就在这里,还有什么不能证明这就是何云章的女儿。”
杜若陷入个两难的境地。她要是承认小冬就是何云章的女儿,那所诉罪名不成立。她又无法否认这是何云章的女儿,小冬自己都点头承认了。若是再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她每一次提出的质疑只会逐渐消磨掉主审官的耐心,最终让审判结果完全偏向何云章。
她斜眼看了看何云章,那个老东西正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神情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好父亲。论起演戏的功力,杜若也自知演不过伪君子。
“没证据了。”杜若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少卿又反复问了两遍,最后只好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个案子就只能以何大人无罪结案。”
杜若看向小冬,小冬依然低着头。
“小冬,你知道吗?我的朋友正在找刘叔,把他找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你知道刘叔在哪儿吗?”
小冬听到刘叔两个字先是一愣,抬头看了杜若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继续低下头去看着脚尖。
杜若长叹一口气,这一切她心里都明白。何云章一定是用刘叔的性命来威胁小冬,他从初审的时候就知道谁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以当天就命人将小冬接进了何府。事已至此杜若别无他法,只能和何云章比比谁更不要脸。她这几日知道的何府丑事不少,若是当堂抖落出来几件,不说能翻案,至少也能搞臭他的名声。
“诸位大人,既然鄙人罪名不成立,那就说说这诬告朝廷官员该当何罪。”谁知道何云章抢先开口,现在他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边挂着一丝笑意。
杜若说:“我证据不足,可不代表我是诬告。你做过的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始乱终弃,杀害你的结发妻子吗?”
何云章一甩衣袖举起三根手指:“我以我爹娘名誉发誓……”
“你要脸吗?”杜若打断他道:“你爹娘死多少年了,你敢不敢以你老丈人的名誉发誓。”
何云章对着堂上的三位主审官道:“她没证据证明我有罪,我倒是有证据能证明此女子并非善类。”
杜若冷眼看着他,也不辩驳。
“这个女子是前段时间来我府中做丫鬟的,在后厨打杂数日,期间行为怪异多次惹是生非。她进府第一天就因不守规矩受了责罚,自此便怀恨在心。我家上上下下皆可作证。后来她逃出府,我家因为事务繁多也没来得及深究此事。待忙完家中的事情再去打探,发现原本该入府的人并不是她。她若不是心怀不轨,怎会冒名顶替进入我府中。现在回想起来,也就是她来了之后我府中才怪事频发,我夫人受到惊吓卧病在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的名字还是崔小白。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说着说着何云章的语气严厉起来,一时间局面发生变化,现在受审的变成了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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