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
顾碎碎奇怪地跑过去看,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屋顶竟然漏水了,水流滴答滴答地不停往下淌,已经在瓷砖上积了厚厚一层。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有点慌,想进去看看。江慕把她拉回来,问:“家里有没有能接水的东西?”
“我去找找。”
她去阳台翻出一个木桶,江慕接过去,搁在卫生间里暂时接水。
“应该是楼上住户的原因,”他担心积水过多会漏电,把家里的插座开关切断:“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问问。”
顾碎碎弱弱地应:“好。”
他刚往外走了一步,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转回身:“跟我一起去?”
顾碎碎确实有些害怕,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漏水的房子里,闻言赶紧朝他跑了过来:“好。”
在这个时候,江慕才看到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女生脸上应有的柔弱和无措。不管装得多坚强,本质上都不过是个遇到一点儿小事就会惊慌失措的小女孩。
他带着她去了楼上,在门口拍了半天的门,一直都没人出来应声。最后去楼下找了物业,让物业联系那家人。
物业沟通一番后放下电话,对江慕说:“对不起先生,应该是他们出门的时候忘记把水龙头关掉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处理的,先生稍微等一会儿吧。”
江慕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已经十点半了。
顾碎碎肩膀上还背着书包,里面装了今天回来要做的一套卷子,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一张书桌。
他把她带到一边:“我送你去我妈那边住一晚?”
“不用了,我家应该还是能住的。”
“我已经叫了修理工过来,”他说:“会在明早之前把漏水的地方补好。你既然不想去我妈那,我还有套房子,你可以去休息一晚。”
没等她回答,他带她往电梯处走:“回去拿套换洗衣裳。”
第23章 . 你好吗? “不会再找不到人了吧。”……
以前能跟江慕住在一个房子里,是因为顾碎碎的身份是小孩,被赋予的角色是江慕的妹妹。可是现在两个人已经没什么关系,她又已然长大,就这么去他家好像会很别扭。
可自己家里不能再住,学校宿舍也不能再回去。孤立无援下,她只能接受江慕的帮助。
她去了自己屋,拿好东西后出门。经过谈媛住的主卧时往门口那里看了眼,想到自己撒的谎,突然有点儿尴尬。
江慕正站在客厅等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往外面走的时候,状似不经心地问:“你妈妈还睡着?”
分明就是在笑话她。
顾碎碎抿了抿唇,蚊子一样地低声嘟囔:“明明知道我在撒谎。”
江慕勾了勾唇,回头看她:“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我刚才用手护住了,没事的。”
江慕没说什么,等下了一楼,跟她要了把钥匙交给前台物业:“待会儿会有维修工人去1201,你帮忙把他们送进去。”
物业小姐笑靥如花地把钥匙接了:“先生放心,我记得了。”
江慕带着顾碎碎去了自己的房子。
顾碎碎离开杳城后,他搬回了江正易住的地方。后来参加工作,他开始一个人在外面住。
房子装修风格偏简约,整体呈冷色,并没有太多的装饰物,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像一个供人观赏,漂亮却毫无生活气息的样板间。
家里没有女式拖鞋,他拿了双自己没穿过的,给顾碎碎放在脚边:“有些大,小心别摔着。”
顾碎碎听话地踩上拖鞋。小小的脚丫白嫩嫩的,踩在宽大的拖鞋里,江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转而移开,他进了客房略微收拾了一遍,换了床干净的棉被给她。
“你早点儿睡,我有事出去一趟,明早过来接你。”
“你要去哪儿?”
“有工作要做。”江慕拿了件外套准备出门:“这个小区安保还不错,你一个人不用怕。”
“哥,”碎碎叫了他一声:“你不能明天再去查吗,不是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哥哥不困,”他在玄关处换好鞋,打开门走了出去,语气随意:“乖,等哥哥明天过来接你。”
深黑色的防盗门在顾碎碎眼前合上。
她在原地站了会儿,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
房子很干净,处处都透露出只有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并没有多余的气息存在。
这是不是代表着,江慕并没有女朋友?可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如果一直一个人生活,岂不是很落寞?
她矛盾地想着,趿着大出许多的拖鞋往卫生间的房间走。快速洗漱了一遍,穿了睡衣回屋睡觉。
中央空调被调到一个舒适的温度,不冷也不热。床很软,白灰色的棉被像软乎乎的云朵一样,把她温柔地包裹着。
她合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梦里却一直醒着,她坐在江慕身边,固执地一遍遍劝他:“哥,你能不能按时休息!”
“我很担心你。”
-
江慕回警局把从学校调来的监控完完本本过了一遍。
天将明时,终于看到在周楠出事的前两天,头发短短的女生在一个楼梯口收到了一封信。
她把那封信展开,看过以后在原地呆了好几分钟,直到有人跑过她身边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开始在学校教学楼各个方向游荡。
到了第二天,她依旧是这个样子,几乎走遍了教学楼每一个地方。
江慕按了回放,重新去看把信交给周楠的那个人。
在这一刻,他终于想通了什么,靠在椅子里凉凉笑了声。
顾碎碎昨晚睡得不太好,梦里一直在不停地劝江慕休息,可江慕始终一脸冷漠,像是根本就看不见她。
她蔫蔫地起床,趿着拖鞋去洗漱,脱下身上的睡衣换上校服。
门铃响了声,外面传来江慕的声音:“碎碎,给哥哥开门。”
他手里明明有钥匙,偏还要让她去开门。
她腹诽着迅速穿好衣裳,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头发,过去把门打开。
女孩子刚洗完脸,不施脂粉的一张脸粉嘟嘟的,皮肤好得不像话,在晨光里泛了层柔柔的光。
江慕略看她一眼,把买来的早餐搁在桌上,给她拉开椅子:“把饭吃了。”
顾碎碎坐下来,拿起热热的包子咬一口。
江慕垂下眼眸,这才发现她脚是光着的,没有穿鞋。
“不想穿哥哥的?”他揶揄似的说了一句,从另一个袋子里把一双粉白色女拖拿了出来,给她放在脚边:“穿这个。”
顾碎碎把脚踩进去。
鞋子正合适,不会大也不会小,是她常穿的拖鞋的鞋码。
她没问江慕怎么知道她穿多大的拖鞋,吃完手里的包子,又拿了第二个来吃。
江慕抽了几张纸巾,想让她把脸上不小心蹭到的油擦掉。可她两只手都占着,他就自己伸手过去帮她擦了下。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她还是九岁的小孩子,他不过随手照顾她而已。
顾碎碎有片刻的怔愣,咬着包子看他,眼睛像黑玛瑙一样漂亮。
“哥,你昨晚睡觉了吗?”她问。
他漫不经心“嗯”了声:“怎么,哥哥有黑眼圈了?”
“没有。”
“那是憔悴了?”
顾碎碎仔细看了看他。他仍是很精神的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不见一点儿倦色。
“没有。”
“所以,哥哥昨晚有好好休息,”他说:“知道了吗?”
顾碎碎半信半疑地点头,过了会儿很认真地说:“那你以后每天都要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江慕笑:“好。”
等她吃完饭,他把手机拿了出来,调出微信二维码搁在她那边:“加下哥哥?”
谈媛带顾碎碎离开杳城前把她的手机格式化,抽出手机号剪碎,连带着手机一起扔进了机场垃圾桶里。
后来给她换了新手机号,不许她跟杳城那边的任何人联系,说她会打扰他们的生活,顾碎碎就真的再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
即使她早就把江慕的手机号背得滚瓜烂熟。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那几年江慕有没有联系过她,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会儿,最后慢吞吞地把他的微信加上了。
江慕刻意地“啧”了声,拿过手机来看。
“不会再找不到人了吧。”他说。
吃完饭他开车送她去上学,快到学校时顾碎碎有点儿紧张,在离学校还有四五百米的地方就让他停车。
她飞快拉开车门走了下去,说了声:“哥哥再见。”
像是生怕会被人看到他们认识一样,不回头地背着书包跑了。
江慕一直看着她跑进学校,校服裙摆下露着两条细瘦的腿,脚上踩了双一尘不染的小白鞋。
他落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明灭的光落在他指间,掉下的灰烬是死去的火。
他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顾碎碎原本安安分分地上学,朋友虽然不多,可也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会跟她过不去。却因为无意间进教室,看见了苗妙和周楠在一起的场景,被莫名卷进一桩跟她毫无关系的案子里,从此被排挤,遭受着无尽的校园暴力,甚至差点儿成了全民网暴对象。
他细心养了三年的女孩,脆弱得好像一场雨就能死亡,却被欺负到这种田地。
没抽几口,他碾灭手里的烟,调转车头回了警局。
第24章 . 你好吗? 捂住了她的耳朵。
上午第一节 课还没结束的时候,苗妙和顾碎碎被叫去了警局。
周父周母也在那里,看见顾碎碎后朝她愤愤地瞪了眼。
很快苗妙被带进谈话室,对面坐着江慕,唐娜在一边做记录。
江慕漆黑的眼珠径直盯着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却莫名给人一种肃杀感。
“周楠出事前两天,你跟她为什么吵架?”他问。
这句话带了点儿陷阱,苗妙下意识赶紧说:“没怎么吵,就是很普通地拌了两句嘴。”
“你给她的纸条里写了什么?”
“我就想跟她和好……”说到这苗妙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否认:“不!我没给她写什么纸条,我没有啊,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江慕把一张用透明袋子封存着的纸条拿了出来:“笔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你要看吗?”
苗妙心里一凉,伸手就想夺,被后面两名警察控制住。
“这上面写了你不想再跟周楠来往,”江慕声线冷淡:“因为学校里的那些流言,你很害怕,不想再被人谈论,所以要跟她断绝关系。”
“不!不……”苗妙陷在一种极度的恐慌里,恍惚地摇着头:“我没有这么说,我没有!”
“周楠收到信后的两天里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江慕继续:“她也没回宿舍,不敢再跟你见面,一个人压抑了两天。两天后她从楼上跳了下去,从你的位置往外看,刚好能看到她坠楼的地点。”
江慕一字一句地说:“她是为了让你看见,才选择在那里坠楼。”
“我不信!我不信!”苗妙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你在胡说什么,根本不是我害死她的,是顾碎碎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她才会有人嘲笑我跟周楠,全都是因为她那个贱人!”
“周楠的做法很极端,不该因为感情受挫就自杀,”江慕漠然把话说完:“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受害人,我们原不想跟你说这些,可你为了掩饰自己的罪恶感,硬是把一个无辜的人拉下水,把她假想成害死周楠的幕后推手,还在网上到处发布她的信息,引导网民对她进行网暴。这种行为已经涉及犯罪,是可以被起诉的。”
“啊——”
苗妙情绪失控,突然尖声嘶叫起来,两只手紧紧捂着耳朵:“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周楠不是因为我死的,不是我!我只是有点儿受不了再被别人指指点点了,想跟她分开一段时间而已,她怎么就这么傻,觉得是我不要她了,她怎么就能这么傻!”
她激动地哭起来,觉得呼吸都困难,两只手紧紧按着心口。
“念在你还在上高中,心智不成熟,这次攀诬他人的事我们暂时不跟你追究,”江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公式化地通知:“顾碎碎也已经同意不追究你的过错。我们会让学校给你安排心理医生进行疏导,案件通报上不会针对你的行为进行任何指向性报道。出去以后,希望你能跟碎碎道歉。”
他起身往外走。
苗妙还在不停哭着,嘶哑地大喊大叫,一副痛到极致的样子。
顾碎碎在外面走廊里站着。
江慕推门走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屋子里传来苗妙疯癫般的喊声:“不是我!是顾碎碎害死她的!是顾碎碎那个贱人,是她——”
尖酸刻薄的辱骂声不停从屋子里传来,充盈在她耳中。
江慕突然从后面捂住了她的耳朵,带着她往前走了走,让她离谈话室远了些。
那些辱骂声就听不见了。
这几天以来受过的所有委屈随着他手上的温度渐渐溶解,她所受过的辱骂、殴打,所有不公平的对待,糟糕的心情,全都因为他被治愈。
他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到外界的流言蜚语,她就真的听不到了。
一直被他带到外面大厅,耳朵上的触感消失,他把手拿开。
“没事了,你回学校上课,”江慕的语气淡淡的:“不用再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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