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转身往外走。
江慕看了她一会儿。这里的位置相对有点儿偏,离二中有段距离,能去的公交只有一班,半个小时才有一趟。
警局里还有事要办,他一时走不开。正心烦意乱着,司彬从外面过来,经过顾碎碎身边时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惊叹着说:“我去!江慕,那是你妹?”
他盯着顾碎碎的背影:“完全长成了个小仙女啊!”
江慕冷冷把车钥匙扔给他:“送她去二中。”
“得嘞!”
司彬屁颠屁颠地拎着钥匙跑了出去。
“碎碎!”他叫了几声,追上顾碎碎,倾下点儿身看她:“小碎碎,还记得哥哥不?”
“司彬哥。”
“哎,”司彬高兴地应:“小碎碎现在长这么漂亮啊。走,哥哥带你回学校。”
顾碎碎跟着他坐上车。
“小碎碎,这几年你去哪儿了?”司彬问她:“怎么都联系不到你,你哥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顾碎碎心里一动:“我哥找我了吗?”
“当然找了!他那时候不是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吗,他就跟着定位去了机场,在一个垃圾桶里把你手机给翻出来了!”司彬告诉她:“你没见他当时那表情,简直太吓人了。就好像你不是被你妈接走的,而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后来他托关系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可哪儿都找不到。你又不给他打电话,简直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司彬好奇问她:“小碎碎,为什么不联系你哥?你也太狠心了吧,他可养了你三年啊,拿你当亲妹妹一样。”
顾碎碎只能撒谎:“我把他手机号忘了。”
司彬叹口气:“你手机是不是你妈扔的?她跟江家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这么不想让你跟他们联系。”
顾碎碎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问他:“司彬哥,你现在跟我哥在一起工作?”
“我跟王乘也就是跟着你哥混口饭吃。你不知道,你哥现在可是刑侦队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他也确实是干刑侦的料子,这几年立了不少功,像他这个年龄就升到警督级别的实在是少数。”
顾碎碎由衷高兴起来,低下头抿嘴笑。
“小碎碎以后不走了吧,”司彬问:“你明年是不是该高考了,想报哪个大学?”
“还没有想好。”
司彬:“一定得是咱们杳城的,这有不少好大学,你哥又在这儿,能照顾你,免得你被人欺负。”
顾碎碎不想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是懦弱无能的,否认道:“也没有人欺负我。”
“得了吧,周楠的案子我听说了,你都被传成那样了,这叫没有人欺负?”司彬看她一眼:“当时也就是哥哥我不在,我要是在,一定给你出气。”
很快到了学校门口,顾碎碎从车上下来,跟司彬摆手道别。
警局的动作很快,已经在网上进行案情通报,提及周楠是因为情感不顺才会想不开跳楼,而不是如网上先前所传乱七八糟的那些猜测。
流言很快平息下去,有很多人站出来,开始指责现在的网友靠个人情绪断案,不了解事情全貌就胡乱猜测,诬陷学校和老师,甚至把矛头对准一个无辜的学生,还不讲道理地揣测警局包庇凶手。
评论渐渐朝正常方向发展,没有了充满戾气的指责和谩骂。
学校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真相。苗妙因为情绪不稳定申请暂时休学,在家里接受心理治疗。周父周母过来找顾碎碎道了歉。
顾碎碎觉得生活应该会回到正轨,她可以继续低调地在学校里待着,没有几个人认识她,什么波折都不会发生。
可她却想错了,即使案子已经过去,学校里的老师却仍觉得关于周楠的那些流言或多或少跟她有关系。无风不起浪,苗妙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认准是她传的流言。
如果不是那些流言,苗妙不会写绝交信给周楠。没有绝交信,周楠就不会死。
这样推论下去,顾碎碎还是跟周楠的死有关联。
她成了一个不祥的、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问题源。跟顾碎碎同宿舍的学霸葛瑶是各科老师心中的宝,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干扰学霸学习。
班主任找到顾碎碎,委婉地提出要让她换宿舍。
顾碎碎一个学生,别无选择。
可她无论想去哪个寝室,那个寝室里的人都不欢迎她,避瘟疫一样避着她,不想跟她有接触。
学校又分不出一间单独的宿舍给她住,最后她只能收拾东西离开寝室楼,回家走读。
家里漏水的地方已经被修好,各处也都打扫了一遍。她每天晚上回家,到了第二天早起大半个小时出门等公交车,常常来不及吃早餐。
江慕工作很忙,已经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顾碎碎从来不会打扰他,像是没有跟他重逢一样,一次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谈媛病好以后回家,发现了她走读的事,质问她:“宿舍住的好好的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路上浪费的半个小时够你背几篇古文!”
谈媛很少关注网上的事,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顾碎碎都发生了什么,顾碎碎也不想让她知道,敷衍地说:“宿舍条件不好,不想住了。”
“你还想住兰颖的别墅呢!”谈媛笑得刻薄:“你有这个命吗!你享得了这个福吗!”
声音拉成长长的一条线,切割着顾碎碎摇摇欲坠的一点儿阳光。
第25章 . 你好吗? 好闻的气息笼罩过来。……
“我就是不想住了!”
顾碎碎声音大了些,一改往日听话本分的样子,红着眼睛,面色倔强:“我从来都不喜欢住宿舍,我不喜欢跟别人待在一个房子里,我每天回去要面对她们我都觉得很压抑!这些事情你知道吗,你了解过吗?你从来都只想着自己,想让我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好在将来能赡养你,可你有哪怕一次关心过我吗!”
“我不关心你?”谈媛冷笑:“我要是不关心你,你早就出去要饭了,你还能好好地上学!别人都能住宿舍,都能合群,为什么只有你偏偏不行?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就生了你这个怪物吗?我告诉你,你不合群也要合群,明天就给我回宿舍住,家里没有你能住的地方!”
“我也告诉你,宿舍我回不去了,没有人愿意跟我一个宿舍。”
谈媛愣了很长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颤:“你是被赶出来的?”
顾碎碎:“是。”
谈媛冷笑:“你果然是个怪物,别人都能普普通通地过完一辈子,偏你跟别人不一样。”
顾碎碎也笑,笑容里满是讥嘲:“我也想普普通通,跟大多数人都不要不一样。可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难道不是你养出来的吗?你是怎么养的,我就是怎么长的,我这个怪物,根本就是你的杰作。”
谈媛甩手掴了她一个巴掌。
顾碎碎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她皮肤薄,被打到的地方很快浮出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谈媛倒是冷静下来:“没出息的人才会把自己的性格缺陷赖在父母头上。你不是小孩了,你早就长大了,你自己的错,别想把原因往我身上找,我不欠你们姓顾的。”
她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顾碎碎在原地站了会儿,心早就麻痹得没有感觉。
没有关系。能有什么关系呢。人生哪能每天都顺风顺水,称心如意。能平安健康,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感激涕零了。
能有什么关系呢。
-
走读了大概半个月,有一天谈媛给顾碎碎发了个位置,告诉她已经搬家了。
搬去的地方离学校很近,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走路就能到。
新建的学区房,地理位置很好,各项设施齐全,根本就是谈媛租不起的那种地方。可是谈媛有天接到一个中介的电话,中介告诉她这里有套两室的房子空着,房主急着出租,租金比正常价格低了一半,问她有没有意向来看看。
她当然有意向,过来看了一眼就很满意。房子装修得很好,处处都是精心布置过的。价格又奇低,甚至比她现在住的那套还要便宜一千块。
她原本怀疑中介是个骗子,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能给她赶上。可联系她的中介是当地一家正规公司的员工,给她出示的各项手续都很齐全,为人也彬彬有礼,并不像个骗子。
谈媛觉得确实是自己时来运转,赶上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时就开开心心地把合同签了。
搬了新家以后顾碎碎每天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起床吃完早餐走路去学校上课,不用再那么辛苦。
周末的时候她仍旧会瞒着谈媛去打零工,在川菜馆刷盘子。那家店的老板或许是因为知道她在上高三,有些同情她,暗地里给她涨了工资。
她拿着多出三倍的薪水,好奇地说:“老板,钱好像多了。”
“你这傻孩子,”张老板笑着说:“别人钱多了都捂着,你倒好,自己说出来。这不是多了,是最近有政策,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做兼职必须好好保护,时薪不能低于八十。”
顾碎碎更惊:“有这个政策吗?八十也太多了吧。”
“当然有了,你是学生,平时没关注过不知道,我们做生意的还会搞错吗?”
顾碎碎这才相信,拿着厚厚的一沓钱开心地笑了:“那谢谢老板了。”
老板摆摆手:“不用不用,快回家吧。”
顾碎碎高兴地走了。
老板对着她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幸运。”
第三次月考后,顾碎碎考到了年级第四的成绩。
李柔看着她的试卷,满脸羡慕:“碎碎,你这个成绩,明年好学校还不是能任你挑。不像我,连班级前二十都进不了,不知道高考能考个什么熊样。”
顾碎碎安慰她:“还来得及的,你有哪些题不会,我可以给你讲。”
李柔万分感激:“碎碎你太好了,我们班里那些学霸从来都不爱理人的,觉得我们会占用他们宝贵的时间。”
她在顾碎碎旁边的位置坐下来,拿出自己的月考试卷。
罗致和蔡格从外面打球回来,李柔瞬间变得僵硬,不停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蔡格。
已经放学,教室里除了他们已经没有其他人。罗致喝了半瓶水下去,扭头看了顾碎碎好几遍,最后走到她面前:“碎碎,待会儿也给我讲讲题呗。”
顾碎碎还记得他在食堂请她吃的一碗红烧肉,赶紧应了下来:“好。”
罗致灿烂一笑:“谢谢小碎碎。”
顾碎碎在教室里留了很晚,给李柔讲完错题又去给罗致讲。
窗外夕阳西斜,余晖红得像血。
正巧跟李柔同班的陈雅从外面经过,看见罗致坐在顾碎碎旁边,很认真地听她讲题。
长相阳光清爽的男生故意离顾碎碎很近,眼睛时不时从卷子上移开,落到顾碎碎脸上。
女生柔柔弱弱的,一张脸小巧清纯,刘海下的眼睛又大又亮。头发长长的,呈深褐色,披散在单薄的肩上。
陈雅很快想起这个女生就是上次在食堂,她准备拿脚去绊李柔,却多管闲事把李柔拉开的那个女孩。
陈雅愤愤转身走了。
顾碎碎讲完题,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罗致清咳了两声:“碎碎,外面天有点儿黑了,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顾碎碎把手机掏出来,想看看谈媛有没有催她回去。
果然有一条微信躺在她手机里,却不是谈媛发来的,而是江慕。
【出来跟我说一声】
她心里跳了下,好半天才平息下去。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她往手机上打字:【出去了】
“我走了,”她背上书包:“再见。”
罗致看着她出去:“再见。”
校门外,江慕斜倚在车旁,嘴里叼着根烟。啪地一声摁亮打火机,手笼住火准备把烟点燃。
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修长,只是随意往那一站,都好看得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
顾碎碎抿了抿干燥的唇,把被风吹乱的刘海理了理,加快步子朝他走过去。
眼角余光看见她,江慕把火熄了,刚点燃的烟拿下来碾灭。站直身体朝她走过去,往她后面扫了眼:“你那同学呢?”
语气有些古怪,像揶揄又不像,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顾碎碎问:“谁?”
“坐你旁边那个,”江慕比她高出很多,跟她说话时不自觉朝她倾身靠近:“那男生好看?这么喜欢给他讲题。”
随着他躬身的动作,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笼罩过来。
顾碎碎看到他点漆般的眼睛,觉得心跳得更快了。她低下头:“不是,他曾经不知道为什么,在食堂请我吃了碗红烧肉,我要是不给他讲题好像有些不好。”
江慕笑:“一碗红烧肉就把你收买了?”
他直起身,突然抓住她手腕:“走,哥哥带你去吃红烧肉。”
天气冷了点儿,顾碎碎上身穿了件橙红色卫衣,袖子长长盖住手背。他隔着衣料握着她手腕,带她往前走。
“碎碎。”
后面有人叫她,她回头去看。
罗致朝他们跑过来,看了江慕一会儿,问她:“这是谁?你哥吗?”
顾碎碎有点儿不大开心,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一问就要问江慕是不是她哥。难道他脸上写着“顾碎碎的哥哥”这六个字吗?
“嗯。”她虽然不忿,可也只能应。
“哥哥好,”罗致很狗腿地冲江慕笑:“我是碎碎的同班同学,我叫罗致。罗列的罗,精致的致。”
他的自我介绍做得也很莫名,江慕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碎碎,表情变得复杂,让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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