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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怎么又黑化了——浇酒

时间:2022-01-06 14:01:21  作者:浇酒
  她演戏一直不差。纤长的睫羽委屈又倔强地颤着,红艳的唇色在冷风里冻上一层虚白,唇角抿得笔直,骨肉纤细得只有一握,披着单薄衣衫,半真半假地发着抖。她生得艳,无助可怜时更招人疼,如同冷灰扑簌簌落满牡丹,总让人心生怜惜。
  连楚歇鱼见了也于心不忍,细声问她,“你的亲戚住在何处,我们或许能帮你找一找。”
  宋舟猛然抬头,含了半汪泪的眸子欣喜地睁大,一滴眼泪便从眼角滚落,“真的吗?”
  她激动得有些无措,笨拙地挥舞了两下双手,结结巴巴,“我有一位表哥叫做蔺外,听说现如今是在晋南王府办差。”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楚歇鱼与楚瑾面面相觑。
  楚家族长明日正要带他们去晋南王府,只是……
  楚歇鱼犹豫地看着面前的姑娘。
  晋南王虽暴名在外,对楚家却一直以礼相待。楚家此次有心将她与楚怀玉送去晋南王府,若是能得晋南王青睐最好不过,重现上一位晋南王妃的恩宠,楚家便能借晋南王之势扶摇直上。若不能,有晋南王之名做踏板,她们亦能寻到门不俗的婚事。无论如何,楚家都能与一户高门结成姻亲。
  说白了,他们此行还有求于人,再多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万一惹了晋南王不高兴……
  楚怀玉最直接,“我们也要去晋南王府,可我们是去做客,要是带上你,那像什么样子。”
  宋舟心想,如果不是作者给楚怀玉的设定是女主前期最大的绊脚石,就凭楚怀玉这样直肠子的骄纵脾气,在现在的蔺浮庭手里,大概活不过半天。但她现在倒是挺喜欢这样的脾气,让她知道了楚歇鱼在顾忌什么。
  “我听闻表哥在晋南王手下做大事,若能见到表哥,表哥一定会感谢几位的。”宋舟真挚道。
  楚瑾思忖片刻,晋南王虽看在已故先晋南王妃的面子上对楚家多有礼待,但楚歇鱼与楚怀玉若入了晋南王府,有府内人帮衬当然会更好。何况小姑娘看着的确可怜……
  “我们明日正好要去晋南王府,可以捎带姑娘一程。”
 
 
第9章 旧重逢(九)   你才没见过世面!……
  一双眼睛瞪圆了,蔺外对于眼前人的出现显然是始料未及。张了张嘴,“你……”
  宋舟微微偏头,视线越过少年肩膀,落在他身后同样望过来的人脸上,嗓音认真,“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要不是我聪明,你们就把我弄丢了。”说完,吸了吸发红的鼻子。
  她昨天吹了许久的风,有些被冻着了,说话也像没有力气,含含糊糊的,听起来委屈得不行。
  蔺浮庭招手示意她过去,抬眼看厅里站着的人,“你方才说她是谁?”
  昨日楚瑾带回一人,说是晋南王府蔺外的表妹,带上她,正好能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可楚汕看这阵仗好像不太对劲。他回头示意自己的儿子。楚瑾愣了一下,接话:“这位姑娘说,她是蔺大人的表妹。”
  “表妹?”蔺外余光上下打量宋舟,正欲反驳,接收到蔺浮庭递过来的眼神,只能不情不愿哼笑着点头认下,“是,可不就是我的表妹,真是家门不幸呐。”
  宋舟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脸上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是那个不远迢迢千里,孤身只影独赴晋南投奔远房表哥的可怜弱女子模样,听到那句“家门不幸”还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声叹得极轻,惨得有模有样,连蔺浮庭都忍不住侧目,看她垂着脑袋单单薄薄拘谨站着,若不是知道内情,都要被她骗过去。
  唇角微不可查地冷淡勾起,再回头面对楚家人,已经是一派淡然,问楚汕,“舅舅忽然拜访,可是有事相商?”
  宥阳楚家从前也算名门望族,但在老晋南王妃过世后,楚家的气数好似一起耗尽了,从此一步步走向衰败,到如今已经是外强中干。楚家的女儿是老晋南王的续弦,并非蔺浮庭的亲生母亲。名义上楚汕还是长辈,蔺浮庭按理应该叫楚汕一声舅舅,可真当楚汕见到蔺浮庭,却忽然心里发怵。
  蔺浮庭笑得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可楚汕直觉他和他的父亲不会是同一类人。
  当初楚家能靠一个女儿拴住老晋南王的办法不能复刻。
  “王爷叫我舅舅就是折煞我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有求于王爷。”楚汕一咬牙,“我儿楚瑾还算有几分脑子,我厚着脸皮帮他在王爷手下谋份差事,若是能得王爷提点一二,便是楚瑾之幸。”
  原本只是陪父亲来送两个堂妹的楚瑾猛然抬头。
  宋舟盯着楚瑾皱眉。在她印象里,没有楚瑾这个人,也可能是太匆忙,小说也只看了大概,但楚瑾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场。
  这和蔺外打探来的目的不相同,蔺浮庭微微笑点头应下,“舅舅说话,外甥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楚家式微,这一代出色的也就能只拎出来一个楚瑾,说是楚家唯一的希望都不为过。都将楚家的希望交到他手上了,他自然要笑纳。
  楚怀玉听着原本的计划有变,和一早族里定好的不一样。
  明明她的亲姑姑才是当初的晋南王妃,可后来当家的却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楚汕。族里说好了将她与楚歇鱼送进晋南王府,现在楚汕只字不提她与楚歇鱼,反而把自己的儿子举荐上去。
  她看见站在蔺浮庭和蔺外中间的宋舟。
  嘴角弯起,楚怀玉忽然露出小姑娘不谙世事的娇俏。挽着楚汕,少女不依不挠地撒娇,“大伯,我与宋姑娘很是投缘,想留下来和宋姑娘玩可以吗?”
  所有的目光在楚怀玉的话语里汇集在宋舟身上。
  楚怀玉年纪小,但在家中最受宠就是因为会看眼色。蔺浮庭肯招手让宋舟过去,至少说明她在蔺浮庭面前能说得上话。
  她要留在晋南王府,不为别的,就是要为他们这一房争口气。他们家的未来,可都把握在她身上。
  宋舟还沉浸在留下的不是女主而是女主堂哥的疑惑里,忽然被点了名,倒是意料之外。蔺浮庭也没有要表态的意思,反倒把问题抛给了她,“蔺外的小表妹,你与怀玉表妹很投缘吗?”
  他的声音是温和的,和宋舟往前无数次听过的都大相径庭。那层冷漠不再直白,外面包了一层带温度的薄壳,像是他给自己的真面目上裹上一副假皮囊。
  这样的笑里藏刀让人头皮发麻。
  宋舟总觉得蔺浮庭似乎对楚家不怀好意。
  一边是心思诡谲难测的蔺浮庭,一边是虎视眈眈的楚怀玉,宋舟一咬牙,一闭眼,“是啊,昨日幸亏遇见了她们我才能顺利找到表哥,二位小姐心地善良,我与她们都很投缘。”
  ***
  楚怀玉当着蔺浮庭的面,亲亲热热挽着宋舟的手,说要请她到自己那里坐坐。宋舟被她拽着走,少女娇俏明媚的声音刻意捏着之后,倒有点儿刺耳了。
  宋舟被生拉硬拽得左右晃荡,空出来的手一把拉住了走在旁边的楚歇鱼,也同她胳膊挽胳膊,笑眯眯道:“我们一起走吧。”
  楚歇鱼微愣着点点头。
  三个姑娘手挽着手,左右的姑娘内里穿了层薄袄,唯独中间的宋舟,薄薄白白一件不大合尺寸的春衫,挂在身上略显宽大,瞧着却还是比左右二人单薄纤瘦许多。脚上还有伤,步子蹒跚。
  红漆扶栏落满朝晨寒露,顺着细微的缝隙渗进内里木心,蔺浮庭沾了满手的寒意,皱眉。
  王府的饭是养不饱她吗?看着三两的身体里二两都是骨头,放她出去一圈就能再瘦去半两肉。
  “昨日宋舟在街上没有主动寻人,一整日只有两拨人来过与她说话,一个是酒垆卖酒的老板娘,看她可怜给了点吃的和碎银子,下面的人打听过,这老板娘在那里卖了十几年的酒,没有问题。傍晚就遇到了楚家兄妹,据说是楚瑾看见宋舟后,自己主动找过去的。”蔺外道。
  “主动找过去的?”蔺浮庭拂掉满手湿濡,勾起唇似笑非笑,“本王这位表弟真是秉性纯善,见到落单的女子便施以援手,晋南大街小巷乞丐流浪汉不计其数,他岂不是要忙坏了。”
  过分的巧合便不是巧合,楚瑾饱读圣贤,人再仁善,一条大街上要帮助的人数不胜数,怎么偏偏径直走向了宋舟呢。
  ***
  时下姑娘家最爱的料子琳琅满目铺了一桌,柔软的缎子垂到地上,用一件雕花新奇的梨花木盒子压着。盒子打开着,盖子里贴着一块方正莲花边的镜子,装了几样做工细致的珠花。
  宋舟拿着其中一样在手里把玩。
  银丝缠绕成精巧的花托,绢花做的牡丹含苞待放之势,正衬十几岁少女羞颜半开含羞带怯的年纪。拨开层层叠叠的花瓣,花心镶着一颗饱满的珍珠,有小指头大小,洁白圆润。
  楚家现在只是小门小户,不比从前,但楚怀玉随手一送的东西随便单拎一件出来也不便宜,可见家中对女儿定是千娇百宠有求必应。
  宋舟托着花托,手指轻轻一抖,柔软的花瓣便往外舒展,层层叠叠盛开,露出花心吐出的珍珠,手指不动,花瓣又缓慢合成半开的花苞。
  宋舟的嘴张成圆形,找到了其中乐趣,手指上下晃动,牡丹的绢花便如展翅的蝴蝶,蝶翼翕动。
  “楚家那几兄妹待你倒不错。”
  宋舟玩得入神,被声音吓得手指一缩,珠花打了个翻掉到地上,花托与花瓣应声分开,断成两截。
  蔺浮庭走近来,眼神淡淡扫过地上的“残骸”,挑眉,“楚家当年也是钟鸣鼎食,如今看来,确实是没落得不堪了,这样的东西也拿得出手送人。”
  看着宋舟,眼中讥诮嘲笑不掩,“也就只能唬唬你这样的了。”
  宋舟捡起绢花和花托好一番肉疼,不死心试着拼起来,银花托断开,断面参差不齐,就算拼上了也有裂痕。
  骨节分明的手横过来,劈手夺过珠花随手扔在地上。蔺浮庭啧了一声,嫌弃地甩了甩手,“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
  两截花托断成了四半,彻底拼不成了。宋舟无奈,古怪地看着蔺浮庭,“要说什么?”
  蔺浮庭皱眉,“昨日之事。”
  “昨日?”宋舟恍然啊了一声,从身上摸出几颗碎银子,“我昨日遇见一个漂亮心善的姐姐,还给我银子让我找个客栈住一晚。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天就让我遇上两个,我觉得我的运气还真是好。”
  蔺浮庭目光倏然一沉,“你在怪本王?”
  “……”
  宋舟本来没这个意思,蔺浮庭就是自己亏心,才听见什么都认为她意有所指。
  “那你们说好办完事就来接我却失信了,我在那里等了那么久,身上也没钱,没吃饭又挨了一天的冻,还不可以有一点点不高兴吗?”宋舟吸吸鼻子,忍住喷嚏。
  她伸出嫩生生的手指,两指比出一点点距离,嘟囔,“也就一点点不高兴。”
  她是专业的,一般不和NPC见怪,但人心是肉长的,被人扔在外面不管,总是会有一点情绪。
  蔺浮庭一愣,眸光微动,“就一点点?”
 
 
第10章 旧重逢(十)   滚出去怎么了,整个王府……
  怪他吧,蔺浮庭不高兴,只怪他一点点吧,蔺浮庭也不高兴,宋舟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蔺浮庭又在发什么疯。
  业绩排行一直高居榜首,她自认为攻略一个人对她而言易如反掌,蔺浮庭一定是她从业生涯的第一块铁门板。
  一拍脑门,“对了,我昨夜又梦到了。”
  ***
  山上潮湿,梅雨季节一到,连墙壁也是干一块湿一块。房子不大,屋顶是几块木板撑着一连整的茅草,外面下大雨,里面就滴滴答答下小雨。堆在墙角的炉子烧得火旺,用的木炭很劣质,还半干不干,火燎起来的烟都是黑色的,女子坐在茅草堆上咳嗽。
  她的手脚都被草绳捆死,右腿的裤脚上还沾了一块黑糊糊的泥巴,带着水,布料紧贴着小腿。往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套了一根手腕粗的带铁链的环,铁链另一端连了一颗大铁球。
  龙虎山上的山匪很多都是工匠屠夫出身,落草为寇,手艺倒是一点没生疏。山匪有自己的传统,劫到穷人,杀人留财,劫到富人,抓住要赎金,还有一类,譬如抓到姑娘,便留在山里供山匪玩乐。富人与姑娘都身子娇弱,用铁链铁球困住人质,任凭用什么办法都逃不了。
  女子被山上的大当家看上,抓上山要当压寨夫人。
  外面乒乒乓乓,热闹一直没停过,是山寨里在准备喜宴。雨水打湿喜字,有人连声骂娘气得踹翻桌子,女子在屋里也跟着一震,锁链哗啦啦响。
  风从不严实的窗户缝隙吹进来,吹落挂在头发上的稻草。
  衣服还是从王府被送出来的那套,长久的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裙摆已经硬邦邦像一块板子。
  她被身上的污臭熏吐了几次,手臂艰难撑在地上,几乎已经呕不出东西,只能吐出一点胆汁。
  山匪怕人跑了,铁链拴住轮班看守还不够,一天也只给一碗稀得几乎只剩水的米粥,饿得人手脚无力,连爬出这座房子的力气也没有。
  茅草屋顶缺了一块,雨从那里落进来,风从那里刮进来,光也从那里投进来。女子咳出了哮音,喉咙拉扯着肺,牵起撕裂的疼痛感,回光返照一般,胸脯剧烈起伏,目光空洞看着那一块缺口。
  光在雨停的那一刻最耀眼,有人进来。
  山上的女人大多是被掳上山的,哪怕从前都是良家妇女,经年累月的折磨□□也让她们丧失了良心和耻辱。
  她们带来喜服,带来食物。有人解开她脚上的镣铐、捆住她的草绳,把她摁趴在粗糙扎人的稻草堆上,撕开她身上的衣服。
  人被抓上山后就不再是人,是任人处置的畜牲。紧接着先变成畜牲的人,也会将后来的人看成畜牲。
  没人会同情畜牲。
  她们机械暴力地给她擦洗,换上喜服,把饭怼到她面前。
  筷子落在地上,她去捡。
  砰的一声,两声,然后是连环的爆炸声越来越近。耳边有哭喊声,有尖叫声。
  毕竟死亡是连畜牲都会怕的东西。
  女子如释重负笑起来。
  ***
  宋舟认真观察蔺浮庭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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