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皱眉:“我爹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果然是蛮荒之地,这要是在京城,谁敢直呼顾太尉的大名!
白玨:“你真是顾容瑾的儿子?”
胖子:“哼!”
白玨:“你娘是……白玨?”
胖子迟疑了片刻,脾气忽然又不好了,梗着脖子:“关你什么事!”
白玨:“你看上去好大只,有十四五了吧?白小宝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岁。”
胖子很会抓重点:“什么白小宝?”
季云泽看他二人不像好好说话的样子,不得不打圆场,“这位姐姐,顾长思确实是武神白女侠独子。”
白玨:“……”不可能,我不信。
季崇德那个莽夫生出的儿子都你这样的,我儿子怎么可能是个蠢胖子。一定是哪里不对,你们诓我。
王迟瞅一眼瞳孔地震的白玨,从怀里摸出一把压变了形的团扇。白玨夺去,猛扇自己。她需要冷静冷静。
白玨的表现很奇怪,季云泽满肚子疑问。正要说话,忽见她整个人绷直,直愣愣的看向顾长思。白影一闪,季云泽以为自己看错了。
身侧的顾长思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顾长思是个稳重的胖子,他比同龄孩子要更早熟也更敏。感,绝少大呼小叫。这般一叫倒将季云泽吓坏了。
转头一看,白玨这个女魔头正扯开了顾长思的衣裳,露出半边肩膀,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掐住他的肉皮。
就是这个位置,陈年旧伤。
白玨怔住了。
季云泽拔剑。对准白玨后,又不知所措了。他出手完全是本能反应。
“女疯子!”顾长思推了白玨一把,穿好衣服。他看了眼行事呆傻的王迟又看了眼古怪疯癫的白玨,心内已经肯定这俩人就是不正常。
白玨:“……”我自闭了。
团扇的风已经拯救不了她凌乱的心,她需要在牛角尖待一会,心疼的抱抱自己。于是她出了山洞,直面漆黑的夜,思考人生。
王迟跟出来。
白玨:“王迟,我丑吗?”
王迟看她。
白玨:“我不丑,我儿子为什么这么丑?”
王迟看她。
白玨:“……”没法沟通。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养成了那样?白玨想不通。
不过,她有更想不通的。她转身,急匆匆回了山洞,再看向小胖子心情就更复杂了。
她是典型的看人看脸,要不然她也不会第一眼喜欢上顾容瑾就再没变过心。因为整个大周国就找不到比他还好看的了。
白玨:“我有一问,白玨既然是你亲娘,你娘死后不葬在顾家祖坟。你反跑这来找她的墓,你什么意思啊?”
几个小孩的脸色又很不好看了。
顾长思表情最难看:“关你什么事!”
白玨:“云泽,你说。”
这压迫人的属于长辈的气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季云泽没自觉就要答,话到嘴边又转了圈,“姑姑确实葬在顾家祖坟啊。只不过姑姑活着的时候名声太盛,江湖传言也多。一些慕她威名的江湖人便擅自给她立了衣冠冢。我们也只是想寻回姑姑遗落在外的通天戟,做个念想。”
顾长思看了季云泽一眼,没反驳。
啊屁!要不是季云泽是个孩子,白玨真想喷他一脸血。
白玨葬在顾家,那她是什么?
她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从九渊极寒冰棺中爬出来的。九渊距离顾家祖坟上千里。
她一没借尸还魂,二没死后诈死刨坑打地道,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从顾家祖坟到九渊的?
好你个顾容瑾,虽然是我倒贴着要嫁你,但你也是明媒正娶的我。
我死了,竟然连你家祖坟都进不了。
呵!
呵呵!
白玨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王迟有些困了,打了几个哈欠,靠在山石上就不动了。
季云泽眼看着她走了进去,心中不安,追上去几步叫了一声,“姑娘……”
很突然的,山体震动,哐当当,乱石砸了下来。
几人站立不稳,或彼此抱住,或跌坐在地,众人面色惊慌,有人大叫:“地动了!地动了!”
等震动过去,几人面上惊慌尚未散去,所幸篝火未熄,季云泽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山洞深处,然而那里却被砸下的山石堵的严严实实。
季云泽跑过去,根本搬不动山石,只得拍打着喊,“姑娘……王姑娘!王姑娘!”又转头喊王迟。谁料王迟说睡着就睡着,还打起了鼾。
忽而一声鹰啸。
顾长思怔了下:“我爹。”
牧文牧章对视一眼,什么都顾不得了,爬起身就往外跑,扯着嗓子喊:“顾叔叔!顾叔叔!”
不一会,洞口处落下两人,打头一人,人高马大,面上一道剑痕,横贯左脸,狰狞吓人。
双生子怕他,默默低下头,低声叫人:“姜叔。”
落后一人,身着描金黑袍,个头很高,模样极俊,是世间难寻的好模样。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孩子们不懂这笑只浮于表面,只觉得与吓死人的姜叔相比,顾叔叔太和蔼可亲了。
顾容瑾张开手,在双生子的头上各摸了一把,以示安抚。进得洞来,目光先落在一地的碎石上,轻瞄一眼,又落在顾长思身上。
季云泽面有愧色,上前行礼叫了声,“姑父。”
顾太尉轻点了下头,不见喜怒。
季云泽便不敢说话了,退至一边。
顾容瑾等了等,见顾长思靠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走近,轻叹了声,移步过去。
父子俩个在昏暗中默默对视。
“回吧。”顾容瑾说。
他说完先回过了头,抬步走开。刚走了一步,顾长思忽然道:“你为什么不骂我?”
顾太尉:“……”
顾长思:“我怂恿牧文牧章跟我一起,云泽哥也是被我胁迫。我们偷偷跑出来,我还差点让他们遇到危险,你怎么不骂我也不打我?像季叔叔和牧叔叔他们一样。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教训我?”
顾太尉脊背挺的笔直,略略侧了身,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寡淡。
“幸而有惊无险。”他说。
顾长思抿着唇,咬紧牙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绷得胸口起伏,偏又扭过脸去。
顾太尉站了一会。
黑夜里,鹰隼长鸣。
顾太尉看了眼姜奴,后者会意,将其他人都先带了出去。有人在上头递了绳子,老三、王迟还有那些武林人士也都被带了出去。
虽然洞内情况不明,不过显然此时也不是问话的好时候。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顾容瑾还是没说话。
他天生话少,对上唯一的儿子他更是话少的可怜。这孩子天生孱弱,能保住这条命活到现在已用尽了他全部心力。他只想对他好,给他所能给予的最好。可是常常,他甚至不知道这孩子想要什么。别人眼中,他们父慈子孝。唯有他们父子心里清楚,他们之间隔着一层什么,这种感觉随着顾长思渐渐长大,二人间的沟壑越来越深。
“你……”顾容瑾迟疑着开口。
“走吧,”顾长思已冷静下来,也不看他,朝洞口走去。
顾容瑾感到一阵失落。正要离开。顾长思忽然站住,又重回洞内,跑向深处。
顾容瑾:“长思……”
“爹!你快打开这里,”顾长思感到懊恼,他刚才只顾着使小性子,一时竟忘了这里还有人,“刚才地动,有人被堵在里头了。”
顾容瑾虽心中有疑,但见儿子如此急切,也不多问,说:“你让开些。”
顾长思退到他爹身后。
顾容瑾一掌劈裂山石,顿时飞石四溅,顾容瑾回身将儿子护在怀里,等灰尘散去,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顾长思说:“是一对姓王的……我也不知他们什么关系,反正一男一女。爹你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巨蟒的尸体了,方才我们差点被巨蟒攻击,就是那名王姓女子救了我们。”
顾容瑾明了,一点头:“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
顾长思抿了抿唇,在他爹一低头进去的同时,说:“爹,你当心。”
顾容瑾回头,轻声道:“好。”……洞外传来说话声时,白玨已恢复冷静,她虽容易冲动,怒气散尽后,也能快速冷静下来。
所以当她几掌发泄过后,又猛然响起,她儿子还在洞内啊,她刚那一番暴躁,别将她儿子给埋了呀!
人刚到洞口就听到了远远近近的鹰啸。
白玨似有所感,收住了准备震开山石的内力,停了会。果然有人进了来。
白玨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反正当顾容瑾抬脚进来的时候,她已躲进了深处。
她在暗,顾容瑾在明。
狭窄的隧道越入越深,拐了个弯,忽然开阔。白玨就贴着石壁站在顶部,头顶一道裂口,泻入一线月色华光,顾容瑾瘦长的身影将将踏入。白玨已灌满内力,五指成爪。
“顾容瑾,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白玨心内疯狂咆哮,一掌用尽她十成内力。
“爹!”顾长思的喊声自甬道内传来。
顾容瑾眼神一冷,袖下手掌紧绷。那一线华光,也落下了另一道人影。
白玨一掌差点打出,又生生收了回去。不管怎么说,她就算要找前夫报仇,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啊!
我娘杀我爹,人伦惨剧啊!
白玨这一来一回不要紧,胸腔狠狠一荡,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内力震的也从洞顶摔了下来,继而就地一滚。白玨忍下嘴里的腥甜,头晕眼花,内力灌满没打出去又生生收了回去,也亏得是她,要是个稍微弱点的,只怕不是走火入魔就筋脉尽断。
这一阵眩晕稍稍散去,白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眼下一双黑靴,再往上浓黑的袍子微微拂动。
“爹?”顾长思迟疑的说话声响起。
“你干吗跪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太迟了,抱歉抱歉
第7章 。父子
场面一度很尴尬。
谁怕丢人谁尴尬。
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又兼具不要脸品质,基本上难堪羞涩之类的正常人应具有的情绪反应就与她无缘了。
白玨就是个中佼佼者,因此她不尴尬。
顾长思问她为何跪他爹?
这是个好问题。
听不见!
白玨索性就地一坐,团扇还在手里握着,就这么慢悠悠的扇了起来。
扇扇扇,扇得她鬓发凌乱,心口窝火。
气氛又陷入微妙的安静,在这漆黑的山洞内透着几分诡异。
顾长思到底年纪小,定力不足,最先破功,“你干吗啊?”
白玨手里团扇翻转,敲了敲腿:“腿摔断了。”
若不是顾长思注意力都在白玨身上,他一定会发现他爹在听到白玨开口后突兀的动了下,眉心猛得蹙起。
顾长思气鼓鼓:“又来?”
白玨:“这次真断了。”
顾长思没好气道:“那我祝你愿望成真。”
白玨笑了。手里的团扇抵在鼻尖,抬眼看去。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四目相对时,白玨的心还是狠狠揪了把,很疼很不爽。明明洞内漆黑,只有一线天光漏了下来,隐约间能瞧见一个人的轮廓动作。别说彼此的眼睛了,就是样貌也是看不清晰的。可她还是看清了他。她心中描摹了千遍万遍的人啊,他的一举一动,眸中的情绪,她都刻在了心底。
细细密密的,扎得她心口生生的疼。很难受。
她一不舒服就容易发癫,这是她去年秋醒来去京城寻他被姜奴刺伤后养成的坏习惯。
“看什么看!死了丈夫的寡妇有什么好看的!”白玨暴躁了。
顾长思被狠狠一吓,起先他以为凶的是他,直到他爹侧过身去,下颌线紧绷。
顾长思:“……”啊?!
白玨脾气更不好了,呼吸声都重了。
“走,”顾容瑾惜字如金,说话的同时,先拉了顾长思一把。小胖子被他握着胳膊,挣脱不得。倒退着回头看她。
白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父子二人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团扇又扇了几下,白玨胸口一热,也没忍了,吐出一口血。淤血是内力冲撞造成的,吐了就好了。
出了山洞,顾长思迟疑着不肯走。
顾容瑾心知儿子嘴硬心软,这一点像极了他娘,“你不用担心她,那女子有古怪。”
顾长思:“我没担心她。就是个疯子。谁担心她。”
顾容瑾:“嗯。”他伸出手,将顾长思一揽,揪住垂下来的绳子拉了拉,身体腾空而起,目光却顺着顾长思的头顶落向了洞口。
那女人的声音与他妻子的一模一样。
危险,要远离。……远处天际擦出一线光亮,已是要日出的景象。一行人到了青阳镇县衙门口,亲卫早就通知了县衙主事。王县令穿着官袍,一颗心七上八下,侍立在侧,全程头都没敢抬。县衙后宅已着人打扫了出来,供这位大人稍作休整。
亲卫都是身手敏捷,办事利落之人,依次下马后,有巡视后宅的,有打扫铺设床铺的,也有捆了那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带下去审问的。
王迟就在这时候醒了,他到点即睡,到点即醒。睁眼看到自己被人拎在手里,抬腿就是一脚。他力气大,被打的人又没防备,整个人几乎是飞射了出去,撞上院内一口大缸。大缸开口大底座小,内里只有很浅的一层水。翻倒的同时哐当一声就碎了,弄出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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