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看李治那双温热的大手迟迟没有松开的意思,忽闪着大眼彻底看愣了。
皇上在做什么?怎么还看馋了?要不然怎么解释那红通通的双眼和咽着口水的滚动喉结?
对付高阶的男人,媚娘有的是办法,可李治这段位直线下滑,成了一张白纸。
现在不许她侍寝不说,可怎么还像一个不通情调的铁憨憨,这就实在让她搞不懂了。
难道皇上患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疾?
正思考间,李治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抽出手拍了拍媚娘的肩膀,嗓音竟低哑了些,说道:
“朕先去忙了。”
说罢扭头便走。
被落在原地的媚娘一脸懵逼:“???”
还没到上朝时间,皇上到底煞有介事地忙些什么?
第5章 . 准备上朝 两只小盅
媚娘犹豫良久,越想越觉得古怪,干脆招呼侍立在寝宫前的宫女采薇过来。
这小宫女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皂眉乌眼,生得十分温驯。
因为刚调来紫宸殿,与宫中人还不相熟,说话做事间多有怯意。
面对这位皇帝宠妃的忽然问话,采薇显得更是紧张,忸怩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媚娘早心中有数,知道她是新人,如此这般才好套话。
她表情冷下来,眼眸中含着一泓冷泉,不怒而自威,看得采薇兀自打了个寒颤,顿感浑身不自在。
这不谙世事的小宫女垂眸蹭着脚,连忙回忆自己刚才是不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譬如打搅了皇上娘娘说话之类。
没想到,媚娘竟是意味不明地眨了一下眼,低声打探起皇上的行踪来:
“本宫问你,皇上昨天都去了哪里?可有什么异常?”
采薇心脏倏地一跳,紧张地捏紧了衣角。她一时哽在原地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回话。
宫中想知道皇上行踪的嫔妃多了去了,可这都是皇上的私事,哪能随随便便就透露出去?
就这帮醋意横飞的女人,知道了那后宫还不得翻了天?!
想清了这一节,采薇便微微蹲下身子,揖了一福,轻声禀道:“除了宣政殿、御书房,就是这紫宸殿了,旁的没去哪里。”
媚娘眸中狐疑的波光一闪,心里默默地盘算了一遭。
能经过伏睡在梨汀院的自己,必然不会只在这三处之间往返。
这样想着,冷意已从脸上直贯到心底,她口中斥道“谎话连篇”,抬手便给了她狠狠一个巴掌。
采薇脸皮倏地浮起火辣辣的紫胀。
“你心虚些什么?”
媚娘语气冷飕飕的,吓得采薇连忙伏跪在地。
总算领教了这位手段不俗的妃嫔,她为自己的隐瞒悔不当初,匆忙解释道,“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听闻皇上经过梨汀院时遇到了一个宫女……”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下,思及后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默默安慰 * 自己半晌,才阖了眸脱口而出:“后来,皇上还叫□□管把那宫女给找来……至于是不是要她侍寝,奴婢实在不知啊!”
媚娘看着跪在原地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头,想到她说的“宫女”正是自己,忽然就气笑了。
她亲自扶她起来,语气竟缓和了许多。
“这事儿有什么不能说的?”
采薇委屈地抹了把眼泪,不明白眼前的武昭仪怎么突然就不气了,却还是茫然地点点头。
“我问你,除了这个,皇上还做什么去了?”
采薇转着眼珠思考了一会儿,掰着指头一件件数起来,小到李治中午夹了几只鸡腿,吃了几块豆腐,都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果然还是年纪小,稍微吓唬一下,就把皇上的老底全揭了。
除了听到“凝濛精”这个物什时皱了下眉,其余时候,媚娘嘴角都噙着难以捉摸的笑。
听完汇报,媚娘似乎很是满意。看来皇上并没去招惹什么野花野草,或许昨天真是累了?
至于是不是隐疾,过两天试一试便知。
“没事了,你去吧。”媚娘亲昵安抚道,看采薇小碎步退回宫门处,这才转身回了卧房。
雕龙红木桌上摊着一张白麻纸,李治手持毛笔轻轻一勾,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
他双眸游过细小的电火花,将那支笔放回筒架,然后围着桌子慢悠悠地踱步。
“嗯!妙极!”
他又掠了眼纸面上的图,大大方方一振两袖,将手负在身后,感叹一句,“朕真是个天才!”
他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为自己第一次用毛笔作图还能画得如此精妙感到得意。
“小养,你看看,是不是跟你那屏幕上的草图一模一样?不,我这还是升级版,看清我线条的平滑度了么——一笔勾勒而成不带卡顿,你能做到么?!”
养生系统非常无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多了个绰号“小养”,明明是李治的支配者,现在听起来却像极了他的宠物。
小养默然半晌,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行字。
“呵呵”。
“你……”李治正要杠回去,一个抬头,却看见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脸。
媚娘玉立桌前,拧着眉心打量画中乱七八糟的线条,殷红的唇一动,疑惑道:“皇上,这是什么?”
有旁人观摩,李治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他指着手边的画说道:“朕做了一张工体按摩椅的草图,准备找大唐最好的工匠,替换掉宫里所有硬邦邦的木椅。”
“工体……按摩椅?”媚娘重复了一遍,仍然没听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可面前的皇上眸子里灼灼生光,显然十分有兴致。
媚娘不好扫了他的兴,只好违心夸赞说:“皇上画得真好。”
“还是爱妃有眼光。媚娘你仔细说说,朕到底哪里画得好?”刚被系统打击过的李治满脸写着期待,决定从媚娘这儿把失去的尊严找补回来。
听了这个要求,媚娘差点 * 一口气憋过去。对于这张拆分后的工体按摩椅架构图,她不光看不懂,还觉得十分丑!
没有山水花鸟,有的只是各种纵横交叉的线条和数字标注,看不出是椅子,更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这东西还要取代宫中的木椅?怎么可能?
可心里吐槽了半天,一掀眼皮,却撞上了李治殷切的眼眸。
这就没办法了。媚娘只好踱至这副画前,羽睫低垂,仔细打量着皇帝的作品,随后俯身指着画作评鉴:
“唔……就比如这墨色,涂抹得恰到好处,只涂出了框了1、2、3……7处,都是很小的瑕疵,臣妾都没看出来。”
李治:“……”
也罢,既然无人能欣赏它的好,不妨实践出真知,等做出来让他们体验一下,他们就真香了!
于是,李治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他轻咳了一声转移注意力,将图纸卷起装进宽大的袖口,道:“是不是该上朝了,来人啊,把朕的龙袍拿过来。”
话音刚落,从殿外鱼贯而入一众太监丫鬟。胡禄作为太监总管,还是打头走在前面。
走到李治身前,他先是绽开微笑弯腰行了个礼,随即面容肃然,退后一步,摆一摆手,道:“去,伺候皇上洗漱。”
前头一个宫女得了吩咐揖了一福,端了一盏金盘,上面齐整摆着两个小盅和一个深口小碟。
李治盯着发了一会儿懵,想到电视剧里演过的类似画面,忽而恍然大悟,大约是一个喝水的,一个漱口的,这有何难?
于是,他大喇喇展开右臂,左手捏住宽大碍事的袖口,捏起一只小盅,咕噜噜让水在嘴里滚了一番,才对着旁边那小碟倾吐出去。
接着拿起另一只小盅,咕咚咚仰面将里面的液体喝了下去。
只是这水里怎么还有股异味,蹿鼻之感猛地涌上,冲得他打了个嗝。
他下意识抬袖掩了鼻子,逐渐适应了喉腔中的怪味,抬眼一扫,见一众太监宫女和媚娘的脸色都变了。
持金盘的宫女脸色精彩纷呈,又是惊异又是恐惧,瞳孔地震一般,手上的盘子也险些拿不稳了。
作为宫中的老人,胡禄的反应能力自然还是过关的,他来不及细究皇上缘何会用反杯子,对那宫女只轻描淡写一句就带过了:
“欢儿,皇上爱用什么小盅都记住了么?以后龙盏用来漱口,凤杯用来喝茶,莫要再搞错了。”
这是当众给了那宫女一个台阶,于是欢儿忙不迭应了声,满脸羞臊得退了下去。
胡禄面如常色,李治却老脸一红,尴尬无比。
自己竟然把漱口的调配液喝了下去?!
他强忍着腹中翻涌的不适,唤出了养生系统,直到屏幕上打出“配料健康,误喝无妨”的字样,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腔子。
甫一回神,却见胡禄已将梳妆处的瑞兽方正铜镜搬了来。
“快快,磨磨唧唧的,每次都那么慢,是死在被窝里了吗?!”
胡禄颇为不悦地睨了 * 来人一眼,斥道。
那人似乎刚从床上爬起来般,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睡眼朦胧,目光从眼缝中斜着撇扫出来。
大概还没来得及洗漱,他一头杂乱无章的乌发,因为发量极多,还像在脑袋上炸开了一个球。
胡禄忍不住暗叹:如此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哪里像是为皇上梳妆造型的?
“奴才来迟了,请皇上恕罪!奴才保证绝不会有下次!”那人俯身下叩,耳畔胡禄呵斥声又起。
“每回都这么说,小舒子,你看皇上想不想搭理你!再这么下去就滚去掖庭宫洗恭桶!”
然而,李治并没有不想搭理他,相反,却对这个人十分感兴趣。
第6章 . 一条手帕 血光之灾
李治招呼小舒子过来,上上下下盯着他看了半晌,视线最后定格在他乌黑锃亮还炸成一个球的头发上。
“别慌,朕是要问问你,你这发量怎么这么多?”
小舒子抬眸看了眼满脸殷切神情的皇上,见他正色庄容,不明所以然,只好道:“奴才天生如此……”
“朕知道这个,朕是问你,你后天为什么不脱发?”
小舒子手里的梳子都拿不稳了,看着皇上望眼欲穿的目光,忽觉压力山大,难以招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
“奴才……奴才真的不知啊,也就正常吃饭睡觉做活……”
胡禄却看不下去了,向小舒子投来一个狐疑的表情,说道:“你那是正常睡觉吗?每天睡得颠三倒四人事不醒,要不是我找人每天早上打醒你,你现在还钻在被窝里!”
见胡禄气得直要揍他,李治连忙瞪他一眼,制止道:“小舒子挺好一太监,别老是凶他。”
言罢,虚虚抬了抬手示意小舒子起来,一边让他为自己束发,一边感叹:“多睡会儿不挺好,你知道你这发量多少人羡慕啊!”
想起自己刚工作时没日没夜地熬夜,头发一掉一大把,愁得抓心挠肝的情景,李治就感慨万千。
还好后来早早步入了青年养生的队伍,调整生活习惯,这才避免了继续脱发,勉强维持住了正常的发际线。
但是和小舒子这发量一比,自然还是差得远。
脱发形成的因素虽然复杂,但熬夜确实是其中一个重要诱因。
对于这种睡得着、睡得好的人,李治的羡慕之情藏都藏不住,悉数写在了脸上。
胡禄瞧着皇上的神情,心知他是爱重小舒子,于是便不再去唠叨。
小舒子束发的功夫的确一绝,手又快又稳,半柱□□夫就打理好了李治的长发。
他放下手中的梳子,对他笑着说道:“皇上,您看看怎么样?”
李治抬眸,看向面前的铜镜。
这还是他第一次细细打量穿过来的自己。
鬓发如云,青丝齐整,佩以九鎏冕,端的是一副好模样。
乌发朗眉,高眉秀骨,略一抬头,显得下颌线条还挺流畅好看,嗯……不算丑。
看来原身虽病弱,皇家气度却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
当然,和21世纪的自己比还稍显逊色,但长成现在这样也差不多是个芳心纵火犯了,李治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洗漱、梳妆、更衣都完成后,李治肃然整装,看了看铜镜中高挑清瘦的自己,颇觉神清气爽。
“胡禄,朕好看吗?”
李治甩着衣袖问道。
胡禄瞧着那绣有金龙暗纹的锦玉衣袍,看着那个眉目舒展、长影挺拔的男人,由衷发出了一句感叹:“帅!真帅呀皇上!”
李治蹙眉回身,抬手在胡禄脸上拍了一拍,笑道:“少来两句彩虹屁吧。”
原本是句调侃的玩笑话,谁料,胡禄竟闻言一惊,脸色隐隐有了要崩坏的趋势,连忙伏跪叩头道:
“皇上!奴才没放屁!奴才哪敢呢!就打死奴才,也不敢憋出屁来熏着您呐!”
李治原本停留在唇角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他拂袖出门,跨出寝宫的门槛,硬邦邦地扔出一句话:“再动不动叩头,我罚你把整个宣政殿给扫个遍!”
*
李治实在坐不惯宣政殿的龙椅,又硬又硌,身后也没个垫腰的靠枕。
才听了三个大臣的发言,坐了一会儿的功夫,就难受得实在受不了了。
无奈,他只好打断了台下大臣长篇累牍的慷慨陈词。
“上书时候要抓重点,给后面的地方官也留点汇报时间,你、你、还有那个蓄小胡子的年轻人,别躲在后面,每个人都要说上一说。”
中书令蒲业正在汇报治下工作,被猛然打断后怔了一下。
然后脸色一白,准备乖乖地伏跪在地,再承认错误,自我挖苦一番,以获得皇帝的一句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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