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凉了吗?”
祖荷咔咔笑着,挑了下下巴:“我最热的地方不是手。”
“……”
她左手随意戳了下胸口,然后托起脸颊,笑吟吟道:“这里。”
“……”
服务员端上点单,适时救了他。喻池松开她,正儿八经得好像他才是服务生,说:“开饭了。”
祖荷挺喜欢捉弄他的小乐趣,以前是暧昧,现在是明白无误的亲密。但为了消化着想,还是暂且中场休息。
饭后逛了一圈,祖荷没其他购物欲,准备下一楼超市买点零食再回家看电影。
水果、酸奶、零食,塞了半辆购物车,祖荷打预防针道:“我要在你家待很久哦。”
喻池说:“冬眠也可以。”
转到收银台附近,祖荷嘀咕一声“拿个东西”,指尖隔空往货架的彩色盒子上点兵点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收手,扭头望着发现她小动作的喻池。
“你家里有吗?”
喻池望她一眼,像在说“可能吗”;祖荷笑着,说“我给你拿两盒”。
多年过去,超市摆出的还是只有那三大牌子,型号大致只有两种超薄和紧型,她每个牌子拿了一盒,跟准备横向对比出体验报告似的,嗖地丢购物车。
“我还以为你玩玩具会用上,”祖荷说,“你、想买的吧?”
后面一个问题,喻池好像怎么回答也不太妥当,索性转到前一个:“没玩过玩具。”
祖荷了然道:“那就是手动的。”
喻池刚想如实说也不经常,但好像又暗示什么似的,又改口:“还要买什么吗?”
“想起来了,你在这等我一会。”
祖荷丢下一句,转瞬没了人影。
喻池捡起购物车的一个盒子看了一眼,没有标大小,应该是均码,跟当年蒋良平给他的好像一个牌子。时隔多年,蒋良平那句提醒犹在耳边——
“你最好先自己试用一下,适应适应,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破坏气氛。”
也许他刚才应该回答“不”。
喻池刚把盒子丢回去,祖荷的声音重新回到身边,“好了”。
一盒一次性内裤刚巧落在盒子旁,她说“一会你借我一件睡衣就好”。
*
回程路上并不拥堵,可这四十分钟的路程仍显漫长,聊着寻常话题,心口不一,更显滞涩,仿佛又走过一个分别的七年。
刚一下车,眼神便把他们拉进彼此怀抱,车库闷热,像那年的暑假,眼角潮湿,也一如那年的分别,可此时如胶似漆,又似乎未曾分开。
这个拥吻让他们一下子跳过熬人的磨合期,不再需要小心翼翼试探,他所渴望的,已久久徘徊在她心里。
空气的窒热蔓延到身上,祖荷不舍地松开他,又碰了碰他的鼻尖:“出汗了,先洗个澡。”
喻池右手提上购物袋,左手拉着她走向电梯,心里仍然惦记冲凉之后的事。
他按下“1”时,她也同时按下“2”——矛盾的选择把视线拉到一起,她又歪了下脑袋,比起问“为什么”,更像在问“为什么不”。
她依然盯着他,眼神却跟之前不一样了,虔诚中裹着燃烧的渴望。一路都是她主动,这一刻的安静带上征询的意味。
喻池无奈看了眼购物袋:“先放东西。”
“也是,”祖荷皱了皱鼻子,从里翻出她的一次性内裤,“我自己上去咯?”
“睡衣在柜子,随便拿。”
祖荷第一次进喻池的卧室,跟他本人衣着一样,简约大气,清一色冷系色中,一块暖色调的东西很容易闯入眼帘。
她嗤声一笑,走过去捡起床上那只菠萝抱枕,喻池煞有介事跟她“夺枕”那一幕仿佛昨日,但抱枕已然非常显旧。
她下意识回头,喻池当然还在楼下,没上来“夺枕”。她轻拍几下,送回原处。
喻池从一楼上来,恰好踩在她出浴的点上,然后发现……两人对睡衣定义迥然不同。
他以为的睡衣是上下一套,还担心裤头对她太宽,是不是得找东西别着;而祖荷口中的“一件睡衣”真的精准到一件上衣——他的一件深蓝开襟睡衣变成了她的超短连衣裙,睡衣领口宽,在她身上更显低垂。
她还一叉腰,把空荡的腰身收紧了,爽朗道:“还挺舒服!”
喻池忍俊不禁,撇开眼:这人是真不见外,他大概升级成“内人”了。
等喻池也洗好换一身宽松衣服出来,地下室影院的温度恰到好处。
祖荷还是选了《末路狂花》,说要把当年中途落下的补上,这一回,她明明白白躺进他怀里,枕肩环腰。
熟悉的画面出现,屋子里只有幕布的光源,喻池揽在她上臂,下巴偶尔垫一下她的发顶。
祖荷随意支起膝盖,“超短裙”滑下一截,“裙”消失了,露出好一角白色。那个怀抱明显僵了一下,祖荷拉过他的手,担着他手肘,忽然轻咬一下他虎口。
这一下,喻池更加不得不低头看她,那一角白色也如她所愿侵入视界。
“害羞了?”
“……”
祖荷按着他的肩膀,很轻松将他变成马鞍,那边还想说什么,她没读出不情愿,便嘘了一声,狡黠笑着,拇指封住他的唇。
他左手下意识扶着她胳膊,怕后仰摔了。
但祖荷明显更想往他的方向摔。
“不看电影了吗?”
“你比较好看。”
喻池右手还握着遥控器,本想暂停,慌乱碰上电源键,地下室陷于一片漆黑。
昏暗为屏,蒙蔽他的羞怯,喻池拥住她,含着帮她扯衣摆时的小心翼翼;睡衣质地熟悉,底下却是一种陌生的弹性。她轻声一笑,更是将这份试探推到如履薄冰的层面。他钉在那里不动。
自始至终,他一直是被动而处于下风那一个。
她说:“你还记得高三时候我做过阑尾炎手术吗?”
和她每一分每一秒几乎不曾忘记,当时他觉得位置尴尬,不想为妙,现在更加。
“纹身?”
“嗯,你想看我的小鱼吗?”
祖荷的熟稔化解他的青涩,问号化作一枚吻落下。
壁灯调开两盏,舒冷白光里,祖荷也不解扣子,揪着衣摆直接将睡衣从头掀开,撕烂两侧裤缝线,欠身抽开,就从人类文明的束缚中解放,迎接原始的自己。
她随意顺了下松爽的长发,整个人性感又自在,成就了他眼里的完美。那一大一小两条鱼仿佛受到这股魔力的驱使,游向神秘之所。
“这里。”她默默拉过他的手,盖住小鱼。
对照之下,喻池心里那股深藏的卑怯涌出来,尤其当她好巧不巧坐到他的接受腔。
祖荷也感觉到特别,反手定了一下——这一小动作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赤裎的冲动浇灭大半,转而变成一种不求回馈的奉献。
他直起腰调换两人位置,祖荷正要表达抗议,喻池退潮般离开,只听得一声脆响,金属敲在木地板上,也像一颗钉子敲进心里,钉牢她。她不再反抗,环抱他的脑袋,直至印上小鱼,又继续下降。祖荷拉走他的上衣,亲自检验他的健身成果,那仿佛是世上最美妙的弹力感。她自然而然盘住他的脖颈,一遍又一遍揉着他的头发,俯视他的脊骨,用特别的方式与他碰嘴。
她把信徒牵至母神之眼,引领他感受神圣与奇妙,他无疑比信徒更为虔诚。
喻池曾说过假肢不方便起蹲,祖荷不知道他坐踝骨多久,汐临之时,她不得不连推带踢,但还是慢了一瞬。眼泪漂弹至上他的脸颊,更多的沁入沙发边缘。
他蜡在地板上,一边胳膊还挂在她的足面,抬头发懵望着她,又看看刚才的眼睛。
“Sorry,”祖荷嘴上抱歉,语气和表情却是另一样:“我、偶尔是会这个样子。”
些许泪花凝在下巴,眼看滑落,他也不去管,讷然道:“那么快的吗?”
“我都好久没来了。”
“……”
虽然是事实,但对于一个从未有过经历的人,还是很难没听出炫耀。
喻池正尴尬着,祖荷朝他张臂,说“过来”。她赤条条黏进他怀里,一点也不矜持地亲他,甚至舐去下巴的水渍。
他像接受腔一样僵实了,替她撩起一缕遮眼碎发:“你要洗一下吗?”
“一会好吗?”她按住他。
“……”
他躲开眼神那一瞬,她的邀请如发丝遇火,蜷缩了。
“那你抱我去。”
喻池多此一举地捡回睡衣给她盖上,弯腰抄起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祖荷搂紧他的脖颈,竟然感觉不到卡壳,咯咯声藏不住餍足。
“下盘还挺稳当的。”
喻池耳廓发烫,已经分不清是卑怯还是激动,本来还有些忐忑,一句逗笑也散去大半,挺认真回答:“我一直有健身。”
“我发现了。”
“……”
进电梯,上楼,他把她径直放到床上,一条腿本就相对不稳当,被她缠着不放,整个人失控跌到她身上。
祖荷还不死心,喂一声:“真的不来吗?”
喻池起身问:“另外给你拿一件睡衣?”
“……”
最后他找出一件拆洗没穿过的丝质浴袍,一上身,刚好盖过她的膝盖,祖荷在全身镜前转了半圈,琢磨着:看来身高差15厘米还是有点差距,这要在喻池身上,那估计刚能遮住他的残肢末端,光想想那副前所未有的风景,祖荷很快释怀他刚才的退缩。
这一晚,电影还是没看成,祖荷自然也不再睡客卧。
“咦,你洗完澡还要穿着的吗?”
喻池重新从浴室出来,浴袍之下还穿戴假肢,微妙感跟一身睡衣还穿运动鞋一样。
“一会睡觉再说。”
祖荷想起乡下那个夏夜,喻池也这般戴着假肢躺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执拗真是随着岁数根深蒂固。
窗帘遮光良好,祖荷没看到他身影,只听一阵窸窣,喻池最后也躺在身旁,她便利索滚上去。
前一次拥抱,她在有意无意蹭到假肢,这一会完完全全没有了,可他的身体也前所未有的僵固,这种本能的拒绝渗透进每一个细节里,轻易打碎她的热情。
祖荷翻回原来的地方,不咸不淡道晚安:“不逗你了。”
不多久,祖荷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喻池不知道她睡着了,还是仅仅平息失望,最后一句听在他耳朵里像“不要你了”似的。
他悄悄贴过去抱住她,贴着她的耳朵,很轻很轻:“对不起……”
祖荷模模糊糊一笑,他的胸腔也跟着共振发麻。
她反手抚摸他的脖颈和脸颊:“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暗示一下我。”
喻池将胳膊垫进她后颈,抱她更紧,埋进她的肩窝,鼻息似乎还有些潮。
*
次日喻池依旧按生物钟醒来,身旁人还在熟睡。祖荷以前说自己睡觉不规矩,看来一点也不自谦,昨晚他给踢了几次,最后变成她的人形抱枕,让她绞稳了,两厢才睡得踏实。
他轻手轻脚起床,换上运动脚板趁天光没亮出门跑步。临走前往她那边台灯罩贴了便笺,知会一声。
按照她以往习惯,他跑完她估计还没醒。
清风稍稍冷却热恋的激狂,他一个人反刍昨日的种种,等了太久,这一天一并跃上几个台阶,似乎没有任何真实感,尤其当一个人孤独地跑着,总像回到单身的日子。
这日家里有人,他没往远处的公园跑,只在周围转了5公里,便匆匆赶回家。
玄关处的女鞋失了踪影,把那份不真实感推向顶峰。
喻池直奔二楼卧室,被子凌乱掀开一角,祖荷已然消失。他走神片刻,来到她那边台灯,便笺下面接了一句话:“忘记说要出差了,callme!”
他回自己那边找来手机,上面果然有一通他的未接电话,应该是刚起床找不到他打的。
他立刻回拨。
“我在机场了!”祖荷的声音透过来,“昨天去公司找你就是为了说出差,结果——嘿嘿,色令智昏——看我,雯姐教的成语我还没忘。”
喻池一腔暂别的滞涩都给她涤荡干净,垂眼轻笑着:“下次,提前告诉我,我给你安排飞机,行吗?”
祖荷好一阵哈哈笑,好像跟朋友相处时没什么区别,可她下一句话跟迷魂药一样,喻池知道从此真真切切有所不同了。
“好呀,差点忘记我男朋友有私人飞机。”
喻池捋了一下汗湿的刘海,汗粒子飙出来,又懵懂用毛巾擦了擦。色令智昏,他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
极锋互动IPO提上议程,接下来半年工作压力可想而知,而且开始一段新感情——喻池罕见熄火后没有立即下车,放空坐了好一会。
以前他最多允许发呆一根烟的时间,现在不抽了,似乎还能掐准时间。空调关闭,车内空气发闷,喻池便下车出来。
虽然不再住公司附近,喻池依然避开早高峰第一个到公司,晚上若不是跑步,经常十点多十一点走人。
这可让职场新人的曲无宗怂坏了,生生把上班时间前调一个小时,怕他的17哥哥嫌他摸鱼。
喻池观察几天发现端倪后,开解道:“不用把我当时间表,不然第一个倒下的会是你。”
听听这口气,先宽抚再激将,双面夹攻,果然是当CEO的人。曲无宗哼哼唧唧不服气,不但没倒下,几乎天天赶在喻池前头打卡,全公司出勤最积极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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