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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女儿是……”
“是我。”杜欣欣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早就应该明白的，家里人根本不会想让她追逐什么梦想。
他们需要的只是钱。
“听到没，让她出来。”
“您女儿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成年了，不存在监护人了。我没看出她想要和你回去呢。”符歆强硬地拒绝了杜父蛮横的要求。
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杜欣欣有多不情愿见到自己的父亲。
“呸，个赔钱货还在这里拿腔作调。”杜父啐了口，但是有惹不起□□短炮架着的剧组，只能用眼神吩咐身边的杜母上前。
妇人吸了吸鼻子，直接跪下了：“欣欣啊，跟我们回去吧。你不回家，我们可怎么办呢？而且你爸都和老赵家的谈好了，你这下不是让妈妈为难吗？”
“把自己的不幸怪罪在别人身上的女人，往往都是最没有本事的。”金海菡低头观察着自己头发的分岔，凉凉开口。
妇人哭号的声音一顿，泪眼朦胧地看向站在一边的金海菡。
金海菡不依不饶：“我看你们家一个个没断腿也没断手的，怎么少了个人就揭不开锅了？还不赶紧找找自己的原因，肯定是某些人废物又无用……”
“你怎么说话的，你一个女孩！”妇人蹭地站了起来，扬手一推。
金海菡一时不查，哐当摔在了地上。
娇嫩的手上霎时间被地上砂石磨破了一层皮。
金海菡气得指着她手直抖。
那边还在拍戏的梁歌韵和元思语匆匆地跑了过来，低声问旁边的符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母大概在院里也不是个善茬，推了金海菡后退几步就开始喊“碰瓷”。这可把大小姐气得够呛。
“把我电话拿过来，我倒要问问看这地方是不是没人管了！”
樊芹连忙把她的电话拿了过来，金海菡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和她们剧组对接的工作人员那儿。
阜安一个刚刚摘帽的贫困县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可能通过旅游创收的机会，听到出了这个事情，连忙就派人过来了。
妇联的调解员都跟着一起过来了。
“我们家这个情况，不能够离开欣欣啊。”调解员说什么，杜母都是这样一句话。
调解员没辙，攻破不了杜家父母的防线，只能问道：“你们一定要选择她吗？”
金海菡撇过乱糟糟的现场，杜母哭哭啼啼垂着泪，杜父冷着脸坐在一边任由杜母在中斡旋，仿佛事不关己。杜家弟弟更是不知去向，好像家里人强迫姐姐回来和他完全没有瓜葛。
杜欣欣紧张地嘴唇发白，手指甲都快要嵌进手心里头了。
何必要选择这个女孩呢？
她在镜头下显然不够完美。
“对，就必须是她。”金海菡强硬的说道。
调解员耐心问道：“可以了解一下原因吗？”
“哪有什么为什么？正好她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可不可以演戏’算理由吗？”符歆有些想笑。
这，只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而已。
“她当然不可以演戏！”旁边的杜母哀嚎道，“她这么小，不可以离开家的。”
“那她这么小，为什么要出来工作，为什么要嫁人呢？”金海菡咄咄相逼。
“多大年纪的女生不还是要嫁人。”杜母唯唯诺诺，却还是不改想法，甚至反口说道，“姑娘啊，我们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们不能……”
“哪有什么不一样，你让她好好读书，就算是中专或者职校，都有的是地方可以上。你让她离开这个县城，外面也有的是地方可以闯。你让她结婚，那更巧了，这世界上最不容易濒危的动物就是人。”
符歆刷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杜母的眼睛，逼视的眼神让杜母几乎不敢闪躲。
“你只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好心安理得的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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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们生她养她, 难道她就不要孝顺我们了吗？”杜母发现面前的一伙人软硬不吃，换了说辞。
金海菡冷笑：“那好，我们来算账, 你觉得她欠你多少钱？”
“钱……这怎么是钱的事情, 这是感情……”杜母颤抖着唇, 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侮辱。
杜父狠狠在后面拉了一把她, 改口道：“是钱，就是钱的事情。”
他没什么见识, 但是也知道这些能够跑到山旮旯里来拍戏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穷人，说不定比邻村的老赵家里肯拿出来的钱还要多。
“是钱的事情，您就说说是多少钱？”金海菡接着问道。
杜父咬咬牙, 想了想，喊道：“三十万！”
梁歌韵不安地拉了拉金海菡生怕她一时冲动真打算给出一大笔钱，虽然给钱救人功德一桩，但是让对面那样面孔的一对父母拿钱走人，总让人觉得亏本。
金海菡压了压她的手。
旁边的符歆笑靥绽开：“警察同志，我怀疑他们有买卖人口的嫌疑，同志既然在这里, 就请好——好——查——查。”
杜父脸色一白，大声嚷道：“你们这是耍人！”
“如果不是之前有过类似的交易，你怎么这么快就有数要把杜欣欣卖多少钱？”元思语不甘示弱，气沉丹田, 用声音压过对方。
“不要说什么明面上的结亲, 就是交易！”符歆跟着在后面气势汹汹地补充道。
涉及到人口买卖，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
暗地里的交换警察没办法管，摆到台面上来的要是再不管，那可就不是人民警察的作风了。
杜父杜母作为嫌疑人直接被扣在了警局, 当事人杜欣欣选择跟着金海菡她们亦步亦趋地先暂时离开，等待警局进一步的调查。
“你会不会怪我们？我们可是把你父母送进了监狱。”符歆偏过头问道。
杜欣欣摇了摇头，咬着唇说道：“我知道，你们是真的为我好。”
不像她的爸妈，嘴里说再多的是为了她好，其实都只是想要对弟弟好。
符歆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心里对她的角色有了数。
“你真打算特地加个角色啊？”元思语不可思议地看着多管闲事到这个离谱地步的符歆。
“当然。”符歆坦然点头。
“你是打算做活菩萨啊。”元思语无可奈何。
符歆低笑了一声：“活菩萨？泥菩萨还差不多吧。”
金海菡虽然有些犹疑，却也同意了符歆加入杜欣欣这个角色的主意。
最后呈现出来的剧集靠得还是剪辑手呈现的结果，如果杜欣欣这个角色的效果不合适的话，大不了就当成是把这几G的内存当做是做慈善了。
再者说，杜欣欣虽然如今看上去和明星相半点不沾边，但是金海菡也觉得说不准她会有点天赋。
她想了想，配角本来也不需要有多出众的美貌。足够合适这个角色，本色出演也一样能够演绎出合适的魅力。
那些一夜爆红却后继无力的演员多半都是属于这种特质的——在自己舒适圈范围内的角色能够演绎出彩，但是轮到人设变化复杂的角色，就很容易崩盘。
“行吧。你是编剧，你来安排角色。”元思语不想要在这个点上和符歆继续纠结，索性允诺了符歆的要求。
反正她们这次拍摄顺利，如今还剩下的时间算是充裕。
杜欣欣就这么得到了“不归路”里的角色。
一个刘蕊含的闺蜜。
最开始让刘蕊含有了离家出走的想法的人。
她贯穿着故事的始末，在刘蕊含狼狈地迷失在偌大山城之中的时候，在刘蕊含因为张莉的背叛崩溃地想要回家的时候。
杜欣欣这个甚至没有被提起姓名的闺蜜，出嫁的时候身披红裙的样子总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刘蕊含的梦魇之中，支撑着她咬牙加持下去。
符歆带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拿着新印出来的剧本走到了片场。片场的大家都还在继续拍摄没有修改过的部分，连轴转地忙碌着。
她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差点就那么睡过去。
虽然改的只是部分剧本，但是为了整个故事更加的连贯，她把整个剧本重新顺了一遍，然后再进行的修改。
尽可能保证自己可以拍摄完的镜头不至于需要重拍，也更好地把杜欣欣这个角色融入到影片的体系当中。
“这下子更像是文艺片了。”金海菡苦笑。
“就算是不相信你能够剪辑出喜剧效果，也考虑一下我们现在拥有的智能系统吧。”符歆拍了拍金海菡的肩膀，把新的剧本递给了她。
反正杜欣欣的角色大部分时间是只出现在回忆当中的。在热闹的搞笑的大都市历险记里，穿插的刘蕊含对于家乡的朦胧的记忆。
像是一个朦胧的影子。
连完整的戏其实都只有一幕。
就是对方出嫁的时候。
穿着一身旧布裁的红裙，带着偌大的红花，在喧闹的锣鼓声中，像是一件货物一样地被塞进了来接人的小轿车里。
留下一排车尾气。
因为担心杜欣欣是头一次拍戏不知道怎么抓镜头，金海菡特地让元思语带着杜欣欣走了几遍路线。
车是从县里婚庆公司租来的，不是什么大牌子，顶了天去就十万不到的价位。正合适用在这个地方。
大红的绸布是在附近的老裁缝店扯的，上上下下地把整个旧楼铺成得阴森森的红。吓得本来对这些鬼神远而敬之的梁歌韵只敢在白天打着强灯光的时候跟组。
却没想到正式拍摄的这天撞上了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电闪雷鸣与靡靡雨丝之中，临时加的杜欣欣的戏份正式开拍了。
打到最大的灯光配合着上千瓦的熵灯把旧楼角落的苔藓都照得无从遮掩，穿着红裙，抹着红妆，擦得小脸煞白的粉的杜欣欣从屋里被身后的母亲押着走了出来。
这个角色是樊芹扮了老年妆上阵演的，那副唯唯诺诺，又对着杜欣欣颐指气使的劲，起码把杜母那天的状态学了个八分。
过度的曝光让杜欣欣的脸在监视器里模糊成了一片。
只有在她迈开步子走过惨白光晕之后才能看得到她那张还带着稚嫩的面庞。
她绷着一张脸，看上去毫无表情，眼里写满了绝望的死寂。
巨大的闪电伴随着轰隆的雷声，划破天际，闷雷的声响绵绵不绝。
她迈步。
身后的“母亲”跟着迈步。
路过走廊转角的时候，她头一次抬起了眼睛，看了眼底下热闹的场景。
迎亲的人，热闹的乡亲，还有嘴角挂着涎水憨笑的新郎。
她沉默地走下了小楼，被塞进了车。
大抵是因为杜欣欣一气呵成的情绪，掌镜的金海菡生生把这场戏拍成了长镜头，她站在楼上，缓缓地随着杜欣欣的下楼调转镜头，定格层叠的阶梯之间的空档上，只看得见螺旋的石梯……
杜欣欣在演技上的天赋连金海菡都被惊了惊。
即便只是本色出演，对于第一次走到了摄像机前面的小城少女来说，捕捉镜头的天赋竟然丝毫不必梁歌韵差就已经是绝佳了。
金海菡心里面的怀疑也消散了许多。
她觉得，就算是为了这场戏，她多多少少都不可能全删了杜欣欣的戏份。
阜安的戏份就这么拍完了，离开阜安的那天，杜欣欣一路跟着送她们离开了县城。
“这是你的片酬，你要知道，你的世界会在更遥远的地方。”临走的最后时刻，金海菡把一张卡递给了杜欣欣，“如果你真的敢飞出这个县城，欢迎来北京找我。”
金海菡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杜欣欣拍完了那场戏，彻底被认定是剧组当中的一员了，系统才慢吞吞地把对方的卡牌露了出来。
又是一张SSR。
但是和连星洲不同，杜欣欣甚至还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是能够被金海菡牢牢地掌握在手里的艺人，是能够细细打造合适的人设，塑造成型的作品。
但，不论她初衷如何，之于杜欣欣这都是她未曾想到过的幸运。
她何德何能……
杜欣欣不敢在金海菡她们面前摆出哭哭啼啼的样子，只能拼命地点头。
符歆看她这傻愣愣就对金海菡全然信任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要离开阜安一定注意安全。多走走，多看看，等你真的准备好了再来找我们也不迟。”
杜欣欣以点头作为回应。
租来的车上再一次被塞满了各种拍摄器材，在樊芹猛地一扭车钥匙打火的声响里，小车缓缓地驶动。
阜安县的界石被甩到了租来的小车的后面。
符歆回过头，看见杜欣欣还在远远地眺望着。
这一场戏，对于她来说，也许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会离开这个小县城，她会不受捆缚和压迫翱翔在她应该翱翔的天际。
然而此时，没有人能够预估到她能够抵达的目的地。
杜欣欣以为这就是她离梦想最近的时候了，而坐在小车上的剧组主创们，疲惫的大脑里只有鲜红的倒计时。
第34章
回归到繁华的城市的金海菡她们头一次感受到了都市的嘈杂。
如织的人流甚至让人本能地有些畏惧。
而比起陌生的人流, 更可怕的是积压在工作室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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