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让球馆起死回生,这样我对你们爸爸也能有个交待。
还有啊,小柔以后是要进演艺圈的,你认识江老板,江山集团那么有名,听说还有娱乐公司,你请江先生帮帮小柔,你为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他肯定会帮忙。小柔将来要是出人头地,也能帮着你是不是……”
时茵坐在那靠着墙,背依旧挺得笔直,只是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那根扭曲的手指。
时柔抱着她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你肯定很气我对不对?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去和他分手,叫他离开咱们家球馆,只要你回来,你来管理球馆,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姐,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们是亲姐妹,你不能不管我呀……”
时茵感觉头上受伤的那块嗡嗡地疼,突然站起身,使出很大的力气挣脱她的手。
时柔惊叫一声,手机被甩得远远落在地上。
她惶恐地看着她。
时茵没有看她,只是抬起下巴,直直走出球馆。
“咦,那是不是小时教练?”
门口有人亲热地拽住她,惊喜地叫。
“哎哟,真是小时教练啊,你是不是要回来了?我们家瑞瑞本来打算还剩几节课上完就不续报了,你要是回来,那我们肯定要续的呀!”
“瑞瑞奶奶,这是哪个小时教练?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喔!”
“你不知道的,这个小时教练很厉害的,六班的那个荣荣你晓得吧,小学组篮球赛拿了冠军那个,就是靠这个特长生加分上的北中。”
“这么厉害啊?那我们肯定也要报小时教练班的,小时教练,你是不是要在这里教的啊?”
……
时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电梯,怎么来到一楼。
走到出口,她茫然地看着外面,一片雾蒙蒙。
雨下的很大,比她来的时候要大得多,风带着水汽刮在她脸上。
门口有人在叫:“小姐,要不要伞,十块钱一把!”
她有些愣神,机械地迈进雨里。
耳朵里隐隐听到旁边人惊讶的声音:
“雨下那么大,快看那个女的……”
“哦哟,小姑娘,不急那一会的呀!”
湿冷的雨水钻进脖子里,滑进身体里,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下,一下子清醒。
这才发现自己傻愣愣站在倾盆大雨里,已经距离商场大门七八米远。
她想往回跑,就见门口站了一堆人看着她,指指点点。
算了,反正已经淋湿,那就跑吧。
于是,她举起包挡在头上。
跑出去的一刹那,有人不可思议地叫:“靠,那是爱马仕欸,她竟然拿来挡雨!”
时茵有点想笑,今天这包小了点,早知道带个大的。
她加快脚步,一边笑一边跑,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泪雨朦胧中,对面快步走过来一个人。
高大,修长,手上拿着一把黑伞。
时茵迟疑地停下脚步。
这个身形,即使看不到脸,她也能一眼认出是谁。
只是他一向从容,从没见过这么匆忙的样子。
两三秒间,他已经来到她面前,伞遮住她。
时茵有点看不清,抹抹脸上的水,像只落水的小猫,可怜兮兮地问:“老板,你怎么来了呀?”
江砚池目光沉沉看着她,皱眉:“哭什么?”
时茵咧嘴,抹抹眼,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没有啊。你来接我吗?”
江砚池轻哼一声,“免得你忘记回家的路。”
第三十章 嘶吼
时茵衣服全湿了, 衬衫黏在身上,头发上也在滴着水。
她缩在座位上,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江砚池, 她把车子全弄湿了。
江砚池瞥一眼前面,“开快点。”
拿了车上的盖毯, 把她裹上, 又拿了纸巾帮她擦拭头发和脸。
时茵感激地笑笑,蹭着他的手, 像温顺的小猫。
“休息一会。”江砚池低声说。
她轻轻“嗯”一声,闭上眼睛蜷在毛毯里。
想起这是江砚池常坐的那辆车, 她又睁开眼睛,“张叔……”
“让他先回去了。”
时茵重新又闭上眼睛,车子里太安静,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索性睁开眼, 主动聊天。
“今天下班这么早?”
“嗯。”
“我好饿, 不知道赵阿姨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想吃什么?”
时茵语气轻快, “什么都想吃。”
江砚池瞥一眼前面,“今晚早点开饭。”
语气微顿, 他又说:“让厨房煮点姜茶。”
“是。”前面传来杨晋的声音。
时茵惊讶,这才看到杨晋在副驾驶上坐着。
她上车竟然没发现。
杨晋立即打电话给玫瑰园。
时茵轻叹口气, 望向窗外。
江砚池微微侧目,她把自己拢得只剩一个小脸在外面,被雨水浇过的脸白润晶莹,像上好的瓷器一般润泽,眉头却微蹙着,像是有无尽的心事。
他皱了皱眉, 看向前方。
回到玫瑰园,雨已经停了。
方姨在门口等着,见到时茵狼狈的样子惊讶不已,“哎哟,张叔不是说您带伞了吗?怎么淋成这样?”
时茵笑眯眯地抱抱她,甜甜叫了声,“方姨,我好饿。”
方姨心顿时一软,仔细看她神色,猜测今天出去必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摸摸她身上半干的衣服,端了姜茶给她,“喝完去洗个热水澡,一会下来有的吃。”
时茵一口气喝光,乖巧地上楼,快速冲个澡。
等再下楼已经是神采奕奕。
她确实很饿,在给赵阿姨吹了一顿彩虹屁之后埋头吃饭,连吃两碗。
放下筷子,她伸个懒腰,“好困。”
“上去吧。”江砚池看着她,温声道。
时茵点头,上楼。
关上门,她伪装的面具一寸一寸破碎。
爬上床,慢慢把自己卷成一团。
“茵茵,快来吃鸡蛋糕,我妈做了好多!”
……
记忆像是梦境一样,重新回到那天。
妈妈接她去城里。
外婆给她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尧尧哥哥送她满满两袋婶婶做的鸡蛋糕。
她要带着它们和妈妈一起去北临的新家。
她不想走,看到花园边的铲子,想要把它一起带走。
妈妈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殷茵,我回去还一堆事!”
外婆拉着妈妈,“你要不想接,就还放在我这。”
妈妈嘀咕,“时扬说要接她过去,说这才是一家人。”
外婆叹气,“时扬是个好人。你对茵茵有点耐心,再怎么也是你自己生的。”
妈妈往旁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结果,她还是没能带那把铲子,来到北临。
“小茵,叫爸爸。”
妈妈对她说。
殷茵仰望着面前高大的陌生男人,不解地问:“妈妈,你不是说爸爸已经死了吗?”
妈妈面露一丝尴尬,不高兴地说:“让你叫你就叫,哪那么多问题!”
殷茵害怕妈妈皱眉,犹犹豫豫叫了一声,“爸爸。”
男人笑着摸摸她的头。
殷茵顿时有些高兴,这个爸爸好像挺喜欢她。她心中得意,她又可爱又漂亮,谁会不喜欢她呢!这是外婆经常对她说的话。
这时,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殷茵惊奇,她知道那个声音是很小很小的宝宝发出来的,尧尧哥哥家就有一个小妹妹,整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喝奶。
“小柔醒了。”
妈妈笑起来,有些急切地走进一个房间。
殷茵好奇地跟着走进去。
床上真的有一个小婴儿!用粉色的小被子包裹着。
妈妈抱起啼哭的婴儿,轻轻晃了晃,亲亲脸蛋小声哄着,“小柔儿是不是饿啦?妈妈喂啊,乖宝贝不哭了!”
说着,妈妈解开自己衣服。
殷茵有些羡慕,接着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她还是宝宝的时候,妈妈肯定也是这样抱着她哄。
她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婴儿,发现她已经不哭了,在用力吸着奶。
妈妈看她一眼,温声说:“这是妹妹,你以后要保护她知不知道?”
殷茵点头,“我是大人了。”
想了想,她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是你生的宝宝吗?”
妈妈笑,“当然了,这是我们家的小宝贝,你的妹妹,时柔。”
殷茵睁大眼睛。
妈妈什么时候生了宝宝她竟然不知道。
外婆隔壁家的婶婶生小宝宝她就知道,因为她肚子很大,像气球一样鼓鼓的。
可是,她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
……
时茵十岁了,她早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改了姓。
“姐姐,爸爸早上给你的零花钱呢?我买娃娃的钱不够,把钱给我。”
“不是零花钱,老师让买练习册的。”
“我不管,反正你得把钱给我,那是我爸的钱,虽然你也姓时,但你跟我爸没有一点关系。”
“我要买练习册。”
“妈妈说了,你以后就在球馆帮忙,不用读那么多书。”
……
时茵十四岁。
她去医院给妈妈送饭,是她亲手做的。
“扬哥,孩子没了……医生说我以后再怀孕的几率很小。”
妈妈躺在病床上哭泣。
继父叹口气,安慰着,“没了就没了吧,身体要紧。”
“说不定是个儿子,我本来还指望他将来能像你一样打球,接手你的球馆。”
“不是还有时茵和时柔嘛!”
“时柔要学跳舞练钢琴,哪有空学篮球,再说她不喜欢,我也不想让她做这行。”
“那就时茵吧,她基本功倒是练得不错。”
“别提那个死丫头,要不是她今天做值日生,也用不着我去接小柔,又怎么会摔这一跤!”
“这怎么能怪她,只是意外,你不应该那么冲动打她一巴掌。”
“呜呜呜……就是她的错,她生来就是克我的!我真后悔当初……”
妈妈捂着脸哭得痛不欲生。
时茵站在门口,低着头,左脸肿了一块。
……
时茵十六岁。
她上重点高中了,成绩还不错,但是却没多少时间学习。因为,每天放学每个周末,她都要去球馆帮忙。
周末,场馆在固定时间段会开放给成年人,有不少人来这打球。
她做些登记前台的工作,有时也做陪练助教。
“小妹妹球技不错,正好少个人,你过来!”
“孟少爷,你哪是看人家球技,你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吧!”
场上几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开始嬉笑。
“愣着干什么,过来啊,你是在这打工的吧,叫你还不应,我一会告诉你老板!”
时茵偶尔会被客人叫了凑人数,这很正常。
她沉默着加入他们。
“长这么好看,原来是个哑巴!”
那个孟少爷嗤笑了声,“过来,你来防守我。”
打篮球多少会有身体接触,她有意保持点距离,那人却故意来碰撞她的身体,甚至伸手触摸她前面。
“哟,妹妹这么软啊!”
其他人开始调笑。
“孟少,打球就打球,别调戏人家小妹妹啊!”
她一句不吭,不敢反驳,怕惹出事情给球馆带来麻烦。
妈妈会生气。
但是,那个孟少爷没打算放过她。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闯进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
她被吓得出不了声,拼命去掰他的手。
他死死抱住她,要来亲她的脸。
她再忍受不了,一边叫着,一边转身,高高抬起脚。
长期打篮球,再加上见缝插针地在隔壁学跆拳道,她虽然看上去瘦削,但其实很有力量和爆发力。
那一脚踢得孟少爷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裆部哀嚎。
他手下在外面看着门,听到动静进来把他给架走了。
她惊慌失措地回到家,想把这事告诉妈妈,却听到时柔房间里传来一阵欢笑声。
“我们家的小公主真漂亮,明天一定让所有人都惊艳。”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件礼服?”
“你什么心思妈妈不知道啊?妈妈蛋糕也订好了,明天放学我们全家一起去银港给你过生日。”
“去银港吗?”小柔开心地叫起来,“姐姐也去吗?”
“她不用,她得去球馆看着。来,衣服试穿给妈妈看看。”
……
时茵默默回到自己房间。
其实,她和小柔的生日只差一天,就是今天。
两天后,有一帮混混来球馆闹事,继父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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