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茵回到家,刚进门就是一巴掌。
她不躲不避,低着头。
“那个孟家势力有多大你知不知道?那样的人你也敢惹?”
她抬头,悲凉地笑,“我没有,是他欺负我。”
这个笑更加刺激到妈妈。
她愤怒地扇她另一边脸,指着她,“是不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一个女孩子,穿篮球服你自己不注意点?还有,别有事没事对男人笑,人家以为你在勾.引他?”
时茵愣住,流不出一滴眼泪。
只是奇怪地看着妈妈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恨我是吧?你该恨的是你亲生父亲!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
十天后,在放学路上,时茵被人拖到小树林里。
他们想要脱她的衣服,他们说着不堪入耳的话殴打她。
她像疯了一样,一边嚎叫一边奋力反抗,只盯着一个人打,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们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竟然被震到,决定放她一马。
即使这样,她肋骨还是断了两根,左手无名指被掰折。
妈妈和时柔旅游回来。
时柔幸灾乐祸叫,“姐,你手怎么啦?”
“打篮球不小心。”
妈妈瞥了一眼,“一个女孩子手弄成这样难不难看!让你去球馆不是叫你光顾着打球的!”
……
她本来是左撇子,从此改换右手。
她本来有一双灵气十足的笑眼,从此开始冷着一张脸,不再轻易对人笑,就怕“招蜂引蝶”。
久而久之,她性格越来越孤僻,木讷。
……
继父某天深夜心梗去世。
葬礼上,妈妈伤心欲绝,哭得晕厥。
等醒过来,她抓着她的头发打她,“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的,肯定是你害的!我真后悔啊,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
……
“啊啊啊啊啊!!!”
时茵蒙在被子里,终于喊出来,像疯了一样呐喊,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不爱她?她恨她!她恨她一辈子!她到死都不会原谅她!
“时茵!开门!”
门外有人在叫。
接着,一声巨响,门被什么撞开。
第三十一章 都是成年人
时茵浑身像浸了水一样, 全是汗。
江砚池摸到她的脸,也是湿漉漉一片。
轻叹口气,“别怕, 有我在。”
时茵恸哭,紧紧抓住他手臂。
江砚池心里竟然一痛, 抱她在怀里。
良久。
“我记得了。”时茵哑着声音说。
江砚池身体微僵, “记得什么?”
“记得妈妈,继父, 时柔,丁浩海, 他们所有人。”
“我呢?”江砚池问。
时茵摇头。
江砚池打开灯,看着她,目光幽暗。
乍见灯光,时茵眼睛轻轻眨着, 躲开他的注视。
没有听到回答, 江砚池皱了皱眉,审视她。
时茵泪眼婆娑, 小声抽泣着。
江砚池语气轻轻,“时茵, 向我保证,你会乖乖的。”
沉默一会。
时茵闭上眼睛, 声音沙哑,“我累了。”
须臾,江砚池站起身,“把衣服换了再睡。”
转身离开。
时茵呆坐片刻,下床重新找了一套睡衣换上,慢慢躺下。
她考上北临一个很好的大学, 念的是体育专业。
丁浩海和他同校,比她大一岁,是继父的得意弟子。继父很看好他,一心培养他走职业路线,他表现也很不错,顺利进入省队。
丁浩海父母本来看上的是时柔,时母刚开始也觉得丁浩海不错,长相好,性格好,将来要是成为有名的职业球员那也配得上时柔,可惜他后来因为腿伤不能再继续高强度的职业训练,时母就有些嫌弃。
丁浩海父母却不断献殷勤,再加上时扬喜欢丁浩海,想让他来帮自己打理球馆,于是时母主动提起,说将来球馆会交给时茵打理,时茵和丁浩海年龄相当兴趣相投很般配。
丁家父母考虑之后也欣然同意,尤其丁母觉得时柔从小娇惯,不好伺候,不如时茵话少能吃苦。
那些年,时茵已经找不到自己,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而操控木偶线的人就是妈妈,她在她面前无比顺从。
于是,时茵在妈妈的“命令”下和丁浩海成了男女朋友。
她和丁浩海六七岁时就认识,一起在球馆训练,之后又一起共事做教练。
丁浩海对她一直有好感,所以刚开始挺热情,会主动约她出去吃饭看电影。
时茵却是麻木的,只当这是妈妈交给她的任务,十分配合。
直到丁浩海对她有身体接触时,她内心才开始排斥,但也并没有拒绝,直到后来丁浩海要求有其它更亲密的举动时,她才表现出强烈的反抗。
她这样,丁浩海刚开始是有点不高兴,但结合她平常寡言少语穿衣保守,只觉得她是放不开,也渐渐默认把亲密留到结婚以后。尤其想到将来球馆会归自己所有,他便也不再强求。
所以,他们除了前两次的牵手之外,再没有别的身体接触。
等到外婆去世以后,时茵的世界变得更加灰暗,更加沉默,除了面对学员,她其余时间基本不说话。
那段时间,唯一让时茵有点开心的就是考到教练资格证,正式成为时扬球馆的教练。
孩子们信任她,喜欢她,她只有在面对孩子们时才会找到自己存在的一点意义。
-
时茵深深叹口气,拥着如云朵般柔软的被子,有些混乱地想着。
她现在到底是失忆后的时茵,还是从前那个封闭自己的时茵?
而且,她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近两年的事情她还是不记得。
而江砚池,她的记忆里没有他。
她不得不猜测,她和他之间必定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她无法承受,所以潜意识里选择遗忘。
所以,之前江砚池要求她保证时,她没有正面回应。
她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
她感激他,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完全依附于他。
亲人尚且能遗弃,她又怎么能全然相信一个凭空出现不在她记忆里的人。
对了,她想起一个人。
在那段漫长的岁月里,还有一个人,偶尔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在医院时,护士曾说有一男一女去医院看过她。
男的大概率是于靖 ,女的应该就是赵蕊阳。
她以前的手机找不到了,新手机上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或者明天问问于靖,他可能会知道。
……
这么想着,天快要亮时她终于疲惫地睡着。
-
早晨,快十一点,时茵才醒。
方姨没叫她,外边也静悄悄的。
她洗漱好下楼,饥肠辘辘地就闻见楼下飘来鲜香麻辣的气味。
她满足地吸了一口,心情开始好起来。
方姨站在楼梯口,看她状态还好,不由笑着说:“先吃饭吧,有位赵小姐打电话过来,我留了号码。”
时茵一愣,是赵蕊阳?
没想到昨夜正想着,今天她就来电话了。
她点头,撒娇,“我好饿,提前吃午饭行吗?”
方姨笑着“嗯”了一声,“马上就好,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还有你最爱的水煮鱼。”
“太好了!”时茵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对着赵阿姨一顿夸。
一顿饱食过后,她突然领悟,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时茵。
那就彻彻底底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吧,留好退路,及时行乐。
她豁然开朗,踱着小步从餐厅出来,手里还抓了几颗葡萄边走边吃。
突然,她顿住脚,后退一步头往左歪。
江砚池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而且西装笔挺,一副要去办公室的模样,只是脚上穿的是双拖鞋。
时茵惊讶地望望时间,十一点五十。
她以为他早走了。今天不是周末,不用上班的么?而且,他那么早吃过午饭了?
江砚池看过来一眼。
时茵想起昨夜,有点心虚地叫,“老板。”
“嗯。”
江砚池淡淡应声,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时茵站在那,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手足无措,欲言又止一会,她抬起脚准备悄悄上楼。
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她想起方姨说的电话,又转回来。
扭扭捏捏地说:“我……我打个电话。”
“嗯。”半晌,他才应了一声。
时茵偷瞄他一眼,拨出方姨记下来的号码。
“是蕊阳吗?”
时茵嘴角弯起,“嗯,是我,我很好。”
江砚池的视线落在她后背上。
“好,下午见。”
时茵挂断电话,“老板,我一会要出去。”
江砚池早已收回目光,盯着电脑,像是随口问:“去哪?几点。”
“育新路,约了两点。”
江砚池合上屏幕,“顺路,一会送你。”
“……好啊。”时茵愣愣地说。
方姨这时走过来,“先生,可以用餐了。”
时茵惊讶,赵阿姨今天做的菜完全是按她口味来的。
对了,进厨房时她曾看到料理台上已经备好的其它食材,原来赵阿姨是分开做的菜。
不过江砚池在这,赵阿姨肯定不会擅作主张,除非,这是江老板要求的。
她不禁有些感动,有些内疚自己昨夜的反应。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摊开手心,“老板,吃不吃葡萄?”
她手心里躺着两颗青青的葡萄。
江砚池看她一眼,伸手拿起一颗。
时茵顿时开心地咧起嘴角,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得寸进尺地问:“甜不甜?”
“嗯。”
江砚池轻应一声,打量她身上的家居服,“不是要出门?”
“对哦。”
时茵笑,愉快地挥挥手上楼,“老板,你慢慢吃啊。”
江砚池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轻翘。
看来,她并没有回到过去。
-
下午两点,时茵坐江砚池的车到达约定好的咖啡店。
赵蕊阳已经提前到了。
她又惊又喜地对她招手,“时茵,是你吗?”
时茵点头,笑着在她对面坐下。
如果说,她以前有朋友的话,于靖算一个,另一个就是赵蕊阳。
赵蕊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太阳,开朗温暖,一看就是那种美满家庭出来的孩子。
而且,她是继父另一位得意弟子,在省队打后卫,表现非常出色,并且有望入选国家队。
赵蕊阳惊讶地看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你终于舍得把你的美貌展现出来啦?”
时茵笑,“你呢?最近有打比赛吗?”
赵蕊阳抱歉地说:“这段时间都在封闭训练,连手机都没有。刚刚出关,我就去医院看你,才知道你出院了。”
“要打比赛了?”时茵高兴地问。
“嗯,”赵蕊阳面带得意,“明天就要去西京打全国联赛。”
时茵由衷高兴,两手握拳给她打气,“加油,你是最棒的!”
赵蕊阳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从前的时茵哪会说这样的话。
她竟有些感动,不禁也握起拳头,“那必须的!”
她缓声说:“时茵,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好,要一直这么开心下去喔!”
时茵点头,学她刚才的语气,“那必须的,等你凯旋归来。”
她端起咖啡。
两人碰杯,相视一笑。
时茵想起来问:“蕊阳,你知不知道江砚池?”
“江山集团那位?”
时茵心中一喜,立即问:“我在你面前提过他?”
赵蕊阳摇头,“没有啊,江砚池全国人民谁不知道啊,我是在你出事之后去医院才听说你是在江山集团做事。”
时茵眉头拧起,“我以前没告诉过你?”
赵蕊阳轻哼,“要不是我这个人主动脸皮又厚,你早就失去我这个可爱又暖心的宝宝了。”
时茵不由忏愧。
虽然她是在开玩笑地说,但还真是实话。
可是,有关江砚池的事,她竟然在唯一的同性朋友面前都没提起过。
想想从前的自己,倒也不奇怪。
-
四点,时茵从咖啡店出来。
忘记叫江叔来接,她打算叫辆车回去。
“时小姐!”
她转脸,惊奇地发现江砚池那辆黑色迈巴赫还在。
司机下车,已经打开后排一侧的车门。
时茵惊讶,“江先生让你来接我?”
司机还没回答,时茵就已经看见里面坐着的人。
“就这样,晚上我会看邮件。”
江砚池摘下耳机,合上屏幕。
时茵讷讷,“……老板,你没走?”
“刚过来,顺路。”
江砚池示意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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