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都安静了夏遥才说:“嗯,我爸说得对。”说完真心实意地笑了。
察觉夏遥心情不错,吴静月嗔道:“你们年轻小姑娘怎么想的?各个都待在外面不回家。”又说:“夏妍到现在也还没回家呢。”
夏遥想吴静月该是想她了,承诺说:“再过半个月我就回家。”
她脸上未施粉黛,脸颊和唇色都是淡淡的粉,嘴角微微勾起的样子一如当初。
林知北坐在她旁边安静地听她打完这通电话。
挂断后,她弯起的唇角还未消逝,冲他扬起的笑容里带丝怅然。
“会找到吴开明的吧?”
“一定会。”
-
詹立手打石膏出不了车,这几日除去在家里帮忙照看小超市外每日还要承受侯玉芬的唠叨。他一个不高兴直接躲到医院去了,在之前的病房没找到夏遥,打听后才知道她搬到了二楼。
他的性格其实就像个小孩,闲不住也坐不住。见到林知北并不见外,热络地同他说话。
得知林知北要外出,他主动说:“中宁我熟啊,我之前就是开出租的。”
林知北两次见他,他都叽叽喳喳的像只栖息在院外大树上的小鸟。
夏遥受不了詹立殷切的眼神,直说:“你带上他吧。”
詹立极懂脸色,知道夏遥开口这事就妥了。
林知北从桌上拿过车钥匙。
詹立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离开前不忘对夏遥眨眨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车上詹立竭力克制自己发言。好奇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你也是潭市的?”
“嗯。”
得到他的回应,詹立不免话多起来,“你和夏遥在一起多久?这车也是你的?”
“朋友的。”
“哦。”
静了会儿,他又问:“我们现在去哪?”
“警局。”
两人先是去了趟派出所,得知案情仍旧没有进展。
詹立横着胳膊给接待他们的女警员看,“我胳膊受伤,他女朋友脚一个月下不了地!”他指着林知北,嘴里忿忿不平:“那几个人太猖狂了,简直就是恶性斗殴,不对……是恶性的袭击。你们警察办案效率能不能高一点!”
他们是被打的那方,根本无力还手够不成斗殴,他想。
女警面色为难。
詹立一股欲在警局大闹一场的气势。
林知北摁住他的肩膀,掐灭了他心底燃起的熊熊烈火。
詹立见他气定神闲,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在这里你就要闹,不闹人家不把你当回事。
林知北不理解当地风俗,也不喜欢这种方式,他说:“明天我的律师会过来了解情况。”他一本正经,完全不是唬人的架势。
他们没时间在警局耗下去,后面他还有其他安排。
听到这话,女警脸色陡然转变,许是她从未处理过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更加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为这事找律师。到底年轻,怕出事,她吞吞吐吐说这事他们管不了。
“管不了?”林知北质疑,“所以你们手上掌握了罪犯信息,但罪犯有人包庇你们才迟迟不处理这个案子。”
他咄咄逼人,女警无力应对,事情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她急得要哭,“我不知道。”
“请把你们局里的领导叫出来。”
今日派女警出面也是所里刻意安排的。本想让她糊弄过去,就算起争执,他们也不好对女性太过分,哪里知道她心底防线这么低。
派出所始终不愿再派人出面,林知北对其已经不抱期望,他对詹立说:“走吧。”
詹立离开时不禁昂首挺胸,上车后他又问:“我们还要去哪里?”
“这边有卖医疗器械的吗?”
“医疗器械,买什么?”
“轮椅。”
“轮椅啊,前面大药店就有卖。”他指路。
两人带着轮椅回到医院,夏遥瞠目:“这是给我准备的?”
詹立很兴奋,“对啊,快坐上来试试。”
夏遥无声询问林知北,他说:“下午我们回市里。”
“怎么了吗?”
詹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两人在派出所发生的事,并下结论:“你最好离开这里。”
夏遥不信如今社会还能任由他们践踏法律。
林知北直接道:“我朋友在厝江,他可能会帮得上忙。”
他没明说,但是夏遥知道他指的是吴开明的事。
夏遥没再抗拒,由林知北抱上轮椅。她坐稳后,林知北低头捣鼓扶手边的各式摁钮,“试试看用得顺不顺手。”
她无奈笑:“这样搞得我像真的残了。”
林知北很认真:“医生叮嘱你一定要好好护着脚。”他推到一旁,腾出空间。
夏遥只好试用一番,然后满意地点头,“可以的。”
随后林知北为她办理了出院。
下午三人到达厝江国际酒店,安顿好夏遥和詹立,他约了常凯见面。
因他提前打过招呼,两人在常凯家中见面。
常凯昨夜熬了个通宵,今早回来后一觉睡到下午。得知林知北要来的消息后他也没刻意做准备,只同家里打了声招呼说下午有朋友要来。
妻子好奇地问是谁。
“林知北。”
她淡淡哦了声,手里的书还未放下,翻了一页后她说:“他怎么来了?”
“好像是女朋友在这边出了点意外。”
“哦,哪个女朋友?夏遥?”她不禁阴阳怪气起来。她大学时期与何舒箬是好友,也深知何舒箬对林知北的感情。对好友曾经的情敌,她自然也带着敌意的。
“你认识?”常凯倒不知道妻子同林知北女友也认识。
“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大学毕业后她与何舒箬的联系减少了。两人再次相聚还是在她的婚礼上,当时何舒箬已经赴英国深造,据她所言,她已经放下了林知北。
“那还挺巧的。”他说。
“她和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
“这样啊。”常凯托着下巴,突然好奇问:“何舒箬对林知北到底有没有感情。”
妻子不悦地白他一眼,反问:“林知北对舒箬有没有过感情。”
常凯耸耸肩,“他马上到,你自己问啊。”
话音刚落妻子冲他丢去靠背的枕头,柔软的枕头在沙发上弹跳两下,常凯刚捡起时院外门铃便响了。
他扬眉:“说曹操曹操就到,走老婆,我们去开门。”
妻子坐着没动,眼都没抬一下:“自己去。”
常凯无奈一叹,趿着拖鞋快步走到院内。
两人见面自是少不了简短的寒暄。
常凯直接带林知北上了二楼书房。
他们刚谈论到中宁镇,妻子敲门说:“倒了两杯茶。”
常凯起身开门,妻子扬起温意的笑:“林师兄还记得我吗?”
林知北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何舒箬的一位朋友。两人在大学时经常同进同出,何舒箬每次找他身边都有她跟着,“舒箬的朋友?”他语气上调,带着不确定。
“难为你还记得我。”
林知北歉意笑笑,谈不上记得。
察觉到妻子笑里藏刀,害怕她得罪林知北,常凯忙道:“行了,谢谢你的茶,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在丈夫乞求的眼神下,妻子不再发难,放下茶托,觑了眼林知北后她便离开了。
林知北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厝江,林知北是个外来者,即使背靠整个林氏,他在此行事也不如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常凯便利。
常凯家的会所接待的客人亦是三教九流。对吴开明他还真有点印象。
那时他才刚毕业回家,父亲要求他从底层做起。常凯每日忙得晕头转向,不是调研就是处理客人间的纷争。
每每面对些“土老板”,他就抱怨父亲的经营方式和对会所的管理有问题,以至客人质量参差不齐。
当时确实有个名叫吴开明的,像是位暴发户,在会所两天消费了近十万。
他相貌凶狠,目中无人。来时身边带着一高一矮两个兄弟。矮的那个生怕别人瞧不起他们,直囔说他大哥有钱。
一日矮个子喝高了,说有件好笑的事。
“狗屁兄弟情,自己人坑自己人。我实话告诉你们,除了自己啊,其他人谁都别相信,都是假的!我大哥前些日帮个老总骗了自己的哥哥,哈哈哈,他大哥被他害得进了监狱,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家产。”
“果真有钱人才心狠呢,高价雇人干坏事,也幸好有这生意。”
“我大哥拿着这笔钱带着我们来这里潇洒快活。诶,你们说潭市哪里有自己家舒服啊,你说对吧?”他看向一起过来的高个子。
高个还没搭腔,进来看到他在耍酒疯,吴开明拿起桌上的酒瓶对准他脑袋就往上面砸。
矮个头上鲜血直流,人也呆愣愣地看着吴开明。
众人见流血惊慌起来,他们三个却出奇地安静。
那日恰巧是常凯值班,这个事情也是他处理的,因此记忆尤其深刻。
事出后他当即叫了医生,想低调地处理这件事情。
医生还未到,警车率先赶来了。
常凯不得不出面应付。
警察问话时,矮个子咬死不承认他头上的伤是吴开明打的,“警察同志,我真的是喝多了撞酒瓶子上去了。”
他头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常凯不忍看,他却浑不在意,一味地袒护吴开明。
哪怕他的借口离谱,可当事人不承认,最后警察也无法,匆匆又走了。
常凯却记下了这诡异的三人。
林知北几乎断定吴开明就是夏庆杰的帮凶。
可他们苦于找不到吴开明。
第三十章
绿树重叠,这里不见天日。
有人弯腰匍匐前进,林中静谧得听见枯树枝受力折断的声音。
三人带着粗重的喘|息,脚步一深一浅,被树叶掩盖的润土上留下不一的脚印。
他们自小在山中长大,即使荒草无序生长也能认得山上的每一处。
这座山没有名字,因在村庄背面被村民称为“后山“,后因人们迁村离去而荒弃。
山上各式树种,高高低低有大有小,远远可见其幽深。
这座被遗弃了、不起眼的深山成了藏身的绝佳地点。
三人拎着山下送来的食物往山里走。
山上有简陋的住处,是他们爷爷辈留下的。从前专供给上山砍柴人歇脚的地,现在知道这地点的人已经不多了。
扒开层层细枝,看到间木制的小房屋。建房木板被虫蛀得缺口斑斑,门口土堆上坐着一高一矮的男人,见他们回来高兴道:“都给了些什么?”
走在前面的男子将麻布袋一掀,不满道:“都是些粗粮。”
“嗐,有得吃不错了。谁让外面风声紧,要让人起疑心我们就都玩完。”
“但总躲在山上也不是办法啊。”
“就是。”
“也怪高个,绑个人女人还闹出那么大动静!”
高个不服气:“怪谁?詹家那孩子在,有蔡军护着他我是不敢动的,就是明哥出面也要给蔡军个面子。”
“嘁。”有人嗤一声。
眼看两边要吵起来,有人问:“明哥呢?”
“跟着阿途找信号去了。”
山上信号不通,他们斩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大家在这里才足够安全。
吴开明和李途走到半山腰手机终于显示有一格信号。手机是在老乡那买的旧手机,通讯录里没有一个是他们要的号码。吴开明对数字不敏感,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一个他可以打的号码。
李途说:“让我试试。”
“你打给谁?”
“我只记得我爸妈电话。”
“不行,我说过谁都不能跟家里人联系,万一警察盯上了怎么办?”吴开明厉声制止。
闻言李途不再强求,他问:“付祥能不能解决这次的事?”
付祥是他们老朋友了,也是保护他们为非作歹的一把好伞。
吴开明也没把握,前段时间听说上头正在各处严抓,想必此次这关不好过。他脸色阴郁,可想到他们配合了这么久,他手上也有不少付祥的把柄,“他为了自己也会尽力的。”付祥是一个贪婪无度的人,这些年没少拿吴开明的好处,而他手上都留有证据。
如此一想,吴开明心绪稳了稳,开口:“打不通电话就回去吧,我们在山里多待些日子,等事情过去就没事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树丛中。
同他上山的一共七人,此时地上只有五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吹牛皮。
吴开明踢了踢门口那人问:“小陈呢?”
“小陈?”他扭头左右看了看,挠头道:“诶,小陈呢?你们看见小陈没?”
“小陈不是下去拿衣服了吗?”
“下山了还没回来。”
小陈还是个新人,去年年末才加入他们团队。他年纪尚小却已是个孩子爸爸,儿子去年查出白血病,需要大笔钱医治,无奈之下他找到吴开明,希望能和他们一起赚钱。
吴开明问他,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小陈难以启齿,他说:“网络诈|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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