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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世佳待会儿要过来接我们回去。”
詹世佳这个名字太久没出现，以至夏妍一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想起与他相关的一切，她急速站起身，“他来做什么？”
赖明丽见她反应过激好言相劝道，“现在我们家一团乱，世佳说他愿意帮我们。”
帮我们，代价是什么？
夏妍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妈！”
赖明丽不觉有什么不妥，她认为夏妍眼下应该死死抓住这株救命草。赖明丽忍着性子说：“你俩分开这么多年，他愿意在我们家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凭这一点说明他人还是可靠的。”
夏妍不禁讽刺笑道：“你说他可靠？妈，当年他做的那些恶心的事你都忘了？”
詹世佳是夏妍的初恋，两人因同在一位老师家练书法相识。不同于打压子女早恋的父母，赖明丽自从知道詹世佳在追求夏妍后，明里暗里示意夏妍要把握住他。
詹世佳外形不错，内里就是个空壳子，学习书法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詹家家大业大，詹世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头顶没那么多的束缚，相反因为是幼子他自小被詹家一众长辈宠着长大。詹世佳高中时还是有几分可爱的，那时他尚未接触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过性子顽劣了些。
夏妍对他的追求不堪其扰，警告过很多次，要他别再缠着她。赖明丽对此却乐见其成，常常将跟在夏妍身后的詹世佳喊回家做客。
久而久之，夏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詹世佳，扭扭捏捏地答应了成为他女友。
夏妍大学考去了外地，詹世佳对这段感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起初夏妍并没有察觉，她每日照常学习，习惯了晚上从图书馆回寝室后和詹世佳视频。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封邮件，视频中赤|条条的两人，詹世佳摁着女人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女人发腻的尖叫，夏妍看得作呕。
在她提出分手后，詹世佳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反拉踩她一句，说：“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后很没意思，对你真的硬|不起来。”夏妍已经不记得当年她回过他什么，只是那之后两人再没交集。
“感情的事睁只眼闭着眼就过去了。只要你嫁给他我们家就有救了。当年夏遥就是这样做的，她嫁到蒋家，你大伯就没事了。你爸爸现在只靠你救他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夏妍反思她回来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在赖明丽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可利用的筹码。
赖明丽气急败坏道：“我还有得选吗？你爸爸被抓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她抓住夏妍的手腕，狠狠说：“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夏妍甩开她的手，这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将她压垮。她崩溃大哭：“你为什么还不承认是爸爸自己做错了？”
“你爸爸为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你和夏玮多争取点利益，你们都不知道不争气，一个个不争气！”
夏妍闭上眼，这是赖明丽惯用的手段。
“不要再拿我们做借口，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些贪欲！”
“啪”
狠狠一个巴掌打在夏妍脸上，她没有躲，同时停止了哭泣。
当一个人真正心死后，她便无所顾忌了。
见她倔强的咬着唇，赖明丽有一瞬间的悔意，可夏妍下一句让赖明丽直接气疯，“你知道我为什么更亲近我姐吗？因为我也想体会一下正常家庭的氛围。”
夏妍很早就看透了父母的本质，所以她拼命想脱离赖明丽的控制，她很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他们同化。
她喜欢呆在夏庆常家，喜欢和夏遥待在一块儿，喜欢听他们一家人闲谈。
夏玮说她贪慕虚荣，看到大伯家条件好就使劲往上凑，他不懂。大伯家里从不说说谁谁家更有钱，也没有人告诫夏遥，见到哪个嘴巴要甜，谁家近来生意不好，别和他家孩子有接触。
他们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大伯母批评夏遥期末退步了，规定她每天增加两小时看书的时间。夏庆常也常挨骂，原因是又出去应酬喝酒了，大伯母骂他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两人拌嘴，夏遥就拉着她偷偷偷溜走，两人在花园的躺椅上看推理小说。小说看到一半，鼻息飘来浓郁的奶香味，大伯母高声喊两人回餐厅吃点心，是她最近新学的烘焙糕点。
现在回想起来，那味道仍萦绕在鼻尖。
夏庆常拉住吴静月，将她带到一旁。
吴静月抹着眼泪问，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先别插手，如果赖明丽正要逼妍妍做什么，我们再阻止。”
夏妍敏感又好强，这样出手反倒不妥。
吴静月没想到赖明丽能狠心做到这个地步，她前段时间听说詹家小儿子在外明玩出了事故，女方家里闹到网络上，最后詹家花重金疏通关系压下了这条新闻。
赖明丽怎么能将孩子往火坑推呢？
吴静月越想越生气，不顾夏庆常阻拦就冲进房间。
两人素来不对付，方才夏妍一席话更是让赖明丽怒火中烧，此时看见吴静月怒气冲冲地进来，显然是听见了两人之前的对话。赖明丽一下子警惕起来认为她是假惺惺的充当好人来了。
她忍不住恶言相对，“你也别太得意，我们一样是卖女求荣的人。”
吴静月不禁冷笑，亏她说得出口卖女求荣。
“赖明丽，你真可悲。”
第三十四章
夏遥稍晚些时候才得知赖明丽被警察带走的消息。
中午那番争吵仓促收尾，警方根据赖明空及吴开明的口供证实了赖明丽的罪证，在詹世佳未到前将她带走。
据吴静月的描述，夏妍面上并无触动，她和夏庆常要她现在在绿阁住下，夏妍却说自己另有打算。在这个节点上，夏庆常带了些强硬，怕她想不开定要她呆在他们身边。
夏遥说，这样安排也挺好。
夏遥不知道赖明丽指责吴静月“卖女求荣”。
吴静月闷声在病房呆了一下午，不知在思考什么，脸色铁青。
“妈，你哪里不舒服？”
吴静月回过神，眨了眨略干涩的眼睛，窗外一派昏暝。她说：“林知北今晚会过来吗？”
“来的。”夏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看了眼时间说：“妈，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事，有事情我喊护士也很方便。”
吴静月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回家，她说：“那我先下楼给你买晚饭，你吃过我再回家。”
“行。”
吴静月一心一意向餐厅走去，没注意落地窗外医院花坛旁坐着的两人。
林知北下班后开车直接到医院，停车时他遇到夏庆常，夏庆常见到他并不惊讶，两人一齐往住院部走去。
大楼门口夏庆常叫住他，“我们聊聊。”他环顾一圈，最后选择避开人群的花坛一侧。
林知北跟在他身后坐下。
夏庆常先开口：“第一次碰面我没认出你，后来才想起我先前见过你。”
林知北没说话，全神贯注地听着。
“遥遥大四那年，我去学校接她吃饭，在校门口看见她上了你的车，那时你开辆宾利，好像也是今天这样的装扮，打扮得很商务。”夏庆常稍稍审视林知北的穿着，却见他眼神放空，好像已经陷入了回忆。
夏庆常继续道：“那时候她的圈子很简单，我不记得她有你这类朋友。我担心她被骗后来还敲打了她好几回，这才得知她交了男朋友，她还表示实习后要搬出去和你一块儿住。我和他妈妈不赞成这种做法但也没阻止。后来我让她喊你上家吃顿饭，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提起。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但总要见见你，我们才安心。”
林知北记得那是两人分手的前两个月，他随林修成从隔壁市开完会后直接开着林父的车到学校接夏遥。后面夏遥确实同他提过要他去她家里吃饭。但是夏遥没说这是她父亲提出来的，林知北记得那时他是拒绝了的，他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
“吃饭的事没有后续，接着我们工厂出事，我在警局接受调查，夏遥她妈妈也生病住进医院。从前我一直认为她被我们保护得很好，我们也能一直将她保护好。经历过这件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我的女儿是强大的。最后警方调查出的结果是工厂火灾属于意外，我付了赔偿款也退出公司。后来我才知道蒋家向我伸出了援手，而蒋航那段日子一直陪在医院帮助夏遥。”
他慢慢地说出这些话，每个词都在心里翻滚了很多遍，确保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今天赖明丽说我们‘卖女求荣’,我想反驳好像又无法反驳，事实上夏遥和蒋航在一起确实有我们撮合的成分。当时我太太很看好蒋航，我对他印象也不错，因为工厂突发的事故我们才意识到该将女儿托付出去了，原来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女儿的累赘。”而蒋航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和夏遥是高中同学，在夏家低谷时一直默默陪伴在夏遥身边。
蒋家两个儿子，蒋氏几乎在蒋默手上，夏遥嫁给蒋航无需顶着巨大的压力。
夏庆常和吴静月从多方面分析了蒋航的可取处，最后将选择权交给夏遥。
夏庆常没有说出他支持夏遥和蒋航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他以为林知北在知道他家出事后就撇清了与夏遥的关系。这难免给他留下林知北没有担当的印象。
不过后来这个推断被他推翻。
如今他对林知北说：“我能信任你吗？”
林知北默了片刻才说：“我一直以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从来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但今天您问可以信任我吗？我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事让您感到不满，但我坚信我对夏遥的情感不会变，以后我也会竭力护她周全。”
过去的事暂且不提，夏庆常要的是他的以后。
对这个回答他满意又不满，满意在于他认为林知北的话不是那些浮语虚辞，而不满也是他说得太实，夏庆常倒想听些虚的，好歹给他留下承诺。
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拍拍林知北的肩说：“天色晚了，上去吧。”
林知北站起来，颇郑重道：“请您放心，不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珍惜如今的一切。
夏庆常沉默的背手站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而后先一步往住院楼走去。
他迎面便与提着皮包的吴静月相遇。
吴静月嗔了声：“来了也不说声，给你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夏庆常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他笑道：“刚刚和知北聊天没看手机。”
他将静音模式关掉，脸上笑意是松乏的，快意的。
吴静月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变了心情，明明下午两人都十分愁苦。
不待她多想，夏庆常拉起她的胳膊对林知北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看过夏遥后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林知北看他们携手离去，快步上前，“我送你们。”
“不——”吴静月客气话还没说完，夏庆常压了压她的手，淡笑道：“正好我坐了一下午肩颈僵硬得很，那我们坐你车回去。”
他毫不客气，这倒吴静月吃惊。
路上夏庆常和他聊时政，聊新闻，聊商业更叫她目瞪口呆。
她掐着夏庆常胳膊，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痛感。
车内氛围不错，显得路程短，没多会儿便到绿阁。
“我们就不喊你进屋喝茶了。”夏庆常拉开车门道。
林知北点头，神色自然，“我马上就回医院。”
两人下车后看着他将车开走，吴静月好奇：“你们聊了什么？”
夏庆常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孩子们的事随他们去吧。”
吴静月噎住，她现在可没有做“恶人”。
第三十五章
林知南看到林修成的车咦了声，“爸回来了？”
林知北觑了眼后视镜，林修成的车正稳稳跟在他们后面。
“看来我俩在爸心中的分量还不如潇潇。”林修成这半个月一直在外地出差，按他的行程安排应该下周才回来。
林知北没理会他这酸溜溜的语气，利落地打了方向盘，车子拐进院里。
三人前后脚进门，许潇高亢的声音便响起：“林邺舟，你们林家的男人回来了。”
林邺舟扭头看见进来的三人，撒欢跑下楼一把抱住林知南的大腿，仰头喊：“爸爸。”
林知南摸摸他脑袋，“妈妈呢？”
“在工作。”
许潇冲几人打招呼，她双颊红通通的，整个人神采风扬。
程敏秋见他们回来也很高兴，她拾起林邺舟脱在沙发上的外套对林修成道：“你打个电话给修芸，问问他们到哪了。”
林修成问：“尚池父母过来吗？”
“来的。”许潇接腔，“尚池刚刚发消息说已经接到人了，现在正往回赶。”
林修成略一思索，“既然这样就去外面吃吧。”
“爸会不会吃不惯。”程敏原先是安排定外面的酒店又怕林宪军肠胃受不了外面的饭菜这才打算将晚宴设在家里。
“去袁晟那里吧。”
素江园的主厨师承俞孰敏，而俞孰敏年轻时又在林家待过，是以素江园的口味林宪军当是吃得来的。
丈夫这样安排程敏秋没有异议，当即回厨房让阿姨不用再准备晚饭。
林知北看时间也不早了，即刻打电话同袁晟定好包间。
一行人又乘车向素江园去。
林修芸和许绛接了林宪军改路线去素江园，比其他几人先到达。
袁晟知晓他们要接待尚池的父母，他放下手里的事在前厅转悠。远远看见林宪军的身影他赶忙上前，“林爷爷。”
老人精神矍铄许久不见这些小辈，笑眯眯道：“你小子也越来越有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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