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得奖的消息起了作用?过了那天,宋之砚虽还是持续发烧。可是化验指标开始起了微妙变化。
以往他发烧时血会掉的很厉害,可是自从他那天输了血,各项指标都没有再掉。从那天开始,时柠每天在家属群里贴上化验单。父母找了各种“加油”的表情包,换着样的给他喊号子。
第十二天,高烧终于退去,验血指标达到了半年最好成绩。宋之砚被允许出仓。
接他那天,时柠早早等在无菌舱门口。大门打开,那人戴着帽子口罩被裹得严严实实坐着轮椅推出来。
时柠一语不发走过去,先半跪下来看他露在外面的眼睛。
那人满眼红血丝,眼睛却亮亮的。他伸出手用干燥的手背蹭了蹭时柠的脸颊,两人相视而笑。
从那一刻起,他们的手再也没分开过。
到了病房,宋之砚入住公主床帐一般的层流病床。摘掉口罩帽子,时柠才看清他剧烈消瘦的脸颊。他这么多天以来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已经瘦到脱相了。
宋之砚躺在床上,还是拉着时柠不肯松手。
”你松一松,我去给你倒点水。”时柠劝道。
宋之砚却是固执的紧紧握着她的手,他像个小孩子似的委屈的说:”好不容易回到人间,你和我多待一会。”
时柠立刻心软,乖乖坐回床边。这一次换时柠拉着他不撒手了。
第64章 正事
博平的春天很短,到了五月初,巨大的四方皇城里,暖融融的风穿过纵横街巷,微微躁动,让人有了挣脱束缚的感觉。
宋之砚在医院里耽搁了整个春季,终于被医生允许出院。医生给他的结论是,治疗非常成功,他的自身造血功能有了显著改善。他在无菌舱里输的那次血竟然是最后一次。后来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需要依靠别人的血液来维持生活。他就这么摆脱了束缚,开始回归正常生活。
出院这天,他被像英雄一样迎接回家。父亲做了丰盛的午餐。四个人欢声笑语围坐在桌前吃饭。
宋之砚还是吃的不多,他的脾胃积弱,只能少食多餐。但是这不影响他在餐桌上的发挥。从始至终他都插科打诨,把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妈妈看到时柠消瘦的脸庞,不住的给她夹菜。
“之砚住院这么久,时柠可辛苦了!”爸爸由衷感叹。
以往宋之砚住院都是父母张罗,虽然有护工,可仍是奔波劳碌,心神不宁。这一次时柠全程照顾宋之砚,还要不停的在家与医院间往返,立了头功。
一旁的宋之砚得意的笑笑说:“幸亏时柠和我们住在一起,要不多不方便。”
妈妈白了他一眼,这两人未婚同居还理直气壮起来。
宋之砚脸皮厚,用肩膀挤挤时柠说:“你下午是不是要去画室,吃饱了回去休息休息,我开车送你。”
“你还不能出门。我自己去就好。”时柠没给他面子,放下碗筷就要收拾。
妈妈赶紧拦住她说:“放着就好。你们去忙。”
宋之砚早就吃饱了,他迫不及待的起身说:“那我们下楼了。”
妈妈叹口气挥手说:“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正事。”
谁不知道他惦记着什么正事。
宋之砚毫不掩饰,欢欢喜喜拉着美人下楼,走到楼梯间时,他已经手不老实,全程捏着时柠的腰。
时柠的腰上有一块特别敏感。她脸色绯红的推他。
“一会儿要上班,别闹。”
“这么急吗?”
时柠点头说:“有个专访。”
自从她在大赛上得奖以后,知名度渐渐打开。画作在市场上的估价越来越高。顾凯是推广老手,趁机给她做了不少宣传。
宋之砚一听有访问,只好压下欲望,乖乖的垂下头作乖男友。
“那晚上早点回来!”
时柠自然是舍不得他。到了楼下,她帮那人落了窗帘,铺了被褥,把他安置在床上。
他虽然大有好转,可毕竟不似健康人一般,还需安心静养。
“听话睡个午觉,我很快回来。”时柠见他乖乖陷进枕头里,轻吻他的唇角,看着他有了几分红润的唇,突然舍不得走。
宋之砚眨眨眼睛,浅笑着推她:“不是要迟到了?”
时柠咬咬唇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身抱住他的肩膀用力亲了几口。
“你个害人精。耽误我早朝。”时柠含笑恨恨的说。
宋之砚笑出了声说:“大王早点回来。”
时柠这次没耽搁,转身出了门。宋之砚听到大门落了锁,自己起身摸出了手机。
”喂,段缨……”宋之砚换了一副正经口吻对着电话说。
”之砚,你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今天刚出院。恢复的很好。”他对着电话点头说。
“那就好,那就好……”段缨由衷感叹。宋之砚吐血的情景成了段缨挥之不去的噩梦。他怎么也想不通过去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病成这个样子了。好在这次治疗让他有了转机。
“段缨,我有个事麻烦你。南淮二中重建设计的事……我想做。他们还对我的设计感兴趣吗?”
段缨听了一愣,紧接着骂起来:“你TM说胡话呢吗?你刚出院,做什么项目?你很缺钱吗?”
“看病太造钱你不知道吗?”
段缨这么一听也含糊了。宋之砚一向低调。段缨并不要知道他还有一家CG公司的事。
“你小子靠不靠谱?真要是缺钱有我们呀。”
宋之砚是真心感谢段缨。他不好意思再诓他。
“我开玩笑呢?就是想找点事干。闲了太久了。段缨,你帮我联络联络,我要接这个项目只有一个条件,这个项目我要做设计师负责制,由我和承包方直接沟通。”
“你疯了吧?干嘛不找监理?设计者负责制要有人成天跑工地,你在博平南淮两地跑,身体吃得消吗?”段缨提高嗓门喊道。
宋之砚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些,耐心的解释:“事务所里可以派人常驻。并不需要我亲自过去。设计师负责制可以更好的贯彻设计理念,发包方也省事。我还可以多挣点钱,何乐而不为?”
“你小子钻钱眼里了。苍蝇肉也不放过!”段缨还是骂骂咧咧。
以宋之砚对老朋友的了解,他骂归骂,还是会帮自己去跑腿的。
“还有,这次的工程要不要招标?”
“当然了。南淮虽然是小地方,也很规范的。”
宋之砚点头说:“建筑师应该在招标小组里吧?帮我打探一下权重是多少。我对工程呈现质量要求很高,希望自己能有一些话语权。”
“明白……”段缨倒是不点自通的说:“我去问问。这不违反规定。几个承包商的候选人你要接触接触吗?”
“嗯……”宋之砚点头。
段缨突然想起旧事:“哎,那个许嵩呢?让他入围吗?他毕竟是……时柠家的亲戚。”
宋之砚正色道:“段缨,我和时柠的关系她家里不知道。务必帮我保守秘密。我不想让这层关系影响招标。”
“行。都烂在我肚子里。你等我回信吧。”
段缨还是执行力很强,没有半句客套挂了电话。
宋之砚这才又躺好,在自家被子里舒展了一下身体。时柠应该是刚换过的被单,织物的纹理里有一股太阳的味道。回到家的感觉美妙异常。宋之砚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蜷缩起来,眼神深处却是像狮子发现猎物一般,安静而凛冽。
时柠下午的采访进行的很顺利。她开始接触媒体时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但是后来经得多了,才发现这种记者都是收钱办事,稿子事先已经写了大概,问来问去都是顾凯安排好的那几个问题。
傍晚的时候,她回到家,一进门宋之砚竟然戴着口罩系着围裙在准备晚餐。
“你别忙活,快出来!”时柠朝着站在轰鸣的油烟机前的人喊。
宋之砚住院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吐得很厉害,每天恶心得想撞墙,后来落下了毛病,不太能闻油腥味道。
时柠见他听不见,只得走过去拍他的肩膀。那人猛的转身,吓了一跳。
他扯掉口罩,口唇又有些发白,精神倒是很好。
“回来的正好。饭菜马上上桌。”
时柠望了望炒锅里的菜,竟然是她爱吃的清炒豆苗。
“哪里学的?”时柠搂住他劲瘦的腰问。
宋之砚指指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示意自己是上网学的。
“我去洗个澡,很快回来。”时柠忍住亲他的念头说。
宋之砚抵抗力低,时柠要保证不把外面的病菌带给他。
时柠转身进了主卧。再出来时,碗筷已经摆好。
跟着豆苗一起上桌的还有青椒牛柳,看卖相应该是楼上做的,他直接拿下来热了热。时柠当然不挑剔,她已经很满足了。
饭菜摆好。宋之砚破天荒的从吧台上拿了一支红酒。
“我陪你喝两口。”他熟练的开了瓶。
“你一口都不能碰。”时柠插着腰说。
那人笑笑点头说:“我就是肉陪。只看不喝。”
时柠半信半疑看看他坐下来。
宋之砚体贴的给她倒了酒,真的只倒了一杯。
时柠晃晃酒杯,抿了一小口。这不是她常喝的品种,回甘丰富,果香浓郁,透着价值不菲。
她很少当着宋之砚的面喝酒,一口清冽的酒咽下,她有点心虚的看看对面的人。
“让我尝尝。”那人顶着一张白脸凑过来,仔仔细细体会时柠唇间的味道。
原来是这么个“肉陪”。
过了好半天,时柠才把他推开。
“还没吃饭呢……”时柠红着脸抱怨。
那人讨好的把碗推过来说:“快尝尝我的手艺。”
时柠看看他灼热的目光,又看看翠绿的豆苗,突然不太饿了。
两人在暖黄的灯下对坐着吃饭,偶尔打趣两句,推推搡搡乐不可支。宋之砚睡了一个下午,没什么胃口,专心陪美人聊天。
时柠放下筷子时,那人突然默不作声把她看得发毛。
“怎么了?“时柠摸摸他们额头,确定他一切都好。
那人拉过她的手,突然起身一把抱起她。
”嗯……刚吃完饭!”时柠不敢挣扎,虚张声势的嚷。
那人不管不顾,横抱着她往里面走。一面走一面不停的亲她的额头鬓角。
时柠开始放弃挣扎。任由他肆意宣泄。
从初春到盛夏,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从宋之砚病发入院那天起,他们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过时柠家的旧事。仿佛过去发生的一切不存在,或者说他们不约而同的摒弃旧事,不让那纠葛侵入他们的关系。
时柠心中有时还是会升起不安。她不知道宋之砚会做这么,她能感觉那人不会就此罢手。她想用柔情蜜意稳住他,用百般温存告诉他自己很好。
时柠眯着眼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起一伏中抬头望见窗外月色。今日墨蓝的夜空中有一轮璀璨满月,静谧而绝美,在万家灯火的衬托下有了一丝温度,并不似歌中唱的那般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呀?
第65章 赶鸭子上架
进入盛夏,宋之砚开始恢复工作。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新挖来的CEO不像赵岭那么好糊弄,宋之砚觉得这位可以接替他在公司唱红脸,因此把手艺倾囊相授。
他自己辞去了总裁职务,只担任董事会主席,负责把关资本运作。
与此同时,他接下了南淮二中的改造设计项目。一番招兵买马后,设计公司重新运作,项目进入实地勘测阶段。
宋之砚状态越来越好,时柠也开始忙碌起来。
整个春季她都在照顾宋之砚,作为画室的新红炸子鸡,却没有新作推出。眼下宋之砚摆脱病魔,时柠的灵感也不再受束缚,脑子里的创意争先恐后的跳出来。一时间茶饭不思,争分夺秒的待在画室里创作。
除了画画以外,时柠的社会工作也越来越多。她原来觉得画家只要专注于作品就好,没想到被顾凯狠狠洗脑。
顾凯指着她的鼻子教育:”天底下会画画的多了,有几个能出头的。这一行跟娱乐圈一样,都靠包装懂不懂?不出去走台,画的再好也没人认!”
于是时柠灰头土脸的跟着顾凯走台。画展、沙龙、座谈会参加了一大堆。见的人越多她越迷茫。这些人哪里是艺术家,都是赤裸裸的商人呀。
好在时柠背后有宋之砚作靠山。那人告诉她诀窍。在这些场合只要保持不卑不亢的微笑,左耳进右耳出。反正她长的美,话少别人也不会怪她。回来她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需要迎合市场。卖画谋生这事他宋之砚的女人不用考虑。
这一天时柠又被拉着去美院附中参加活动。她在春季得了青年绘画大赛的银奖。获奖者在附中与学生有一个沙龙。
顾凯这天陪林放参加饭局去了,没时间照看时柠,时柠独自前往。
到了沙龙主办方拿给她活动安排,时柠赫然看到自己的讲话在倒数第二个。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碎花长裙麻花辫,就差一个菜篮子就可以去野餐了。
时柠从小到大最怕当众讲话,捏着那张活动安排,她指尖煞白,嘴唇都是抖的。
她跟主办方推辞再三,人家说行程已经确定了,临时更改影响不好。而且她是这次大赛唯一一个女性获奖者,众多女学生对她的亮相期盼已久,不能让孩子们失望。
时柠觉得孩子们要是不失望,自己很有可能会吓得晕倒在讲台上。她思来想去,只有朝宋之砚发泄了。她偷偷溜出会场,趁着别人讲话的间隙找宋之砚求救。
宋之砚正在午休时间。马姐像门神一样帮他守着门,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沙发里躺一会。他虽然指标好转,可是药物不敢轻易停。有时吃了药胃还是各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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