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不仅要来,阿翠还得备他喜欢的菜式呢,谁叫他现在是侯爷。
顾莘莘道:“没来定有没来的原因,或许他想通了。”
顾莘莘想得是,许是这些天两人都太忙,聚得时间少了,他就想通了。又或许过去是患难与共太黏糊,导致彼此有种习惯地依靠感,他才认为自己中意她,现在见面少了,他冷静下来,加之回京城接触新的人和事,对她就看淡了,想通了。
这样也好,日后能和权臣大人回归正常朋友的位置,是她喜闻乐见的。
不想这想法还没持续多久,几天后,一大列马车驶向顾宅,浩浩荡荡停在顾莘莘家门口。
顾宅并不大,顾莘莘买它只作为一个京城暂居点,不过两进出的院子,住她跟阿翠并几个下人刚好,可这马队一来,好家伙,浩浩荡荡把门外道路挤满了。
顾莘莘闻声出去,见谢栩穿着官服,鲜衣怒马,在马车最前列看着她,他身后头跟着好些个亲卫与小厮,架势颇大。
“你这是做什么?”顾莘莘不解。
谢栩道:“接你回侯府。”顿了顿补充说:“戍北候府。”
原来天子这些天除了召见谢栩,还给他拨了专用的戍北侯府!谢栩回京后,先是住在自己过去买的宅子里,只是个小宅子,陛下得知后,联想谢栩如今不仅是功臣,更是封了侯,该有正儿八经的府邸,便立马拨了个府宅,是过去某亲王的府邸,几进几出的大府邸,富丽建筑,还带豪华庭院与假山湖水,奢华精美,再度引起来朝中艳羡。
而这些天谢栩没出现,正是在布置侯府,陛下大方,新侯府几乎拎包入住,但许多小细节总得主人去操持,故而这阵子谢栩除了官场上的应酬,其他时间都在置弄宅院,一切备好了,才来接顾莘莘。
顾莘莘的反应是惊讶的,想了想,道:“谢侯爷,我先恭喜你乔迁之喜,但这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吧,你接我过去做什么?”
谢栩似乎对她那句客气的“谢侯爷”不满,下了马道:“你是未来的侯夫人,我自要接你进去。”目光扫扫顾莘莘的宅子,道:“况且你这宅子也简陋了点,还是跟我回去吧。”
顾莘莘脑壳大:“等等,什么侯夫人?你又瞎说,我不跟你回去!”
她一口否认,谢栩立马沉了脸,正要说话,顾莘莘拉住他衣袖,她看一圈士兵都围着,附近还有不少街坊邻居悄悄从门缝里伸出脑壳偷看。
大庭广众不宜谈私事,也担心传出去影响戍北候的风评,顾莘莘道:“我们进屋说。”拽着谢栩进了屋。
两人径直穿过院落,进了屋里,把门关上。
房里再没有他人,便连阿翠都没让跟来。顾莘莘看着谢栩道:“你怎么又提这回事,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呢!”
谢栩定定看了她一会,道:“我以为你想通了。”
这阵子及回京城的一路,他没有再提那档子事,也没再逼迫她,便是打算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接受。
他以为给的时间够长,她总该想通,便借着皇帝赏了新侯府的事来接她,结果顾莘莘压根把这事忽略了。
岂止忽略,顾莘莘是直接否掉了,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她以为他想通了可以放手,彼此还能继续做革命战友,他以为她想通了,肯答应自己……
于是,就这么杠上了。
顾莘莘道:“反正我不跟你回去。”
“那你要怎样才能跟我回去?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谢栩尽量放平心态去说服她。
自己心仪的人,端着宠着哄着也不能放弃。
“我没有要求,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谢栩皱眉,“莫非,你还喜欢阿琴曼?还在想着他?”
“不是……”顾莘莘道:“你要真实话实话,我其实也不是喜欢他,我是喜欢他这个类型。”
“什么类型?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谢栩说:“你看到了,我完全可以满足这两点。或者,除了这以外,你还觉得我哪没做好?”
“谢栩。”顾莘莘决定认真地跟他谈一谈,“你没有不好,感情的事本身也没有好与不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道理,也身不由己,你说你喜欢我,有什么理由吗?喜欢哪里有理由。或许你对我只是一种依赖或者习惯,因为你最艰难的那几年是我陪着,你一厢情愿把这当成了喜欢,也许并不是。”
“不。”谢栩道:“我心里清楚,我对你的感情。”
“好,就算你有,可我对你没有啊!你应该清楚,喜欢这事勉强不来,你有你的感受,我也有我的感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拒绝或者接受,你喜欢我,我就必须遵从你,接受你,那我的人格权利在哪里?”
谢栩怔愣了一瞬,大概是第一次听到人格权利这个说辞。
在古代,哪有什么人权可讲,阶级低的生来被阶级高的压迫,民天生被官压榨,女权通常屈服于男权,哪有什么人格,又有什么权利?
人与人,生来便是不对等的。
但站在顾莘莘的角度,现代人的思维,人权是生来平等的,对于人权与尊严问题,哪怕她已经在这个朝代呆了好几年,却仍拒绝向这个封建的社会妥协,她拒绝谢栩,没有别的原因,不是他不好,只是单纯不来电,不喜欢。她要谈感情,就要纯粹坦诚,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彼此尊重,两情相悦。
双方静默了一瞬,谢栩看出顾莘莘的坚定,内心难免失落,双方这些天的拉锯战仍没有个结果,他只能再度强势起来,“这件事没得谈,我打定了主意,侯夫人位置非你莫属,不管你怎么想,你都是要嫁给我的。”
顾莘莘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急得跺脚,“你凭什么!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不喜欢不喜……唔!”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对面人的眸光一黯,接着身影一晃,一只手扣住她的肩往怀里一带,另只手直接扣过她后脑,他的脸庞凑过来,瞬时覆了上去。
时隔一个月,顾莘莘再度被强吻。
比起过去的吻,谢栩这个吻的情绪更为激烈些,许是被那句不断重复的“我不喜欢你”刺伤,他将她扣到眼前,用力贴了下她的嘴唇,然后放开,说:“不许再讲这句话。”
顾莘莘用眼瞪他,“唔”了几声想推开他,没推开,不等她下一步动作,谢栩的吻又落了下来,这个吻显然有了长进,先前是唇碰着唇,如今知道往里探索,索取得更多。顾莘莘不住躲他,但那里躲得及,男女在力道方面生来悬殊。
但顾莘莘不甘心,她习过武,力道在女儿家里算大的,当下用力挣扎,可谢栩的劲比她更大,这些年沙场上摸爬滚打不是白来的。他干脆借着她挣扎的力道顺势将她按到墙面上,顾莘莘后背抵着墙,这回是退无可退了。谢栩左手扣住她脑袋,右手按在墙面上,将她固定在墙角里,她更是插翅难飞,几乎由着谢栩为所欲为。
谢栩便在绝对的力量控制下进一步加深对感情的宣告,忍了太多天,开了闸哪再忍得住,最初的唇吻越发向法式长吻靠去,起先还横冲直撞没什么经验,渐渐摸索出了一些套路,越吻越深,怎么亲昵怎么来。
顾莘莘反抗了几次无功而返,偏偏手被束缚着不能推搡,末了实在没办法,提脚重重踩了他一脚。
谢栩恍若未觉,仍是在她唇上反复辗转,彼此的气息相绕,过程持续了起码一两分钟,直到顾莘莘快被亲得喘不过气,她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没有谈过恋爱,也从没遇过这种事,她用力在他怀里挣扎,女汉子也有气恼慌乱又委屈的时刻,脸都气红了,瞪大眼瞅着谢栩,真起了恼意。
也是,被人强迫着谁会喜欢。
大抵是看出她的愤然与委屈,谢栩终于停下来,但仍没有松开她,只是头往后靠了靠,暂停了这个吻。
他查出她的气恼,在她眼睛上轻吻了一下,说:“不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不喜欢她生气,尤其是生他的气,他更爱她璀璨笑容,飒爽明艳。
扪心自问,这种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实在是被逼到无路可走。
能文能武,打得了胜仗,驱逐得了外敌,敢在朝政中迎难而上的戍北候,偏偏对一个小女子束手无策。
他又在她唇角轻吻了一下,再吻了下她额头,跟方才激烈的情绪不同,是非常轻柔的吻,轻风细雨的安抚一般。
一吻之后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怎么办,顾莘莘,我喜欢你,越来越喜欢,没有办法停下来。”
“就像你说的,喜欢一个人没有道理,也身不由己,而我,何尝不是身不由已?”
他说到这自嘲一笑,眼神有些落寞。
原本紧盯着他,用眼神控诉的顾莘莘渐渐停止下来,用一种诧异地目光看着他。
他在剖白自己的心,那一颗他曾牢牢掩盖,不曾向任何人展示柔软的心。
而谢栩则是久久看着她,两人俱是沉默,长长的缄默后,谢栩抬手,替顾莘莘整了下她因为挣扎而微乱的发丝。
将凌乱的头发抚平,他的声音很是温柔:“不早了,早点睡吧。”
然后又说:“你现在不想入侯府,我不强迫,我会再给你时间,你想通了,我再来接你。”
“或者,你实在抵触,我们就先成婚,婚礼上正式搬进去。”
“你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怀抱,这回是真松开了,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顾莘莘一眼,推门出去。
门“吱嘎”被打开,复又被关上,谢栩的身影彻底走出院落。
房里只剩顾莘莘,灯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到墙上,她久久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应该是谢栩带人离开了巷子。
阿翠及院里的一帮下人目送他们离去。
又过了片刻,门再度“吱嘎”被推开,是阿翠进来了。
此时顾莘莘已坐到窗下梳妆台前,看着镜子发呆,有风经窗而过,吹起她鬓发,她一动不动。
阿翠被屋里的动静杵得心头七上八下,方才戍北候与小姐进屋后,门窗紧闭,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担心戍北候欺负了小姐,凑过去看,见小姐虽然沉默着,表情还算平静,只是久久不语,若有所思。
她走过去问:“小姐?你还好吧?”
顾莘莘没有回话。
阿翠又问:“怎么了?您跟我说说,侯爷怎么了?”
镜子前的人似乎不愿多讲,又沉默了会,手抬起来,捏了捏眉心,透出些无奈与苦恼。
默了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出声道:“阿翠,命人去把各分店的掌柜都喊来。”
“啊?这深更半夜的喊他们做什么?”
“有事交代,交代完了,我们就走。”
“走?!”
主命难违,阿翠按主子的吩咐,命院里小厮去请各店铺的掌柜。
顾莘莘在京城产业不少,甜品服装布坊戏院……很快,陆陆续续的人随着小厮进了院落,月光皓白如银,泠泠照耀着小院,小院里人一个个进入主院,等待主家的吩咐。
月光照耀的京城另一角,准备归家的谢栩却则被突然而来的旨意召进皇城。
离开顾宅后,原本谢栩打算回家,顾莘莘不愿随他回侯府,他多少有些失落,也不愿再回那空荡荡的金玉之地,仍是回先前的小宅子。
心里终是惦记着顾莘莘,时而苦恼她何时才能接受自己,时而又想着方才那些亲昵的吻,难得与她亲近,柔然与香气还存在他心底,挥之不去。一路走一路想,不料没走多远,路上忽然出现传令的小太监,急匆匆追过来,说陛下召见。
被陛下深夜召见,已不是头一回。
大陈朝这一辈的皇帝,当真是兢业勤奋,白日里忙政事,夜里也不忘批折子,旁的皇帝三宫六院,嫔妃不断,夜夜笙歌,这位陛下当皇帝快二十年,统共才一后两妃,至于什么贵人美人之类的,更是少得可怜,不知是不近女色,还是太过敬业,总之他夜里很少去嫔妃处,在理政殿呆得多。
而他有个特点,甭管政务处理到哪,但凡涉及相关问题,便会将负责政务的臣子召过来,询问磋商,哪怕三更半夜。
谢栩这次回京,表面宫宴去了不少,皇帝大多是嘉许之类,但私底下,皇帝没少暗着召见谢栩。
谢栩此次回京,除了述职及培养君臣之情外,还牵扯到其他事务,从前是抗击西北,保卫边关,如今降服柔然,与柔然日后的外交发展,少不得谢栩出面。
君臣不止一次为这些事宜商量到半夜,除了这些事,皇帝也有别的新指派,是以谢栩对皇帝深夜召见并不意外,瞧见太监传令,便勒转马头,向着皇城驶去。
月光照着大地,如一片幽幽薄纱。
待谢栩再从皇宫里出来,月亮已自天际斜落下去,东方启明星冉冉起来,黎明已至,再过不久天就要亮,君臣二人竟是秉烛夜谈了几个时辰。
这一次的话题比前几次更长,除了柔然与西北,还有别的要务。
谢栩出宫时,面色凝重。
巍峨城墙外,小书童跟着戍北候府的马车,正等在外面。
主子进宫面见皇帝,他们是没资格进去的,也不允许用车撵,不管是人还是车马都得停在宫门口。小书童在马车旁呆了太久,脸快被夜风吹麻,见主子出宫门,赶紧迎上去,“少爷!”
时间一过好些年,即便谢栩从一个无名小卒到名震西北的戍北候,小书童面对主子,还是习惯叫一声“少爷”。
谢栩看了他一眼,算是回应,然后就着小书童的手上了马车。马夫甩起皮鞭,马儿奔跑起来,车厢微微摇动。
这马车也是陛下新赏的,上好的三驾马车。马车厢颇大,容纳三四个人不在话下,小书童陪着主子一道在里坐着。等了主子大半夜,小书童习惯性问:“怎么这么久,陛下又有要务交代?”
问完这句他觉得自己多嘴,君臣之间的政事,可是他一个下人能多嘴的。如今京城不比边疆,他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于是他拍打了下自己的嘴,表示认错。
谢栩没有责难他,只是端坐在马车里,微阖上眼,不知是在脑里思虑什么问题,还是单纯闭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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