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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作者:玖拾陆
  “长远看,得长远看……”桂老夫人念了好几遍,才算是平稳住情绪,唤了安氏等人进来伺候。
 
 
第9章 胞弟
  温宴歇了午觉。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威严辉煌的禁宫,一会儿是寂静朴素的庄子,她似是见到了成安公主,下一瞬又是霍太妃……
  隐隐约约又瞧见了霍以骁,温宴看着他从初入宫廷的淡漠少年,一点点变得阴鸷……
  温宴倏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喘气。
  明明不是惊悚的梦境,却让她疲惫不已。
  温宴突然就想起了霍太妃与她说过的话。
  前世,霍太妃大病了一场,本以为会不久于人世,她开始积极地为霍以骁安排。
  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霍以骁了。
  霍以骁在朝堂、宫中位置尴尬,各种算计使得他对人满是提防,只有在霍太妃这儿才能露些坦率情绪。
  霍太妃担心,等自己走了,霍以骁身边连个能让他安心的人都没有。
  因而她使人到温泉庄子接了温宴,定下两人婚仪。
  八年相处,温宴与霍以骁之间有磕磕绊绊,亦有暖心欢喜。
  却也有一层薄薄的纱雾,笼在心头。
  温宴知道,那是她错过的五年。
  霍太妃对此有遗憾感慨,温宴亦然。
  拽了拽薄毯,温宴想,这一次,定能改变的。
  很快,巡按御史就会到临安城。
  岁娘听见响动,进来伺候,见温宴额上一层薄汗,道:“姑娘,可是魇着了?”
  “热着了。”温宴答道。
  岁娘心里不信,倒也没有刨根问底,笑道:“刚巧,二夫人使人送了半只甜瓜来,拿井水镇过的,姑娘用些去暑。”
  温宴梳洗后入次间坐下,还不及品尝甜瓜,就听着外头传来脚步奔跑声。
  她抬头看着帘子。
  很快,一个小童冲了进来,直到她跟前才止住脚步。
  “阿姐!”八岁的孩子,额上还挂着汗。
  温宴的眼睛霎时间红了。
  这是她的胞弟温章。
  外祖父最疼爱的孩子就是温章,说他机敏聪慧,是块读书的料子。
  温章很争气,早早开蒙,念了不少诗词,写的文章虽然因年龄而十分稚气,但亦有章法与灵气。
  父母变故,温章依旧努力念书。
  这也是温宴上辈子答应霍太妃的原因之一。
  外祖家和父母必须平反,否则温章这一身的学问都落不到考场上。
  可温章最终还是没有迈进考场,一场风寒让他躺了三个月,引起了一连串的病症,他的双腿废了,身体也十分羸弱。
  不似现在,能跑能跳,还是个微微有些圆胖的小孩子。
  温章回临安这一年,入学玉泉书院,山长方遇是当朝大儒,与他们的外祖父是好友,夏家虽倒了,书院的先生们对温章依旧十分照顾。
  前几天,温章跟随先生、同窗去城郊踏秋寻古,今日才回来。
  听说温宴回府里住了,温章忙不迭就来了。
  “先生放课了?”温宴稳住声音,问道。
  “放了,”温章点头,“姐姐怎么突然回府了?”
  温宴拿着帕子给温章擦额上汗水,道:“我好几天睡不着觉了,想着回府来还有人说说话。”
  温章皱了眉头,奇道:“上回信上,明明说睡得好、吃得香……”
  “那都是诓你的,”温宴直截了当,垂着眼叹了口气,“我怕叫府里担心,一直报喜不报忧,什么话都挑好的讲,实际上可难受了。
  我总叫你听话、懂事,别给祖母、叔父们添麻烦,我自己也是这么做的。
  可我现在想明白了,都是一家人,哪里能说是‘麻烦’呢?
  我病了不说,你病了也不说,谁都不知道,还有谁来心疼?”
  温章到底年纪小些,又习惯了听温宴的话,也顾不上想这其中道理,只关心姐姐到底怎么个睡不好,又是怎么个难受法。
  温宴被他问得心暖,应了以后病痛都不瞒着,这才安抚了温章。
  姐弟俩一块用了甜瓜。
  温宴听温章说了些踏秋趣事,虽然都是些细碎乐子,也能让姐弟俩笑容满面。
  属于小孩子的欢乐,简单又纯粹,却也是最能让温宴觉得踏实又安心的。
  这些都是前世长大后不良于行的温章力所不能及的。
  温章还得做功课,没有待太久就回去了。
  岁娘送他出去,转头便与温宴道:“姑娘这是言行不一?”
  温宴一怔,想转过来岁娘的意思,不由笑着睨她:“厉害了,调侃起我来了。”
  岁娘也笑:“奴婢是关心您。”
  “我午间是做了梦,但不吓人,谈不上魇着,只是有些疲,”温宴想了想,道,“你一直陪着我,我哪怕没有说实话,你也能一眼看出来。
  可阿章不同,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
  他体谅我们,有事儿也不说,还不让身边伺候的人说,万一病了、难受了,我发现得迟了……”
  上辈子就是如此。
  起先只是一场寻常风寒,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会追悔莫及。
  岁娘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黄嬷嬷从外头进来,神色颇为复杂。
  温宴好奇地看着她。
  黄嬷嬷扯了个笑容:“听说,顺平伯府来人了。”
  温宴挑眉,这是上午才在自家地盘上冷嘲热讽了温家,下午追着上门来继续嘲?
  “说是来赔礼的,送来了一匣子的珠串花簪。”黄嬷嬷道。
  岁娘的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白日里这么欺负二姑娘和四姑娘,这会儿又要赔礼?”
  温宴拧眉:“祖母收下了吗?”
  “没收,”黄嬷嬷道,“老夫人客客气气把那赔礼的婆子给送走了。”
  温宴放下了心。
  不收便好。
  要是桂老夫人“能屈能伸”、顺着台阶下了,那才麻烦了。
  岁娘嘀咕着:“他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止岁娘迷惑,桂老夫人都闹不明白。
  “想一茬是一茬的,打个巴掌给颗甜枣?还想让老婆子我感恩戴德?”桂老夫人越想越是生气,“这是欺我们侯府后继无人呐!”
  何况,这颗甜枣,顺平伯府给的也心不诚。
  今儿晾着温家姐妹的是季二姑娘,骂了她们的是季究,跑出来指桑骂槐诅咒桂老夫人的是伯夫人跟前的婆子。
  若是真心要赔礼,哪怕伯夫人端架子不肯露面,起码也该是小伯爷夫人带着儿女登门,哪有随便一个婆子捧着盒匣子来的道理?
  他们定安侯府,缺这么盒东西不成?
  真真欺人太甚!
  桂老夫人如此要脸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只是,老夫人也没有想到,更欺人的事儿还在后头。
 
 
第10章 打架
  一场秋雨扫了最后一丝暑气。
  雨停后,秋高气爽,正是舒坦时候。
  温章捧着厚厚的书册往书阁去。
  玉泉书院在江南一代颇有名气,先帝未迁都时,多的是勋贵子弟入学,待临安成了旧都,没有跟随北迁的世家依旧让子弟在此学习。
  除了“打发”日子的,也有真正想做学问的,两拨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先生们管得紧,也相安无事。
  以温章的年纪,原是无法入学的。
  可他开蒙早,根基实,又有灵气,既功课能跟得上,山长又念着夏太傅,便招他进学。
  温章爱读书,课余帮着先生们整理书册。
  他走到半途,却是被人拦住了。
  温章从书册后偏出了脑袋,刚要开口,对上一双来者不善的眼睛,他下意识地就闭口了。
  “你就是温章?”来人冷声问。
  后头又过来两人,嬉嬉笑笑的:“除了温章,这书院里还有哪一颗豆芽菜。”
  先前那人鄙夷地打量了两眼,道:“我还当你们温家去岁伤筋动骨,穷得叮当响了,原来还有余粮,那一匣子的好东西都看不上。”
  温章哪知道那些事儿,道:“什么匣子?”
  “你回去告诉你姐姐,季家小公子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气,趁着小公子还有耐心,她就该亲自到顺平伯府赔礼,”那人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让你祖母别再拿你那二姐来搪塞了,一而再再而三,丢人!”
  温章生气了。
  他是不知季究近日又弄出了什么事儿,但前回桂老夫人在伯夫人面前丢了面子,他是听说了一些的。
  把对方这些话细细一品,其中事情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温宴是他嫡嫡亲的胞姐,温慧对他虽不热情,但也从无敌视打压,温章念书知礼,岂能听旁人如此贬低自家祖母和姐姐们。
  “我们家送还匣子,意思已经明明白白了,”温章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季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又是个什么意思?”
  那人是欺负温章小不点,没想到被小不点给反将一军,眼看着边上有人聚过来,不由恼羞成怒。
  …………
  桂老夫人午觉歇得极好,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叫几个婆子打叶子牌,又让安氏作陪。
  安氏迟疑着道:“老夫人,我就……”
  “公中少了你份例还是三郎没有给你私用银子?”桂老夫人扫了安氏一眼,“就是意思意思的事儿,婆子丫鬟的手都没有那么紧,你犹犹豫豫的,老婆子看着不高兴。”
  安氏的脸白了白,哪里能再推托,便坐了下来。
  玩了一个时辰,桂老夫人心情愉悦,见一婆子惊慌失措般进来,她道:“怎么了?急成这样!”
  那婆子苦着脸道:“二爷、三爷受伤了,说是书院里跟人打架。”
  安氏手里的牌全丢开了:“珉哥儿怎么会跟人打架?”
  桂老夫人的笑容也全凝在了脸上。
  别说温珉不会打架,温章也不是个打架的样子啊!
  熙园里,温宴得了消息,忙赶到了长寿堂。
  温珉和温章已经在了,温珉的胳膊青了,温章的嘴角肿了一块。
  温宴的心提了起来:“身上还有哪儿伤着了?”
  温章赶紧摇了摇头。
  温宴的心又落下,松了一口气,他怕弟弟受伤,更怕他受重伤。
  比起最初得知温章与人打架时的忧心,只是肿了嘴角,已经是万幸了。
  安氏拿着膏药,小心翼翼地给温珉抹胳膊,听温珉痛得直抽气,她的眼眶全红了。
  曹氏也闻讯来了,正给桂老夫人顺气:“您缓一缓,我们家的哥儿都是什么性情,我们自家人最知道,都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其中必然有故事,您先听他们说说。”
  温章一张口就痛,没有办法说话。
  温宴让他捂好帕子,转眼去看温珉。
  桂老夫人也看了过来,道:“珉哥儿,你慢慢说,与谁打的架,又是为了什么?”
  温珉问道:“祖母,动手的是曲浒,他们真不讲理。”
  温宴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但桂老夫人和曹氏是知道的。
  顺平伯夫人娘家姓曲,季究出生时,伯府里没有差不多岁数的哥儿,伯夫人干脆从娘家接了几个孩子来给季究做玩伴。
  伯夫人在府里说一不二,她能对娘家的孩子好,但她的眼珠子是季究,使得这几个曲家孩子对季究言听计从、吹嘘拍马,活脱脱的小跟班、狗腿子。
  那日伯夫人做事没留余地,季究骂了温慧,偏又舍不下温宴,这才有了婆子送匣子赔礼的举动。
  没想到,桂老夫人硬气了一回,连人带匣子送出府门了。
  曲浒几个唯季究马首是瞻,温宴不露面,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同一个书院的温章身上。
  今儿这一架,因此而来。
  温章还口了,恼得曲浒动了手,温珉闻讯赶去,也挨了几下。
  这也亏得是在书院里,先生、学子众多,一看状况不对,当即就拉开了。
  若不然,只八岁的温章,和十二岁的温珉,对上十五六岁的曲家兄弟,还不知道得吃亏成什么样子!
  桂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温家的姑娘,难道是给顺平伯府挑挑拣拣的?
  看不上温慧,非要温宴,她们不应,却动手了!
  这是想结亲还是结仇?
  今儿欺负做弟弟的,明儿是不是要在大街上抢人了?
  桂老夫人越想越生气,平日修养险些都成了空,千忍万忍,道:“他们曲家,根子里就烂了!掺和进了顺平伯府,季家也一代不如一代!”
  骂归骂,转念再想,还不是自家势弱,受局势所迫。
  要是他们定安侯府还如数代之前一般风光,她会让着顺平伯夫人那个老虔婆?!
  安氏强忍着眼泪,背着身,没有叫桂老夫人看到。
  温珉受伤,其实是“无妄之灾”。
  可是,曲浒对着温章胡言乱语,她能说温章不该还口吗?
  温珉见弟弟吃亏,挡在了温章前头,她能说儿子做错了吗?
  正是因为都是应该的,都没有错,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才让安氏难受。
  说直白些,自家站住了理,却没有站住势。
  温宴的怒火不比长辈们少,她垂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道:“对方无状,你们替姐姐们出头,姐姐感激你们,尤其是谢谢珉哥儿,要不是你,章哥儿就不是只伤了嘴角了。”
  温珉抬起头来,咧着嘴冲温宴笑了笑。
  温宴也弯了弯唇。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谢,道过了,她得跟季家人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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