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红着脸垂下头默认。
沈云亭心中有窃喜却又见不到嘉禾难过,在官场上沉稳老练了一辈子,在她面前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我无事的,好得很,过几日便又能去永宁侯府外蹲点守你了。”
嘉禾愣愣地抬头看沈云亭,伸出纤细的手,抓住沈云亭的衣袖,吸了吸鼻子:“沈思谦,白子墨骗了我,可在听到你要死去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
沈云亭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嘉禾。
嘉禾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指尖狠狠掐住掌心,疼痛由手掌蔓延而上,激出她眼角一滴假泪,柔软地声音掺着几分虚假的爱意。
“我在乎你,很在乎你。我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你,可是我不争气。”
话毕,嘉禾立刻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沈云亭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越抱越紧。耳畔不停重复着她说她在乎他。
他抱着嘉禾,眉梢肆意扬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嘉禾一句:“你可不可以永远都这么不争气?”
嘉禾被沈云亭拥在怀中,鼻尖萦绕着沈云亭衣衫上清润的香,沉着眼面色无波。
她没想到沈云亭这么好糊弄,随便丢了个饵便顺着钩上来了。
很好,第一步走得很稳,沈云亭以为她开始原谅他了。下一步要让沈云亭毫无防备地沉沦在爱河里,让他深深地陷下去,快乐到极点。
到他以为要彻底得到她的那一刻,再狠狠羞辱他丢弃他。让他尝尝从前她所受的滋味,她要亲自告诉他什么叫可怜,什么叫绝望,什么叫戏弄。
嘉禾这么想着,忍着恶心,伸出纤细小手慢慢环抱住沈云亭:“我再也不想争气了。”
沈云亭抱着嘉禾许久怎么也不松手,仿佛一切都苦尽甘来,他道:“你不必争气,有我。”
“我会争气,让你过上很好的日子。”不会再因为他而遭受一丁点屈辱。
嘉禾在沈云亭怀里闷闷地应了声“好”,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唔,你先放开我,抱太紧,我要喘不过气了。”
沈云亭忙松开她,他似刚沉入爱河的少年一般,眼睫不受控地颤着:“抱歉,我……”
嘉禾伸出食指抵住沈云亭的唇,在他唇肉上轻碾而过,圆润的眼睛勾着他:“不要抱歉,若不是实在喘不过来,我也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是啊,如果是前世的她,巴不得能时时刻刻都这样对他撒娇,想他一直拥着她。
骗沈云亭一点也不费力,只需将自己装成前世的自己便可。
沈云亭抿唇,被嘉禾指尖碾过的唇肉隐隐发烫,心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能不能再拥你一会儿?”他眸色渐沉,略压着声问。
嘉禾没答他,直接上前拥住了他。
她贴在沈云亭怀里,听见他的心正猛烈跳动着,他身上某处也随着心跳加速而起了变化。大邺最年轻的状元,哪处都是状元般的好,脸也好,才学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好……
他总是能轻易被她撩出火,正如他中毒的那夜,她轻易就能将他全身点燃。
沈云亭回抱住她。
“思谦。”嘉禾颤着声道,“我想再不顾一切爱你一回。”
当嘉禾还在想着如何一步一步诱沈云亭沦陷之时,沈云亭的脑袋已将这一步迅速略过,他直接跳到了终点。
“嘉禾。”沈云亭轻笑,“我会是你孩子的父亲。”
嘉禾对着他浅浅笑着,心却沉入了底端。她暗嘲道:他这样的人不配。
沈云亭忽朝她耳边轻声道:“上回在小村落里,刘大娘给的生子秘方,我还没打开看,要一起看么?”
看个鬼。
嘉禾羞红着一张脸推脱道:“还没成亲呢。”
沈云亭微有些赧然:“我有些急。”想立刻完整拥有她。
成亲?笑话。
“不急的。”嘉禾道,“慢慢来。”
沈云亭应道:“是,得好好准备。”
总算有机会能同她好好办一回婚宴了,那得是全京城最好的。
秋日午后,天气舒爽,嘉禾推着沈云亭坐在院里晒太阳。
院中扎着个秋千,嘉禾坐在秋千上晃荡,沈云亭靠在不远处的躺椅上望着她。
很久没有同她有过这样闲适的时光了。
上一回还是前世,他坐在院中小憩,她非要挨着他给他讲民间话本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那些听起来乱七八糟的故事,从前她很喜欢。她常会把自己的喜欢的分享给他。从前他嫌过,可此刻只想再从她口中听一次那样的故事。
“嘉禾。”沈云亭朝她轻声道,“我想听你讲话本。”
嘉禾闻言一愣,从秋千上下来,搬着小石凳坐到他跟前,双手托着腮眨了眨眼看他,回道:“好啊,那我便讲秋娘与负心汉的故事吧。”
嘉禾靠着沈云亭的手臂,绵软地声音自她口中传出。
“从前有个花魁名叫秋娘,她爱上了穷书生将所有的积蓄给了穷书生,供他上京赶考。可穷书生高中后便翻脸不认人抛弃了秋娘,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这个穷书生遭报应死了。”
“……”
“还想听吗?”
“想。”
“从前有个公主,她嫁给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将,扶持他做了大将军,公主怀了孩子,小将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妻弃子,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这个小将遭报应死了。”
“……”
秋日天气适宜,沈云亭静静地听着嘉禾讲了十几个“坏男人”遭报应地故事,直到她讲累了,闭着眼靠在他身侧睡了过去。
沈云亭脱下素色外衫,披在嘉禾身上替她挡风。
嘉禾睡熟了,沈云亭细瞧着她的睡颜。
修长细眉之下,一双眼轻轻闭着,睫毛长且卷随着她均匀地呼吸轻轻颤着,一双眼下是微微泛粉的脸颊。
刚及笄不到一年的嘉禾,脸颊圆润那泛开的一点粉衬得她异常可爱且……迷人。
她哪都迷人,尤其那小巧的嫣唇,微微张着,诱人采撷。
秋风轻拂过脸庞,带动脸颊两侧碎发,撩出一丝痒意。
沈云亭慢慢靠近嘉禾,挣扎良久,难忍心痒,微低下头,在嘉禾微张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吻。
吻毕,他正想抬头,脖颈却忽然被一双纤细的臂膀圈住。
嘉禾睁开眼,忽而一笑,压下他的头,猛地对着他的唇咬了上去。
第62章 口脂
沈云亭未料到嘉禾会对他突袭, 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她太会了,也太了解他的点在哪里,热切又温柔, 令他情难自已。
他只能在她手里沉沦不醒。
不知何时, 嘉禾整个人爬到了他上面。狭小的躺椅支撑着两人的重量嘎吱作响。
好久之后, 嘉禾松开他,她笑着抿抿自己的唇,指尖揩去沈云亭微肿薄唇上的口脂。
见沈云亭怔在那儿一动不动,调笑了句:“怎么,吓着了?”
“不。”沈云亭盯向她,“在回味。”
“倒是不必回味, 想什么时候有都有。”嘉禾笑了声, 低下头继续方才对他做的事。
她边探进他的齿关边睁开眼看着沈云亭, 他正闭着眼放任她的所作所为,无比顺从应和着她每一个动作。
真讽刺,她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时候他对她那么残忍, 她耍他玩的时候他又那么容易上钩。
在沈云亭沉溺到最动情之时,嘉禾抽身离开,故意退他几尺远, 看着他够不着的样子发笑。
她笑着问沈云亭:“喜欢吗?”
“喜欢。”沈云亭敛眸低声答道。
嘉禾:“还要吗?”
沈云亭微抿唇:“要。”
嘉禾弯着眉毛摇了摇头:“没有了。”
“不是想有就能有吗?”沈云亭望向她紧抿的唇。
嘉禾抬头望了望夕阳, 道:“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话毕,嘉禾整理好被压皱的衣衫,一步一回头地朝府门走去。似依依不舍又似在勾人, 沈云亭默不作声跟了上前,在她跨出府门前的那一刻,试探着开口道:“明日见。”
“明日见。”嘉禾转头朝他弯眉一笑,随后消失在他眼前。
沈云亭沉默着, 伸手朝空无一物地前方探去,仿佛此刻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垂眸密而长的眼睫微颤着,心绪纷乱,一切都是他所期盼想要的,可却那么不真实。
送走嘉禾,沈云亭回了书房,书房香炉里焚着提神的香料,沈云亭坐在书案前揉了揉眉心,翻开太子送来的文书看了起来。
这几日他多在府中养病,然需他处理的繁冗政务他一件也没落下。活了几辈子他都将律己勤勉刻在骨子里。
夜渐深,沈云亭掩唇轻咳,唇色泛白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云亭朝门望去,望见站在书房门外白子墨的身影,道了声:“进。”
白子墨推门而入,把一篮热乎薄脆的小酥饼放在他跟前,道:“你那心肝宝遣人送来的,我顺道带给你。”
沈云亭将整篮小酥饼挪进怀中轻捧着。
白子墨看他这副模样,无奈叹了口气,劝道:“思谦,你惯来谨慎。程姑娘先前还对你爱搭不理、一副厌烦不耐道样子。可今日忽然间便对你换了一副态度。多少有些不对劲。”
沈云亭唇角微微扬了扬道:“说起来还得谢你。你骗了她,她以为我要死了,才发觉她没法不在意我。”
白子墨笑了:“你真的信?你先前也不是没在她面前‘死’过,你见她动容过吗?思谦,连我都能看出来她不对劲,我不信你这般聪颖警觉之人会察觉不到。”
沈云亭垂下眼帘半遮着眼睛,默了默道:“那又如何?”
他望着篮子里的小酥饼,对白子墨轻笑一声:“先生,我想傻一回。”
他聪明了两辈子,两辈子都没有能同她圆满。
白子墨摇头:“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
沈云亭回他一句:“你又怎知彼之砒/霜非吾之蜜糖?”
白子墨:“你……”
沈云亭:“先生,我想赌一回。”赌嘉禾对他是真心的。
白子墨:“世上有多少抱着侥幸的赌徒最后都输得倾家荡产。思谦,我认识的你从来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先生你不知道。”沈云亭道,“原本我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下有了。
“呵,愿你抱得美人归。”话毕,白子墨不再多言,摇着折扇退了出去。
沈云亭回道:“多谢先生。”
书房门“嘎吱”一下阖上,书房一片静谧。
沈云亭捻起一块小酥饼欲吃,可小酥饼太酥脆,一上手便碎成了几块。
他小心翼翼地把碎掉的小酥饼拼成圆满的形状,可碎掉的地方怎么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他眼睫颤着,久久无言。
其实他明白。
沈云亭轻叹了一声,收回思绪。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沈云亭乘坐马车去了云胭阁。
云胭阁主卖首饰妆品,沈云亭仔细问过李蕙,云胭阁出品的东西精致华贵,款式独特,很受女子的喜爱。
马车停在云胭阁,沈云亭走进阁里,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云胭阁内,时下女子爱用的香囊球、金镶玉钏、玫瑰香粉,胭脂首饰衣饰皆有之。
掌柜的眼尖,一眼认出了门外太师府的马车,忙将云胭阁内最好的物件都找了出来,任沈云亭挑选。
金玉耳坠、花露胭脂、点翠插梳、翡翠簪子、玫瑰香粉、南珠项链、玛瑙璎珞……
整整选了一箱子。
带着这箱子胭脂首饰,等在了永宁侯府大门前。
以外等整整一日都无人理睬,今日嘉禾身旁的贴身婢女流月,早早地便为他开了门,迎他进了府。
“大人里边请。”
沈云亭环顾了一圈周遭,没见平日生怕他靠近自己妹妹一步的程景玄,便问:“你家大公子呢?”
“大公子今日一早便去了军营操练,玖拾光整理不在府中。”
怪不得他今日那么顺利便进了府。
他总觉着今日永宁侯府人并不多。
流月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见沈云亭面有疑色,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道:“今日是初八,永宁侯家心善,每个月初八准许府中买断了卖身契的家仆回家中与亲人相会,故此今日留在府中的都是家生子,人并不多。”
原是如此,也就是说今日留在永宁侯府的人都是永宁侯府的老人,绝不会将他来过永宁侯府的事对外泄露半分。
嘉禾向人隐瞒与他共处之事。沈云亭敛眸,遮住某种不安情绪。
他同嘉禾尚未有名分,传出去未必是好事。
考虑周全些也好。
他跟着流月来到嘉禾屋前,等了一会儿,抬手轻扣房门,对里头的人道:“我来了。”
屋里传来嘉禾甜腻的一声“进”字,沈云亭推门而入。
刚跨进门槛,嘉禾伸手拽着他的衣袖往前一拉,他整个人便顺势进了房里。
“砰”一声,房门在他进屋后紧紧关上。屋内只有他同嘉禾两人,嘉禾就站在他跟前,赤着脚散着青丝,似是刚醒不久。
小鹿般生动水灵地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脸上还挂着一抹红云:“我睡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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