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六个字。
起先,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
紧跟着,所有人欢呼起来。
[评论区:哭了!!!!]
[评论区:这一天终于来了呜呜呜!]
[评论区:啊啊啊啊啊我太高兴了!!!]
早在几日前,各个单位和部门就已经在总理的召集下,商定了若爆炸成功,之后该进行的一切声明、新闻公报以及通知的内容该如何制定。
举全国之力,进行的这次一比一核爆实验,至关重要。
没人能知道,这一次试爆能不能成功,如果失败了,无数人的心血,无数的努力都将化成泡影。
短短几年的事情,在国际上无人认为他们能成功的情况下,在三年自然灾难的席卷下,在一次次的危机压力之下,争气弹,成功了!
华国,拿到了核钥匙!
他立刻向众人交代,“先向邻国日国发声明,表明我们的态度,即便是我们有了核武器,也不会挑起战争,更不会随意使用它!”
同之前准备的声明一样,华国宣布,在任何情况下,绝不首先使用核武,核武是用来保卫和平的,不是用来挑起战火的!
谢雁点头,“我们这就回去整理相关稿件。”
除了声明和公报以外,外交部需要拟定通知,以及致各个友好国家的信件,对外国记者的谈话内容等等,这些内容整理好后,先送审,再发往世界各地。
看着带着笑脸的人们,总理放心地点点头,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快步走向了人民大会堂。
等他进了那道门,苏自远也转过身,悄悄的擦泪花。
他已算是不错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抱在一起,边笑边哭!
乔翘在旁边,眼睛红了,止不住的有泪水往下掉,她一转头,看着谢雁,瞪大了眼,问,“……谢雁,你怎么不哭!”
谢雁笑了,“我哭的时候,那是你没看到,我是在心里哭。”
若是激动和高兴,那眼泪落在心里,能滋生出美的花果。
若是悲愤和痛苦,那眼泪落在心底,是擦亮奋而前进的决心!
乔翘想到这些日子来谢雁的态度,鬼使神差地问,“你知道一定会成功?”
“我知道一定会成功,可我不知道会是哪一日。”
她微微一笑,说:“我之所以相信他们,是因为我相信我的同胞。相信那些尽管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仍然放弃了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投身于此,哪怕不要命也要做出这个东西的那些人。”
“可是,全世界的媒体都不相信我们能成功,没有资料,没有数据,没有设备,甚至没有计算器,只能靠人力计算!苏国撤走了所有的专家,带走了所有的资料,”她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连乔翘都知道,为了这一天,华国和华国的人民,付出了太多了。
谢雁打断他,“就是因为全世界都不相信,所以我们更要相信他们。”
“他们的血比戈壁的温度还要热,他们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们是祖国最可敬的人。”
她轻快地说,“所以,我相信他们。”
乔翘似乎懂了谢雁的意思,随后也抬头看向远处虚掩的大堂门,门后,会堂的光从缝隙里洒出来。
傍晚的晚霞已经染红了首都的天空。
总理已经走到了台上,走到了聚光灯下。
他站在台上,会堂之内一片寂静。
无数双渴望,紧张,害怕,又期待的眼睛,在等着他开口。
那是《东方红》的演职人员,他们原本该接受一次不同寻常的接见,谁也不知道,台上的人将会说出一个超出他们意料之外的消息。
一个奇迹般的消息。
……
大洋彼岸的某座城市。
餐馆里的华侨老板冲上街头。2
离得最近的店员站在门口,扒着门框探头出来,不解的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老板。
看这位面容沧桑,膝盖总是微微曲着,腰也弯着,脖颈低垂的老人——看他第一次如何昂扬着头,迎着太阳,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叫着,喊着。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店员目光扫视许久,才走出店门,捡起老板落在门边的报纸,这是华人自己办的小报。
头版写着大字。
“1964
: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报道最后一段,引了谢雁在某个报纸上所写的一篇稿子。
“这是每一个华国人都该铭记的日子,这是全世界都记住华国的日子。
那些在家人眼里生死未卜的人们,那些因为辐射献出自己的健康的人们,那些离开亲爱的妻子、父母、孩子,音讯全无,义无反顾地奔赴荒漠的人们,那些把青春献给戈壁的人们……在祖国最荒凉的地方,于那海上升腾起了一朵绚丽的蘑菇云。3
自此,他们无需继续隐瞒这不被人知晓的秘密,这一刻,全世界都该知晓他们的成功,华国无需再惧怕无理的威胁和恫吓,每一位华国人,无论是否身处国境内,都可以站着哭,站着笑,站着活着。”
店员读着读着,眼泪也从黄皮肤的脸上落下来。
他紧紧拽着报纸,拽出了皱褶,眼睛只盯着最后一段字。
“一声震天的轰鸣,数千年的沉睡走到了尽头,
今也大梦将觉。
今也神州初醒。”
作者有话要说:1
资料参考1998《美国试图阻止中国研制原子弹》
2故事参考《中国原子弹爆炸对华人的影响》
3“海”指代“死亡之海”罗布泊,因公布蘑菇蛋消息时,爆炸位置还是机密,并未对外公布,因此在此处描写时处理为“海”。
第24章 剑锋已亮11
苏自远回家的时候,发现门开着。
第一反应,进贼了。
摸了摸门口邮箱角落的备用钥匙,没了。
还是个挺聪明的贼。
他从门口的花盆里拿出一个小铁锹,放轻了步子,朝里面走。
走廊的灯开着,客厅挺黑,光从卧室里散出来,他朝着那个影子靠近,靠近,再靠近。
然后,他一个箭步冲进屋内,挥手就砸了上去!
那人往侧后方一退,衣服刚脱到一半,见状又穿了回去,转头看着苏自远,兀自笑着,“谋杀亲弟?”
苏自远站定,转身细细看他。
少年成了青年,脸瘦得比以前厉害,皮肤也黑了些,但看着依然苍白,没有血色的唇上挂着笑。
他刚放下的小铁锹,又挥了起来。
苏明笃自小没少和他打架,虽然好几年没见,但躲打的本事还是有的,两人绕着客厅沙发转了好几圈,最后,苏自远停下来了。
“你还有胆子回来?”他气的发笑。
“我和谢家,都当你死了。”
苏明笃不笑了。
他这么一停下来,气息有点乱,“就当我死了,也挺好。”
他这么说,苏自远更气。
“不只是谢家,部里都知道,你和谢雁在谈对象,你这么一声不吭走了,你知道她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吗?”他也在部里,虽然部里的人不说,但偶尔他也能听见那些人的议论。
谢雁是看起来不在意,可那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脆弱的样子,谢启凌都说了,谢雁夜里肯定悄悄哭呢!
她这些年,不谈对象,不休息不玩乐,拼了命的工作,简直和当初在瑞国时候失恋一模一样!
“谢雁多好的一个姑娘,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他早就把谢雁当成弟媳看待,每次面对她,他都感到愧疚,谢雁哭闹还好,可她偏偏笑着说没关系,也从不提起苏明笃。
眼泪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苏自远手里的铁锹扔了过去,苏明笃一躲,铁锹落在了地上。
“我知道,”
苏明笃压低声音,他可见血管的手抓住沙发边缘,似乎想要用力抓住某些他自己也思念已久的东西,可最终,还是放开了。
他的语气变得淡下来,“我去看她了。”
“你还有脸去看她?”
苏明笃走过去,啪的打开客厅得灯,“以她的个性,你是直接被打回来的吧!”
苏明笃的上衣还乱着,他也没整理,只是站在那里,“她没看见我。”
“我看见她了,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在以前她住的地方,门口有一片空地,和邻居的孩子玩,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和她长得很像。”
苏自远:“??”
你哪只眼睛视力那么好,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她看着孩子笑,过的应当很好,或许我是对不起她,但是她若是能把我忘了,那是最好的。”他咳嗽了几声,脸上带着病色,苏自远看出来了。
看出来他说着“最好”,其实脸上写满了“不好”。
“你给我滚过来。”
苏自远打过了,也骂过了,发泄了气,该说的还是要说,“我不打你。”
苏明笃抬头看他。
灯泡发黄,拉长两人清瘦的影子,这影子极度的相似,性格也极度的相似。
所以,苏自远明白他的性格,他这哪里是愿意放弃。
苏自远还不知道这混蛋这些年去哪了,这个年代,突然消失的人太多了,或许是出国,或许是去做生意,弟弟不可能去做生意,极大可能是误入了歧途,但,总之,回来了就好。
苏明笃的事情,他必要问清楚,但谢雁的事情,他也要和苏明笃说清楚。
“她没结婚。”
苏自远说。
苏明笃先是一愣,随后眼里划过了些惊喜,紧跟着,这抹惊喜变成了愤怒。
“是哪个混蛋?”
苏自远没反应过来,顺着话说,“是谢启凌。”
苏明笃:“??”
“你想到哪去了?”
苏自远简直不会说话了,“读书的时候那么厉害,怎么这点关系都能想岔?”
他压着脾气,和弟弟解释。
年初的时候,兰西国和华国宣布建交,部里要派人过去。
兰西国是西欧大国,条件非常好,而且首次派驻大使过去,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差事。
原本王春秋想要推荐她,但她婉拒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去劝她,她只是笑着把人挡回来。最后,家里人做工作,谢雁还是坚持原本的想法,反而推荐了冯小琳。
“小琳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让她出去历练历练,而且,她的形象也很好,天生带着亲和力,现在部里的工作更需要我,华国起来了,越来越多的国家和我们建交,派出去人也越来越多。新进来的新人需要人带,这个时候,我想留下下来。”
国内固然情形艰难,年初时原子弹还未爆炸成功,届时无论是否成功,到了军令状写的第三年,部里的工作都不会轻松,这个时候她更想留下来。
冯小琳出去了,谢启凌因此隔三差五带着半个月大的孩子来骚扰谢雁,理由,“你把孩子他妈弄走了,你给我带孩子!”
也不是他不想带,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折腾儿子,他越说话孩子越哭,奇怪的是,孩子见到谢雁,反而笑的开心。
“所以,那是谢启凌的孩子!”
苏自远说,“我不管你这些年去做了什么,你先去和谢雁道歉!把人给我找回来!”
苏明笃像是活过来了。
他第一次那么反复地问,“她真的没结婚?”
“没结婚!连对象都不见!”
可他每问一次,神情就淡一分,眼里刚刚燃起的火,像是在雨里一样,渐渐灭了。
最后,他低头看了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庞,“我不去了。”
“也是,现在太晚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和我去找她道歉!”苏自远说着话,冷风从窗户灌进来,他走过去关窗户。
“明日也不去。”
苏明笃闭上眼睛,“你和她说,不必等我。”
“你以为我没说过?”
苏自远关上窗,冷冷道,“多少人找她说过!比你条件好的,比你聪明的,比你有钱的,比你年轻的!说媒的都找到了她嫂子去介绍,可她就是不见。”
苏明笃任由他说着,每一句话,他好似没听见,但手上的青筋却起的厉害。
最后,他只是重复说,“和她说,我回来了,但不必等我。”
苏自远以为自己白说了,因为苏明笃要他交代的这句话比上句话还招人恨,“要说,你自己去!”
苏明笃却问他,“还记得咱妈走的时候。”
“我们六七岁,看着她躺在床上,脸没了血色,手是冰的。爸……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跪在床前哭,床头上那把剪刀……如果不是奶奶过来,他就跟着妈走了。”
他说,“我能让她跪在我床前哭?还是替我守一辈子?”
苏自远不说话了。
窗户砰的被大风吹开,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动。
一如那个他们失去母亲的夜晚。
最后,苏自远说,“你搬去老家吧,别再回首都。”
这座小城人不多,但即便到了年尾,天气也不甚好,常有风雨。
镇上有学校,有医院,还有一所唯一的大学,这所大学,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大学,因此,可珍贵的不得了。
苏明笃回来后,就在这学校里教书,偶尔去去医院。
直到一日,他下班回来,径直走向卧室,书桌上堆满了信封。
客厅里的老人在摆棋,听见他进屋的声音,说,“门口信箱都装不下,都写的是你的名字,看看吧,别是你欠人家债,追债来了。”
苏明笃拆开第一封信,是叫他回首都大学任教的,他来这里本来就呆不了太久时间,只不过是争取休息休息,好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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