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她和贵妃娘娘及殿下是一体,她帮贵妃娘娘,不论是铲除异己,还是稳固恩宠,对殿下皆有益。
可进了王府却不同。
不管是奴才,还是后院的主子,都是殿下的人。
付煜眸色稍凝,哑声。
终归到底,她心思歹毒也好,菩萨心肠也罢,皆是为他。
半晌,付煜叹了一口气,握住女子的手,无奈低声:
“你啊。”
姜韵顺着他的力道坐下,温顺地倚靠在他怀里,她搂着付煜的脖颈,脸颊轻轻蹭在他的肩膀上。
她没有说话,如同在宫中那段时间,只安静地陪着他。
却叫付煜倏然软下心。
在姜韵离开后,付煜就把张盛叫了进来,他沉着眸眼,吩咐道:
“将淬锦苑收拾出来。”
张盛整个人惊呆。
姜韵姑娘就进来那么一会儿,殿下就让他将淬锦苑收拾出来?
这淬锦苑收拾出来后,给何人住?
自然不言而喻。
他身为王府的大总管,自然知晓,如今府中空着的院子中,这淬锦苑几乎是最好的一个院子了。
只比李侧妃的晗西苑小上些许,但位置却甚佳,离后花园极近,院后一条小道就直通前院。
淬锦苑有一座假山池流,连着后花园的浅溪,一顶凉亭,无需跑出院子,就可夏日乘凉。
这在府中,除了前院和正院,可只有淬锦苑有这样一座单独的凉亭。
张盛迟疑了半晌,试探地问了句:
“殿下可是想让姜韵姑娘搬进去?”
付煜拧了拧眉,他如今正处于对姜韵愧疚中,自然想对她好一些,一听这些劝阻之词,就莫名生出烦躁。
他凉凉扫了张盛一眼,平静问了句:
“你觉得不妥?”
张盛忙忙摇头,您都吩咐下来,他哪敢觉得不妥啊?
可……
张盛不得不提醒一句:“但王妃那边……”
王妃因姜韵一事闹了不知多少回,怎么可能轻易同意此事?
付煜不耐地打断他:
“本王又不是让她现在就搬进去。”
距离王妃生子,不过还有三四个月时间,只得叫姜韵再委屈一段时间。
张盛脸色讪讪,终于不说话了。
他偷觑了殿下一眼,见他眉眼颇有些不耐,似尚觉得姜韵委屈一般。
张盛想起姜韵那张脸,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红颜祸水。
也不知殿下有没有发现,他这整颗心几乎都偏了。
王妃罚了姜韵,姜韵委屈。
殿下幸了姜韵,却不给名分,姜韵委屈。
府中有姜韵的闲言碎语,姜韵也委屈。
但殿下可想过,王妃也委屈?
王妃进府三年,好不容易怀上身孕,尚来不及高兴,就被贵妃强行要塞人进府。
原以为可有可无的一个奴才,却被殿下这般护着。
王妃怀着身孕,好好的身子被折磨得日日皆要喝药。
但殿下却不记得王妃怀孕艰难,只还顾着在王妃生产后,就立即给姜韵名分。
付煜将张盛沉默的模样看在眼中,猜到他在想什么,扯了扯唇角。
他眉眼情绪倏然寡淡了下来,平静地问:
“你觉得本王待王妃不公?”
张盛背后几乎快生了冷汗,他忙垂下头:“奴才不敢。”
付煜觉得些许好笑。
这世间人许皆如此,做再多好事皆不如一件坏事让人来得印象深刻。
王妃进府三年,他不偏宠妾氏,不论她性子如何,府中权利也皆握在她手。
如今她有孕,不得忙碌,即使如此,他也顾及她,让苏氏参与掌权。
好叫她高枕无忧。
王妃有孕,他未怜之?
待王妃如何,付煜自问无愧于心。
也倦得和旁人解释。
若当真细细追究下去,王妃仗着有孕,不许付煜给姜韵名分,才是善妒。
毕竟当今这世道,总在谴责女子,而不是怪罪男子的。
须臾,付煜还是漠声添了一句:“动静小些,莫要张扬。”
倒不是付煜觉得他做得过分了。
只是他忽地想起那日姜韵不要名分的原因。
张盛知他何意。
换句话说,就是不要将消息传进正院,莫要刺激到王妃。
等出了书房,张盛才敢抬起头,他生了一背的冷汗,几欲浸了衣裳,如今冷风一吹,顿觉一阵凉意。
张盛苦笑,他拍了拍头,心中骂了自己几声。
是觉得好日子过腻歪了不成?
竟敢去质疑殿下。
张盛回神,就觑见一旁候着的姜韵,顿时弯了弯腰:
“恭喜姜姑娘。”
姜韵被他说的一脑子糊涂。
她拦住张盛,不解地问:“张公公这是何意,倒叫奴婢糊涂了。”
张盛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魔怔了。
姜韵自进府后就什么都没做,他适才怎觉得姜韵是红颜祸水了呢?
殿下只让他收拾出淬锦苑,还未吩咐下来是让姜韵搬进去。
所以,张盛只隐晦地提了一句:
“淬锦苑景致甚好。”
淬锦苑?
姜韵轻拧眉,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稍顿,姜韵才记起,这可不就是当时付煜让她选择的院子之一吗?
张盛在这时提起淬锦苑,莫不是……
姜韵顶着张盛的恭喜,扯了扯唇角,堪堪哑声。
第36章
收拾淬锦苑的动静瞒得过闭门不出的王妃, 却瞒不过如今管着后院的李侧妃。
“淬锦苑?”
李侧妃倏然站起身,绣着藤花的靠枕顺着她的动作啪一声落地,可她却心思却不在靠枕上, 李侧妃渐渐眯起眸子, 厉色看向安铀:
“你当真没有看错?”
安铀脸色不好地摇头。
怎么可能看错?
张盛公公那般大的动静, 几欲要将淬锦苑翻新一遍,那些上好的摆件屏风被下人琳琅地搬进去。
她方才路过时, 都有些眼红。
李侧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安铀还在那里犹自猜测着:“主子, 殿下怎么会在此时叫张公公收拾出淬锦苑?”
她脸上些许不解。
近些时日,既不是选秀期间, 也未听说殿下要晋良娣或是要纳新人,怎地忽然就将淬锦苑收拾出来了?
李侧妃拧紧眉,根本没心思搭理安铀。
淬锦苑?殿下倒是真的舍得。
以淬锦苑的规格,即使是侧妃位搬进去都不委屈。
一个小小的婢女,也配?
乍一听安铀说张盛在收拾淬锦苑,李侧妃就猜到了殿下是为了何人。
她冷笑一声:
“倒真是好手段。”
安铀不解地抬头:“主子此话何意?”
李侧妃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殿下此时收拾淬锦苑, 还能为谁?”
安铀顶着主子的怒气, 讪讪地闭紧嘴。
她不是故意忽视姜韵,而是, 她总觉得不太可能。
安铀扯了扯帕子,犹豫地说:
“主子,姜韵不过一个婢女,她何德何能入住淬锦苑?”
旁人不知, 她在府中待了三年, 如何不知晓那淬锦苑是个好去处?
哪怕是她们主子, 当初在晗西苑和淬锦苑中也作过犹豫。
李侧妃捏紧手帕, 眉眼皆冷:“她能叫殿下带她回府,能叫殿下为她和王妃动怒,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是她往日过于小看姜韵了。
虽看重她那张脸,却也因她的身份而有些轻视。
往日,根本没有过多关注她。
想起她曾经还嘲笑王妃,倒不想她险些和王妃犯了同样的错误。
半晌,李侧妃才心平气和地坐了回去,她似想起什么,眸色些暗,她不紧不慢地说:
“既要收拾淬锦苑,那必然会安排下人进去伺候。”
她轻睨向安铀:“你该知晓怎么做。”
安铀立即低头:
“主子放心,奴婢必然办妥此事。”
如今她们主子管理后院,想要插几个人进淬锦苑,总不会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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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暗色欲渐浓郁几乎化不开般,前院中挂着烛火,灯罩一拢,散着暖暗的光。
姜韵替付煜擦拭着湿漉的发丝,帛巾换了两条,才将近擦干。
付煜坐在榻上,任由着姜韵动作,眉眼间神态端得是漫不经心。
张盛等人低眉顺眼的,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室内的暧昧旖旎。
半晌,姜韵松了手,将帛巾娣给一旁的铃铛,脸颊些许透着股烧红,她垂眸,轻声细语催促:
“殿下,该歇息了。”
自那日后,前院中这些贴身伺候付煜的活计,就皆数落入了她手。
细论起来,姜韵倒也称不上高兴。
做奴才的,没有不想躲懒的。
可旁人还未上前,付煜的视线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身上,叫她根本推脱不得。
付煜懒洋洋地抬眸,若有似无地“嗯”了声。
还不待姜韵松口气,就察觉手腕处被人攥住,她错愕地抬眸,恰好撞进付煜的眸子中。
刹那间,姜韵倏然就噤了声。
付煜眉眼平静,只眸中却压着股暗色,叫姜韵看得头皮发麻。
等她回过神时,张盛等人早就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她骤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上来。”
姜韵稍愣,遂后抬起头,就见付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软榻的另一半。
软榻算不得大,平时只够付煜躺下。
如今他侧了身子,也只稍稍滕出一块小小的位置。
她若真的上去,必然要和付煜有肢体接触。
姜韵稍稍垂眸,修长白皙的脖颈都似染上红霞,如今四下无人,她没有故作推辞,褪了绣鞋,温顺地上了软榻。
她攀上付煜的肩膀,只依旧有所顾及,所以她用的力道格外轻,似羽毛般落在肩上,不轻不重的,平白让人从心中生出一股痒意。
付煜动了动眸子,还未有所动作,下一刻就察觉身后贴上抹柔软。
女子脸颊轻蹭在他肩上,呼吸间温热的气息皆洒在他脖颈间。
付煜眸色暗了几分,喉结缓缓动了下。
他觉得姜韵是在故意磨他。
和白日中仿佛变了个人般。
付煜轻侧眸,就能看见女子眉眼间皆是风情,那股子余媚似在人心尖横跳。
他捏住女子的下颚。
付煜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这番风情,只有他一人见识过。
这般一想,他掐在女子下颚的手渐渐松了力道。
似是觉得些许痒,姜韵有些难耐地唤了声:“殿下?”
和往日一般的话,在这时莫名就多了些许催促的意味。
付煜倏然眸色暗沉,他抓住女子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姜韵猝不及防地一声惊呼,跌在付煜怀中。
付煜俯身而下时,姜韵瞪大了眸子。
她没想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成这模样的。
床笫之间,付煜依旧和往日一般,甚为平静,似不急不躁,只有被他压在怀里的姜韵才看得见他眸子底的暗色,和那禁锢在她腰间的力道,似要将她拦腰截断一般。
姜韵忍不住攥紧他的衣襟,她颇有些无力地后仰着头,稍露出修长的脖颈。
之后的一切近乎顺理成章,红烛轻晃得让姜韵抬手挡在了眼眸上。
张盛等了不知多久,才听见里面传来殿下叫水的声音。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招了招手,让人抬着热水进去。
遂一进去,和那日不同,他听见女子哼哼唧唧的动静,张盛心下险些一颤,恨不得当场聋了去。
他在心中连连道了几声,怨不得、怨不得……
他往日只知姜韵温声软语,话音腔调都甚好听,可谁知晓无人的时候,姜韵在殿下跟前竟是这般模样。
只他听见的那一句语调,就恨不得叫人酥了骨头。
他无根之人尚是如此,那搂着美人入怀的殿下只会比他感触更深。
床幔散着,床榻上颇有些凌乱不堪。
付煜搂着女子,闭着眼睛平缓着呼吸,他身子稍侧,将女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半张脸颊和一头青丝出来。
唯一可见,就只有一条白皙的手臂,软若无骨般无力地搭在男人腰上。
付煜握紧了她的腰肢,哑声沉道:
“别闹。”
姜韵贴在他胸膛上,额头的香汗涔涔尽数黏糊在他身上,她似筋疲力尽,却只顾往他身上靠。
付煜喉间动了动,不仅没推开她,反而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没管进来的张盛等人,低下头,拧眉抓住女子藏在背后的手臂,待看清那处痕迹时,有些恼。
女子浑身皆是透着粉嫩的白皙,两条软若无骨的手臂更是近乎没有瑕疵,也因此,一排牙印落在上方,就甚是显眼。
适才情深处,许是被逼得难耐,女子顿时闷声一声,紧紧咬住挡在脸上的手臂,即使如此,女子也未伤他一分。
他想说些什么,可女子软糯地哼唧了声,付煜顿时没了脾气,颇有些好声好气地和女子商量:
“你先起来洗漱。”
姜韵半晌才偏过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看向付煜,羞赧且怯地抽噎着:“……没脸见人。”
张盛等人离床榻远远站着,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殿下一声恼,女子好似哭了声,遂顿,殿下又低下头。
张盛听不清,但他伺候殿下久了,何时见殿下这般哄过一个女子?
张盛心中不免有些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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