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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秀木成林

时间:2021-09-08 09:20:59  作者:秀木成林
  皇帝的面子功夫做得非常足,之前那些无声的硝烟和紧绷仿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整个乐京终于重新松快下来。
  赵徵无可无不可,没有撕破脸,那这些“关怀”自然是要照单全收的,他下令,尽快收拾,十日内出京。
  纪棠也说越快越好,以防夜长梦多。
  整个靖王府连轴转,效率非常高,必要的,重要的,第一批已经装箱完成,大件的甚至已经先行运出京郊庄子了。
  十一月十九,大吉,宜出行。
  赵徵圈定这一日离京。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再回来又是一个什么情况,临行前一天,赵徵去拜别柴皇后。
  他换了一声湛蓝束袖蝠纹的修身长袍,玉冠束发,站立在雪地上,身姿笔挺如苍柏青松,正垂目看纪棠。
  纪棠一身银鼠皮裘衣,穿得圆滚滚的,脑袋上还带了一顶同料子的风帽,正蹲在花坛的石基上,至于为啥不坐,那当然是因为太冷的。
  她手里正拿着个单子,对着让人把箱子装车。
  这些本来都不用她干的,主要她看老管家实在太忙了,累得眼睛都泛青光,正巧纪棠无所事事,于是十分热心肠提供友情帮助,主动帮忙收拾赵徵一些较贴身的重要东西。
  “还没好么?”
  “快了!”
  赵徵要进宫,他想带纪棠一起去。纪棠对他来说极重要,他想让他母后也见一见。
  “进宫呀?”
  见皇后?
  行吧,见就见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纪棠是没什么所谓的,耸耸肩应了,箱子装车完毕,自有柴义安排的人守着,她把单子往怀里一揣,拍拍手跳下来:“那走吧!”
  她冲赵徵露齿一笑。
  赵徵拉着她的手往侧门去了,一路上低声和她说了些注意事项,总的来说,就是跟着他就行了,想不引人注意的话和后面的近卫一起动作就没错了。
  纪棠现在也有马儿了,是一匹极矫健漂亮的枣红大马,原来赵徵的,他亲自给她挑的。
  她拍了宝贝的脖子,一蹬马鞍,漂亮翻身跃上。
  纪棠以前学过也玩过,姿势十分标准,兴致勃勃一夹马腹,大枣四蹄踏雪,轻快跃了出去。
  一人一马,出门放风,心情都挺不错的。
  不过对比起纪棠的阳光灿烂,赵徵的情绪就比较一般了。
  自含庆门进了宫,直接往长秋宫而去,柴皇后闻讯欢喜,迎了出来,正立在台阶上翘首以盼。
  “二郎来啦!”
  “嗯,母后。”
  赵徵笑了笑,问了安,又招手让纪棠上前,郑重介绍给皇后:“母后,这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阿唐。”
  柴皇后忙执起纪棠的手,细细端详,她欢喜又感激:“好孩子,幸好有你,不然二郎……好孩子来,且让母后看看!”
  赵徵回来,又解了她心结,长子去逝也有半年多的时间,柴皇后的病终于好了起来,可以起来走动了,不过脸色仍有些许苍白。
  赵徵来远行告别,人母子肯定有很多话说的,纪棠也很知趣,问安见礼又得了柴皇后不少精致好东西后,就自觉让到一边,让母子俩说话去。
  柴皇后注意力果然马上回到赵徵身上了,她不舍握着他的手仰头:“二郎,怎么刚回来就……这就藩是怎么回事?”
  赵徵笑了笑,轻声说:“历练历练也极好的,况且皇兄……我也想再去那边看看。”
  怕再惹皇后伤心难过,后面一句赵徵一点就过,他垂首让母亲抚摸他的发顶,母子俩携手往里走,低低说话。
  纪棠当然不吭声,就跟在两人身后进去。
  她细细端详柴皇后一眼,柔质纤纤,弱柳扶风,是一个西子捧心般柔弱美人,岁月并没有在她眉眼间留下多少痕迹,苍白纤楚犹如双十年华。
  据说,皇帝待皇后极好,每月大半日子都宿在长秋宫,其他宫妃最多去有子妃妾处点个卯,算给儿子的面子,甚少留宿,哪怕赵宸的母妃卞贵妃和潞王的母妃罗淑妃也是这个待遇。
  这情谊真的假的,那就只有皇帝本人知道了。
  不过作为外在体现之一,整天成双成对,这长秋宫有着皇帝起居的浓烈痕迹。
  难怪赵徵情绪不高。
  那天祭奠时他说,母后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母后了。
  纪棠环视这个宫殿,真的挺难违心说没有这种感觉的。
  不过眼前母子相处,还是很不错的。
  皇后目光慈爱轻声细语,赵徵虽情绪内敛,但纪棠看得出来,他极眷恋母亲。
  也是,孩子本就依恋母亲,更何况皇后是他世上仅剩的血脉至亲了。
  他一直绷得紧紧的,唯有在皇后面前像个孩子。
  纪棠就没忍住看了柴皇后腹部一眼,从前柴皇后一直没有再孕,不知是否有柴太后手笔?
  但柴太后去世了,那现在和以后又怎么样?
  纪棠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想法,唯一就希望以后不管怎么样,只要不要让赵徵再伤心就好。
  ……
  在长秋宫待了一个多时辰,赶在皇帝有可能回来用膳的午时前告别出宫,柴皇后欲言又止,但没说什么,她披上大斗篷亲自送赵徵到殿外,又目送贴身宫人远送往宫门。
  细细的雪花打着转飘下,走到快出宫门的时候,两人还撞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宸。
  赵宸刚从钦安殿出来,银白王袍下摆膝盖处有两点雪水渲开的污迹,裹着大斗篷浑身还冷得像冒寒气似的。
  他见了赵徵眉峰动了一下,还很稳得住,拱手:“二兄。”
  赵徵扫了一眼,淡淡还礼:“宁王。”
  双方寒暄,赵宸还是很端得住的,那双锐利眼眸不着痕迹扫了赵徵身后的纪棠一眼,“这位是……纪兄弟?”
  赵徵不给他介绍,可他不是瞎子。
  赵徵闻言微微皱眉,担心纪棠不快,但谁知纪棠笑嘻嘻上前一步,拱了拱手:“三皇子?久仰大名。”
  可不是嘛,看着这样子有点狼狈啊,纪棠幸灾乐祸欣赏了几眼。
  柴太后久居宫闱,在皇宫经营很深,哪怕皇帝反复清洗,宫内眼线还是有的,他们早就得了消息,皇帝余怒未消,赵宸被罚跪不止一次。
  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就是不知道这赵宸能不能熬出头?
  纪棠真心实意:“宁王殿下辛苦了。”
  辛苦你为阿徵出京做出的卓越贡献,要是后续你不再闹幺蛾子的话,那最后算总账的时候,她会优先考虑给他一个痛快的!
  纪棠笑吟吟的对赵宸致谢,那微黑的脸膛写满真心实意,就是话听着不大对劲,被她阴阳怪气又挑不出丁点不妥地内涵一句,赵宸噎了一下。
  但对方的眼神表情实在太真诚了,年纪又不大,赵宸皱了皱眉,不过不等他再开头,赵徵已截住话头:“府中琐事甚多,就不和宁王多说了。”
  他并不欲赵宸和纪棠多说,淡淡:“告辞。”
  “二兄请便。”
  赵宸退后一步,微笑让赵徵先行。
  纪棠冲他一笑,跟在赵徵身后,两人大步而行,身影很快淹没在漫天飞雪之中。
  赵宸眯了眯眼,目送二人走远。
  须臾,他敛了微笑,垂眸缓行思索。
  纪棠内涵无足轻重,现在占据他全部心神的还是和皇帝的之间的那场豪赌。
  “回府。”
  “是!”
  ……
  一天时间,不快也不慢,忙碌起来一下子就过去了。
  翌日一大早,雪停了,金色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天空蔚蓝。
  虽冷,却晴好。
  果然是宜出行的大吉之日啊!
  纪棠一推门,就是这么兴致勃勃对赵徵说的。
  赵徵今天离京,除去少许留守京中王府的,所有人都会跟随一起离开。
  整个王府都精神奕奕的。
  该准备的早已准备好了,辰时初刻,赵徵自皇宫折返,下令启程。
  纪棠跃上枣红大马,一扬鞭,膘马四蹄离地,往南城门而去。
  其余相送就不赘述了,送的最远的当然是柴武毅,他一直送出京郊八十里,最后跪地拱手,郑重:“殿下此去保重。”
  柴武毅这些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他还得继续坐镇西北,他和钟离孤都没法跟随赵徵左右,不过两人连夜挑选麾下将领和和赵徵商量调整他麾下兵甲,还有钱粮物资等等,能想到的都安排了调度。
  柴武毅也拖了很久了,赵徵走后,他今天就会返回西北,因此也是一身铠甲骑着战马,和赵徵说过话之后,又提溜次子柴兴过来耳提面命一番:“务必好生保护殿下!”
  “要是殿下少了一根汗毛,你个小兔崽子也不必回来见我!”
  柴兴其实是赵徵表哥,今天二十,是个挺热情的青年人,生得和赵徵轮廓还有两分像的,挺帅的,纪棠看他被老爹锤了两拳,“嘭嘭”闷响,柴武毅的力气和声音一样大,估计是个奉行棍棒教育的典型老爹。
  看柴兴龇牙咧嘴,她牙疼摇了摇头,赶紧拨转马头,妈呀太粗暴了,看着就疼。
  沁冷但清新的空隙,阳光洒在树梢枝头,喜鹊吱吱喳喳鸣唱,带着残雪的泥泞官道一路通向远方。
  出了城之后,天地广阔,纪棠只觉心胸开阔,看什么都十分顺眼十分愉快。
  她一扬鞭子,马蹄沓沓的声音都透着轻快,她笑声飞扬,哼的小调子透着一种恣意昂扬。
  队伍往东而去,预计两日内出京畿,然后往东南直下。
  “腊月如果雪大,怕我们的年要在路上过了。”
  “路上就路上呗,路上也不错呀!”
  赵徵看着她那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笑脸,“真有那么高兴吗?”
  纪棠笑着斜了他一眼:“那当然!”
  赵徵也微微带笑,和她对视了一眼,两人一笑。
  进了乐京后,赵徵几乎没笑过,身上一直沉甸甸像被什么压着,将那座巍峨城池抛在身后之后,压在他身上的沉甸甸大山也仿佛终于移了开来。
  他终于恢复了决定回朝之前的状态,甚至还要更略好一点。
  纪棠心里也挺高兴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既有地盘,也要回了靖王身份,完美!
  “阿唐,你觉得密州如何?”
  他有点担心纪棠不喜欢他选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阿唐自从认识了他都是在吃亏受惊,他不想阿唐再吃苦头了。
  不过对于赵徵的问题,纪棠耸耸肩:“封地啊?”
  皇帝出品,还真能给赵徵一个里外皆好的封地不成?实话说,她从一开始预想就是外美内丑。
  但密州,纪棠倒真觉得有一处很不错的地方。
  要知道原文龙傲天赵宸的封地也是在那个方向,他麾下许多中后期辉煌灿烂的谋臣大将,即他的班底人马都是在这里找的。
  嘿嘿,好多剧情她还记得呢。
  纪棠翘唇一笑,瞅了赵徵一眼:“还好啦,密州我也觉得挺不错的。”
  况且皇帝也不可能真敢给出一个真正苦寒之地做选项,唯一就是算计赵徵心理,让他自己选了密州。
  她活力十足,是真的觉得赵徵选择没错的。
  赵徵不禁笑了起来:“确实!”
  又不是真正糟糕透顶,还怕经营不起来?
  另外他希望能趁此彻底查清皇兄战死的真相。
  赵徵心里轻快了很多,他低声问纪棠:“阿唐,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用?”
  一直都被皇帝压制着,对抗中始终未曾掌握主动权。
  他有些黯然,怕纪棠觉得他无用。
  纪棠惊:“你还无用啊!”
  那谁才有用啊?
  赵元泰在他这个年纪,还不是被嫡母嫡兄和众多得宠庶出兄弟压得喘不过气,都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生闷气呢!
  她有一句话想和赵徵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现在正好。
  纪棠握着赵徵的手臂:“阿徵,君子复仇,十年不晚。”
  “他年长你这么多,你这样比什么?一时低谷不算什么的,只要最终胜利属于我们就可以了。”
  “你说是不是?”
  纪棠关切看着他,不忘添上一句:“你答应过我,要好好保重自己的。”
  “可不许忘了?”
  她瞪着他,一副你要是忘了我饶不了你的样子,赵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潮涌动,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压抑住,喉结滚了滚,他轻声说:“我没忘。”
  “我都记着,你放心!”
  心口一直坠着的东西,一下子移开了,眼眶忽有些潮热,赵徵长长吐了一口气。
  在纪棠关切底下隐有一丝担忧的目光,他一下子想起乍闻祖母兄长凶讯的那一刹心脏都要炸裂开的感觉。
  对着她如水目光,忆两人过往如今,阿唐对他,大抵也差不多的了。
  他反握着她的手,郑重说:“我必不教你伤心的。”
  他尝过的彻骨痛楚,断断不会让她再吃一遍。
  “那就好!”
  看他听到心里去了,纪棠彻底放下心,露齿一笑:“咱们啊,总有一天把他们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她笑着,还挥了挥拳。
  “嗯!”
  赵徵应了一声。
  纪棠笑着,大枣感受到主人兴奋,往前快走几步,残雪点点的泥泞官道上,她回头冲他一笑。
  金色晨曦极灿烂,她甩着小鞭子,昂起下巴,一身紫色弹墨骑装英姿勃发,端是一派少年陌上风流的恣意昂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唯一不大和谐的,就是黯淡微黑的皮肤,和稍显普通的五官。
  “你这脸什么时候抹干净了?”
  赵徵的话不禁带几分抱怨,话说他除了几次惊鸿一瞥,还没见过阿唐真容呢。
  之前跑路不必说了,决定回朝,纪棠给自己画的妆比以前还浓,他好奇问了句,她吐槽:“你仇家太大了,我得防备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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