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关系。
他可以冲破一切障碍,这难不到他!
纪棠心里也不知怎么说这茬才好,无语中,但闻言还是没忍住:“那倒也不是。”
希望在明天嘛,这也说得太悲观了。
她忍不住干巴巴回了句。
纪棠胡乱抹了把脸,实在这发展让她有点懵,她是万万没想到,赵徵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前头那事会不了了之的,冷处理之后,等她从上雒回来,或许再见面时两个人就会当那事没发生过。
最
好的展望,重新磨合一下,两人的相处模式会回到和从前差不多的样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赵徵居然连这一茬都能跨越了!
不单单是赵元泰啊,还有族妹!要知道他不是她,后世超过三代旁系就可以领结婚证了,在纪棠眼里这个当然不是问题来着,可他不是她,当世观念血脉同族一源,族妹也是妹,他居然不顾一切了!
就这么不顾一切冲破一切障碍,决然狂奔追上,甚至还想将一切铸成定局。
……就,有点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纪棠是万万没想到,但等他真这么做了,此刻她震惊之余,还恍然有一点情理之中的感觉。她认识的赵徵,其实就是这样的人,他一直在冲破障碍,他一直就是这么一个执拗又决然的人,为了心中执念可以奋不顾身孤注一掷宁折不弯。
纪棠搓了一把脸,好吧,现在他悍然不顾一切,现在头疼就轮到她了。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棠!”
他又喊了她一声,凝视她哑声:“你和赵宸他们不一样,我与你之间,也断断不是这点点父血可以概括的。”
两人一路携手,风雨血腥,如果没有阿棠,或许他早就不在了,岂是一点点父精母血能代表得了的?
“至于父皇和皇兄,我会向他们请罪的。”
要怪那就怪他,他日下得黄泉,要罚要打,他自受着。
赵徵将手放在纪棠脸上,那只修长的手掌心尽是茧子,还有一圈圈黑纱缠的护掌,粗糙得紧,他力道克制,动作却异常坚决,盯着她的眼睛,“至于旁的,你不必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
他目露寒光:“那赵宸卞夫人等和他们身边的人,我早晚将其解决。”
反正到公开的一天,断断不会出现异样的声音,她是姓纪,就一辈子都是。
他说得斩钉截铁,纪棠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度,可现在问题是,上述都是建立在两人已经在一起的情况下的。
纪棠:“……”
两人不是在同一层。
赵徵多了
解她啊,他就是故意说这些话的,说罢之后,话锋立即一转,他紧紧盯着纪棠:“阿棠,你答应我吗?”
他神色紧绷,逼到她面前来,咄咄逼人,可不许她再糊弄他!
话是询问的,可他这姿态却很明显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然,话赶话都直接把她架起来了。
外面车轮辘辘,车厢内静悄悄的,他攒住纪棠手腕的都不自禁收得极紧。
——就一副不答应他就很可能再霸王那啥一回的样子。
纪棠:“……”
她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往后仰了仰,他又逼近一点,纪棠憋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句:“你,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
不带这样的啊!
你告白我就得答应了?
纪棠简直头疼脚痛全身痛,好端端一兄弟哥们,处着处着咋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赵徵听了,想了想,倒也勉强退了一步:“好,那你快些考虑。”
他本想说马上的,但又怕逼得太紧了,顿了顿说:“你考虑好就告诉我。”
他警惕看她一眼,补充:“不能太久,最多,最多考虑一……三天。”
她赶紧用眼睛瞪着他,他这才勉强改口从一天变三天,不能更多了。
纪棠:“……”
她刚心里还吐槽了他“你告白我就得答应啊”,可转念一想,她就真头疼了。
纪棠心里明白,现在事情成了这个样子,撕破中间那层阻隔,两人是回不到过去的了。
要么更进一步,要么吧,赵徵那么执拗又脆弱的一个人,她要是坚持拒绝的话,两人关系怕要糟糕到底了。
事实上,现在还真的有点不答应不行的架势了。
她简直看见他就头疼,一把拍开他握住她腕子的手,没好气:“去去,赶紧出去,吵得我脑仁儿疼!”
纪棠赶蚊子似的把这家伙撵出去了。
……
纪棠吐槽,她感觉自己就像改判了死缓的犯人,被采取紧迫盯人战术的赵牢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盯着。
她看见这家伙就脑仁儿疼,没好气把人撵了出去,然后这
家伙就骑着马一直贴着车窗跟着。
纪棠擦了擦嘴,往外瞄了眼,帘子一动,他就立马睃过来,不眨眼盯着她。
抿着唇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
纪棠:“……”
她白了他一眼,把帘子按回去了。
马蹄沓沓,车队整支掉头,才刚出寿州城又踏上回程。
赵徵都追上来了,他自然是不给她去上雒的。
马车踢踢踏踏回到州衙门,沈鉴云已经站在大门口了,宽袍广袖微笑不语,他行李都收拾好了,正好一个上一个下,一点都没耽误功夫。
沈鉴云冲赵徵拱手见礼,而后冲纪棠一笑,施施然就一撩袍子上车了。
纪棠:……总感觉他在笑我。
纪棠倍觉尴尬,她是不大爱把这类私密事暴露在同事眼里的。
都怪赵徵!
纪棠脚其实好多了,但还是需要继续坐滑竿,赵徵紧紧站在她身边,一副恨不得连滑竿都亲自来抬的架势,被纪棠瞪了一眼才总算老实下来。
这么折腾一通,天都暗了,她索性下班了,吩咐近卫直接把滑竿抬回房。
等进了屋,赵徵也跟了进来,她恼怒瞪他,使劲拧了他一把,又用力给了一个大巴掌:“在外头不许看我,不许跟着我,不许动手动脚!”
“听见了没?你再这样之前的话,说好的三天就不作数了哈!”
气哼哼吃了个晚饭,她撵赵徵:“快走,快回去睡觉,我要休息了!”
真是个恼人的家伙!
但这家伙还特别会卖惨。
被纪棠撵出去后,房门“哐当”关上,他也不走,就在外面守着。
屋里吹了灯,檐下灯笼的光影拉出一条长长的身影倒映在隔扇门的窗纱上,她没好气:“还不回去睡?数数你都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
赵徵情感太激烈浓稠,不管爱恨都格外能折腾人。
她口气终于软和了一些,不生气骂他了,赵徵这才总算放下一点心,“哦”了一声,在屋外站了半晌,最后还是回屋去了。
他实在太焦虑了,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体会到什么
叫度日如年,但可惜纪棠和他约法三章了,不许他紧跟着她,他只能强压下焦虑去处理公务,等事情都处理完了才可以去找她。
她还记得他之前没好好睡觉,可见她还是心疼他的,赵徵这么告诉自己,这才稍稍感觉到安心。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点安心又有点扛不住了,因为他没感觉到纪棠的态度有什么明显变化。
他实在太着紧她了,很容易就会患得患失,第二天晚膳后他绷不住了,在她让回房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纪棠瞪他,才刚要说他违规,他却半跪了下来,握着她的手,跪在她的榻前恳求她:“阿棠,阿棠,你试一试好不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以后都听你的!”
其他的她都不必在意,他都会处理好。
这一辈子,她让他向东他不往西,她让他往西他绝不向东。
只求她给他一个机会。
他目带祈求,将她的手拢在他两手的手心,仰首看着她。
他又向她道歉:“对不起。”
他看她的脚,那天摔下床撞裂伤口的事情,纪棠都丢在脑后了,可他仍没忘记,至今仍耿耿于怀,他都道过很多次歉。
“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
纪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情绪上头,忽略一些事情再正常不过,谁都会这样,况且还是她自己拉他才会扯下床的。
看他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落忍,伸手把他拉起来到身边坐着,“行了,不还没到时间么?你急什么。”
她长吐了一口气,瞅他一眼:“你不许烦我,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纪棠说得认真,赵徵虽然心里焦急,但也不敢再催了,只好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一天多,他都没敢再和纪棠提这个话题。
但他不提,却还有其他说客。
两个人这阵子的别扭,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其他人看出事情大条不敢掺和,唯独柴兴例外,这家伙憨憨的某些神经特别大条,而且不管和纪棠还是赵徵关系都格外亲近,找到机会,他jiu凑过来说起
悄悄话了。
“阿棠,你和阿徵最近怎么啦?”
两人正在寿州大营的班房,屋里还有刘淳风钟离颖等将以及书佐文吏,纪棠正和他们核实所率营部的伤亡抚恤名单。
钟离颖等人正仔仔细细看名册,时不时和统计的文吏提出异议并小声商量,柴兴悄悄瞄了眼营房外不知何时过来了、却没有进来打搅只等在外面的赵徵,凑过来小小声问。
“那肯定是他不对了!”
“咱阿棠妹子多好脾气一个人啊!”
柴兴帮着偷偷嘀咕着骂了赵徵几句,说他不行,女孩子也不知道让一让,真不像话。
但他说到最后,还是帮赵徵说好话:“阿棠妹子,殿下脾气虽坏些,但待你的心却是极好极好的,他少年坎坷,你别和他太计较了,……”
关心赵徵的人,到底还是会心疼他的,不管出于什么感情。
哪怕柴兴是这种大咧咧的性子,也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好吧,纪棠也不例外的。
她侧头望了窗外一眼,赵徵正骑着马,默默等在外面。
她说不许他打搅她,他就不敢进来了,来了也不吱声,就自己骑马等在外头。
外面正下着雨,淅淅沥沥春雨绵绵,而大营这排班房门外却没有庑廊,他披着蓑衣勒紧缰绳,雨不大,但他怕被她骂,还是把蓑衣披上了。
蓑衣黑马,绵绵春雨,他正抬头张望最大的一扇窗,不过由于外亮里暗,他并不能看见边上的纪棠。
淅沥沥的雨水打在他身上,这几天她嫌弃他,他还是坚持跟着,亦步亦趋;因为她发过脾气,他也就不敢乱说话乱动了。连这会下雨都没敢进来,就在外头这么眼巴巴看着。
被他这么赶鸭子上架,纪棠确实烦恼得很,但要说真生气吧,也生不起来,看他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
今天是第三天了,头天不足一天还没算,今天就是说好给考虑结果的时间了。
赵徵很早就来了,等纪棠发现他时,他身上的蓑衣都打透一层了,站了不知有多
久了。里头终于初步核对完成了,纪棠推开门,他跳下马撑开伞,紧张看着她。
“阿棠。”
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纪棠抹了抹脸,走了一段,站定,斜眼看他,真是头疼加牙疼,但最后还是没好气:“行吧行吧,试试就试试吧。”
她和赵徵确实有很深的感情的,见他这样,她心里也过不去,族妹什么的,在她眼里根本也就不是问题,心一软,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松了口。
诶,真是欠他的。
试试就试试吧。
第72章
赵徵是不知道烟火, 但这—刻却确确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室烟火绽放。
被她这么没好气的斜眼—瞥,他简直心花怒放,把伞—扔:“真的吗, 阿棠是真的吗?”
他—展臂用力抱住她,—叠声追问, 那嘴角差不多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想,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刻,实在太过狂喜了!
“诶诶, 你干嘛呢?”
这家伙居然把伞扔了, 抱着她转了—圈, 雨雾兜头浇了她—头—脸,然后他上前—步还踩了个小水洼,泼了她—脚的泥水,还被他兴奋—记大力熊抱,激动之下还想亲她。
纪棠眼疾手快, —手挡住他的猪嘴, 没好气用力往后—推他脑袋:“起开起开, 做什么呢这是?”
—上来就想上垒, 做什么美梦呢?
这是刚答应你试试能做的事吗?
纪棠斜了他—眼,她心态都没怎么转变得过来呢, 最重要的是有点被鸭子上架的她仍处于气不顺状态, 看着家伙哪哪都不顺眼,想抱相亲?想太多了。
“假的。”
赵徵登时急了:“我都听清楚了!”
那你问个p啊!
“还不放我下来?再不放手刚才说的就不算数了啊。”
纪棠—把拍开他胳膊, 赵徵赶紧松手,她跳下来,顶着眼睫毛的水雾盯了他—眼,赵徵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把雨伞捡起来,遮在她头顶上,还把身上的蓑衣解了,换披到她身上去。
纪棠叉着腰,劈手夺过他执住想系的系带,自己绑了,然后宣布这活不是你干的,反正这不是初步确定关系恋人能干的事儿,她说:“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没我同意不许动手动脚,听到没?”
可是以前都能系啊,赵徵没敢反驳,问她:“那能抱—下吗?”
他真的太高兴了,简直浑身喜悦无法宣泄,很想用力抱抱她。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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