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这才没有再坚持,目送苏园先回房了,他才转身离开。
……
次日一早,孙荷就来问苏园早饭想吃什么,她负责出去买。
“随意呀。”
孙荷觉得那里有点怪,往常老大都是积极点菜的,今日怎么突然随意了?
又见苏园正对着铜镜梳头,嘴里哼哼着她听不懂的曲调。
孙荷悄悄凑了过来,看着铜镜中神采奕奕的苏园,小声问:“老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喜事。”苏园沉吟了下,把昨晚她和白玉堂的情况告知孙荷,反正这事也瞒不过孙荷。
“我的天,你们——”孙荷震惊地瞪圆眼,诧异地捂住了嘴,“居居居然这么快就在一起了!苍天有眼啊,我没白祈祷,真的太好了!”
“记得保密,这才刚开始,还没定数呢。”
“那必须的!”
孙荷保证完毕,立刻表示要好好庆祝一下。就从今天的早饭开始,必须要丰盛起来。
苏园要给孙荷钱,孙荷却不肯,非要坚持自己出钱道贺。
半个时辰后,便有瑶光楼的店小二来送各样的早饭,干的有笋肉馒头、芝麻烧饼、核仁樱桃糕等等,稀的有群鲜羹、碧涧羹、杂彩羹、鱼辣羹、豆粥、梅花汤饼、荠菜羊肉馄饨等等。
苏园数了数,虽然都是早饭,但一点都不比上次苏方明送来的午宴阵仗小。
苏园拉住孙荷,“你这阵仗也太大了,把自己那点私房全都给花了?”
孙荷小心翼翼地瞄一眼苏园的脸色,忐忑不安地跟苏园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出一百两银子,作为这一整天庆祝的花费。”
苏园觉得一整天花这钱数已经非常多了,但如果用这一百两来点瑶光楼的饭菜,单单这些早饭都不够用。
“我是本打算多辗转几家,把城西和州桥那边老大爱吃的早饭都给买齐全了。”
苏园点头,“难为你有心。”
这些一共的花费要不了十两银子,但已然能买到非常丰盛又美味的早餐了。
“但我半路遇到了苏大爷,他问我做什么去,我就真的只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他我要给老大买早饭庆祝。他就问我庆祝什么,我没说啊,他便笑起来,叫我不必买了,他会吩咐瑶光楼送菜过去,好好庆祝老大和白五爷在一起。”
孙荷可怜巴巴地向苏园举手发誓,她真的什么都没有透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被苏方明给猜测得那么准。
老大刚吩咐她要保密,这秘密转眼间就被她搞得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老大我建议这早饭咱们就自己吃,不能给包大人他们,他们那么聪明,肯定也会跟苏大爷一样,一猜就猜到了。”孙荷已经被苏方明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瑶光楼一过来送菜就瞒不住了,而且这么多饭菜,价格都不便宜,我们吃不完,放久了又变味道,浪费可耻。”
苏园搓着下巴,琢磨着得找一个理由来庆贺才行。
“我好想听到了猫叫声?”苏园侧耳朝窗外细听了下。
孙荷恍然想起来,马上跑回隔壁自己的屋子里去,然后捧来一只橘黄色的小狸猫来。小猫大概有一个半月大,全身毛茸茸,黄绿色的眼珠儿又圆又亮,不仅爱叫,还调皮爱玩,不怕生,伸爪便拨弄苏园的衣带。
“哪儿弄得?”苏园把小橘猫抱在怀里都逗了逗。
“昨儿我在街上捡的,我在原地等了好久,还问过附近的人家,都没人认这猫。”
半柱香后,包拯、公孙策等一众人等凑齐了来吃早饭。
白玉堂随后也到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是瑶光楼的早饭。又听王朝说这顿饭是庆贺,他便立刻看向苏园。
白玉堂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你肯定猜不到苏姑娘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庆贺?”
“哦?”白玉堂嘴上这样应承,心里却有定数,昨晚就发生了那么点事,除了他们在一起的事能让苏园庆贺,便没有别的了。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苏园会这么快向大家公开他们的关系。
王朝忽然弯腰钻到了桌下面,随即抱出一只小橘猫送到白玉堂跟前。
“当当当!就是为了它!”
白玉堂蹙眉,看一眼这只对自己胡乱舞爪的小橘猫。
“苏姑娘说这是她认下的儿子,所以要搞个宴席庆贺。”王朝转手抱住小橘猫,摸了摸它的头。
白玉堂伸手直接将小橘猫揪到了自己的怀里,王朝正要有意见,就听白玉堂反问他一句。
“一会儿不当值了?”
“啊对。”王朝赶快去吃饭了。
苏园端了一盘洗好的桃子进门,见白玉堂正抱着小橘猫,忍不住笑,“不吃早饭?你抱它干嘛?”
白玉堂见包拯等人正吃饭,没人注意到他们,才低声对苏园道:“我们昨日刚在一起,听说今天就有儿子了?我自要看一看。”
苏园倏地红了脸,瞪一眼白玉堂。
随后整个吃早饭的过程中,苏园都避开没去看白玉堂。倒是白玉堂似乎真喜欢那只橘猫,吃饭的时候,还由着小橘猫蹲在他怀里。
大家见状都不禁感慨,谁能想到性情冷淡的白五爷,居然对猫比对人柔情。平常没少吃白玉堂冷脸的王朝等人,直叹他们这些人竟混得连个猫都不如。
饭毕,公孙策叫来苏园,问她今早如此大手笔庆贺的理由,若说只为收养一只猫儿子庆贺倒有些过了。
其实大家都有这想法,不过有美食当前,正热闹着,不好质问太多。
“本没这么大阵仗,只是让孙荷去买些丰盛点的早饭罢了,半路遇到了苏大爷,他主动出钱弄得这些。”苏园解释道。
白玉堂在旁听着,自然明白真实的经过如何,禁不住翘起唇角,用手指逗了逗怀里的小橘猫。该给他起个名字,白圆子就很好听。
包拯叹道:“这苏方明待你倒真如亲妹妹一般。”
“他的人品倒还算不错。”公孙策却还是蹙眉,有些担忧地嘱咐苏园道,“不过你们尚未认亲,若走动频繁,反倒容易落人话柄。苏进敬那边若是知情了,怕是也不会安生。”
苏园应承,“师父放心,我会注意分寸。”
随后她就捎话给苏方明,令他记得保密她和白玉堂的关系。近日他们确实来往的有些频繁,应以小心谨慎为上。
苏方明随后回答赞同苏园的意思,又告诉苏园,昨日忘川道长去了一趟苏宅,与苏进敬在房间里聊了大半时辰之后才离开。因房间外有苏进敬的亲信守卫,苏方明听不到谈话内容。
“你说他有什么事,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瞒着?”苏园在去找包大人的路上,问了白玉堂一句。
“多半与你有关。前些日子你把他气得半死,如今再见曾给你批过命的忘川道长,必然少不了提起你。”
白玉堂本想问苏园,是否要他出手,可转眼瞧苏园对此事似乎并不挂心,只是随便点了点头之后,就跟他分析起王家的情况来。
“今晚我们就去吓一吓那王水发。”
“现在没有明确指向的证据,你觉得包大人会同意你的主意么?”白玉堂反问苏园。
“仙女自有妙口。”苏园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白玉堂的目光顺势就落在了那浅粉色的樱唇上面,随即他喉结滚动,收敛目光,看向了别处。
但白玉堂没有想到,苏园一进门见到包拯,张口恳请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说她要吓唬王水发,而是请包拯秉明皇帝,去彻查户部钱监的账目。
“你说什么?彻查户部钱监的账目?”
公孙策和包拯都十分诧异。
“你可知要彻查钱监的账目,便是挑明了咱们开封府是在怀疑钱监官员贪墨金银、监守自盗。这是极重地指责,必须要有十分正当的理由,报与陛下允准才可。之前发生的谷道藏银案,涉及数目太小,而且此案查清审判完毕,不足以成为理由。”公孙策跟苏园仔细地解释道 。
苏园点头表示明白,也表示除了王水生的死,她确实没有其它的证据能表明钱监账目有嫌疑。
“可是为何一定要有疑点,才能核查钱监的银子?那地方本来就容易出蛀虫,重新核查一遍,未雨绸缪,以避免国库的损失,不是很好吗?”
“那也要有一个契机。”公孙策叹道。
王水生身亡之后,开封府就彻查过王家的家资,并无可疑之处。钱监以前也不是没死过人,若每次都凭这个理由,兴师动众地去核查钱监那庞大的账目,那就没了章法乱了套了,皇帝肯定不会同意。
“倒也未必一定要丢银之类的直接证据,有足够多的疑点,能够说服陛下也可。”
包拯便让苏园说说,她到底察觉到了哪些细节不对。
“王水生在身亡之前,工匠们都说他心情不错,还表示过要辞工,搬家离开东京,从此一家子不必继续留在东京挤在小房子里。
他在铸钱东所好歹是个管事,这活计在别处未必能寻得来。纵然王家在京宅子卖了,去土地便宜的地方买房买田,可到底除了种田靠天吃饭外,家里便再没有其它的进项。
这算有喜有忧吧?但王水生的表现却全然是开心,并不忧愁的样子。”
“或许他们买田的地方真的很便宜,足够他们过活。”包拯觉得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就是更容易知足常乐。
“可是如果王家早就可以这样卖房,转去别的地方悠闲生活,不必住得那么拥挤。那为何不在两年前,王水根身亡之时或之前,就做这件事?
大儿子要继续在二儿子惨死的地方干活,那地方还闹鬼,若不是因为生活所迫,谁不想避讳这点?
二儿媳刚丧夫守寡,却没法子跟俩孩子单独有一间房,要被逼回娘家守寡去。这事儿外传出去,其实是有点丢脸的,但王家在那时候却也没动作。”
“偏偏在王水生身亡之前,他们王家才决定要卖房离开东京,那又是什么契机引发王水生在这时候,决定了这件事?”
苏园昨日问过王家那对老父老母,二人都表示这个决定是长子王水生的一人主张,他们二老年纪大了,几经被劝说之后就同意了,但并不知王水生突然有此张罗的原因是什么。
“如此分析下来,确实有几分奇怪。王水生的死因是银针刺入风府穴后,坠炉身亡,这显然是有人为了灭口,借闹鬼之说杀人。差一样证据,若能将王水生的死跟钱联系在一起,便容易很多了。”公孙策感慨道。
“王水生身亡的现场没有被遗弃的灯笼,凶手杀完人后要翻墙回铸钱西所,为了方便,也为了避免人注意,肯定也不可能提灯笼。所以俩人该是趁着夜色,不知何种原因爬到了炉台上。在并不明朗的月色下,凶手去能找准王水生风府穴的位置,并以巧力一针将人致晕。
所以,凶手必然精通医术。”
白玉堂告知包拯和公孙策和,他已经叫人按照这个条件,去排查当晚铸钱西所名单上的人的嫌疑。
“可是i若会医术的话,何苦在钱监做工匠那种苦活?”苏园一句反问,令包拯和公孙策都心中打了个激灵。
“但若为官吏,便有这种可能了。”白玉堂随即道出了二人心中所想。
包拯想来想去,觉得苏园的担心有道理,此事太刻意,特别是发生在钱监这种地方,尤其该严查。未雨绸缪白忙活一场,也总好过让蛀虫瞒天过海亏空国库要好。
包拯收拾收拾,就匆忙进宫了。
展昭随后忙活完,回来了。他告知苏园和白玉堂,他仔细调查过了王水根两年前坠炉身亡前的情况。
“有三名工匠都还记得,王水根在上工去点卯时候,有些神思恍惚,喊他两声才应,有人还发现他头冒虚汗。这往铜水炉里投铜块的活计,是大家轮着来做,那天刚好轮到王水根。”
展昭随即提出他的怀疑,他觉得王水根坠入铜水炉死亡,很肯能并非偶然。
“被下了药?”苏园问。
展昭忙点点头,立刻道:“知我者,园园也。”
“园园也是你叫的?”白玉堂语气不爽地质问展昭。
展昭不解,“我怎么不能叫?府里的老衙役们都这么叫她,自家孩子忌讳什么,再说我可是苏园认的大哥。”
展昭话毕,见白玉堂还是一脸不爽,反问他:“倒是你,怎么跟护食似得?”
白玉堂目光立刻凌厉地看向展昭,正要用更狠的话反驳他,就听苏园咳嗽了一声。
“展大哥调查有小半天吧,喝杯茶。”苏园送茶给展昭之后,见白玉堂盯着自己,也送了一杯茶给他。
白玉堂接了茶之后,那眼神还是很计较,特别是在他听苏园当面叫展昭为‘展大哥’的时候。
“白祖宗,喝茶。”苏园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爱吃味的人,是真要当祖宗一般伺候。
白玉堂立刻就想起他之前和苏园拌嘴过,说她要是叫展昭大哥,就该叫他白祖宗。今儿倒是愿望实现了。
白玉堂目光柔和下来,晓得苏园是为调和他和展昭的关系,在委屈自己。这倒是他不好了。
“今晚吓唬王水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一个人来。”白玉堂道。
“哟,你们也打算今晚去吓王水发?”
展昭刚喝了两口茶,把喉咙润了润,一听白玉堂的话开心不已,音量提高了几分。
“那咱们想一块去了!你们是不是也查到王水发在药铺做伙计,怀疑是他下药给王水根?”
“展大哥也这么怀疑?”苏园笑问。
“对,我还查到王水发在两年前跟他二哥王水根早有矛盾。王水根嫌家中太挤,一直想打发王水发一家子去城外住,还说正好可以种田给家里这边供菜。理由是他跟大哥王水生都在户部做事,挣的钱多。王水发做药铺伙计,挣的少不说,还没能给王家添孙子,只生了两个没用的女儿。”
苏园疑惑了,问展昭这消息他从何查来。
“昨日我们去王家,却没人说过这些,也打听附近的邻居,皆说得很泛泛,没人讲过这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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