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质虽然是文人,却也是节度使,手下亲兵一点不少,林风那日刚要跑,就直接被一众亲兵按倒,然后从那以后,整个节度使府戒严,林风别说逃跑,连后院都出不去。
逃跑失败后,林风只好改换策略,武得不行来文的,不是让他读书么,那他就表现得蠢笨无比,卢质一看就是有名的文士,这样的大儒,如果遇到蠢才,应该是不屑教的吧!
可谁想到,卢质看着脾气不好,爱喝酒,还动不动拿戒尺打人,可偏生不嫌他蠢。
无论他表现得多蠢,卢质虽然嘴上骂他是猪,可仍然教得很认真。
林风无奈,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偷懒。
是老师,就没有喜欢偷懒磨滑,上课睡觉的学生!
事情证明,卢质也不喜欢,甚至十分厌恶。
可林风失算的是,古代,老师是能打学生的!
卢质不仅能打,还拿着戒尺打,还一边喝着酒一边骂着打。
尤其每次喝醉酒,卢质都能骂到林风怀疑人生。
林风被揍得,都恨不得回到现代打电话去教育局举报他。
卢质这家伙,绝对是精神体罚和身体体罚的典型反面教材。
搁现代,分分钟被吊销教师资格证的!
可惜,古代没有教育局,更可惜,古代老师打学生不犯法,更更可惜,还会被赞一句严师出高徒。
所以林风被打了三天,终于打怕了,老老实实开始端着课本,开始跟着卢质读书。
他本一怂人,认怂不丢人。
……
林风自从定下心来跟着卢质读书,时间久了,居然觉得也还不错。
卢质平日常常喝得醉醺醺的,看着十分不靠谱,可教起学来,还真很有一手。
和之前曹刺史给他请的两个只会读书的大儒不同,卢质教学,很成系统。
在他定下心学习后,卢质就把他的时间分为两部分,上午读书,下午骑射。
并且上午读书也有区分,单日读《春秋》,双日读《兵法》。
而骑射,卢质也找了亲卫中高手每日亲自调教他。
被卢质如此全面教着,林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要把他往文官教,还是往武将教?
好在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林风只是纠结了一下,就重新投入学习之中。
并且在卢质的高压下,林风被迫变被动为主动,自我陶醉:
我学习我快乐!我爱学习!
努力学习,天天向上!
欧耶!
*
晋王宫太庙
卢质捻起三支香,对着先王爷的牌位拜了拜,然后走上前插在香炉中。
看着先王爷的牌位有些灰,卢质掏出帕子,擦了擦。
“老伙计,如今,天天也就我来看看你,你那些儿子,你指望不上喽。”
卢质擦干净牌位,重新摆正,“一个个脑子都不好,大的不好,小的也不好,你说你咋生的,咋就没一个聪明的。”
卢质仿佛又找到当年怼老王爷的乐趣,伸手弹弹老王爷牌位,“好不容易来个小的,看着挺机灵,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嗯,也是个脑子不好的!”
卢质咂咂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给你做掌书记!”
一顿牢骚之后,卢质终于舒坦了,转身朝外走去。
结果刚回到府里,就看到他派京城打听的护卫回来了。
“怎么样?”
“冯相自那日进宫后,就未出宫,卑职打听了一下,说冯相不小心在宫中摔倒,正在宫中养伤。”
卢质刚刚那点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京中可有什么传言?”
“并无。”
卢质对护卫挥挥手,护卫下去。
卢质在屋里转了两圈,虽然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可也让人心焦。
也不知道冯家小子,这次能不能过这一关。
卢质正忧心忡忡,突然,院中传来一阵喝彩。
卢质闻声望去,就见林风刚刚搭弓射下一只大雁,众护卫因此喝彩。
卢质看着洋洋得意没心没肺的林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出去,一脚把林风从院中石头上踹下去。
“林风,还不快去读书!”
第28章
傍晚, 太阳西斜。
冯府外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摊主正收拾凳子,准备收摊。
等收到一个戴斗笠的男人面前时, 摊主停下,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这位客官, 您到底等谁啊, 每天一大早来,来就要一壶茶, 一坐就是一天, 在下小本买卖, 您这般, 小人实在伺候不起啊!”
“你这老板, 好生聒噪,不过坐你个凳子,你就这么啰嗦,要搁我当年,你这破摊子请我坐我都不坐。”戴斗笠的站起身, 随手模了几个铜钱放上, 看了一眼远处的相府,走了。
摊主看着椅子上的几文钱,过去收了,“口气倒挺大, 有本事多给点,就这几文, 也不嫌寒酸!”
一边吐槽着, 一边收起最后一个凳子, 装好车, 摊主推着车走了。
另一边,戴斗笠的男子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摘下斗笠,焦躁地扇了扇风,“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李虎从相府出来?”
来人正是李叔李齐。
李齐自那天晚上见到李虎,得知当今皇帝并未怪罪昔日在宫中护驾的他们,这些年一直担心被通缉的心才慢慢放下。
放下心的同时,李齐的心思也活了起了,开始期盼李虎的回话。
毕竟他曾是御林军副指挥使,如果能回来任职,哪怕职位低一点,也比在山沟里窝着强。
可谁想到,李虎这一走,却大半个月没了音信。
李齐在小屋里等啊等啊,后来实在坐不住了,干脆收拾行李,自己起身进京了。
李齐心想,李虎现在身为相府属将,肯定任务繁忙,等李虎有空再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反正他有空,不如他直接进京,找李虎算了。
于是,李齐就来了。
李齐进了京,到了相府门前,因为身份到底有些忌讳,李齐也没敢直接登门,而是遮掩了一下容貌,装成过路的行客,找了个能看到相府门口的茶摊坐下,打算等着李虎出来,好叫住他,然后和他一起去见冯相。
可谁想到,他在茶摊坐了几天,居然都没看到李虎出来。
甚至不只李虎,整个冯相府,居然没有一人从里面出来。
李齐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冯相府人再少,也不可能好几天一个人都不出府吧!
而且就算别人不出来,冯相作为政事堂宰相,每天都不用出府去政事堂办公么?
李齐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拿起斗笠带上,悄然去了一个地方。
每个城市,都有卖消息的。
一炷香后,李齐一脸肉疼地从里面出来,只是看着手中的纸条,李齐更心疼。
冯夫人因生气带孩子侍卫回老家了,冯相不甚在宫中摔伤,正在宫中养病。
这么说整个相府是空的,难怪见不到人出来!
李齐很是郁闷,他怎么来得这么巧,正赶上冯府人都不在。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他带的盘缠,快用没了,如果再不赚点盘缠,在寸土寸金的洛阳,他很可能就要露宿街头。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为了能等到相府人回来,为了不露宿街头,李齐只要咬咬牙,决定先找个零工。
可洛阳这样的地方,可没山给李齐打猎,而李齐只会武功,好在此时,有一个叫李琪的官员的家里正需要护卫,李齐看着钱给的不少,又觉得两人名字挺有缘,就去了。
于是,李齐成了仆射李琪家的临时护卫。
……
江南,小安站在李叔家大门前,都要急哭了,他家小郎君让他来报信,可李叔一直不在家,这可怎么是好!
他都等了十天了!
看着一直闭紧的大门,小安很是纠结,他现在是该继续等李叔,还是该回京找他家小郎君啊?
*
皇帝寝宫中,几个朝中重臣正坐在床前,喝着茶,陪着床上头上包的像粽子一样冯相聊天。
“冯相,你这一伤,政事堂的政务可都压在我和郑相身上了,你快点好起来啊,要不我和郑老可吃不消啊!”崔相笑着说。
冯相有气无力地说:“你看我这样子,是能回去的么,这些日子,就辛苦两位了。”
郑相瞅瞅冯相那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头,很是好奇,“冯相,你到底是怎么摔得这么严重的?”
冯相面无表情地说:“陛下吃葡萄乱吐葡萄皮,我一时没看见踩上去,直接仰倒,后脑勺磕到榻,结果伤了头和颈部。”
几个重臣听了顿时摇头,陛下怎么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是,惫懒死了,不知道收拾一下,居然让一国宰相在皇帝寝宫滑倒。
不过这终究是在宫里出的事,又是意外,几个重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冯相,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小心就好。
又坐了一会,皇帝从外面大步进来,几个重臣看天色不早了,也探病完毕,就起身告退了。
几个重臣一走,皇帝走到床前,撩袍子坐下,“今日感觉怎么样了?”
冯相默默把头上白布一圈一圈拆下来,又把脖子上白布也拆下来。
脖子处,当初划得伤口已经结茧。
皇帝瞅了瞅,“结茧了,过几天再掉了茧,应该就没事了吧,太医正给的药膏可别忘了抹,省得留疤。”
“臣晓得,”冯相淡淡地说。
皇帝看着冯相的样子,撇撇嘴,“你看看你什么态度,朕不过质问你一句,你就敢当着朕的面划脖子,如今朕的寝宫你占了,先帝的儿子你养着,还编排朕乱吐葡萄皮,朕是不是再给你安排两个嫔妃,让你替朕生两个儿子!”
冯相默然。
皇帝看着冯相不吭声,知道他自觉理亏,不由得意起来,正要再说两句,却不想一开口,突然咳嗽起来。
冯相面色一变,“陛下怎么了?”
皇帝摆摆手,却仍旧咳嗽个不停。
冯相皱眉,对外面喊了一声,“医正!”
正在隔壁的太医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忙急匆匆冲进来,就看到冯相好好的,陛下却咳嗽个不停。
冯相沉声说:“快给陛下看看,陛下怎么大清早就咳嗽?”
太医正忙扶着皇帝坐下,然后拉起皇帝的手,搭上脉,只是这一搭脉,太医正的脸色就有些怪异。
冯相唬了一跳,“陛下昔日战场上受过伤,可是秋咳又犯了?”
太医正放下手,尴尬地不敢看皇帝,“没有,陛下就是一时说话急,被口水呛着了。”
冯相嘴一抽,无语地看着皇帝。
皇帝顿时咳得更急。
可更尴尬地还在后面,太医正犹犹豫豫地说:“咳嗽虽然没事,可臣摸着,陛下龙体这几天耗损有些过度,陛下……您还是稍微节制点好!”
冯相满头黑线地看着皇帝,张张嘴,最终劝了一句,“陛下,您这年纪,该爱惜身体。”
皇帝瞬间咳嗽地惊天动地。
不是,他就是寝宫被冯相占了,他去了淑妃那蹭了蹭床,都是淑妃太热情,他开始真的只是想去蹭个床!
第29章
很多事, 是猜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尾的,哪怕是智谋过人的冯相。
那日皇帝被太医“社死”后, 就默默地把蹭床的地方从王淑妃宫里, 换成了皇后宫里。
太医正和冯相刚松了一口气,觉得没事了。
可事实证明,他们心安的太早,皇帝毕竟年纪大了,连续几天玩年轻人的游戏, 身体终究亏了, 所以没过几天,天一变凉,皇帝就不小心得了风寒。
本来风寒这事,也算不上什么大病,宫里又有天下最好的太医,治一个风寒还是手到擒来的, 可无奈皇帝年纪有些大, 老人生病本就比年轻人严重, 所以从一得病, 皇帝就开始断断续续发烧。
不过, 太医们也没太担心,风寒这病, 那是个七日病, 只要不起高热,吃七八天药, 差不多也就抗过去, 所以太医们该抓药的抓药, 完全没觉得这是个大事。
冯相也是这样想的,也没多担心。
结果就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在皇帝生病上,是在探病上。
按照惯例,皇帝生病,百官得在宰相带领下前来问安,这次虽然冯相“摔伤”,政事堂两位宰相听到皇帝得了风寒,还是依照旧例带群臣来问安的。
结果在宰相带群臣进宫问安时,一个礼部官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事,可能是觉得皇帝年纪大了需要一个继承人,又或者是想讨好一下二皇子,居然当着生病的皇帝的面,请求立二皇子为太子。
皇帝本来年纪大了,对这事就敏感,再加上在病中,一听顿时大怒,直接从病床上跳起来,对着那个礼部官员怒吼:
“你是觉得朕年纪大了,要撵朕回老家吗?”
谁知道那官员也够坚持,直接梗着脖子说:“太子乃国之根本,陛下年事已高,为天下社稷,当立太子。”
这一下可捅马蜂窝了,皇帝直接暴起,抓着旁边墙上一把剑就要砍这个官员。
官员没想到皇帝直接动武,吓得抱头就窜。
于是,整个寝宫顿时大乱。
最终,还是冯相听到动静,从隔壁赶来,一把抱住皇帝,又呵斥那个官员,当场把这官员贬为平民,永不录用,这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而皇帝被这一气,当场小病变大病,当夜就发起了高热,而高热又引起了旧伤,开始了咳嗽,吓得整个太医院差点去世。
在太医院一通忙活下,皇帝好歹稳住了病情,可整个小脸也蜡黄蜡黄的了。
于是,本来七天的小病,皇帝愣是在床上躺了一个月都没好。
而三个宰相,因为皇帝数次高热,几乎昏迷,生怕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得不天天呆在宫里侍疾。
于是,冯相本来就因为受伤在宫里呆了一个月,因为侍疾,又呆了一个月,等到皇帝好了,冯相出宫时,两个月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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