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么做?03年明明已经逃脱法网,为什么又要在07年犯案?因为忍不住了?为了不被警方抓到,在动手时便谋划找人顶罪?
可一旦武红林以凶手的身份被抓,凶手绝不能再犯案,否则嫁祸不攻自破。
替罪羊是一次性消耗品,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02-03年,凶手一口气杀了四个人才收手,07年按捺不住,杀一个就够了?
简静和连环杀人犯打过不少交道,天生反社会如王世,本是普通人,杀人后获得满足感而上瘾的如朱国梁(冰雪女尸案的凶手),他们都有一个特征。
越杀越上瘾。
剥夺他人的生命而产生的快感,也许超过权力和春药。
会是模仿作案吗?
不。40码的鞋印一直未曾对外公开,所有的新闻报道统一口径,只说发现了足印而已。
那为什么李小暖会如昙花闪现呢?
是她发现了凶手的身份,才被灭口的?可她被杀时才20岁,02年才15岁,且不是和平市本地人,周围没有任何疑似凶手的人。
这一刻,简静真切地意识到了此案的为难。
——
营业厅一开门,季风立马补上了电话卡,顺便买个新手机。
插上卡,未接电话的短信就堵塞了信息通道,足足有几十条。最多是季芸芸的,然后是老高,还有梁宜和祝雅楠的。
他倒吸口冷气。
简老师这是找他老同学打听去了啊。
他犹豫一下,还是先给妹妹打。
季芸芸都快哭了:“哥!”
“叫屁,我出差,手机摔了。”季风说,“打这么多电话,电话费不要钱啊?”
季芸芸鼻音很重:“谁让你打不通电话。”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他以一贯嘲笑的口气说,“我去办点私事,放心,我要是出事也是工作,真有万一,你高叔叔肯定会通知你。”
停顿一刻,又道:“你都十九了,大学生了,别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有事没事找我。”
季芸芸生气:“你是我哥,我找你不行吗?”
“烦。”季风道,“以后一个月打一个电话就行,期末考我也懒得问你,你自己看着办,没钱了就自己打工,别问我要。”
季芸芸好险没气哭:“不打就不打,当我稀罕?”
季风:“挂了。”
他摁断电话,轻轻舒气。
下一个是老高,没打电话,发个微信:[手机坏了]
老高就回了一句:[简老师来过了]
他:[好]
简老师的电话,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
第一个,接通了,被挂断。
意料之中,季风马上打第二个。
还是被挂断。
季风改发短信:[忙呢?那我回头再打]
仍然没反应。
这是肯定的,简老师可不是你说不打,她就反过来打给你的人。
所以他马上拨出第三通。
接了。
阴阳怪气的:“你不是回头再打吗?”
“我不这么说,这次能打得通?”他好笑。
然后……“嘟——”,她挂断了。
季风:这脾气。
再打第四次。
“不玩了,讲正经的……”
没讲完,又断了。
季风叹气,认命打第五次:“你不想知道第三名死者的身份吗?”
“不想。”她冷冰冰,“什么第三名死者,我听不懂。”
季风才不信:“第三名死者叫刘濛,前段时间她有个堂兄弟被捕了,DNA输到库里,和她的样本对上,我这次出差就是查她的身份。”
她继续装:“不要和我汇报工作啊,我又不是你领导。”
“刘濛是杂志模特,长得不算漂亮,但身材很好,我这里有她的杂志照片,等等发给你。她也不是和平市本地人,虽然是模特,名气也不大,经济条件一般。”
“嗯哼?”
“前两天,我查出来她有个前男友,就想找他问问,结果吧。”他无奈地说,“这家伙现在搞电信诈骗,我一上门,同伙把我认出来了,当他们事发,直接就和我动了手,手机都被他们搞烂了。那小子听到风声,跳窗就跑,我着急盯人,没时间买新手机,拖了几天。”
“说完了吗?”她温温柔柔地问,“我挂了哦。”
季风:“行吧。”
第396章 新思路
季风一时嘴贱,不得不打了第六、七、八通电话。
断断续续的,终于把第三桩案子说清了。
重温一下知识点:2002.12.29,和平市发生了第三起焚尸案,当天下了小雪,凶手留下了汽车的轮胎印。
死者的尸体被烧毁,面目全非,但法医仍然在内脏中提取到了DNA保留。今年12月底,刘濛的堂兄因过失伤人罪被捕,采集DNA后,发现与数据库中的无名女尸3号吻合。
季风先去看了她堂兄,得到一些零碎的消息。
“我三叔的女儿确实失踪了。我们是后来才听说的,她妈死得早,我三叔是个赌鬼,每天就知道打牌,从来不关心小孩。08年过年的时候,我妈问他小濛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他说她跑去台湾给有钱男人做小老婆,不管他了。”
堂兄交代:“亲爹都不在乎,我们当然没当回事。以后虽然没见过她,也以为是她嫌弃我们这群穷亲戚,不想和她赌鬼老爹再扯上关系。警察同志,你要不说她死了,我们还不知道。”
家人打听不出来,只好去她老家问。
刘濛的爹还在,季风去得巧,这人酒驾拘留中,直接就在看守所问了。
“那丫头?我怎么知道她去哪里发财了。”刘老爹喷着唾沫,一脸不屑,“从小就爱和我对着干,她妈死以后,一天到晚对着我摆脸色,我是她爹!叫她待在老家早点结婚,非跑到外面去瞎混,也不知道和哪个臭男人跑了,一分钱也没给过我。妈的,我就应该去法院告她不孝,赡养费都不给。”
季风:“07年左右,刘濛在做什么,有什么熟悉的人,你知道吗?”
刘老爹:“这我哪知道,反正她什么也不和我说。”
“有谁比较清楚她的情况吗?”
刘老爹:“这丫头犯事了?”
季风:“刘濛07年12月底,遭人杀害焚尸。”
刘老爹沉默。
片刻后,他说:“她有个表姐,当初好像是投奔她去的,你找她问问吧。”
季风又去找表姐。
表姐已经结婚,开一家美甲店,说起刘濛遇害的消息,她也很惊讶。
“我以为小濛和她男朋友走了,居然是……”她红了眼眶,“谁干的?”
季风问:“当时你和刘濛来往密切吗?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表姐告诉他,刘濛跑来和平市,一开始过得很不好。她只有初中文化,找不到好工作,做的最多的是路边发传单、游乐园扮娃娃,住的也是十几人的群租房,生活一团糟。
幸好后来碰见一个经纪人,虽然苛刻爱揩油,却为她找了一份模特的工作。
刘濛高高瘦瘦,长得清秀,工作也拼,很快拿到了一些机会,日子慢慢好了,还交了一个男朋友。
“07年的时候,她和我说,她男朋友一心想去越南发展,说那边机会多,想她一起去。她有点犹豫,警官,小濛命不好,妈去得早,爹是个混蛋,她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家,那个男人肯和她结婚,她就心动了。”
表姐叹口气,唏嘘道:“08年底,我回老家,想问她回不回,结果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我以为她已经出国了,不和我们联系,也是怕被她爸发现,追上来问她要钱。”
季风在她口中,问出了男友的身份。
再去找男友。
这人确实去过越南,发过小财,又全部亏光,18年回国,拉人搞电信诈骗。季风找上门时,风头正紧,他们看他一个人,直接就下了狠手。
然后就被端了。
余下的同伙跑进深山老林,本想躲躲风头,谁知道季风就是冲着他来的,一路追踪进山逮人。
刘濛的男朋友顺利落网。
他说:“我不知道刘濛去哪儿了啊,和她是零几年的事,这都快二十年了,你要问也不该问我。”
“刘濛死了,07年底死的。”季风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吓住了,“你说该不该问你。”
男朋友:“不是我!我可没害她!!是她甩了我。”
然后不等季风问,竹筒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我问她要不要去越南发财,她说不去,不去就掰了啊。”
季风呵呵:“谁知道你是想去发财,还是想跑路。”
男朋友发现锅背大了,继续交代:“真不是我,我和几个朋友说好了,10月份就说过这事,你不信就去问,我不是跑路。再说了,我杀她图什么?”
“你们俩没有矛盾吗?”
“没有,刘濛挺好的。”这是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
“人能干,还贤惠,我那几年在网吧工作,他经常来看我,给我做饭。我也挺舍不得她,但男子汉大丈夫总得做点事业,我不能当一辈子网管吧?正好有个同学,在越南发展挺好,叫我过去帮他,我就心动了。”
季风心想,你这事业倒是挺“特别”。
“我想她和我去的,但刘濛很犹豫,她才站住脚,做模特也不容易,那经纪人老占便宜,她吃了不少苦头,不想半途而废。我理解她,后来她没和我联系,我就当断了,自己买了车票走人。”
“刘濛除了你,还有什么熟悉的朋友吗?”
“有一表姐,对她还不错,经常叫她去家里吃饭。和室友关系不咋地,老为一点破事吵架。还有就是经纪人了,肯定是他,看上刘濛了,来强的她不肯,把人害了。”
男朋友为洗脱自己的嫌疑,可谓绞尽脑汁,回想半天,终于在记忆深处挖出了当时刘濛的经纪公司,还说经纪人姓李,绝对不会记错。
季风记下。
他其实并未怀疑男友。一来,从签证看,这人08年1月去了越南,与2月的第四起案子毫无关联。二则,这人穿43的鞋,驾照也是18年回来才考的。
02年,他可能压根不会开车。
经纪人会有嫌疑吗?
季风道:“这人在北京,我过去一趟,问出结果再和你说。”
停一停,又道:“接电话啊,别挂我了。”
“你可以不打。”隔着电话看不见,简静的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以前问他,他不说,现在说这么痛快,偏偏不听,气死你。
季风:“知道你好奇。”
“我不好奇。”
“五起案子,三个受害者出来了,有什么想法没有?”他问,不等她回答,自顾自说,“我觉得,凶手不是随机挑选的受害者,TA肯定与这些人有过接触,了解她们的情况。”
简静情不自禁地接茬:“李小暖很奇怪。”
王子惠、刘濛、李小暖都不是和平市本地人,可王子惠和刘濛都是来打工的,年纪虽然和前两个差不多,父母就算一时联系不上也不会在意。
李小暖却是学生,她久不出现,室友会奇怪,辅导员也会过问。
“时隔5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季风问,“你有什么想法?”
简静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道:“我很在意一件事。”
“凶手为什么选择冬天?”她直白道,“寒冬腊月的,脱裤子都嫌冻得慌吧?几个女生穿得也不暴露,说见色起意太牵强。”
季风:“目前并没有发现性侵的痕迹。”
“求财更不靠谱了。”她说,“她们一看就没什么钱。”
季风同意。
本案中,凶手的心理动机一直难以界定,焚尸究竟源于憎恨,还是纯粹的销毁证据,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他首先排除劫财,几位死者的经济条件并不算好,较为倾向于对女性的厌恶,但也不确定。
“其实我没怎么想动机。”简静琢磨,“我就觉得冬天的时间很怪,这么冷的天焚尸,合适吗?”
季风沉吟:“确实,虽说天干物燥,火烧起来快,但衣服都一起烧了……大衣烧起来可不容易,还有味道。”
夏天的衣服多棉麻,气味小,冬天的衣服厚实,无论羊毛还是化纤,气味肯定更冲。
凶手就不怕味道引来路人,提前发现尸体?
“作案的频率也不对劲。”他道,“前面密集,后面隔得反而久了。”
简静叹气。
这案子哪里都怪,可左看右看,像一只缩进壳的王八,愣是找不见破绽。
烦。
心上恼了,倔劲儿也随之而来,她顾不得再和季风斗气:“我非把这人挖出来不可。”
切断通话,她走到窗边,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所有的案子都在这样的冬夜,为什么呢?
直到睡觉的时候,简静还在想这事,结果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醒过来只觉累得要死,可半点不记得内容了。
外面飘起蒙蒙细雪。
家里开着暖气,当然暖和,但简静待不住,决定带骑士下楼遛弯。
雪小,不必撑伞,慢悠悠地沿着河边小路散步。
思绪又四下飘散。
和平市的冬天通常在零度上下,偶尔会跌倒零下七、八度,湿冷湿冷的,不开暖气根本熬不住。
雨水不多,但两三年里总会下几次雪,偶尔遇到特强冷空气,飘雪也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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