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很生气:“少东家不是东西!”
金不语平白挨骂,独孤默到底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招的那少女看了他好几眼,黎英等人顿时笑的前仰后合,老掌柜这才省起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少东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没说错啊,我本来就不是东西嘛。”她向气恼的咬着唇的少女解释:“教姑娘中原话的人恐怕只向姑娘教了一点皮毛,并没有讲过中原的风土人情吧?”
少女瞪了她一眼,却又被她爽朗的样子给吸引,指着她与独孤默问:“少东家为什么不能买?我可以用四十个奴隶跟你们换,再加一百只羊!”
这个数目可是很大一笔了。
独孤默做流犯就算了,居然还被人当奴隶一样要出手买卖,一张脸都被气红了,瞪着这蛮夷少女就要开口骂人,却被金不语一把捂住了嘴,紧揽着想要挣扎的他压低了声音安抚:“别恼,等将来咱们用一头牛就把这小丫头买回去当奴隶!”
她怀里的少年逐渐安静了下来,可是双眼还愤怒的瞪着那少女,大有只要她松开手便扑上去要跟这少女理论的架势,金不语只能紧紧搂住这少年,省得他惹麻烦,一边含着笑意问那少女:“请问我可以用一箱金子把姑娘你买回去吗?”
少女听懂了她的话,顿时大怒:“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张口闭口就敢买了我回去!”
金不语从始至终都笑的很是轻松平静,对于少女的怒气视而不见,甚至于她身后的一队护卫们执弓围了过来都不曾露出半点怯意,只是笑道:“姑娘难道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能随你买卖做你家的奴隶?你既然不能买卖,为何我们兄弟俩便能被姑娘随意买卖了?”
少女顿时怔住了,大概是没想到这中原人胆子如此大,来到北狄的地盘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姑娘与我们兄弟俩,有何不同吗?”
少女傲然道:“我自然不同,我是左贤王最钟爱的小女儿,而你们不过是一介平民。在我们北狄,除了贵族都是奴隶,你们既然不是贵族,做平民跟做奴隶有什么区别?”
“我们兄弟好好的在中原有家有业,家中薄有资产,虽不是贵族可也生活的不错,为何想不开要做人奴隶?”金不语说:“本来我们兄弟也没想过要来左贤王的地盘做买卖,是吴老板一再说左贤王在北狄声名赫赫又讲信义,手下兵强马壮,就算是做买卖也能如数交易,不会强买强卖。没想到来了之后才知道左贤王的女儿可不得了,竟然要强买强卖!姑娘既然如此强硬,不如便带了我们兄弟去找左贤王评评理!”
少女没想到这中原来的人竟然吓不住,且还嚷嚷着要去找左贤王评理,忽听得她身后有少年扬声道:“珠儿,你又在做什么?”顿时一腔怒气全都撒向对方:“要你管!”跺跺脚,东西也不买了,气哼哼扭头便走。
掌柜的招手:“姑娘,你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珠儿姑娘气的哪里还顾得上东西,与来的少年错身而过狠狠瞪了他一眼,很快带着护卫走了。
那少年高鼻深目,蜜色肌肤,笑出一口白牙,阳光灿烂,个头比金不语还要高出不少,与金不语视线相接,不由笑出声:“难怪珠儿非要拿奴隶换你俩,果然中原人杰地灵,那丫头一向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金不语松开了气嘟嘟的独孤默,笑着向那少年拱手:“多谢公子解围,我们兄弟俩真没到家里揭不开锅卖身为奴的地步,还要请公子向珠儿姑娘多多美言几句。”
少年笑道:“那丫头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你们不必在意。”又指着他们所有的货道:“这些东西我都买了,回头送到珠儿帐篷里去,好让那丫头消消气。”
金不语:“多谢公子。”又催促手底下的人:“还不快去点清货物交割清楚了,咱们赶紧走。”一副被珠儿姑娘吓到后怕不已的模样。
少年朗声大笑:“倒也不必如此惊慌,珠儿就是刁蛮了一点,但其实人不坏。你们是没遇上我另外一个妹妹,她大概上来问都不问价,直接开抢。”
金不语心道:你们北狄人祖传的强盗习性,家里兄弟姊妹有这秉性也不奇怪啊。
倒是眼前的少年不但会说中原话,且表现的颇有礼貌,不大像北狄人的后代,反而礼貌的像个中原贵公子。
“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下次做生意还是直接在小镇上,别贪心往人多处凑。”那不是摆明了给人抢嘛。
少年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笑的更厉害了:“公子明明不害怕,又何必摆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呢?敢深入北狄草原,可不应该只有这点胆子啊。”
作者有话说:
错字晚上写完更新再改,下午六点左右还会有更新。
第四十八章
少年乃是左贤王乌都的第七个儿子, 名唤莫日根,他母亲与珠儿的母亲要好,平日便会多照看照看这个异母妹妹, 每每见了她犯浑, 也会劝说教训她几句。
珠儿离开之后, 金不语兄弟俩被邀请去他的大帐,随从送了奶茶上来, 莫日根便跟金不语聊起中原,言谈之中颇有向往之意。
金不语早听说左贤王乌都手底下兵强马壮,但他的祖母乃是前朝末年的和亲公主,与大渊立国之后送去天狼部和亲的公主虽同出中原, 却已是两姓王朝了。
前朝末年的和亲公主阴差阳错之下因王朝覆灭却在异域活了下来, 且不必担着维系两国和平的重任, 反而彻底在北狄扎根,比后来大渊送去天狼部和亲的公主更要长寿, 不再受政治影响的婚姻反而能够长久, 像无数嫁进北狄王庭的女子一般, 度过了平静的一生。
而左贤王乌都这一支人马便是她的血脉后嗣,身上流着汉人的血, 天然钦慕中原文化。
金不语花言巧语最会哄人开心,见莫日根对中原文化向往不已,便讲起江南烟雨, 泛舟湖上,采莲女子玉手纤纤, 书生横笛……街市间点心开炉之时诱人的香甜味、卤肉店香飘十里、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讲到英雄儿女, 听者拍桌叫好……说不尽的热闹。
莫日根悠然道:“若是将来能有机会前往大渊江南见识一番, 此生无憾!”
金不语道:“那要看是以哪种方式去见识了, 若是挟铁蹄踏碎山河,别说街市间的热闹,恐怕到时候只能见到人间地狱。若是以游学之名而去,江南一定让小王子不虚此行。”
反战统筹工作必须见缝插针,世子爷见机行事,坚决不浪费一切可趁之机。
莫日根似乎对战争也并不如何热衷,反而对世子爷的提议更感兴趣:“姜老板说的不错,两国若是一直战火纷飞,别说游学了,便是老百姓都过不上好日子。”
左贤王的部落里除了奴隶,当然还有依附于他的部将家眷,每次打仗回来,部族总有失去儿子与丈夫父亲的女眷哭跪新坟,令人感伤。
金不语谢过了他的奶茶,带着独孤默回到营地,正与老掌柜清点莫日根派人送来的金子,听得外面人嘶马鸣,还有小孩子嚷嚷,不过片刻,祝俨锋一脸严肃的进来禀报:“世子,北狄王庭有特使前来,我听外面的牧民都在嚷嚷可能要打仗了。同来的还有北狄三王子阿古拉,这位三王子跟珠儿小姐有婚约,带着好几车的礼物。”
“收拾东西,咱们立刻离开这里。”金不语当机立断,下令让手下收拾东西。没想到临行之时,却被珠儿姑娘派来的人堵在了营地。
金不语实在不解,问前来传信的使女与一列护卫:“不知道珠儿小姐请我们兄弟俩过去做什么?”
前来传信的使女也会说中原话,态度很客气,还有点奇怪:“姑娘说不要别人,只想请两位公子过去,说您卖出去的东西有点问题。”
老掌柜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往前一站,护着金不语不肯让她过去:“东西是我置办的,我们少东家只是闲极无聊出来跟着游玩而已,不如让我去说?”
那使女眼含鄙视,直接道:“你们少东家跟这位表公子长的俊俏,我们家小姐见了还能开心点,你一把年纪皱纹都能夹死蚊子了,是成心让我家小姐吃不下饭吗?”
金不语悟了——同道中人啊,珠儿小姐原来也是位深度颜控。
她吩咐黎英兄弟俩:“家里还有事情,既然东西卖出去了,也不便长久耽搁在此地,你们赶紧带人回去吧,免得家里人着急。”大部队留下来不好脱身,还是分散开来自由行动来的安全。
黎英不肯:“我们接了少东家的镖便不能先回去,不然砸了我们镖局的招牌怎么办?”哪有离开主子独自逃命的护卫?
回去不得被高妈妈跟那帮老人打断了骨头?!
金不语拿出任性少东家的气魄,恼怒的骂道:“赶紧走走走!你们留下来能做什么?珠儿小姐请我们兄弟俩过去,说不定有事儿,你们不滚回去干活难道还想偷懒?”
祝俨锋适时殷勤凑了过来,道:“你们暂且回去,我留下来陪着少东家。”
他殷勤的实在令人生疑,金不语也怕这人靠不住,不如留在身边安心一点,遂催促着商队上路,等他们离开乌都的营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跟着珠儿姑娘的人前往她的帐子。
金不语知道自己毛病不好,极喜欢长的好看的人,这些年也尽力在克服这个毛病,不再如小时候一般被丑的人抱着便哇哇大哭,至少能表现的稳重一些,哪知道见了珠儿才知道什么叫颜控的巅峰。
珠儿姑娘帐篷里侍候的女奴各个青春美丽,连跪着侍候她上马的马奴都长的眉清目秀,但偏偏这样极度颜控的少女有位毁了容的未婚夫三王子。
三王子阿古拉身形高健威武,脸上却有一道伤痕,从鼻梁一直延伸过半边脸颊至耳后,连左边耳垂也被扯去了半拉,也不知道是因何而造成的可怖伤口,哪怕他浓眉俊目,眸光深邃晦暗,很有故事的样子,也入不了珠儿姑娘的眼。
金不语兄弟俩一脚踏进珠儿姑娘的帐篷,迎头差点被砸过来的一个茶盏给命中,珠儿恼怒的声音紧随其后:“我说过了,不见!不见!不见!”
侍女战战兢兢说:“小姐,这两位是姜公子跟他表弟,是您方才吩咐让带过来的。”
珠儿回头,转怒为喜:“姜公子来了?快请快请!”变脸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金不语彼时还不知道珠儿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已经很是警惕了,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既然珠儿小姐心情不好,不如我们兄弟俩暂且先告退。”
珠儿上来便扯住了她的袖子不撒手,宛如抓着块挡箭牌:“不行不行,你们兄弟俩今儿必须待在我的帐子里!”她话音才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侍从的禀报:“三王子到!”
金不语:“……”隐隐嗅到了一股狗血味是怎么回事?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猜测一点也没错,珠儿姑娘从小便与三王子阿古拉定了亲事,可惜阿古拉前两年因一场意外而毁了容,高度颜控珠儿姑娘一见之下便大生悔意——英俊的未婚夫变成了个毁容的丑八怪,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闹了好几次要退婚,甚至一度闹到了左贤王乌都面前,但左贤王再疼爱这个小女儿,于婚事上却咬死了不肯松口。
不止乌都不肯出面替女儿退亲,便是三王子也丝毫没有退亲的意思,无论珠儿对他态度如何恶劣,每过一段日子他必然要来沿林大坝看望未婚妻,深情不悔。
珠儿姑娘为了退婚绞尽脑汁都不见效,见到远道而来的金不语与独孤默,顿时计上心来。
三王子阿古拉大概是见识过了珠儿很多次的冷脸,甚至于对她给予的难堪也丝毫不在意,对珠儿跟金不语拉拉扯扯的样子好像也是半点不放在心上,只是很温和的说:“珠儿,我前几天出去打猎又猎到了一头熊,带了熊皮过来给你做褥子。还有几张狐狸皮,颜色不错,可以做个手筒什么的。”
“马上冰雪融化,小草都要发芽了,谁还做手筒?你会不会挑礼物啊?”珠儿冷着一张脸呛他,手底下也不闲着,不但不曾松开金不语,甚至还用另外一只手扯住了独孤默。
金不语宛如坐进了戏院,只差翘起二郎腿叫茶叫瓜子了,反观独孤默就半点没有看戏的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使劲提着珠儿的袖子将人扯开,洁身自好的让金不语都想给这孩子送块贞洁牌坊了。
独孤默板着张冷脸说:“珠儿姑娘,请你自重!”
阿古拉眼底杀机一闪而逝,金不语虽仍旧微笑着,却戒备的拉过独孤默:“我弟弟读书读傻了的,珠儿姑娘不必在意。”
珠儿气的差点口不择言,特别是当着阿古拉的面,倨傲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气愤的挽住了金不语的胳膊,整个人恨不得攀到世子爷身上,似示威般对阿古拉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长的俊秀的儿郎,这一位是从大渊来的姜公子!”
“姜公子?”
阿古拉眼神凌厉起来,手不由自主便握上了刀柄,蓄势待发如一头猛兽,随时能扑上来咬穿金不语的喉咙:“姓姜?幽州来的?”
世子爷撒谎撒的面不改色:“哦三王子误会了,在下来自颍阳啊。颍阳三王子听过没?那地方……”
阿古拉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精神很快松懈下来:“小王忘了,幽州姜氏能上战场的人都死绝了,现在那位掌着幽州大营的姓金。”
金不语:“……”被人骂到了祖宗坟头上,忽然想杀人!
珠儿对他突然的变脸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见阿古拉的注意力移到了金不语身上,气恼的跺脚:“阿古拉我问你,这婚你到底退是不退?”
阿古拉稳如山岳,神色半点不变:“珠儿,你我的婚约是禀告过山神的,不能退!”
珠儿大怒:“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嫁给姜公子!”她为了气阿古拉已经口不择言了:“我不止要嫁给姜公子,还要嫁给姜公子的表弟!”
独孤默从世子身后探出头,决意要捍卫自己的贞洁:“珠儿姑娘,一女怎能嫁二夫?”
珠儿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可是对上他俊雅清冷的面容,火气竟然消了几分,还难得向他解释:“我们北狄不似你们中原,也有一名女子嫁兄弟三个的,况且你们才兄弟俩。”
阿古拉的眉头皱了起来:“珠儿,别胡闹了,那是穷人家或者奴隶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你贵为左贤王的掌珠,怎好嫁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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