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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老胡十八

时间:2021-11-28 00:47:31  作者:老胡十八
  夫妻俩有一个儿子,跟小猫蛋同岁,平时身体不好,几乎一年三百天都在吃药,中药西药针灸理疗啥的都在尝试,可就是治不好。
  其实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反反复复的发烧,低烧,孩子总说身上没力气,唯一能看出来的症状就是口腔溃疡,总是好了又发,就像不会断根一样,哪怕吃得再清淡也没用。
  刚开始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把市内和省会的各大医院都看遍了,后来直到孩子两颊上开始长一种红色的像蝴蝶一样的斑,才有大夫怀疑是不是红斑狼疮。
  “上次陪明朝上书城,我就把孩子顺道带去省医院检查,大夫说是一种叫系统性红斑狼疮的病,以后要一直吃药,说不好哪天就……”她抹了把眼泪,“我跟老吕一生规规矩矩,从没跟人红过脸,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老天爷就要这么惩罚咱们?”
  系统性红斑狼疮,儿童的预后比成人更差,而张怡的儿子,会在确诊后两个月去世,也就是1977年国庆节前一天……这是上辈子的走向。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安然都同情那个可怜的孩子。大人的错惩罚大人就行了,孩子是无辜的啊,让一个孩子还没断奶就先学会吃药,一吃就是五年,最后也没吃好……这真的太残忍了。
  其实房家开给她的工资不低,她拿这个当借口只不过是想用苦肉计请安然帮忙罢了。要说这张怡二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宋虹晓,对宋虹晓是真爱,那也是因为受创伤之下的“移情”作用,安然曾陪她去港城看过心理医生,知道她是儿子死后心理接受不了,此时正好遇到跟儿子同岁的宋虹晓,就把她的母爱转移到宋虹晓身上,这也是安然无条件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安然于是安慰她,“你别急,老吕的工作我去试着协调一下,但不敢保证能不能成,毕竟这涉及到倒卖国家资产的重罪,要是能查出来还好,查不出来那一个车间都得受处分,我就是有通天手段也解决不了,只能看看能不能先调到别的车间去,工资先别断。”
  “你看成吗?”
  张怡感激涕零,“谢谢你啊小安,要是还能领工资那可真是太好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孩子的苦肉计提一次就行,翻来覆去的提不仅不会增加安然对她的同情,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她知道,跟什么样的人相处该用什么样的策略。
  安然给了她一罐麦乳精,几个罐头,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尝尝,心里是恨她,但这也是孩子最后一个多月的生命里最后的甜了吧。
  转头,安然下午去单位就把这事提上议程。
  “主任咋这这么快就回来了?”杨芳芳见到她还愣了下,假期还没结束呢。
  “回来了,反正在家也是被孩子烦得啥事干不了。”安然拿出两袋书城市的特产油炸土豆片,一袋是麻辣味的,还有一袋是甜香味的,“快叫大家伙过来尝尝。”
  同事们叽叽喳喳跑过来,就连邵梅也不情不愿的被李菊花拉来了,这里的人就没有没去过省城的,说起省城益民食品厂的土豆片,那可真是一绝啊,薄、脆、麻、辣、鲜、香,每一块都能让人咽口水,一面喝水一面吃的。
  “他们厂现在还出了甜香味的,梅姐你不是胃不好,吃不了麻辣吗?”
  邵梅脸色讪讪,辣得鼻涕都快出来了,“那是前几年,这几年好了。”以前她经常以胃不好为由请小假,半天不到的病假,打考勤的同志都不知道怎么给她记录,记成半天吧她要炸,不记吧主任又经常找不着她。
  当然,她“身体不好”不仅限于胃病这一块,时不时的头疼脑热啊,伤风感冒啊,鼻炎咳嗽啊,只要不是大的毛病她都能编出来,甚至有时候连妇科病也不放过。
  众人会心一笑,梅姐的“病”随着她丈夫的倒台那是彻底好了。
  有的人就借机夸起安主任随时想着大家,去了哪儿有啥好吃的都给带点,虽然东西是不多,也不值几个钱,但这是心意嘛,都说吃人嘴短,这样万一安然哪天跟谁吵几句,也不容易翻脸不是?
  安然被她们夸得不好意思,正了正脸色:“咱们边吃边聊,大比武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活动计划和方案她在走之前半个月就写好了,也过了会,具体谁负责哪一块都是分配好的,就等国庆节前夕拿出来给全城的工人老百姓看了。
  李菊花说:“动员工作我在做,目前已经有十几家单位报名,但总的报名人数只有三十人。”
  安然沉吟,“那就是平均每家1-2人?”
  “是。”
  既然是全市都要搞的大比武,那影响面就得足够大,大到能让全城不上班的老百姓也知道有这回事,能够享受到新社会新政策的美好。其实按照后世的办法,可以更直接,总工会直接下个文件,让所有基层工会都出几个人,这样头疼的就是基层工会,进而要把这份压力转嫁到职工头上……到时候,职工们既要干本职工作,还得拿出业余时间来排练,不就是天怒人怨了吗?
  安然不想干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明明是好事儿,就得让大家自愿自觉的参加才行。“对了,宣传氛围这边呢?”
  何青青赶紧说:“已经召集各基层工会,让她们自己在职工内部做好宣传工作。”
  可下级单位会不会做,做成啥样,她们也不可能挨家挨家的去检查,这事等于白说。
  看来宣传力度还不够,得加把力,“这样,咱们给各家单位发几份宣传海报,张贴出去,让大家都能看见参加这次比武的好处,营造人人参与,人人热爱劳动的氛围。”
  何青青问:“啥海报?咱们自个儿做吗?”
  “这事我去找人做,你先把要怎么做,做成什么样,画一份样品出来。”要是以前,这种事安然肯定是亲力亲为的,自己熬夜也得画出样品来,可现在她自信自己的下属就能做,这两年多的培养不是白白培养的。
  果然,何青青松口气:“成,我可没啥艺术细胞,但想我会想。”
  接下来,安然又询问了场地布置组、节目统筹组还有后勤组的推进情况,确保她们都在干工作,也确保自己能及时掌握工作进度,“行,今儿就先到这儿,小何你记着三天后把海报样品给我,明天上午九点芳芳跟我上机械厂一趟。”
  众人纷纷答应,只要主任回来,她们就浑身充满了干劲,有了主心骨,真好!
  不过,等到下午回家一看,发现严家三口都来了。
  胡文静自个儿把橱柜里他们吃剩的红油手撕鸡端出来,跟小猫蛋你一块我一块的吃呢。本来刚回家安然也不舍得杀鸡的,可是有只小母鸡不知道怎么回事,蔫蔫的,蛋也不下,银花说是这个样子已经有好几天了,前几天夜里听说有黄鼠狼摸到大院里来,这小母鸡估计是被吓坏了,一直呆呆的。
  果然,没一会儿,居然两腿一蹬就死了。
  安然请银花丈夫来剖开才知道,胆都给吓破了,这种死法真是……虽然可惜,但不吃扔了更可惜,反正也不是生啥瘟病,就洗褪干净煮熟做成红油手撕鸡。
  “你俩真是,别吃凉的,当心拉肚子。”要吃也热一下呗。
  胡文静辣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我不怕拉肚子,小野也不怕,对吧我亲闺女?”
  小猫蛋那是有吃的就行,小鼻头都给擤得通红通红的,“嗯呐,我们不怕。”
  严厉安和严斐简直哭笑不得,小野是个孩子,爱吃正常,可他们的妻子(母亲)可是成年人啊,还带头吃冷肉。
  “我不仅要吃你家鸡肉,还要吃你家海鲜呢,我听小斐说你买了不少?”她坏笑着问。
  安然拧她一把,“原来劳您大驾也是咱们沾了海鲜的光啊?”这两年孩子不在跟前,她这小日子是越过越好,这身上的肉也越来越多,已经成个白白胖胖的小胖子了,肉又软又滑。
  两个好朋友正在厨房做着饭,严厉安趁孩子不在,进来小声道:“小安我问了,你让我留意的那个刘美芬已经出狱,回到老家。”
  安然手一顿,胡文静一听这名字就炸了:“那臭女人,你们还管她的事干嘛?”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当年要是再晚一步,真的只要晚一步,小斐就被她偷走了。
  严厉安以为安然是怕她再犯,所以才一再强调让他多留意,“据我派去的人回来说,她在老家日子过得不太好,她原来的丈夫,在她不在的五年里又找了个媳妇,现在都快生了。”
  那个男人也姓刘,老婆坐牢了,他耐不住寂寞,肯定要另找一个。这是安然早就想到的,在那种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家庭里,没了女人,一家老小都是活不下去的。
  “唉,有后娘就有后爹,当年那小女娃娃,可惜了。”胡文静想起当年的小女孩,比小野还漂亮呢,五年了,也不知道长成啥样。
  安然冷笑一声,“你啊,别忙着同情她。”坏种就是坏种,上辈子是坏种,这辈子说不定也是坏种。
  只不过是多了个后娘而已,跟上辈子自己亲生女儿的炼狱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现在的安然只是以为,这辈子的宋虹晓什么都不知道,都还没做,她不应该迁怒,可是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她的贴心小棉袄,她的小天才在吃不饱穿不暖的环境里长大,辍学,换亲,一旦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立马再换一家,把她的女儿当成了什么?
  嫁了一次又一次,换亲的可以无限压榨的牲口!
  严厉安其实有点想不通,为什么她如此关注刘美芬,神色也是如此愤恨,“以后咱们都不用上她老家了,听说上个礼拜她搬到阳城来了,租住在机械厂附近。”
  安然心头一动,她明早正好要去机械厂,说不定可以提前会会她。
  这一顿油焖大虾,安然吃得心不在焉,倒是两个“蛋”和严斐,满满一大盆好吃的,几乎让他们仨承包了。他们吃饱喝足,洗刷干净,宋致远也没回来,一直到十点多小猫蛋都睡着了,忽然听见大门响声。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吗?”
  宋致远脚步一轻,他的小猫猫一直没睡是都在等他吗?
  果然,小猫蛋自己穿着小褂褂,抱着小熊猫来到楼梯口,“爸爸你快吃虾虾,油焖的,超好吃哦!”一出锅她就给爸爸留了一碗。
  当然,给家里人留菜她不仅留爸爸的,也留妈妈的,哥哥的,姥姥的,只是爸爸经常不能按时回家吃饭,总是要让她操心罢了。
  宋致远一把抱起她,给披上小毯子,看影子像个披着长长斗篷的小公主,她高兴得不断回头看,“爸爸你快吃虾虾,凉了就不好吃了。”
  安然被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醒,但懒得下楼帮忙。毕竟宋大工程师要是连热菜都不会,那说明她这几年的调教挺失败的。
  ***
  第二天一早,安然出门的时候发现多了个小尾巴。
  “妈妈今天要去办正事,带着你不方便。”
  小猫蛋摇头:“我会很乖哒妈妈。”她就是不想一个人在家,因为枣儿去乡下叔叔家了,哥哥也去了姥姥家。
  杨芳芳骑着车子找过来,“主任,我想着下午还要去机械厂附近宣传,就把宣传材料一起拿过来了。”
  所谓的“材料”,也就是一条红布标,在街道上,胡同口挂两天,再拆下来换个位置,因为材料有限,必须节省着,多次循环往复利用。
  甚至,如果红布标脏了,她还得洗干净,比爱惜自己新衣服还爱惜红布标。
  一看到芳芳阿姨,小猫蛋仿佛就找到了靠山,“阿姨我可以跟你们去办正事吗?我保证不会捣乱。”
  哎哟,那乖兮兮的,哪个能拒绝呢?
  于是,安然只能把她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咯吱咯吱蹬着自行车来到城西的市立机械厂。
  现在的机械厂可是大单位,好单位,今年响应国家“农业机械化”的号召后,产量大增,很多农业机械都是从机械厂走出去的。不过,正是因为机械厂太大了,不得不分为工业机械和农业机械两个分厂,而吕和平所在的正是工业机械厂,也就是一分厂。
  进出的工人跟阳二钢一样,穿着差不多的工作服,骑着的自行车跟外头的不一样,有的轮子比较大,有的链条比较粗,还有的直接自己焊了一前一后两个座椅……那是为了方便接送孩子。
  安然这一辆就是请人焊了个小靠椅的,因为安文野就爱坐自行车,经常偷偷撺掇她哥载她出去玩儿,安然眼看既然拦不住,总有她不在家又忘记锁车的时候,就只能妥协了。反正铁蛋今年已经有她高了,骑自行车完全没问题,哪怕有问题,就让他们摔个狗啃泥,活该!
  听说是市总工会来的“领导”,机械厂热情的迎接了她们,还有个副厂长出来说了会儿话,安然问起吕和平的事,副厂长为难道:“安主任,这事不好办,自己的工人,咱们厂里肯定是想保的,但他们不说实话,不交代到底是谁主谋的,这事就……”
  链条车间被停产,对厂里损失也不小啊。
  大家都不说,查不出是谁,或者是哪几个人干的,还真不好办,不办吧不好交代,办吧又怕冤枉了好人,毕竟都是普普通通的劳苦大众,谁家都有老人孩子等着养呢。
  “不知道厂里有头绪没?”
  “车间已经有人指认了,有人看见三个工人曾经往外携带链条出厂,吕和平不在里头……”时间地点证人都有,再加上他们吞吞吐吐,交代不清楚带出去干啥,自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那就是初步排除嫌疑?虽然并不是完全排除,但安然心里有主意了。“那您觉得吕和平这个人怎么样?”
  副厂长很中肯的说:“人看着挺普通,也没犯过什么错,这次链条外流还是他主动来报告的。”
  其实,是公安已经发现了,他为了撇清干系来报告,力图搏个好名声而已。副厂长以为安然和他是什么亲戚关系,所以说话很保守。
  可安然知道,这吕和平其实就是个投机分子而已,早不报告晚不报告,公安都知道了才报告……张怡的话里,吕和平可是一朵啥也不知道的清白得不得了的白莲花呢。
  看来,张怡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了解自己的丈夫。
  不过,停工确实是让她够焦虑的,都来求她了,作为“好姐妹”,安然当然会帮忙斡旋几句,公安该怎么调查还是调查,但他们家现在还有等着吃药,先恢复工资也是出于一种人道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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