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题里报废两个,剩下八个里他只抢到四个就够他郁闷的,结果张一帆嘴巴比安文野还快,虽然没按到按钮,但还是靠一张嘴抢答了三个。
白为他做嫁衣,除了铁蛋有点气恼,其他人情绪正常。
张一帆终究是孩子,没忍住得意之色。
宋致远看得直摇头,他总觉着按平时闺女的反应,不应该这么慢啊,四个被别人抢了三个,是不是有点佛了?
“佛”这个词,他是跟妻子学的。反观身旁的妻子,却一点也不着急,还饶有兴致的欣赏起周围的环境。“你就这么相信他们?”
“一方面我相信他们兄妹俩肯定会紧密配合,但就是没拿奖,能成功走到决赛也已经相当不错了,不是吗?”不能以成年人的眼光来看试题难度。
反正,如果是她,上四年级的她,肯定是走不到决赛的,或许都没勇气站上这个赛场,被几百名不认识的大人盯着看,没有纸笔,没有计算器,更没有算盘,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心算那么多题目。
她承认,她是做不到的。
她安然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天才,但她知道对天才要多一些宽容。
正说着,题目到了中间难度的十个题,铁蛋开始紧张了。
“第11题,向红家养了八只鸡,十只鸭,三只兔子,问一共有多少只脚?”主持人清脆的声音方落。
“啪!”铁蛋把按钮按下去,看向妹妹,这种比鸡兔同笼还简单,他妹闭着眼睛都知道。
谁知道安文野却不回答,在张一帆忙着算的时候,她居然把眼神投给了廖星月和房明朝,意思是让他们快抢答。
星月还没算出来,明朝高声道:“30只脚。”
“回答正确。”
铁蛋觉着,自己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妹妹怎么就这么“佛”呢?给她争取来的机会她愣是拱手相让。不过,话虽如此,下一题再按抢答器的时候,他更快了!
宋致远也有同样的疑惑,“小野怎么不回答?”在他看来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做出来的题目。
“她在让着朋友,你没发现吗?”但凡是星月和明朝会的,她都让他们先答,可要是张一帆会的,她就抢过来自己答了。
小丫头,还知道分亲疏远近呢。她知道星月姐姐和明朝哥哥也是大老远来参加比赛的,只要他们会,她就不想让他们无功而返,已经给妈妈买了裙子,今天得不得奖她并不看重了。
“第13题,小明用锯子锯了三次,一根木头被锯成几段?”
主持人话音方落,铁蛋又按下了抢答器。
这一次,安然看向廖星月,小姑娘非常迅速而清脆的报出:“四段。”
“回答正确。”
……
一连十个题,铁蛋抢回来四题,房明朝廖星月和安文野各一题,又“便宜”了张一帆一题。
终于,宋致远看着都没劲了的时候,最难的十个题终于来了。
“接下来是这一轮的最后十个题,对于十二岁以下的小朋友来说有一定难度,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孩子们齐声回答,就数铁蛋声音最大。
安然无奈极了,这孩子,今儿可真是委屈死他了,估计在阳城几年都没吃过今天这么多的气。在大院里,他带领的野蛮派跟菜疙瘩为首的“官宦子弟”,那是势不两立的,“斗”了这么久他也从没吃过亏,可在这儿,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给妹妹争气。
偏偏妹妹是个不争不抢的,唉。
“第21题,向红从家到学校跑步来回要十四分钟,如果去时步行,回来时跑步一共需要十八分钟,那么向红来回都是步行需要几分钟?”
铁蛋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前面的二十题他虽然也不是全会,但至少有个眉目,这题题目长得要死他还没捋顺呢,下意识就按了抢答器。
安文野一看星月和明朝都正低着头算呢,就不等了:“22分钟。”
主持人眼睛一亮,“回答正确。”
铁蛋松了口气,看张一帆还没算出来呢,心里就得意道:哼,也不看看我妹是谁。
“第22题,请口算35+79+168—21—47等于多少。”
这可是妹妹最擅长的,铁蛋“啪”一按,安文野就报出答案:“214。”
“回答……正确!”主持人没想到这么个前面二十题都表现平平无奇的,年纪最小的参赛选手居然把这么难的题目算出来了,速度还如此之快。
她忽然停下主持节奏,“我能问一下这位小选手,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安文野站起来,只刚比桌子高一点点,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我叫安文野,今年五岁了。”
这句话,引起场上不小的骚动,观赛的老师和家长们,议论纷纷。“这才五岁啊?”
“看着也确实像五六岁,算术学得可真好!”
“可不是,我家那个,五岁的时候还连一把脚趾头手指头都数不清楚呢。”
“也不一定,加减法谁不会啊,她要会做乘除法我就服她。”毕竟,在他们看来,五岁的人肯定没背过乘法口诀。
可他们注定是要失望了——“第23题,请口算7×14×8÷4÷14等于多少。”
刚说到“等”字,铁蛋就把抢答器按了,小猫蛋口齿伶俐地说:“14。”
“轰——”一声,体育馆沸腾了,有的条件好的家长,拿着计算器正在按着呢,她居然没动手,也没走心,耳朵里一过就出来了?!
可要说她作弊吧,又不至于,因为她的小手乖乖放桌面上,眼睛也没四处乱看,一直看着主持人,她怎么在真么多双眼睛下作弊?
不过,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主持人拿出一张卡片,里头画着密密麻麻的田字格,小田字格组成大田字格,一眼看去压根看不清是几个,她忽然说:“第二十四题,请问这张卡片上有几个正方形,几个长方形?”
她只是晃了一下,就把卡片收起来了,注意力不集中的孩子压根看都没来得及看清,哪怕看清了,脑海里也不一定记得住,哪怕记住了图形,也得好好的数一下,对吧?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模式,没错。可安文野不是正常人啊,她对数字和图形是相当敏感的,记性又好,就这么一眼,图片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而且她能准确捕捉到图形的各块结构、组成,哪怕只是变了一下方向,她也能认出来。
这一次,没人敢抢了,铁蛋也没看清啊。
安文野看向哥哥,意思是:哥哥你咋不按抢答器嘞?
铁蛋呆若木鸡,他不确定妹妹会不会,万一不会他按了的话就要扣分的,此时的他决定化攻为守。
安文野见他呆呆的,其他人也都在拧着眉头的回忆图片,嘴唇蠕动似乎是在数数,她再也忍不住,悄悄踮起脚尖,吃力的把手伸过去,按下抢答器,“长方形8个,正方形18个。”
“回答……”主持人看着标准答案,停顿了下。
场内所有人,包括大人和孩子在内,全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看着主持人。
安然没忍住,看向身边的宋致远:“对吗?”
“嗯。”
得吧,这父女俩都是一样的,看一眼就能记住,眼睛能当照相机用的。
“回答正确。”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包文篮和小伙伴们直接站起来给她鼓掌,小脸激动得通红。
于是,接下来的场景就是:主持人念题目——铁蛋按——猫蛋答——群众鼓掌,循环往复。
最难的十个题,全是安文野答出来的。
能答出来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才这么小大,计算速度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可以说,按计算器打算盘也没这么快的。
因为她打响了头炮,接下来两轮,虽然小选手们都十分努力,十分优秀,但终究有种珠玉在前的感觉,把大家伙都衬得黯淡无光了,仿佛月亮旁边的星星。
没有月亮的时候肯定是引人注目的,可与月亮同辉时,就变成了不起眼的陪衬。
至于第二轮其他人表现怎样,其实观众们压根没时间看,他们的目光一直被这个五岁的小女孩所吸引……包括第一排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师父您看怎么样?”韩启明微微垂首,问老者。
老者头发眉毛胡须全白,但面色红润,声如洪钟。他克制着音量,点点头,“不错,好苗子。”
数感强,几何直观感也还行,最强的还是数据分析和运算能力,至于符号意识、空间观念、模型思想这几个大块,应该是年纪小,还未有涉猎。
当然题目是省里出的,也没怎么涉及到这几块。
韩启明嘿嘿一乐,“去年我就注意到了,当时才四岁,这一年耽搁了啊,不然……”
师徒二人叹息一声,看着小姑娘因为毫无悬念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被一群孩子围住,笑嘻嘻的不知道说些啥。
“另外一个,就是那个戴眼镜的矮个子男孩,师父您看见了吗?本来我在赵河市的时候也留意过,也有一定的天赋,但终究是不如这个女孩。”
其实,他说的就是张一帆。
张一帆是阳城市隔壁,赵河市革委会主任家的孩子,他一到赵河市,那边就“灵通”的得到了消息,把孩子带来见他,美其名曰“请韩教授指导”。但那孩子确实是有点天赋的,他卖地头蛇两分面子也可以,可谁想到今天表现这么差。
另一个原因嘛,现在各地都在有样学样清算这些人,曾经的地头蛇也只能夹紧尾巴做人,他不用像去年一样忌惮他们了。
但是,他知道师父眼力过人,他到基层好几次,就挑出两个人,怎么着也得让老人家亲自过目才行,是去是留看他意思。
结果呢,老者看过去,摇头,“胜负心太强。”
“那个叫安文野的小姑娘,倒是不错,方便的话,待会儿咱们去跟她父母说几句话。”
韩启明苦着脸,他已经请过好几次了,结果人两口子都不带搭理的,跟他是拐小孩的人贩子似的,防备得很。
但师父七十多岁的老人家都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另一边观众席的第二排,“两位同志你们好,又见面了。”
宋致远和妻子对视一眼,“什么事?”别想又来拐带我闺女。
他的防备是写在脸上的,韩启明结巴了,他但凡有点好脸色不这么抗拒,他都还能腆着脸说几句,可这样难看的脸色,他就……
倒是安然,她听陈媛媛说过这个韩教授,他在出题的时候照顾到小猫蛋,判卷的时候也挺照顾她的,说明内心是真欣赏孩子。遂笑着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韩启明松口气女同志好说话就行,于是他把自己师父想要跟他们说几句话的要求,非常客气的说了,末了还问一句“您二位觉得可以吗?”
快五十岁的教授对他们称“您”,安然还真有点不自在,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又拐了拐丈夫。
宋致远本来是不想搭理的,可看见老者的一瞬间,他难以置信的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戴上去,喃喃道:“这是姚老?”
韩启明一愣,“你认识我师父?那咱们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心里也纳闷,这人年纪轻轻,莫非还是师父的忘年交?毕竟,他师父那是十分不拘一格的人,只要脾气对他胃口的,无论老幼他喜欢就是喜欢。
姚老交朋友,不在乎年龄外貌家世,非要概括的话就一个字——缘。
宋致远点点头,起身整理仪容,十分慎重的走过去,跟姚汉光打招呼。
姚汉光老爷子也很意外,“哎呀小宋,你怎么在这儿?”
安文野比赛结束了,笔试的成绩也出来了,两相一加,毫无疑问她就是第一名。当然,因为被她带飞一丢丢,阳城队的大家,成绩都不错。
哪怕是铁蛋,笔试不怎么样,但人形抢答器尽职尽责,团队竞答分数高,也跟着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大家伙在夸小野的时候少不了也会夸他,要是没有他的快人一手,就是有诸葛亮在里头也没用不是?他胸脯都快挺上天了,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合作”的滋味。
小猫蛋奖杯也捧上了,看见爸爸妈妈在跟一位老爷爷说话,顿时高兴得小兔子似的蹦跶过来,把奖杯交给妈妈,一跳,就猴子似的扒在爸爸身上了。
刚才还沉稳大气的好孩子,秒变树袋熊。
安然心里再次感慨,珍惜她还不知道害羞,随时随地想跟你亲近的时候吧,用不了多久她就不会这么善于表达情绪了。
姚汉光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难怪,原来是虎父无犬女。”
看着这个年轻后生,有家有口还有了人气,这是好事儿。
科学家也是人,也应该有七情六欲,小宋以前就是太克制,太内敛了。他颤巍巍的站起来,朝安然伸手:“你好,你就是小宋的家属吧?”
安然几乎可以说是诚惶诚恐,双手握上,这可是姚汉光啊!目前华国最有名的数学家,也将是未来五十年内经常被人津津乐道的数学大家,老先生根植的是应用数学领域,将数学理论应用于其他学科,譬如物理和化学,尤其在今后世界局势风云变幻的五十年里,他的运筹学和博弈论、信息论,那是相当出名的。
五十年后,应用数学最常用的两大领域就是计算机和经济学,可以说这位老人的很多研究就是为这两大领域打基础的,以后的计算机、互联网、区块链……任何一个领域的专家,提起他,都是奉若仙师。
她一个商人,肯定不知道这些。但她曾经在宋致远的遗物里看见过这个名字,他记录在小本子上的,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以她当阿飘的时候就特别留意,这才知道华国居然出过这么一位大家!
真是数学界泰斗级人物啊!
安然觉着,自己这一趟重生真是值了,能亲眼看见这么多时代弄潮儿,并与他们产生交集,老了要是能上知乎匿名发个帖吹个水,那可真是够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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