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月:“……”原来小野的爸爸是个数学老师呀,以后可得绕着走。
房明朝:“……”有点意思。
宋致远用他工科男的手艺,给闺女用奶油画了个鬼画符的蛋糕就是他给闺女的生日彩蛋吧?所有小孩这么想的同时,又都同时觉着小野这个老爸有点怪怪的。
画面太尴尬,安然怕自己脚趾头抽筋,安然掩面,逃往厨房。
这一晚,安文野可是兴奋坏了,她觉着她爸爸真爱她,世界第一宇宙无敌爱,不然怎么会画那么多有趣的从来见过的符号送给她呢?
不过,妈妈也爱她啦,毕竟妈妈给她送了一把超漂亮的小算盘呢!红花梨算框算珠,黄铜包边的,而且还是十七档七珠的,别提多好看啦!
有了这把精致的小算盘,她以后就能挎书包里上学啦!
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送了礼物,有手工做的小布兜兜,可以用来装糖果花生,小石榴姐姐送了一截蓬松的松鼠尾巴给她,说是某一天在树底下捡到的受伤小松鼠,尾巴断了接不上了,只是把它的伤治好放归山林,尾巴就留下给她做纪念了。
安然:“……”她闺女怎么老收到些莫名其妙的“礼物”!
倒是铁蛋比较靠谱,直接用私房钱给妹妹买了一个陶瓷的小老鼠存钱罐,老鼠耳朵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尾巴长长的,惟妙惟肖。只要把钱从小老鼠背后的口子塞进去,想要拿出来就得把罐子砸烂。
“不,这是哥哥送的礼物,不能砸烂……我,我可以不花钱哟。”她吓得一把抱进怀里。
铁蛋那个嘚瑟哟,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就说吧,这家里跟他最好最亲的还是他妹。
也就是从五周岁这天开始,安文野正式跟爸妈分房睡了,宋致远虽然挺不舍,但心里又有点窃喜,这样就不用每天都要熬到她睡着再过夫妻生活了,同时心也不用再悬着怕她中途醒来了。毕竟,以前每一次他都是想好她要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啥”的时候要怎么回答了。
闺女头也不回的抱着自己小枕头小被子去了,父亲也是“终于把你熬走了”的神情,只有安然是真正带点小伤感和焦虑的。
宋致远“埋头苦干”半天,见妻子不是很投入的样子,中途还让他停下听听是不是闺女在哭……索性只能草草了事。
“你这叫分离焦虑。”他像个怨妇一样。
“你不焦虑?不焦虑刚才是谁好声好气跟她商量能不能下个月再‘搬家’的?”
宋致远神情有点不自在,“那我不也是……哎呀算了,她能独立是好事。”
安然本来心里就烦,现在又被他个甩手爹教育,顿时爬坐起来:“算啥算,你一年在家几天,你为孩子做过多少事啊,自从出生我还没跟她分开过呢,以前我坐月子里就漫山遍野挖天麻我都兜着她去,我哪天要是感受不到她的声音,她的呼吸我就难受……”
她们,是分离了两辈子的母女,他根本不会懂。
宋致远闭麦了,不敢撞枪口上,但该解释的他还是要垂死挣扎解释一句:“我没抛弃你们。”让她们过苦日子确实是他的不对,他很想道歉,又觉着一句“对不起”太轻,配不上她们受的苦。
安然“哼”一声,不搭理他了。
一会儿,宋致远又腆着脸凑过去,“还生气呐?”
“不气了。”冷静下来,其实也不气了,有啥好气的,她本来也不是爱翻旧账的人,就是一涉及到安文野的事就忍不住。
宋致远松口气,“对了,上次你让我帮你问问房平东的事。”
安然顿时来了精神,一个翻身坐起来,“怎么说?”
原来,最近宋致远和房平东因为铀矿开采的问题,接触不少。虽然这种大项目是上头直接委派专业人员来开采的,但宋致远作为第一个发现并上报的人,房平东凡事都要问问他意见,一来二去接触倒是比跟房平西还多。
“他的事你别管了。”
安然一愣,“为啥?”
宋致远欲言又止。
安然最受不了这种磨磨唧唧,掐他一把,“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监视他?”
“是。”
“他知道是谁,对不对?”
“对。”
“是谁?”
宋致远摇头,“他只说是家事,你就别问了。”
安然大失所望,其实她还有点期待会不会跟张怡有关,这样的话她拿下张怡的理由就更充分了。如果是家事,那还真不好探听了,男人之间的友谊也讲究边界感和分寸感,逼着宋致远去问人家不愿说的私事,这不是把宋致远往长舌妇的路上推嘛。
两个人默默无语,靠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其实耳朵都支楞着,听着隔壁房间呢,也不知道闺女害不害怕?害怕了会不会哭?可千万别哭着自个儿睡过去啊。
那得多可怜啊。
好容易睡着,安然也睡得不大安稳,隐约听见床响,估摸着是宋致远过去看闺女有没有踢被子,可等了小十分钟还没回来,她躺不住了,赶紧过去一看。
天热,安文野只盖着一点小肚子,依然热得满头大汗,老父亲就坐在窗边,用蒲扇给她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扇着风。
他哈欠连天,穿着个背心,整个人很瘦,手臂上却有点微微的肌肉。开着台灯,一手拿着书在看,一手摇扇子……那画面,安然有点眼热。
宋致远,其实已经在很努力的做个好父亲了。
***
在安文野的记忆里,这个夏天她过得十分开心,不仅是因为她独立拥有了一个大房间,还因为她们全家马上就要开启第一次旅游了。
八月十五号,宋致远和安然请好一个礼拜的假,带上俩孩子,俩孩子带上他们朋友的各式祝福和嘱托,坐上大吉普车,这就上省城去了。
石兰省平均海拔1800米以上,阳城市海拔2600多,平时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路靠近海拔只有1400的书城时,安文野就发现这树怎么越来越多还越来越绿了呢?
不仅绿,还多,阳城市大部分是干涸的黄土地,海子边才有红土,但越是接近书城那土壤似乎也颜色越深,她惊讶得“哇哦”叫,扒着窗玻璃一面看一面惊奇。
当然,安然实在是被她一个又一个问题难住了,就换她去开车,让宋致远陪他们坐后排,给她答疑解惑。
如果坐火车的话,从阳城市到书城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但开车就必须两个多小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点了。
胡文静已经提前告诉她婆婆,高美兰不许他们去住招待所,必须让他们全家去市委大院里住,因为她和严斐保姆三个人住着一栋独栋洋房呢!
安然也就不跟她们客气了,直接把车子开到市委大院门口,保姆王阿姨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他们双方没见过面,但她从早上十点钟就在那儿守着,一旦看见是阳城来的车,操着阳城口音的那就必定是高书记的朋友一家了。
小猫蛋兴奋了一路,刚进书城却睡着了,感觉到车子停下来,她揉了揉眼睛:“妈妈,我们到严奶奶家了吗?”
忽然,小手就被人拉住,那只手跟她一样软软的,小小的,她确定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哥哥。
“姐姐,我是严斐。”
严斐只比她小一天,虽然也是五岁,可个头看着却像六七岁的大孩子,留着个解放军一样的平头,穿着海魂衫和军装裤,挺直得像一棵小松。要不是五官还能看出是严厉安和胡文静的儿子,安然下巴都快惊掉了。以前怯怯的,奶兮兮的小男娃,居然就有点小少年的意思了!
主要是周身的气质,退去了那股娇气和羞怯,变得很坦荡,还有点坚毅……这变化,说脱胎换骨也不为过啊!
小猫蛋也是傻眼片刻才反应过来,居然有点害羞,大概是为自己居然没认出这个好朋友而愧疚。
安然看着也是想笑,一路上猫蛋胆子可大啊,结果才见着严斐就怯了,看来自己教的还是没高美兰教的好,“好了好了,小野不是饿了吗,咱们进去看看奶奶下班没,好不好?”
想起吃的,小丫头就来劲了,反手握住严斐的手,哒哒哒就往院子里冲。
高美兰分到的房子远不如房平东的“豪华”,只是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也是满满的西洋风格,窗户都是弧形的。据说也是当年R军高级军官留下的,解放后一直是省城政府要员的住宿地,里头的摆设倒是很朴素,毕竟公家只提供房子,家具得自己置办。
严斐带猫蛋上二楼,进了他的卧室,“姐姐我给你看个东西,你闭上眼睛。”
安文野最喜欢惊喜啦,不仅闭上眼睛,还很虔诚的用手捂住。只听“哐当哐当”几声,严斐就叫她睁开眼睛。那一个个抽屉里,装的居然是五颜六色的糖果,一颗颗整齐的排列着,亮晶晶的糖纸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哇哦!”
“这是水果味糖,有橘子味的,葡萄味的。”
“是我最爱的味道!”
“嗯呐。”严斐终于露出点害羞的笑容,像很小心的做了件事终于得到家长夸奖一般,“这是奶糖,那边的是巧克力。”
其实这些糖安文野在家也是经常吃的,可在阳城市商店买到的跟他平时自己一颗一颗收集起来的真不一样,就连糖纸也不一样。
她叼着一颗,“弟弟也吃。”
“我不吃,姐姐吃。”他真的像个小大人一样,看着她,看着就要吃完一颗,立马帮她把下一颗剥好,还给递毛巾好让她擦手擦嘴,眼看着吃到第五颗,他就会像大人一样说不能吃了,吃多了就吃不下饭了。
小猫蛋以前跟他在一起玩那都是当照顾人的姐姐,现在忽然角色完全颠倒了,她虽然挺享受,可心里总觉着有点遗憾。
唉,怀念以前那个走哪儿都拽着她手的弟弟。
一会儿,高美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秘书,俩人一路走一路说话,主要是她说,秘书负责记录,“哎哟小安你们到一会儿了吧?”
“刚到呢婶子,您先忙。”安然可不敢打扰大忙人。
“工作嘛,哪有忙完的时候,小刘你先回去吧,事情就按我说的你写个方案出来,明早九点过会。”她一面把公文包放门口的柜子上,一面交代着。
安然算是见识到了啥叫大忙人,她在阳城虽然也是一人分三人用,宋志远虽然也忙,但都不带这样的。
“要不是你们来,咱们高书记今儿可没时间回家吃饭,要吃也是跟刘秘书一起吃,边吃边说,有时候饭都冷了也说不完呢。”保姆笑着说。
高美兰无奈笑笑,但她实在是太严肃了,即使是笑也不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反而像一个严苛的班主任。
安然细心的发现,她的两鬓居然多了几根白发!离开阳城的时候还没白呢,说明这两年真的太累了,不仅身体累,心更累,毕竟一个从地方上调上来的女同志,忽然当了市里的一把手,她必须用能力和魄力服人,要是没点真本事,早让原先的班子排挤成边缘人物了。政治,无论是哪个年代都是残忍的。
“你还在市工会吧,工作开展得怎么样?我听文静说你现在搞了个困难女工合作社,是真的吗?”
她温和而不失严厉的目光看过来,安然就不由得正襟危坐:“是的,为了解决困难女工生计问题,目前一共吸纳了520名女工,联络28家单位两两结成对子,实现80名女工借调,正努力达到资源的最优配置。”
高美兰来了兴致,让她具体说说是怎么个做法,安然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说了,当然也得顺口提起阳二钢食品作坊的事,经过一年的努力,现在她们已经不仅仅是做梨膏糖了,还有山楂糖和枣糕,取材都是长平村的梨子山楂和枣子,自从农药厂停工后,工人们没了经济来源,也跟着李翠珍老太太干起了挖野菜摘野果的活儿,安然嘱咐宝英为首的妇女家属们,别管谁送来的都收,只要果子品质过关,不能搞区别对待。
毕竟,老百姓是不知情的。
妇女们手艺好,吵吵嚷嚷住了好几年,配合默契,再加上原料好,用料足,包装纸也是独树一帜的漂亮,做出来实在抢手。
现在阳二钢出产的各种小食品,已经直接被市百货公司所“承包”,一旦生产出来,包装好,对方就会派车过来拉走,都是当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搞拖欠款的。
高美兰听得高兴,拍着膝盖说:“好,妇女们只要有工作做,这一家老小三代人的命运就不一样了。”
“小王啊,你是不知道,咱们小安同志是个能人。”
保姆王阿姨笑着打趣:“能不能的咱们先不说,反正我就觉着怪漂亮,仙女儿似的!”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漂亮呢?妈妈被夸,小猫蛋与有荣焉,“我妈妈是仙女儿!”
“那你是啥?”高美兰故意问。
是人呀,是安文野呀,大眼睛眨巴眨巴,她有点没听明白奶奶的意思是问哪方面,正纠结着不知道咋回答的时候,严斐抢答:“姐姐是小仙女儿!”
大仙女生的小仙女哟,小猫蛋很满意这个答案,挺着胸脯说:“对。”没戳。
所有人哄堂大笑,哪怕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宋致远也笑了,他闺女可真一点也不谦虚啊。
“谦虚啥,谦虚是对凡夫俗子的要求,你们家小野是天才。”高美兰早就听胡文静念叨了,小野以五岁低龄考了全市第一名的数学成绩,这次来就是参加数学竞赛省级决赛的。
严斐虽然也挺聪明,但各个学科发展挺均衡,没有特别出挑的,也没有落后的,可安文野就不一样了,她现在字不认识几个,数字和符号却认识了一大堆,严重偏科啊。
双方都这么熟了,安然也没必要商业吹捧,反正严斐的优秀和变化是看在眼里的,心想回阳城跟孩子妈说一下,她不知得多高兴呢。
吃过饭,高美兰也不午休,邀请宋致远上书房详谈,安然识趣的带几个孩子出门溜达了一圈。市委大院所在的红星大街是现在整个书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大街上车来车往,虽然三分之二都是自行车,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铁蛋和猫蛋惊奇了。
“妈,这儿咋老有人锯木头?”铁蛋有点疑惑,大城市还有木材加工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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