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更多的漠北勇士攀上了西兴城墙,他们苦战多日,终于登上来,心情激荡,齐声仰天长啸。
西兴军见此情形更是无心恋战,他们溃不成军,逃下城墙,不少人索性跑回自己家中,关上家门,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兰逵启在亲卫的保护下撤到王城之上。
他举目望去,入眼已尽是漠北军的黑色。
城门在“吱呀”声中逐渐打开,一匹高头大马当先而入,马上的人雄壮威武,正是尉迟傲天。
见此情形,兰逵启目露绝望,他此时只剩下最后一些木柴,便吩咐亲卫堆在王宫附近,然后点起大火,火光璀璨,浓烟仿佛兰逵启不屈的意志一样直达苍天。
“大王,漠北狗攻上来了,事到如今,小人只能以身殉职,我们先行一步。”亲卫们见此情形,绝望的伏下身,他们一起给兰逵启跪下磕头,随后纷纷拔刀自尽。
“也罢,死了也好!”兰逵启举起手中的刀。
他多次击败尉迟傲天,心里明白,若是落到尉迟傲天手里,自己一定会比死更惨。
易地而处,如果兰逵启站在尉迟傲天的位置,也同样会对自己处以极刑。
这样看来,还是自尽更爽气,省得被俘后受辱。
可就在此时,不知为何,端木玑薇的模样又出现在兰逵启脑海中,她和她腹内的孩子,是兰逵启心里唯一的记挂。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见玑薇最后一面。”兰逵启喘着粗气,仿佛找到了生存下去的力量。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在熊熊大火快要吞没他时,走出了王城。
……
黑云压天,在滚滚的黄沙之中,城外黑压压的全是漠北军阵,一眼望不到尽头。
“尉迟傲天,你敢不敢与本王决斗,真刀真枪比一场?”兰逵启面对包围而来的漠北军,丝毫不露怯意。
“兰逵启,好大的口气。”尉迟傲天坐在马上,冷笑道:“你已插翅难逃,我为何要答应和你决斗?”
“本王不甘心!”兰逵启瞪着血红的双眼,“你不过是比本王多了一些运气罢了,凭什么在西兴的土地上炫耀,若本王运气够好,你此时早已葬身荒野!”
“哼!好,本王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尉迟傲天想起林瑶说过,兰逵启也是一代枭雄,他便也正好想和对方比一场,看看谁的命更硬。
漠北军将士对自己的王充满信心,见尉迟傲天答应决斗,他们立刻四散围成一个圆圈,将两人围在中央,口中不时发出振奋人心的节奏。
“你去挑一把兵器,省得说本王占你的便宜。”尉迟傲天看着兰逵启手上满是缺口的佩刀,吩咐道。
兰逵启并不矫情,他伸手从一旁的漠北士卒手上夺过一把长刀。
一刀在手,兰逵启顿时感觉热血沸腾,仿佛身体再次燃烧起来:“尉迟傲天,来战!”
尉迟傲天却放声大笑,他从马上下来,挥舞巨剑狠狠斩向兰逵启的头颅。
然而兰逵启不闪不避,一刀横切剖向尉迟傲天的腹部。
“不要命了?同归于尽?”尉迟傲天收回巨剑格挡了一下,金铁交击,火星四溅。
兰逵启见一招奏效,疯魔一样把长刀舞开,长刀大开大合,刀身划过空气的尖啸声,让人闻之胆寒。
面对舍命相搏的兰逵启,尉迟傲天也只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他将巨剑舞到极致。在巨剑带起的旋风下,站在前排的几名漠北军战士差点站立不稳。
身处漩涡中心的兰逵启则更加难受异常。
他感觉身前的尉迟傲天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让人根本升不起反抗的意志。
“不,神鹰的子孙,应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兰逵启咬紧牙关死死的抵挡着:“尉迟傲天!本王今日要你死!”
长刀如惊鸿,撞入尉迟傲天挥舞铁剑产生的剑光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把周围围观的漠北军士卒看得呆了。
“这兰逵启,能和大王斗这么久,也算是个人物。”
可身在战局的兰逵启却有苦自知,他握刀的双臂此时已经酸麻无比。
起初仗着一往无前的决心还能与尉迟傲天缠斗不休,但如今尉迟傲天使出全力,没几下子,连断腿也会隐隐作痛。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兰逵启狠狠咬牙,他顶着前方汹涌的剑意,长刀平平刺出,直取尉迟傲天的肋下。
他瞅得清楚,尉迟傲天多次露出这个破绽,虽然不知道是否是尉迟傲天故意留下的,但兰逵启已经走投无路,只能试试看。
长刀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尉迟傲天巨剑组成的剑幕,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腰肋,尉迟傲天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好!”兰逵启一见他这副表情,顿时有点慌乱,而这时候,尉迟傲天握剑的手腕猛地一抖,巨剑发出嗡嗡的剑鸣,改变原来的走势急转而下。
兰逵启顿时觉得手上压力大增。
“珰!”随着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兰逵启手中长刀被巨剑砸落,脱手掉在地上。
随即,冰冷的剑锋轻轻搭上了兰逵启的肩膀。
西兴之王兰逵启,战败被擒。
第164章 求不得 我兰逵启,今生只爱我妻子端木……
深秋, 这场难熬的战役终于吹响了鸣金收军的号角,尉迟傲天的大军班师,此次西征不仅灭亡了西兴, 还生擒了西兴主帅兰逵启。
徐徐的秋风吹在身上, 凉爽中带着几分惬意, 漠北大军虽死伤惨重, 但毕竟打了胜仗, 面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原路返回漠苍城, 从进入第九座城池开始, 沿途皆是百姓们的臣服与祝福。
尉迟傲天骑在战马上一路昂首向前,目光睿敛而深沉,带着他那战无不胜的大军班师回朝,途经一座座城池, 坦然的接受人民的拥戴。如今的大漠之上,普天之下, 除了东边那片他曾向圣神发过誓不会进犯的生他养他的故乡, 目光所及之处, 已然全是漠北国的辽阔疆域。
尾随在队伍后方的还有若干俘虏, 囚车里坐着曾经的西兴王兰逵启,看起来很是狼狈。
成王败寇, 天命如此。
厚厚的绷带缠在兰逵启的衣甲下,但也没能遮住他一身的战伤,伤口全部淌着浓血, 特别是那条伤腿也开始溃烂,没有支撑难以久站。
婴儿手臂般粗长的铁链牢牢锁着他,粗糙的烙铁边缘嵌进他正在发炎的伤口, 与其说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不如说是漠北军为了泄愤故意折磨他,因为即使他面前有一匹马,他如今也未必能骑得上了。
尽管兰逵启已经如此落魄,甚至可怜,但是漠北人却从未打算让他就这样舒服的死于伤口感染,毕竟因他这个西兴莽子,死了那么多兵士,恨不得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了他。
都在希望兰逵启不得好死的时候,只有林瑶生了怜悯之心。
“大王。”这时林瑶打马过来,“大王打算如何处置西兴王?”
尉迟傲天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太了解林瑶了,想必是觉得这兰逵启已经国破家亡、身体残疾,希望他对其宽容一点。
果然,接着就听见林瑶说道:“我希望大王能公开宣判,让原本西兴的子民来决定如何处置他们的先王。”
“兰逵启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敌手。”尉迟傲天勒马停驻了片刻,由衷的应了一句。
“那就恳请大王用你的仁慈给予他宽容,将决定权交给西兴百姓,大王放心,西兴被王族奴役多年的百姓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尉迟傲天的目光一沉,“我将会给予西兴百姓宽容,今年的西兴减少贡税,我还将出物资增援他们,帮他们度过战后的第一年。至于兰逵启,从他决定走出王宫与我决斗、而不是自我了断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交在了我的手上。”
说着他打马继续向前,林瑶还想劝,但她也知道三次西征前前后后死了多少漠北将士,对兰逵启的宽容就是对这些死去的漠北勇士不公,是对这些牺牲的漠视。
最后她只能是轻轻叹了口气,能够决定对西兴的百姓施以仁政,说明尉迟傲天多多少少已经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对于该如何处置兰逵启,看这样子他已有自己的主意。
他决定了的事情,旁人无法撼动。
……
数日后,大军过了漠北的边境线,再赶两天路就能到达国都漠苍城,战士们回家的心情迫切,归心似箭。
浩瀚无垠的戈壁滩上,只余风吹起黄沙的声音,作为边境的战争枢纽,以它沟壑纵横的风貌向行人诉说着这片荒芜。
在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的时候,一支长长的马车队从远方驶来。
走在队伍最前的人是左丞相熊福和他年轻的夫人,熊福带家眷出城去祭祖,返程的时候却碰巧碰到漠北大军班师。
两支队伍即将相遇,还剩不到百十来步的距离时,熊福看清了漠北王旗帜的标识,知道那是漠北勇士们,于是立即下马参拜,夫人黄柳儿和其他家眷也跟在熊福身后下马跪倒。
尉迟傲天没有多说抬手免了礼,熊福带着家小谢礼跪拜起身的时候,黄柳儿的眼睛悄然向大军队伍中张望,没有人注意到她眼中的情绪。
熊福和黄柳儿这对老夫少妻,一个极度淫/乱,一个心中怨气极重,可二人在外人面前夫唱妇随,正派斯文,尤其是熊福,真人不露相,完全没露出一星半点他在府里的变态行为。
眼见天色渐沉,众人在沙漠搭了篝火,将士们喝酒吃肉,席间为了庆祝他们凯旋,黄柳儿还在众人兴致最高昂的时候献了一段火辣艳丽的歌舞,再次将气氛拔上了巅峰,然后找熊福喝酒的人更多了,想不到他这个糟老头子还能娶上这么一个美丽的夫人,一时间熊福自是春光满面,得意不已。
转眼入了夜。
夜风簌簌,沙漠的夜格外冷,风吹过沙丘,带着几声尖利的鸣响,尖锐凄厉。
熊福的帐篷就准许临时搭在王帐旁边,不方便行事,再加上被劝了不少酒,回去不久就四脚朝天倒头睡着了。
其他人也行了一天的脚程,酒足饭饱后沉沉睡下,只有黄柳儿趁夜色出了帐,连脸上的浓妆都没卸,她来到了押着兰逵启的帐篷前,从别着长鞭的腰间摸出一锭碎银扔给了守卫,守卫见四下一片寂静就收了银子,也知道她是刚才宴会上的风云人物,于是点头哈腰的请她进去,然后退到门口把守。
黄柳儿一进那四下透风的帐篷,就看见心爱的男人被铁链牢牢锁着脖子和手脚,身上血迹斑斑,几根指甲盖都翻了,左脸上划下的刀口结了厚厚的一道痂。
她不由暗吃一惊,这还是那个有着宽阔胸膛结实大腿,把她搂在腿上喂她吃果子的大王子殿下吗?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西兴新君王吗?这还是她无数个日日夜夜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情郎吗?
有这么一瞬间,男人的落魄狠狠刺痛了黄柳儿的眼睛。
“殿下,我来看你了。”黄柳儿温柔的呼唤了一声。
随即,她的眼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无论情绪如何变幻,她的目光就仿佛在看着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
而与此同时,男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水。”
黄柳儿已经太久没听过这只有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磁性声音,它仿佛大王子殿下那双厚实宽大的手,抚上她干涸了太久的心田,又如春风般的滋润。
在黄柳儿看来,这个男人他和别的男人气质不一样,他是一束光,哪怕只出现在面前,什么都不做,也能让她产生幸福感。
此时幸福就在眼前,黄柳儿如同望梅止渴般,她下意识走近了一步,再一步,马上就能抚摸到她日思夜想的大王子殿下宽阔有力的胸膛了。
“玑薇……我的妻子。”又是一声,重伤而失血过多的男人意识昏昏沉沉,声音很低,有些模糊。
而听到这一声“我的妻子”,黄柳儿猛地停下了脚步,美丽的幻想破灭,心像被什么东西揉得粉碎。
他有妻子了?他伤成这样,模糊的意识下还挂念的妻子是谁?是哪个贱女人?
“什么,你的妻子?”黄柳儿心头起火,柔情不再,死寂了片刻后,充满怨毒的瞪着他,“不,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只能是我!我想了你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谁能比我更爱你?没人能比我更爱你!”
说罢她抽出腰间长鞭用尽全力抽向地面的毡毯,仿佛要发泄这些年全部的怨气和失望。
兰逵启听着声响,用力的睁开糜烂结痂的眼睑,他一直以为来人是端木玑薇,没想到是贵妇人打扮的黄柳儿。
他略有失望的表情让黄柳儿尽收眼底,心火更旺,冷笑道:“怎么,见我不是那个贱人你很失望?”兰逵启闭上眼懒得搭理没有应声。
黄柳儿十岁起便做春梦,梦境里全是他,熊福每晚对她搞变态行为时,她心里假想的替代者也是他,即便再痛再苦,只要想着他,她都能忍受,甚至还能快乐到。
但对于兰逵启来说,黄柳儿只不过是一个陌生女人,西兴饥荒连年,难民百万,那年的难民小女孩他早已记不得;而对于她,他早已是她的情郎、她的一切。
黄柳儿如何受得了梦中情人这般冷落,压抑多年的情感仿佛在这一刻汇在了手上,扬手就是狠狠的一鞭,男人血肉模糊的胸前再添一道鲜红的血印,旧伤加新痛,身上没有一处好的,他却只闷哼一声,滚动的喉咙里含糊的骂了句滚。
“哈哈哈,想不到我心爱的大王子殿下你也有今天。”
此时此刻,黄柳儿翻身为主的快感与霸凌爱而不得的男人产生的惩罚之乐叠加,突然陷入一种梦幻极乐的美妙,手臂连续挥舞,鞭子狂风骤雨般落下。
“我就是要看你痛,看你哭,看你后悔,你说,说你很后悔!”
紧接着,她扯开了他的衣袍,露出结实的胸腹肌和渗血绷带,她手指沿着他的肌肉线条,一边动作一边诉说着她的不幸、她的爱意、他的“负心”、她如今的身份,甚至凑近他耳侧让他哪怕对自己说几句好听的情话,她就可以给熊福吹枕边风让那个色胚进谏大王,让他死得痛快点……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见威逼利诱也不管用,黄柳儿心慌了,她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英勇高贵的大王子殿下对她熟视无睹,仿若她还只是那个低贱卑微的难民。
不……不!如今我黄柳儿也是高贵温柔的贵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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