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臣的这些聚会,说的好听是吟诗作对,说的难听便是拉帮结派。
寻乐园一开始初衷大概就是让庞太师这些人有个场所可能光明正大地宴请大臣,拉拢交情。
可这样寻常的觥筹交错,哪儿没有呢?
许多人看着光鲜亮丽,谁知里面却烂透了。
寻乐园好山好水好风景,是个好地方。
可芳华楼里的姑娘美且妖娆,能唱能跳还善解人意、温柔体贴,那岂不是比寻乐园更好的去处?
杜筱宁将这些事情前前后后整一起,感觉事情的真相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可任敏玲是怎么回事。
她在问仙楼听长青的心声时,听到她在想四郎。
这个四郎,是杨四郎吗?
杜筱宁沉思着。
沉默笼罩在她和展昭之间。
展昭看了她一眼,他知道杜筱宁长得好看,可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就习惯了,不会再有初始的那种惊艳之感。但此刻他好像着魔了似的,怎么看,都觉得杜筱宁好看。
愁人。
展大人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
只好眼不见为净,扭头看向外面的夜色。
夜色浓重,灯光在风中摇晃。
展昭扭头觉得不够,干脆转身,后背靠在椅背上。他腿长,那样一坐感觉长腿有些委屈,于是又勾来一张椅子,将腿放在上面。
大概是坐得舒服了,干扰他视线和思路的人也见不着面,展大人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展昭:“那天你说,杨四郎没在明面上接触过任敏玲。”
杜筱宁:“嗯。”
“我找人查过,杨四郎确实没和任敏玲走过任何接触,可他的朋友李琦却不见得。”
“李琦?展大人说的是户部侍郎的幺儿李琦吗?”
“怎么?三公子又跟李琦有交情?”
杜筱宁那只没受伤的手支着额头笑了起来,“汴京满地都是我认识的人,怎么办呢?”
展大人:“”
展大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仿佛爱上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黑。
展昭的语气很严肃:“拔出萝卜带出泥,此事应该牵连甚广,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杜筱宁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至此,一直专心看夜色的展大人终于破功,他皱着眉头侧首,黑眸盯着杜筱宁,“说的就是你呢。”
杜筱宁:???
杜筱宁一脸无辜:“说我干什么呀?我还不够谨慎行事啊?我要是不谨慎行事,早就让寿风在问仙楼里把长青带回来了。长青在手,即便不能知道全部真相,也能问出点东西来。然后再顺藤摸瓜,还愁找不到幕后黑手?要不是怕把长青带回开封府之后,会增加破案难度,我早就让寿风动手了啊!”
展昭目光再度落在杜筱宁的粽子手上,语气似笑非笑的,“谨慎行事,所以右手不是你的,废了也没关系是吧?”
杜筱宁一脸懵逼,怎么这事还过不去了?
她挑了挑眉,后背往椅背上一靠,慵懒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展大人,你老拿这事情絮叨我,我就要生气了啊?男人是不能这么啰嗦的。”
啰嗦的男人展昭:“”
三公子一席话把啰嗦的展大人变成沉默并散发着冷气的展大人后,心满意足捧着茶盅喝茶。
片刻之后,三公子才慢悠悠地说:“李琦我是有些交情的,他生在锦绣丛中,是个娇贵多情的郎君。他的母亲信佛,因此李侍郎的家里设有佛堂礼佛。李琦从小就被称有佛缘,还有大师批命说他是金蝉子转世,今生到世上走一遭,就是为了斩断红尘情缘的。”
展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批命?”
杜筱宁听着他的吐槽,嘴角忍不住上扬,“嗯,然后李琦的母亲就给那位大师的寺庙捐了一尊菩萨金身。”
展昭:“”
这年头,六根清净的大师都为菩萨金身折腰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展大人:“任敏玲的死可以从李琦身上入手。”
杜筱宁没意见。
展大人看向她,想了想,又说:“杨四郎已经回城。”
“不是说他跟随圣驾出城避暑了吗?”
“是啊,可他闯祸了,被皇上赶回来在府里面壁思过了。”
杜筱宁愣住,“他闯了什么祸呢?”
说起这个,展昭意味深长地笑了,“聚众斗殴。”
杜筱宁:???
第29章 彼岸花15 “阿宁,你以为是局外客,
杨四郎因为聚众斗殴之事, 被皇上赶回了汴京宅里闭门思过。
杨家的宅子在汴京的南面,不算偏远。
巧的是,杨四郎的宅子跟李府的宅子就隔了一条街。
站在李府的望月楼, 就能看到杨四郎宅子的后院。
杜筱宁跟杨四郎有场面上的交情,可私下说关系多好,是论不上的。
可胜在三公子跟李贞姐弟交情好,带着李府的人对三公子都十分友好。
杜筱宁此刻正和展昭在李府的望月楼看风景。
本应在府里闭门思过的杨四郎, 此刻正在他家后院里乘凉。
这个浪荡子在皇上面前尚且收敛几分, 如今不在皇上的眼皮底下, 思过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 那是不存在的。
杨四郎在芳华楼的时候, 就很会玩。
如今在家面壁思过, 更会玩。
他在家中后院搭了个像是擂台一样的玩意儿, 然后将府里的侍女都召到后院去了。
又请了乐工到府里, 弹着时下最流行的曲儿, 唱着大文豪们作的词,十分逍遥。
那歌舞的声音,让隔着一条街的李府都能听见。
展昭立在栏杆前, 俯瞰杨家后院的盛况。
就这,还闭门思过呢。
展大人脸上的神情颇为无语。
李贞带着弟弟李平在旁边读书,她对杜筱宁和展昭正在办什么案件一概不知, 但两人到来李府的望月楼,又是看着隔了一条街的杨家后院, 大概也猜出一点东西来。
李贞:“三公子。”
杜筱宁看向她。
李贞心思玲珑,也不问是什么事,只跟杜筱宁说:“那人回城之后,便是夜夜笙歌。虽然没人登门拜访, 可这后宅从他回来至今,都是这么热闹。”
杜筱宁:“李姑娘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贞抿着唇笑,“若三公子住在我家,会比我更清楚的。”
展昭的目光从杨家后院收回,转而看向杜筱宁,“还要不要去见他?”
杜筱宁:“去,当然要去。”
两人离开望月楼的时候,楼上的李贞忽然牵着李平一起追了下来。
“三公子!”
杜筱宁回头,看向李贞。
李贞牵着弟弟,站在道上的一棵树荫下。
王氏当年是陈州有名的美女,李贞和李平都继承了母亲的长相,很漂亮。
少女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跟杜筱宁说:“三公子,我想将府里的人工湖填了,你说好不好?”
李府的人工湖是当年王氏被害的地方,如今李贞要将人工湖填了,想来是已经从过去的阴影走出,要重新开始。
这是好事。
杜筱宁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只要你喜欢,就都好。”
展昭侧目,看了杜筱宁一眼。
被李贞牵在手里的小男孩抬头望着杜筱宁,忽然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百味书斋?”
杜筱宁:“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李平:“”
他不说话,就这么杵在原地,望着杜筱宁。
杜筱宁对这个聪明又孤僻的小男孩莫名偏爱,见他这样,又问:“你是希望我在书斋过去玩?”
李平点头,然后嘴巴朝展昭努了努,带着奶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可爱,“我想跟他一起去看王八。”
莫名被安排的展大人:???
他好像没说想去看王八吧?
杜筱宁:“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呢?”
李平面无表情,瞅了她一眼。
杜筱宁笑了笑,很爽快地跟李平说等她去书斋的时候会让展大人到李府带他过去玩。
展大人:“稍等——”
杜筱宁:“你不愿意?”
李平的目光顿时落在展昭身上。
小男孩总是瘫着脸,只有一双眼睛偶尔能流露出他的情绪。就譬如此刻,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展大人,不争不吵,仿佛展大人说出“不愿意”这三个字,就是辜负了最不该辜负的人似的。
面对这样的目光,展大人不堪重负,决定缴械投降。
展大人:“我愿意,我愿意还不行吗?”
李平闻言,眉毛动了下。
展昭似乎从小男孩的举动中看出了点“算你上道”的意思来。
展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自从神神叨叨的三公子到开封府之后,他觉得自己也开始神神叨叨了。
杨四郎倚着藤椅,在自家后院里听着时下最流行的小曲儿,脚边还倚着一个颇有姿色的侍女给他捏腿。
管事领着杜筱宁和展昭到了后院。
管事:“四郎君,客人来了。”
杨四郎张开了眼睛。
因为在家中的缘故,杨四郎束了发,却没带冠。
外界传闻杨四郎性情不羁,又风流倜傥,如今一见,公子剑眉星目,举止放肆。
他见了杜筱宁,剑眉微挑,“我以为是哪位客人呢?原来是阿宁。来人,请三公子坐。”
却是没把穿着常服的展昭放在眼里,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杜筱宁笑着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展昭倒也淡定,双手背负在后站在杜筱宁的身旁,安安分分地当着一个合格的人形雕像。
杜筱宁手里捏着折扇。
杨四郎看了一眼她的折扇,“啧”了一声,“阿宁,要来我这儿,何须要拿着端王给的扇子?你我之间的交情,还需要这种身外之物来当底气么?”
杜筱宁打开折扇,她端起范儿来的时候,真的是一身清贵俊逸的气质。
“端王给的底气,哪敢比皇上给的底气。四郎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哪敢用端王来压你啊?”
杨四郎笑哼了一声,“听说你在开封府领了份差事,平日都忙得很。”
杜筱宁点头,“万一哪天被义父扫地出门,我总得要混口饭吃。”
杨四郎:“我与你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找我什么事?”
杜筱宁拿出虾须镯。
杨四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是我的虾须镯。”
杜筱宁:“应该说,这曾经是你的虾须镯。”
“是了。”杨四郎示意为他捏腿的侍女退下,站了起来,“这虾须镯我送给了旁人,自然也就不是我的。”
杜筱宁侧头,笑问:“送给了谁?李琦么?”
杨四郎点头,“确实是给了他。”
“可是这虾须镯不是在李琦那里得来的。”杜筱宁微笑着侧首,语气温和,声音含笑,“四郎,你猜我是怎么得到这个虾须镯的。”
杨四郎撇嘴,兴意阑珊,“不想猜。”
“那你知道李琦把虾须镯送给谁了吗?”
“不知道。”
“你说谎。”
杨四郎挂在嘴边那抹吊儿郎当的笑意褪去,他抿着唇,眉目间带着不高兴。
“阿宁,你这么说话,我不喜欢。”
“四郎,你这么不坦诚,我也不喜欢。”
杨四郎彻底不高兴了,“我奉旨在家面壁思过,你跑来我家中阴阳怪气地说话,好意思?”
杜筱宁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来,她从藤椅里起来,在院子里踱了几步,转身看向杨四郎,“你把虾须镯送给了李琦,千方百计让长青和任敏玲相识,还能算无遗策地令张先生在任敏玲死后到开封府投案,不就是为了让开封府来查任敏玲之死的吗?怎么如今我来了,你却这样不坦诚呢?”
杨四郎站在原地,面带嘲讽的笑意,“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怕不是在开封府当差把脑子当坏了吧?”
在杨四郎说话的时候,杜筱宁想听他的心声。
可是她什么都没听到。
如果真的觉得她脑子坏了在胡言乱语,那么这人心里想的肯定比嘴上说的不客气多了。
心口不一,必有蹊跷。
“脑子坏了的人怕是你吧?你跟跟随圣驾去避暑,居然还有心思聚众斗殴,出息。”
杨四郎:“”
杜筱宁笑睨他一眼,好奇问道:“你到底跟谁斗殴?”
杨四郎皱着眉头,语气很不耐烦,“跟潘世。”
潘世?
那不是庞太师的小舅子吗?
杜筱宁跟展昭对视了一眼。
杜筱宁走到杨四郎跟前,眉头微皱,似是很为他忧心的模样,“你好好的,招惹他做什么?我记得你们从前也经常一起玩的,如今怎么一言不合就打群架啦?”
杨四郎:“潘世不是个东西,他将念君从芳华楼里带走了,那可是我的人。男人大丈夫,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有何脸面活在世上?我的父亲不如庞太师有权有势,可我还有真功夫。靠真本事将自己的女人抢回来,没什么丢脸的!”
杜筱宁看着杨四郎那气愤的模样,不由得挑眉。
她又去听杨四郎的心声,这次她听到了。
开玩笑,我要是不早点闹事跟潘世这龟孙子撇清干系,日后可要怎么从那堆破事儿里把自己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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