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澜听到这句话,心里好像被猫尾巴轻轻的撩拨了一下,他问:“相公?”
唐韵给他使眼色,道:“相公。”
裴执澜在斗笠下,睫毛颤了一下,道:“嗯。”
唐韵心里舒了口气,然后又不禁酸溜溜的感慨,花王的魅力可真大,今要要是换了别人这么说,殿下难道也不拒绝?
她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那我同我相公可以参加了吗?”
小二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打了个转,看了看唐韵华丽的衣着,又看了看裴执澜头上的斗笠,心里有数了,这是女官人带着家里夫君出来玩的。
逍遥神王的世界跟主流玄幻世界相同,虽然有种马的元素,但并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传统,从二殿下也可以争夺王位就能看出来,这个世界只看中实力和智慧。
所以男人有权有势可以三妻四妾,反过来女人有权有势也可以三夫四郎。
小二对唐韵笑的更殷切一些:“自然是可以,您瞧,在那边就可以登记了,还有四五个位置呢。”
唐韵点头,扯了扯裴执澜的袖子,想到他们现在伪装的关系,又改为拉着他的手。
到了登记的地方,她听见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低声对旁边的女子说:“冰娘,你先去选颜料,我在这排队就好了。”
冰娘生的柔弱,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选什么颜色?”
男人宠溺一笑:“自然是最配我们冰娘的蓝色了。”
冰娘轻嗔了他一眼,转身就去选颜料了。
唐韵有样学样,也晃了晃裴执澜的手,道:“我来排队,殿……相公你去选颜料吧。”
裴执澜在斗笠下嘴角微弯,也学着问:“要什么颜色?”
唐韵拍了拍他的手,纵容道:“随便挑,都能画。”
裴执澜微微挑眉,看小猫咪骄傲的眼神,没再大庭广众之下反问,听话的去选颜色了。
刚刚那男人听了全程,对唐韵一拱手:“姑娘极为擅长作画?”
唐韵谦虚道:“排在这里的一二名应该还是可以的。”
男人:“……”这还真是不谦虚啊。
男人笑道:“不瞒姑娘,我其实并不太擅长这一道,只是娘子喜欢,这才来凑个热闹,待会能不能坐在姑娘旁边,参考参考?”
画画可不是看到就能模仿出来的。
唐韵爽快的应下,道:“自然可以。”
两人报上名,挨着选了两张案板,冰娘先捧着几盒颜料同一支签回来,道:“瞧见旁边是自己抽考题,我就帮你抽了一支。”
男人把签转过来,上面只写了一个莲字。
他笑着夸奖道:“冰娘果然是我的福星,这题要是太简单了怕是难拿奖品,太难了为夫又真画不出,就这莲刚刚好。”
唐韵听他们打情骂俏,转眼裴执澜也带着几盒颜料回来了。
男人探过头来看,一见这颜色表情一言难尽。
这姑娘的夫君八成是不懂画的,按理说应该是同颜色的多拿几个,定一个主色,然后再挑几个辅色,这小夫君拿的可好,九种半点不相关的色。
男人提醒了一句:“姑娘,这外头挂着的规则上可写了,所有拿的颜色都得用上。”
裴执澜听出这话下的不赞同,眉宇微皱。
“当然都能用上。”
唐韵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问:“我看人家还拿回来了一支考题,你怎么没给我抽一支回来?”
裴执澜脾气进了这齐天楼之后就好的没边了,道:“我手气一直不太好,你去抽吧。”
唐韵想到他去自己天煞孤星的深信不疑,手捧着他的手,揉了揉,道:“好了,去吧,我抽签一支很好的。”
裴执澜与她对视了一会,像只收敛了爪牙的大狮子,听话的去了,带回来一支写着朝凤的签子。
男人倒吸一口气,感叹道:“这应该是今天最难的一支签了。”
他同情的望向裴执澜,这位郎君怕是要惹娘子不高兴了。
唐韵拿着签子,夸奖道:“手气真好,这个考题我们一定能赢。”
男人:“……”
他转身搂住自己的冰娘,心里对唐韵有些看不起,这是被男人迷昏了头了的,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比赛开始半个时辰后,他们这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唐韵手里拿着毛笔,姿态轻松,面前的百鸟朝凤图完成了大半,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用那些颜色画出这么绚丽的金色的,而且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还能看出最上方凤凰金色尾羽下的浅蓝藤紫。
裴执澜目不转睛的看着身前自信耀眼的小猫咪,也不禁跟着勾起唇角。
他养的小猫咪一贯是爱笑的,少有会掉眼泪的时候,想到他刚回来时看到小猫咪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的目光又一点点冷淡下来。
阳和重感情,容易心软,他不想当着她的面做那些事,先让小猫咪玩累睡着了,他再去处理也不迟。
裴执澜又在心里盘算,回去在书房旁要给她添一张桌子,那些专门画画用的纸也应该多买一点。
唐韵画完最后一笔,把笔扔到一边,退后看了一眼,还算满意。
她转头找到裴执澜,期待的问:“好不好看呀?”
裴执澜刚冷下来的心就软了,忍不住学她软乎乎的语气:“好看呀。”
唐韵噗嗤一笑,小二把茉莉王捧过来,她就直接递给裴执澜,挨近了他斗笠薄薄的纱,问:“送你,喜不喜欢?”
裴执澜看着她盛满了笑的眼睛,喜欢却不敢说出口,凡是他喜欢的东西,都无一例外的失去了。
他认真道:“还好。”
门口吹来一阵风,恰巧把斗笠的纱吹开一个角,露出裴执澜那堪称惊艳的五官,他嘴角噙着笑,凤眸里是撩拨人心的温柔。
原本嘈杂的大堂在这一刻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唐韵直面这份美感,瞳孔微张,下一秒立刻把那纱整理好,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触底反弹的讨论声中,店小二追上来,问:“姑娘,我们掌柜的想请你上楼一聚,我们夫人极喜欢您这幅画,掌柜的想跟您商量把这幅画买下来呢。”
唐韵不缺钱,她一点都不想裴执澜再被这么盯着:“不用了,这画就送给你们了。”
走出门,店小二又一次追了上来,捧着一袋灵石:“姑娘,收下吧,这是我们掌柜买画的灵石。”
唐韵略有些不耐烦。
店小二苦着脸道:“您要是不收下,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唐韵微皱起眉,还是接了这袋灵石。
裴执澜在她身边乖乖的捧着花,唐韵转身看到他,脸色转晴,把那一袋灵石捧到裴执澜面前:“也给你。”
裴执澜问:“第一次赚来的灵石,你不留着吗?”
唐韵对刚才的惊鸿一幕难以忘怀,问:“都给殿下,殿下能不能再对我笑一下?”
裴执澜想到刚才她不高兴压纱帘的样子,心里微动,问:“我笑了你也看不见。”
唐韵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在裴执澜被其他人看到,和自己也看不到之间抉择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那回去再说。”
裴执澜故意道:“回去我就不认了。”
唐韵满脸为难,裴执澜问:“为什么不想给别人看到?”
“因为您的身份啊。”唐韵愣了下。
裴执澜追问:“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隔着一层纱帘,唐韵也能感觉到裴执澜审视的目光,她咽了下口水道:“嗯……还有一点点就是我不想把殿下给别人看。”
裴执澜有点紧张的问:“为什么?”
唐韵自己也不敢细想为什么,没正面回答:“没有为什么啊,殿下喜欢把我展示给大家看吗?”
裴执澜:“……”他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累不累?”
裴执澜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当做发泄:“累了变成猫,我带你回去。”
唐韵想摇头,没等说话,就被裴执澜揪着衣领晃成了一只小白猫塞进了怀里。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这一路上,她一直想开口,但这说辞怎么想怎么不识好歹,就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再不说恐怕真的要来不及了。
“喵喵喵!喵……”殿下,重流他……你千万……
裴执澜指尖淡淡的黑色灵力笼罩着怀里的小猫咪,幼崽期的灵宠根本离不开主人的喂养,唐韵已经饿了好几天,现在熟悉的灵力吃到撑,身体立刻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裴执澜捏了捏她的耳朵,道:“就知道你要求情。”
他一步迈出,下一步就回到了观梧宫门口。
浑身笼罩在黑袍子下的侍卫恭敬道:“殿下,我已经去地淮院查过了,当天所有的留影石都已经被摧毁,地淮院是没有这份权力的,下命令的是陛下。”
裴执澜把怀里的小猫放在床上,指尖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一点,唐韵身体里的火韵灵精响应他张开了一道结界。
侍卫问:“殿下,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找六殿下?”
裴执澜起身,转身向外走,冷声道:“你不是说了,下命令的是父皇,当然先找他。”
侍卫语带担忧,道:“殿下……”
裴执澜看向皇宫中最深处的宫殿,道:“不用跟了,我自己过去。”
第 52 章 我的阳和也害怕。
裴执澜去紫宸宫的路上, 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像是清都王早就有所预料,等待着他过来。
紫宸宫坐落在宫殿群的最深处, 采光不足, 殿内又挂着厚重的帷帐, 在下雪的天更显昏沉, 宫内燃着青色的蜡烛,燃烧时散发出呛人的药味。
大总管站在门口笑着躬身, 道:“四殿下,请吧,陛下在里面等你。”
裴执澜没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去,掀开珠帘前,先听到了闷闷的咳嗽声。
清都王倚在踏上,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 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正拿着夹子拨弄着桌上的香炉, 百岁的年龄, 面容看着只有三十多岁。
香炉的烟上来了又把他呛得一顿咳, 他像是才看到门口的裴执澜,淡声问:“回来了?”
裴执澜走到两三米处停下,道:“父皇问的是什么废话?”
清都王把夹子扔下,道:“放肆!”
一道赤红的火焰荡开,空气都被这炙热的温度灼烧的扭曲了一瞬, 裴执澜被推到两步之外才站稳了脚:“父皇既然知道我来,就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他抬手,黑色的灵力挡住了赤红色的火焰, 屋内温度骤然抬高,汉白玉地砖被烫出了焦黑的印记。
裴执澜道:“儿臣也不是来询问父皇的,我只是来劝告您待会不要拦着我做事,您这些年要扣在儿臣头上的儿臣都认了,这一次不行。”
清都王道:“这一次确实不行,我要保他的颜面,你不明白吗?”
“保他颜面?”
裴执澜笑了一声,黑色的灵力大盛,把赤红色的火焰逼退了一步:“那您要不要保他的命?”
清都王又剧烈的咳了两声,一挥手把裴执澜推出去一段距离,厉声问:“那你想不想要你的命?”
磅礴的压力从上面压下来,裴执澜仿佛能听见自己浑身骨头在巨压之下错位的声音,每一寸骨头都被掰断了再扭一圈一样。
极端的疼痛之下,裴执澜却畅意的笑出了声,他凤眸带笑,红唇微挑,眉眼都在笑,却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冷意,好像是从地狱爬过来披着美貌人皮的恶鬼。
清都王脸色微沉,他抬起手,身后浮现出几道人影,抽出长剑飞身而下对准了裴执澜。
裴执澜大笑着,唯有眼睛冷淡的看着上座的父皇,他身上暴起漫天的黑色灵力,轰的一下四散开来,持剑对着他的几个人,忙后退回避,收拢回清都王身前抬剑抵挡。
清都王眼下一震,道:“你竟然……”
裴执澜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笑盈盈的道:“父皇,你这次扔出去的就是我的命啊,你为了保护你想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轻贱我的阳和,儿臣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他一步一步逼近,看着冷然挡在清都王面前的侍卫,左右手向两边一撕,侍卫们就像是被困在了什么结界里,动弹不得。
清都王咳嗽的撕心裂肺,看着裴执澜怒道:“你要造反吗?!你别忘了,你别忘了你是什么命格!”
裴执澜手骨全断,白色的骨头刺出薄薄的皮肉,一边恢复一边折断,滴滴哒哒的向下淌血。
他像是不会疼一样,蹲在这道撕出来的缝隙里,笑得乖巧:“父皇,不要怕,儿臣知道自己是什么命格,不会造反。”
清都王目光微冷,看着面前容貌最胜的儿子,耳边是他手骨不停生长的咔吱声,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
不过是一只灵宠而已,他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
裴执澜像手无力的垂着,但只要有血滴下来,面前的所有人就都不能动。
他眼里盛着好奇,慢条斯理的问:“父皇,你害怕吗?意外吗?我的阳和被你扔出去顶作弊名头的时候,她比你害怕呢。”
清都王没有说话。
裴执澜逐渐觉得无趣,道:“父皇,您说我生下来就有万般罪,叫我赎罪我听您的,可她无辜,您不该这么做的。”
他笑着,好声好气的道:“儿臣知道今日儿臣所作所为都是大逆不道,您可以等我走出紫宸宫就杀了我,这样火铄洲就只剩下您一个好儿子了,您想想,他该受到怎样的瞩目啊。”
“二姐,三哥……还有无名洲。”
裴执澜歪了歪头,乖巧问:“父皇,其实他们好像已经发现您对六弟的关照了,可惜,六弟似乎没按照您的计划成长到有一敌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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