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心虚的时候会躲躲闪闪,有些人会用理直气壮来掩饰。
唐韵是后者,她硬邦邦的反问:“殿下为什么这么问?”
然后……就换裴执澜心虚了。
他是前者,拿起桌上的春联,转身快步走出去:“不是说要贴春联吗?还不跟上?”
唐韵在他转过身后,挺直的背稍微放松下来,小跑着跟上。
她见裴执澜就要直接贴,问:“不用拿梯子吗?”
裴执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指尖黑色的灵力托着春联飞起来,浆糊一刷,啪叽,喵喵喵喵四个大字就喜庆的挂在了他们家的黑木大门上。
唐韵把脸埋在进大氅里,不知道是为自己刚才犯傻的话尴尬多一点,还是为他们殿下在未来在宫人眼里人设崩塌尴尬多一点。
裴执澜对她的反应不满,手指勾住毛毛领,稍微往下扯:“看看,贴歪了没?”
唐韵无奈,只能抬眼去看,再看一眼还是尴尬,没灵魂的附和:“不歪,板板正正。”
裴执澜这才满意了,唐韵也不知道他贴正个对联有什么好得意的,反正他回去的背影就写满了得意。
唐韵嘴角微微勾起,用金色的灵力把贴好的对联又往下压了压,心里道:查询好感。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系统卡顿了一下才回复。
【叮咚~您当前对裴执澜的好感度:89 裴执澜当前对您的好感度50。】
【89?!宿主?宿主你……??】
唐韵心里对自己这个数值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看向那个五十,她眼睫颤了颤,缓缓垂下了眼。
果然,自作多情是人的劣根性,她也根本不能免俗。
系统感觉到她的失落,踌躇着想要开口,又迟迟不知道怎么说。
唐韵往院里走,在心里自言自语:也好,少了一桩牵挂。
听到这句,系统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唐韵看着书房里裴执澜的身影,状若无意,很平淡的问:我完成任务后可以留在这吗?放弃我那个首富的愿望,还有我曾经的身体,可以留在这吗?
【不行的宿主,用你们那的话来说,你的灵魂现在是在这个世界办了一个短期签证,签证时间到了就是会被弹出去的。】
他看唐韵更失落的眼神,不忍心的安慰了一句。
【不过宿主,如果你一定想要回来,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成功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世界后,有机会等到我们的二次绑定,那样你可以把任务奖励申请成回到这个世界,主脑会为你办一个长期签证,那时候你就可以一直待在这了。】
唐韵问:二次绑定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为您积极争取的话,大概有百分之三十。】
还不到一半。
唐韵觉得冷,她抱住自己的胳膊,问:那我可不可以,可不以告诉殿下我什么时候会回来?
【宿主,你不可以透露任何关于系统和剧情的事,何况我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会二次绑定你,归期什么的,都不能确定。】
唐韵露出一个艰难的笑,道:挺好的,这样没有退路也挺好的,我就不用去尝试了。
系统少见她这样脆弱的时候,另加心里心虚,又安慰道:
【宿主,你在原本的世界里,费了那么多力气才有那样的社会地位,放弃多可惜啊,大画家呢,很牛的,你有那么多粉丝,你的世界科技也更发达也更有秩序……】
唐韵一昧的点头,好像无比赞同:“对,你说的有道理,我有那么多东西呢。”
裴执澜见她才进来,问:“怎么这么慢。”
唐韵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一些,道:“路上在想逗过年了,我们要不要给其他几位殿下也送年礼。”
裴执澜眉宇微皱,但是唐韵都这么说了,他道:“如果你愿意操劳的话,可以给大哥送。”
他伸手捧着唐韵的脸,揉了揉道:“冻僵了?”
唐韵被他手心的热度烫的抿了抿唇,本来就难过到不愿意工作的大脑更加消极怠工:“没有……那我得想想给止止送什么,既然是我来送过去,就应该给止止单独送一份。”
裴执澜见她耳朵冒出来了,眉微挑,道:“按王妃的待遇送。”
唐韵眼里带着惊讶。
裴执澜揉她的耳朵尖尖,柔软蓬松,让他有些上瘾:“这样送大哥会高兴,既然是送年礼,主要还是应该让大哥开心。”
他视线下移,对上唐韵还有些懵的眼睛,低头抵上她的鼻尖,问:“怎么了……你看不起他们?”
裴执澜语气淡淡,带着审视,其实心都提起来,指尖都绷着一动不动。
唐韵坐立不安,放在膝盖上的手绻起来,她心里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此刻草木皆兵,听到这句忍不住去想,裴执澜看出来什么来了,所以才出言试探。
她中规中矩的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条路太难走了,代价太大。”
灵兽和主人结婚契,灵兽被灵兽契约限制寿命减半,主人基本丧失争夺王位的机会,在清都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夺位失败后还能活下来的皇子。
这种两情相许在宫廷之中,除了死路,还是死路。
酸涩的在心底滋味漫开,裴执澜慢慢的退开。
唐韵突然反问:“殿下呢?殿下怎么看?”
裴执澜心弦一颤,道:“我自然是跟你一样,没什么别的看法。”
第 60 章 吃醋?
唐韵觉得自己像是被灌了一碗苦汤药, 从喉咙一直苦到心里,带来可以忍受却漫长不消散的难受。
她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就笑着点头。
裴执澜把婆娑花拿起来, 这花现在有两个人喂, 已经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花苞外头一层浅绿色的叶子, 裹不住里面金灿灿的颜色。
他手指摸到花盆背面的刻字,摩挲了一下。
婆娑花特别喜欢裴执澜, 察觉到他来了,弯着花茎去蹭他的手指,殷切的不像一朵花,更像一只小狗。
唐韵想起这花平常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有点看不下去,伸手要把它扔出去:“这花怎么这么狗腿啊?”
裴执澜轻笑了一声:“说它做什么,物似主人型, 我觉得挺正常的。”
他手指滴下一滴血落在花盆的土里。
唐韵叉腰,凶巴巴的在他旁边, 弯下腰贴近他的脸, 做凶恶状:“殿下, 你这是内涵谁呢?花是我的,可猫是你的啊?”
裴执澜斜眼,笑着肆意,像是哄着她一样:“哦,是这样。”
唐韵看他笑, 就想跟着笑,想学他说话。
她阴阳怪气的重复因为掺了笑意显得又嗔又娇:“嗯,是哪样?”
他们对视了一会, 唐韵也趴到花边,手指一点,把自己的灵力送进花盆里。
婆娑花已经有了裴执澜的灵力,对唐韵的就不大看得上,敷衍的扇了扇叶子,没别的反应了。
唐韵气笑了,去戳它的花茎,指责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裴执澜想握她的手,指尖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又退了一寸,克制的握住她的手腕,黑色的灵力引着金色的灵力,转着圈逗盆里的婆娑花玩。
唐韵眼睛看向他的手,然后扭头看他:“像这种有灵性的灵植也分男女吗?它这么喜欢殿下,如果以后能化型,一定是个女花精吧。”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幼稚的,可问出来了也不后悔。
裴执澜松开她的手,问:“是不是女花精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啊,是的话,就早早把她吃掉。”
唐韵说着,笑着看他,坦荡的眼神下是躁动的心,暗恋大概是天底下最矛盾的情绪了,她边希望他不要发现,边又想,他能发现一点就好了。
她常年花言巧语,裴执澜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又她是随口的一句,他问:“你在吃醋吗?”
唐韵怎么敢承认:“怎么会,这是我要送给殿下的。”
裴执澜对这个答案略显失望,道:“那就不是了?”
唐韵原本托腮的手掩饰性的放下,胸口紧挨着握住的拳头,好像这样压着,就能制止心跳一样。
“殿下很希望我吃醋吗?”
裴执澜声音慵懒的嗯了一声,若有似无,不知道是应了还是调侃还是什么情绪的……
唐韵的咬了下舌尖,压制着的喜欢被这个尾音勾出来了一个线头。
她试探着,问:“如果是男花精呢?”
裴执澜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用了她的话:“吃掉。”
唐韵的心里嘭的一声,炸开了一朵烟花。
她克制着自己的笑,带着隐秘的期待,问:“那殿下是吃醋了吗?”
裴执澜拿起了桌上的杯,靠近了唇边却没有喝,就在手里拿着,轻呵了声:“你觉得呢?”
这声呵,嘲讽的味道就很浓。
唐韵放松下来,对嘛,裴执澜就该是这样的,她尾巴炸起的毛又服帖的自然的垂下:“我觉得是啊。”
她开玩笑:“殿下看上去就很像吃醋了呀。”
裴执澜身体里的灵力突然暴动,强行闯进裴星揽秘境受到的反噬这时候猛地发作起来。
唐韵心口一紧,疼的面色一白,她身上没有伤,这是灵宠契约带来的通感。
唐韵表情一变:“殿下?!”
裴执澜把经脉里暴乱的灵力都压在深处,他手腕一翻把手里茶杯悄声收进戒指里,道:“没事,这次从监察卫出来的时候受了点轻伤。”
唐韵心中内疚,殿下一定是察觉到她有危险才出来救她的。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裴执澜故意逗她,道:“蔫头耷脑的,你这个样子可比刚来的时候真心实意多了。”
唐韵被他揉的脑袋左右乱晃,拍掉他的手:“我去给你找点灵药。”
裴执澜拉住她的手腕,道:“不用了,你去看看梅姑姑,我自己休息一会。”
唐韵看他脸色,点头答应了,门关上,裴执澜眼里笑意消散,扶着桌子呕出了一口血。
裴星揽的魂珠飘出来,无声表达自己的嫌弃,灵力暴动不立刻疏导,反而强行压制,自己糟蹋自己。
裴执澜擦了下自己嘴角的血,道:“本来没什么大事,让她看见就是大事了,我以为你懂我。”
魂珠停了一瞬,像是赞同了这个说话,又飘了回去。
裴执澜把戒指里的茶杯拿出来,杯子的一侧已经被完全捏碎了,他心里竟然升起些许庆幸。
品着那点庆幸,他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大概是天下第一个,庆幸灵力暴动来的正好的人。
……不然,更要吓跑他的小猫了。
唐韵去梅姑姑那看了一眼,见梅姑姑还在睡悄悄的退了出来。
她没有拿到九心莲,也没得到药神秘境的传承,但好歹有了进去过的名号,等殿下恢复了,就跟他提一下,尽早做准备。
唐韵怕打扰到裴执澜,没回寝宫,去仓库把一份份年礼都收拾好,其实也没多少人能送,裴执澜那里只有一个大殿下,她也就泠卿和籍宜年几个朋友。
这里面除了送给大殿下的要正式一些,其他人都她都挑着他们喜欢的东西装。
唐韵往屋里看了眼,裴执澜还没有出来,她把几份小礼物带着,朝地淮院后院走。
泠卿院里倒是热热闹闹,籍宜年也在这坐着,两个人正在包饺子,一个人擀皮一个人包,动作娴熟,成果惨烈。
唐韵远远的,瞅着泠卿赶出来的那个奇形怪状的皮,表情微妙。
籍宜年瞧见她来了,兴奋的想打招呼,抬手一片面粉纷飞,旁边泠卿面无表情的往后躲开,看了他一眼。
籍宜年如芒刺背,老实的放下手:“阳和,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到了吗天灵院我们就遇不到了呢。”
“我去天灵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唐韵走过去,看着桌上包出来的歪瓜裂枣,不忍道:“不然我给你们送两盘饺子吧?”
泠卿距离放弃只差一个契机,闻言放下擀面杖,道:“好。”
籍宜年唉声叹气,还有点不舍:“唉,包了一上午呢。”
泠卿拍了拍手上残余的面粉,去一旁洗手:“那你自己包自己吃。”
籍宜年冷酷的转过头,看向闷笑的唐韵,道:“阳和你刚刚问什么?天灵院是吧?那肯定是谁都知道了啊,大庭广众之下,四殿下把六殿下一顿狂揍,然后扔出你的天灵珠。”
他啧声:“你那时候没在,那金天姚的脸都青了。”
唐韵问:“就只有金天姚脸青?”
籍宜年兴致勃勃的给她描述:“那当然不,除了我和泠卿这种一直力挺你的,其他人的脸都是青的,别提我当时心里多解气了,不过你怎么没来呀?”
唐韵听得心满意足,道:“睡过头了,醒了没赶上。”
泠卿在唐韵面前放了一个盒子,道:“给你。”
唐韵接过这个朴素的小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透明的好像是水晶质地的戒指,戒指上点缀着粉晶梅花,清透可爱,十分漂亮。
她仰起头确认了一句:“送我的?”
泠卿点头,打发籍宜年去一旁收拾厨具,道:“以前你不是对入梦术很感兴趣,前些日子我找齐了古籍,把阵法刻在了这枚戒指上,你想对谁用,就把戒指给对方,然后催动灵力。”
唐韵醒了想把这枚戒指套在裴执澜手指上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现在已经不想去窥探他的记忆,这枚戒指大概是用不上了。
唐韵把戒指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笑着道:“好漂亮,我很喜欢,你费了很多心思吧?”
泠卿摇了摇头,籍宜年又拎着茶壶回来,给唐韵倒上一杯,拆台:“何止啊,这几天不眠不休,就给你做这个了,结果还没等送给你哄你开心呢,四殿下先给你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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