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试探问:“这一段话你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赵锦堂想了想,道:“有些字面上的懂一点。”
在秦遇的眼神示意下,赵锦堂磕磕绊绊开始讲述自己的理解:“为…为人子的,不能…羞辱…自己的双亲……不能有自己的财产……,呃…父母健在,不能穿太素…呃不是不是……不能穿白色的衣服。父母亡故,就不能穿彩…彩色的衣服。”
说完了,他微微抬眸看向秦遇,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秦遇扶额,“严肃点。”
“喔。”
秦遇轻点书页:“你后面半段的理解没错,但是前面偏离了本意。”赵锦堂也是后面半段说得流利。
“孝子不服闇,不登危,惧辱亲也。是说为人子,不要背着父母做见不得光的坏事,不要莽撞做危险的事,这里的【惧辱亲也】指:使亲人恐惧的事,明白吗?”
“还有后面那句【不许友以死】,是说不要为了朋友涉险从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孝经》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它们是有共通性的,保护好自己,重视自己的生命,对父母来说,也是一种孝顺。”
赵锦堂恍然大悟,细细琢磨后小声道:“我懂了我懂了。”
他转过身去,没一会儿就把这段背了下来。
秦遇在心里跟着他一起背,算是加深印象。
他原本以为古人不通情理,墨守成规。然而学得越多,才发现古板的人是自己,因为有了刻板印象,就先入为主给古人定了性。还好如今改正过来,难怪人们说常学常新。
第17章 殊安寺住持
秋日的风吹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清爽的凉意。
下午散学之际,秦怀铭麻利地把东西收进书箱,快步走到秦遇身边:“我们一道儿回去。”
赵锦堂闻言,眼珠子一转,也跟着嚷嚷:“我也要,带我一个!”
秦遇左右看看,扬了扬眉笑而不语。
离开私塾一段距离,秦怀铭就像飞出笼子的鸟儿,兴高采烈道:“遇弟,明日休假,我们出门玩吧。”
秦遇:“去哪儿?”
“来我家玩啊。”赵锦堂急吼吼提议。
秦怀铭翻了个大白眼,“你想得美。”
他还想邀请遇弟去秦家玩呢,但他开口了吗。还不是考虑到遇弟不自在。
赵锦堂被否了也不恼,摸着下巴思考,不一会儿又道:“那我们去划船。”
秦遇问他:“谁的船?”
赵锦堂被问住了,弱弱道:“竹筏行不?”
“不行,不安全。”秦怀铭皱着眉:“我不会凫水。”
赵锦堂鼓着嘴嘟囔:“你怎么这么笨。”然后问秦遇:“你会吗?”
“呃……”这把秦遇问住了。
现代时候他是会的,而且游的很不错。但是现在连身体都变了,他也不知道会不会。
秦遇迟疑片刻,才道:“应该……会的吧。”
“什么叫应该啊。”赵锦堂不满意这个答案:“该不会你也不会吧。”
他觉得自己说中了,然后又赶紧捂住嘴,好一出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遇太阳穴微跳:“你那副样子作甚。”他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
赵锦堂摇头,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去殊安寺如何?寺里种了好多石榴树,可甜了。我娘说她怀我以前,就经常去殊安寺上香拜佛,没多久肚子里就揣上我了。”
秦怀铭简直无力吐槽:“我们三个少年去殊安寺干嘛,我们又不能怀孕。”
赵锦堂被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去哪里!”
秦怀铭一时也说不上来,假期只有一天,能选择的范围大大缩小。
最后还是秦遇提议去镇外走走,“明日不赶集,白天用不着驴子,我把小毛驴牵出来,带上锅碗瓢盆,我们野炊。”
“这个提议好。”秦怀铭以拳击掌,大表赞同:“遇弟带锅具,那我就带食材。”
赵锦堂没想到一眨眼功夫他就落后了,立刻道:“我也出食材,还带点心。”
秦遇哭笑不得:“你们别闹,我们就在外面吃一顿。东西带多了,吃不完还得带回来。”
三人约定了时间,又确定好了明日的安排,这才分别。
回到铺子后,秦遇跟他娘说了此事。张氏眉眼弯弯,揶揄他:“要不要娘给你们提前做点东西。”
三个半大小子会做什么饭啊。
秦遇摇头笑道:“不用了,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我们有手有脚,还能饿着不成。”
“好吧。”
然而张氏说是那么说,次日秦遇要出门时,发现他准备的行礼里多了七八张薄饼。
秦遇无奈,心里又暖烘烘的,牵着驴子从他娘身边走过时,他娘眼神还有些漂移。
秦遇忍笑,快速道:“谢谢娘。”
张氏倏地抬头,秦遇已经走到小伙伴身边,笑着对她挥手:“娘别担心,我们会早些回来。”
张氏哼笑:“知道了,去吧。”
三个少年郎牵着头驴子走远了,烧饼大娘凑过来笑道:“你们家秦遇真省心,不仅聪明还懂事。不像我们家那几个皮小子,一天抽三顿都不听话。”
“哪能呀。”张氏捡着好听话说:“你们家的小子一个赛一个的结实,跟小牛犊有得一拼,多好啊,看着就放心。而且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多听你的话,以后你老了,他们一起孝顺你,那福气旁人都羡慕不来。”
烧饼大娘连连摆手,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两个女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忙去了。
另一边,秦遇他们已经走出镇子,赵锦堂在说他带了什么。
一些洗干净又晾干的青菜,腌制好的肉类,甚至还带了一条鱼。
秦怀铭也带的不少,他和赵锦堂几乎不相上下,秦遇觉得昨日的话都白说了。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三人选了一块地势平坦的草地停下来,旁边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他们把驴背上的东西放下,秦遇摸了摸驴子的脑袋,等它歇一会儿之后,才给它喂了水,然后把它栓到旁边的树干上。
赵锦堂和秦怀铭在地上挖坑,用来放锅,秦遇在做木架,待会儿用来烤鱼。他还是第一次野炊,所以都是按照古装电视剧里的方法照做。
等到准备工作做好,三个人的手脸都脏了,互相打趣着对方哈哈笑。
秦怀铭去溪边打了水,让他们简单清洗,他看着微弱的小火苗,忍不住感叹:“做饭真不容易啊。”
秦遇点头:“是这个理儿。”
他抬头看了看天,估摸着这会儿差不多快午时了,午时是11:00——12:59。
他们是上午九点出门,路上用了一个小时,准备工作又花了一个小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活,结果因为不熟练,折腾了这么久,肚子都有些饿了。
秦遇添了几块木柴,把鱼架在火上烤,然后又去淘米下锅。
秦怀铭和赵锦堂带来的肉菜太多,秦遇做了两个炒菜,剩下的都拿来烤着吃。
炒菜还可以,烤肉就不行了,但三个新手能烤熟就不错了,烤糊的地方扯掉当做没看见。
今日阳光不燥,微风习习,他们吃饱喝足后,背靠背坐在一起歇息,不远处的小毛驴不时叫两声,惬意又悠闲。
赵锦堂嘴里叼着根草茎哼哼:“秦遇,你家的毛驴真乖。”
秦遇:“是很温顺,我娘特意挑的。”他笑起来:“这事还是多亏了你们家。”
“哎哎哎,你是不是又要跟我生分客气了。”
秦遇:“没有。”
秦怀铭打岔:“遇弟,你骑过这驴没有?”
秦遇摇了摇头:“没有。”
“是不是还没长大?”
秦遇温声道:“有16个月了。”
“那绝对可以骑了。”秦怀铭搓了搓手,跃跃欲试:“我这也是第一次骑驴呢。”
他说做就做,起身朝小毛驴走去,小毛驴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无忧无虑的吃着草。
秦遇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铭哥,等一下。”
“这毛驴虽然温顺,可到底是牲畜,没有有经验的大人看顾着,随意骑上去,恐怕有危险。”
秦怀铭脚步停顿,有些犹豫。
秦遇语速不禁加快:“铭哥,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想想伯父伯母,不要冲动。”
秦怀铭挠了挠头,“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那算了。”
不能骑驴,秦怀铭手痒痒,凑过去撸了两下毛。
“遇弟,你们家的毛驴连毛发都比其他人养的驴子打理得干净顺滑些。”
赵锦堂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梨子喂给小毛驴,小毛驴眼睛一亮,进食的速度都快了。
“它吃的真香,这毛驴养得油光水滑,平时肯定喂得精细。”
秦遇:“还好吧,就是些谷草和豆渣。”
“不一样,我见过其他人喂的毛驴,没你家养的好。”
秦遇没想到这么件小事,也能讨论起来,好脾气的顺着赵锦堂的话说。
秦怀铭打了个哈欠,“要不要午休一下。”
私塾里的时候,夫子是有午休的,他们其实也有,但是看到其他人都在学习,怎么睡得下去。
这会儿秦怀铭一提议,秦遇和赵锦堂都没有异议。
他们找了一棵大树,靠在树干边休息,秦遇看着天上的云朵,耳边是毛驴的叫声,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了。
他再度醒来是被赵锦堂的叫声惊醒的,他和秦怀铭寻着声音跑过去,看到赵锦堂提着裤子,裤腰带都还没栓好。
而距离他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僧人。对方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坐在一块石头上,望向他们的神情很温和。
秦遇跟秦怀铭对视一眼,两人朝着僧人走了过去,赵锦堂这会儿也恢复理智,三两下把裤腰带系好,跟了过来。
秦遇主动打招呼,秦怀铭突然在旁边叫了一声,略有些激动:“敢问大师可是殊安寺的住持。”
僧人颔首,不等他们询问,主动说起他现在的这番境况的缘由。
原是附近乡里的幼儿受了寒,服药后久不见好,家里老人求到了他这里。他去后治疗一番,重新写了张方子,确定没有大碍就回来了。
没想到途中遇上野狗袭人,驱赶中不慎扭伤了脚,本想忍着回寺庙,奈何疼痛难忍,只好中途停下歇息。
结果赵锦堂午睡后迷迷瞪瞪来放水,两人撞了个正着。
住持笑呵呵道:“老衲与小友这般相遇,也是有缘。”
赵锦堂脸色微红,缩了缩脖子躲朋友后面。
秦遇想了想,试探问:“住持可会骑毛驴?”
住持:“小友这是何意?”
秦遇面带赧然:“不瞒大师,我们此行出来野炊,东西太多,就牵了家中毛驴驮着。可我们都不会骑,若是住持会骑,我们可用毛驴送您回寺庙。不然,就要劳烦住持多等一会儿,我们去叫人帮忙。”
第18章 再入殊安寺
最后秦遇他们用毛驴把住持驮回了寺庙,一来一返费了些时间,继续游玩的话,回去就晚了。三人商量后,决定就此打道回府。
赵锦堂有些遗憾:“我还计划着午休后在小溪里玩一会儿,说不定能捉到螃蟹和小鱼。”
秦遇莞尔:“但助人为乐也是一件趣事啊。”
秦怀铭一巴掌拍到赵锦堂身后的书箱:“你去小溪里玩,能有石榴吃?”
赵锦堂嘿嘿笑起来,“那倒也是。”
“这么个大又甜的石榴,整个长宁镇也只有殊安寺有了。”
他们本来没想要的,帮住持也是顺手的事,但是殊安寺的僧人太客气了,非要答谢他们。若不是他们实在带不走,那些僧人还要再送他们一筐。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住持德高望重,在殊安寺很得人心。
他们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镇上已经申时四刻,秦遇挥了挥手与他们告别。
张氏在后院忙活,听到声音往外探头,正好跟秦遇对上。
“娘。”
张氏在围布上擦干净手,去小厨房给他倒了碗水:“今天跟朋友出去,玩得开不开心。”
“开心啊。”秦遇小口喝水,有些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滋润。他跟他娘说起今日的种种。
张氏搬了个小马扎在他身边坐着,听到三个小子在野外做饭弄得灰头土脸时,她还忍不住乐出了声。
她的生活太单调,除了做豆腐挣钱,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事情。
秦遇很乐意跟她分享生活的点滴,乏味的生活需要色彩。而且,他讲述的时候,还能锻炼自己的表达能力。
同样的事,不同的人说出来,有不同的效果。
就像秦遇讲述他们遇到殊安寺住持的事情,他愣是说得妙趣横生,张氏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看到儿子从书箱里拿出红彤彤的石榴时,口中下意识分泌唾液。
“娘等我一会儿。”
秦遇拿了两个石榴进厨房,张氏猜到他要坐做什么,没跟着去,而是数了数剩下的石榴,盘算着给夫子送几个,阿铭家有石榴就算了,烧饼大嫂子那里也该送一些。
秦遇再出来时端着两个碗,一个碗装着石榴汁,一个碗装着红宝石般剔透的果实。
“娘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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